曹流风这回难得路过A城，两人早早商议好要见上一面。约定的地点离地铁站不远不近，顾仙好不容易从地铁里挤出来，在打不打车的问题上纠结半天，眼看时间赶不上了，慌忙一路狂奔。到了地点，原来是一处叫做薄情馆的茶社。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檐下悬着数十盏宫灯，梨花木门半遮半掩，无不透着一股风流雅意。推开木门，立即有身着改良襦裙的妙龄少女近前问名引路，两旁屏风，花卉，古董陈列的错落有致，虽在房舍之中，却有“曲径通幽”之感。
引至二楼一间雅舍，少女躬身离去。
顾仙打眼一望，房内窗下坐着一个男子，发量浓厚，皮肤白皙，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正聚精会神地翻阅一本旅游杂志。听见动静，男子站起身来，身材颀长，肩膀宽阔，甚是庄严。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道：
“风吹牛儿走？”
“三剑孤仙！”
两人呼完名字，颇有些尴尬，虽然在网上无话不谈，现实中却是第一次见面。到底是曹流风年长些，主动请少年落座，唤人传菜上酒。菜是粤菜，文昌鸡，白灼虾，干炒牛河，耗油生菜，香煎芙蓉蛋，蜜汁叉烧，摆盘考究，少而精致。酒是绍兴黄酒，烫热了用酒壶送上来，倒入冰凉的细瓷小酒杯，入口刚好是温热的。顾仙在吃上没什么研究，曹流风却是吃遍天下的行家，谈及各地美食的优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顾仙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胃口大开，比平时多吃了不少。
酒酣耳热，渐渐熟络，顾仙直言道：“牛儿你浪迹江湖居无定所的，居然有钱请我吃这么好的馆子，怕不是个富二代吧！”
曹流风哈哈大笑：“三剑你啊，水晶心肝玻璃人，太敞亮了！”痛饮了杯酒，叹道：“老板是我发小，这一桌子菜没算多少钱。我老曹是个一穷二白的诗人，家里人不理我，好在有朋友。”
顾仙涨红了脸，嚷道：“我看的起你！牛儿，你是好样的！你的才华跟海子顾城他们不相上下！”
曹流风笑道：“托你吉言，说不准过两天我就要到地下见两位前辈了。”
顾仙一怔，心口发紧，小心翼翼道：“牛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曹流风摆摆手，笑道：“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怎么比我这个诗人还敏感？再说啦，生生死死也不过是万物运行的常态，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仙摇摇头，认真道：“我是俗人，我怕死，我怕你死，我怕我在乎的人死，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和物永远在一起。”
曹流风想了想，道：“你不是怕死，你是害怕离别。”
蔡华凌晨回到家，手中还提着给少年买的夜宵。家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应声。掏出手机，有顾仙的未接电话和留言跳出来，说是和朋友见面太晚了不回来了。蔡华有种冲动，想立刻打过去问：“什么朋友？是男是女？你们睡一起吗？手指在顾仙的头像上停了片刻，按了锁屏键。
你有什么资格干涉他的生活呢？他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社交圈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你希望他一直围着你转，清亮的眼睛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蔡华问自己。
下得起好馆子，住不起五星酒店，两个没什么钱的人大半夜住进了破旧的小旅馆。
“三剑你睡了吗？”
“没有呢。”
“哈哈，是不是第一次见网友兴奋的睡不着啊？”
“不是第一次啦，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是我师哥。”
“哦，那个叫小菜花的？你给我看过他写的文章。他现在还写吗？”
“师哥他特别忙，大概没空搞这些风华雪月的事了吧。”
“那挺遗憾啊。”
“不遗憾啊，师哥现在做销售也很厉害的，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
“哟，我以为你是喜欢他的才华，没想到是喜欢他的人啊！”
“你够了，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仙风道骨的牛儿了，以后我就叫你老曹！”
“哈哈哈，我无所谓啊，随便你。”
“别笑啦，明天上班蹭不到师哥的车，我要早起挤地铁，快睡吧。”
“好好好，晚安，小白领！”
“晚安，大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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