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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青溪

空心人 含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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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12:46: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但是祁峥知道,也没有那么简单。      和丁兰心讨论这种事真的很没意思,祁峥默了一会儿,问:“那个人,就是你前夫,他现在怎么样?”      “胸部挫伤,手上腿上也有很多瘀伤,最严重就是脑震荡,不过好在内脏没受伤。”丁兰心依旧握着他的手,仿佛是为了叫他安心,连着语调都是柔柔的,“去接你之前,我去医院看过他,医药费我已经付了,你不用担心。”      直到此刻,祁峥才从一种亢奋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他低声说:“对不起。”      丁兰心笑笑,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她挨着他,说:“祁峥,我知道你还是不太理解我的态度,对于今晚的事,你觉得自己替我出了头,很有男子气概,我理应觉得很爽才对。那两个人,罗晋元,赵小青,一个出轨找小三,一个勾搭有妇之夫,都是傻逼,揍他们一顿都是轻的。但是祁峥,你都知道他们是傻逼了,你和傻逼一般见识做什么呢?”      她很平静,谆谆善诱,好像在说一件于己完全不相干的事,“何况,罗晋元是甜甜的爸爸。以前,我和他没离婚的时候,我也从不会当着甜甜的面和他吵架,当然,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架好吵。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家庭,我的父母结婚了几十年,老是吵,不仅吵,还打架,我爸爸那么大年纪了,还和外头一起打麻将的女人搞七捻三。但是他们吵来吵去,从来没提过离婚。我觉得我的性格大概也是受了家庭的影响,我从小到大都不爱惹事,能混过去的事就让它混过去,会叫家里人为难的事,我从来都不做。我不是说我的这种处事态度一定正确,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对待生活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那我们现在在一起,我相信你也可以慢慢地了解到我的性格,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待事情的一些态度。”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丁兰心叹口气,“祁峥,我三十岁了,玩不起了,也不想玩,你问我心里有没有你,那我问你一句,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她扭头看他,眼神真挚、澄净,祁峥定在那里,一时间不明白“未来”的定义。      “有时候,我会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和你在一起。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呢?你是个那么好的男人。有时候,我又会问自己,我和你会有怎样的结果?”      祁峥没有吭声,丁兰心继续缓缓地说,“我不晓得现在的人谈恋爱都是怎样的态度,像我表弟吴睿洋,因为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子,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但没有一个会说到结婚。还有孙思雨,你见过的,她以前一直玩,你听过一个词没?爱情动物,她就是一个爱情动物,遇见每一个男朋友都能爱得死去活来,但是分了手就可以完全把对方忘记,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但是祁峥,我不是这样的人。”      她顿了一下,抬眸看他,弯唇一笑,“我有想过我们的未来,想过分手,也想过结婚,想过我家里人会反对,也想过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让他们接纳你。我想过我会越来越老,而你却越来越有魅力,我想过你会抛弃我,但又觉得那并不是什么问题。”      祁峥:“……”      “祁峥,我希望你能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是与你分开,我也不会怎么样。”      “……”      “你可以理解为我很自私,但是你自己带着祁嵘那么多年,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爱情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或是三个人,四个人,到最后都会归为柴米油盐的生活。我能体谅你带祁嵘的苦,所以我愿意给祁嵘更多一点的关心,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懒惰,我只是希望生活轻松一点,温暖一点,有盼头一点。我不想让烦恼压住我,仅仅是如此。”      ******      祁峥被丁兰心洗脑了。      他去找她,本来是想着要大声地质问她,质问她究竟是如何看待他们的这份感情。可是最后迷迷糊糊地回来,脑子里都是她大段大段的话。      祁峥梳理了一下,总算弄明白了丁兰心的意思,咦?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对祁嵘说的话么?      ——你他妈给老子老实一点,要不然老子就叫你滚蛋!      祁峥仰面躺到床上,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周围万籁俱寂,只有祁嵘浅浅的鼾声。祁峥突然就觉得有些慌,莫名的心慌,心里毛毛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一点都抓不到。      他想起丁兰心的话——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想过啊,怎么没有想过呢?      如果他们能够结婚,他一定会好好地对她,她对祁嵘的好绝不是装的,所以他也一定会对甜甜好。他甚至想过不要孩子了,好好地把祁嵘和甜甜抚养长大。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祁峥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了,很多事都看开了,想通了。说白了,每个人都是一副皮囊一张床,生活就是不停地往前走,无论如何不能停也不能回头,祁峥认识了丁兰心,心里渐渐地就有了盼头。漂泊在外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给他带来“家”的感觉的人。      ******      周一晚上,丁兰心如约请赋江团队的同事们去父亲餐厅用餐。      杜娟早早地守在店里,看到他们一行人来,忙把丁兰心抓去拷问。      “你老实交代,是哪一个?”杜娟咬着女儿的耳朵,“是那个穿西装的吗?不像是比你小啊。”      她指的是乔磊,丁兰心摇头:“不是,他没来。”      “没来?为什么不来?”      “我叫他不要来的。”      “为什么呀?”      “妈,你让我自己处理这个事,可以吗?”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杜娟说,“你要玩,我也拦不住你,妈就劝你一句话,管住你袋子里的钱。”      聚餐以后过了两天,春节假期来临,丁兰心带着甜甜搬回了父母家,祁峥则带着祁嵘,继续住在那套小小公寓里。      罗晋元痊愈出院,没有再追究祁峥的责任,丁兰心也不管姑姑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只要祁峥没事,她也就放了心。      年三十的晚上,丁兰心一大家子在父亲店里吃年夜饭,有些亲戚道听途说,知道她谈了新男朋友,问她那人是做什么的,几岁,哪儿人,又问她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来,丁兰心都只是笑笑,打着马虎眼敷衍过去。      丁介莉对她冷淡了很多,因为程四季的事,还因为祁峥和罗晋元的事,丁介莉觉得真是世风日下,连丁兰心这么单纯的人都开始包养小白脸了,就是钱多了太闲了给闹的!      除夕夜外头一直都很吵,鞭炮声此起彼伏,丁兰心陪着甜甜睡觉,想起祁峥,不知道他和祁嵘是怎么吃的年夜饭,她知道祁峥的老乡都回老家过年了,阿浪,姚家伟,留在这个城市里的,只有祁峥和祁嵘。      过年几天,丁兰心几乎没和祁峥联系,一直到年初五,祁峥给她打电话,问她愿不愿意陪他去一个地方。      丁兰心借口和林菱去逛街,一个人溜了出来,车子开到沁雅华庭,接到了等在路边的两个人,祁峥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祁嵘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洋娃娃。      她一下子就知道他们是要去哪里了。      祁峥去看望钟黎明——那个因为车祸而颅脑重度损伤的男人。      钟黎明一家住在闹市区的一个老小区里,一楼的房子,房门从天井开,方便钟黎明的轮椅进出。      给他们开门的是钟黎明的妻子江丹,看到祁峥,她脸上就漾起了笑意。      “黎明和我打赌你这几天一定会来,我还说你都两个多月没来了,估计是忙得走不开,看来还是黎明了解你。”      “丹姐,新年好。我前段儿换了工作,的确是忙了点,就想着过年再来看你们。”祁峥递上年货,江丹看到了他背后的丁兰心,微微有些诧异。      祁峥给她们介绍:“丹姐,这是我女朋友,丁兰心。”      “哎呀,你交女朋友了,真好。”江丹起先有些局促,很快地就笑了,“快进去吧,黎明在看电视呢,见到你他一定很开心。呀,小嵘又长高了呢,都和我们云云差不多高了。”      丁兰心跟着祁峥进屋,小屋子的天井里种满了花草,房间里东西有点多,装修也陈旧,但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电视机前没有沙发,摆着一套金属复健设备,设备旁边停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白净消瘦的男人,戴着毛线帽,穿着厚睡衣,腿上则盖着一块毛毯。      他似乎一直在等祁峥进来,看到他,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祁嵘蹦到他身边,欢快地叫:“黎明叔叔新年好!”      钟黎明艰难地抬起手,抖动着摸了摸祁嵘的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你好,小嵘。”      九岁的钟韵云从里间蹦了出来,看到祁嵘很惊喜,祁嵘把洋娃娃送给她,两个小孩立刻就去里头一起玩耍了。      祁峥把丁兰心介绍给钟黎明,听说她是祁峥的女朋友,钟黎明显得特别开心,叽里咕噜地对祁峥说了一句话,丁兰心没听懂,祁峥哈哈一笑,给她翻译:“钟哥是问我俩啥时候结婚,他说他一定要去喝喜酒,给我俩封一个大红包。”      说罢,他拍拍钟黎明的腿:“等你会走路了,我立刻就结婚,说到做到,你答应不?”      钟黎明不停摇头,又说了一长串话,丁兰心很仔细听也没听懂,这一次祁峥没给她翻译,直接对钟黎明说:“你别胡说,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走路只是时间问题,你现在不都能站一个小时了么。”      祁峥陪着钟黎明说了很久的话=,丁兰心一直坐在边上,仿佛在看祁峥的独角戏,她不明白钟黎明的话祁峥是怎么听得懂的,但事实就是,那两个男人聊得很开心。      江丹要留他们吃饭,祁峥推辞了,因为不想她太辛苦。      临走前,祁峥找了个借口去厨房,把一个红包塞到江丹手里,江丹一掂厚度,有点惊讶:“这么多?”      “我现在工资比以前高了。”祁峥说,“还有奖金和补贴,宽裕了不少。”      江丹拿着钱,眼圈突然就红了,祁峥问:“丹姐,你怎么了?”      江丹抹抹眼睛,不肯回答,祁峥发现不对,追问道:“丹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钟哥的事吗?钟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和我说,我一定帮忙。”      江丹抽抽鼻子,终于开了口:“上一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黎明脑子里有个血块,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检查过两次,医生问我们要不要做手术,但是手术并不保险,最好的结果就是去掉血块,不让它压迫神经,也许对他的康复有利,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也许会死在手术台上。”      “如果不做手术会怎么样?”祁峥凝了眉,问。      “两次检查,隔了一个月,那个血块大了一点,医生说可能是脑出血,有个血管一直在漏,如果不做手术,说不定他那天突然就……就……”      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祁峥站在旁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江丹抹了把脸,抬头看他:“我和黎明说了这个事,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瞒他,他说不要做手术,就这么着吧,他说他看着云云长这么大,已经很知足了,何必要花这么多钱再遭一次罪,反正都要死,还是省点钱算了。”      “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祁峥声音沉沉的,“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大?医生有没有说,大概需要多少钱?”      “至少二十万,太多了,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房子都早卖了,还欠了不少钱。要不是有你每个月在帮我们,日子都要过不下去。”江丹深深地叹气,“祁峥,也许这就是黎明的命,我对他已经问心无愧了,你也不要多想,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你现在都有女朋友了,以后自己多存点钱,在赋江买房结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要每个月都给我们那么多钱了,其实你的心我们都有看到,够了,真的,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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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6 12:46: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峥回到房间时,看到钟黎明在和丁兰心“聊天”,他一脸的笑意,手一会儿指指丁兰心,一会儿指指桌上的水果盘,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丁兰心一脸尴尬,祁峥走过去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塞到她手里:“笨,钟哥是叫你吃水果呢,这都听不出来?”      丁兰心抿抿唇,拿起苹果就大大地咬了一口,说:“好甜啊。”      钟黎明笑得更开心了,祁峥揉揉丁兰心的脑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他们和钟黎明一家告别,回去的路上,祁峥开车,丁兰心陪着祁嵘坐在后座,开着开着,祁峥突然问她:“你刚才,是不是被钟哥吓到了?”      丁兰心否认不了:“是有点儿,我身边从来没有病得这么重的人。”      “钟哥以前很帅的,我有看过照片,丹姐也很漂亮,只是现在胖了,老了。”祁峥降下车窗,摸出烟盒,“让我抽根烟吧,每次看过钟哥,我心里都难受。”      “抽吧。”      祁峥点起烟,心里想着事情,想着想着就笑了,丁兰心问:“你笑什么呀?”      “我是想到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是个不想要生活压力的人,我在想,如果你是丹姐,碰到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办?”祁峥深深地吸一口烟,摇头,“丁兰心,你一定过不了这几年丹姐过的日子,太惨了,钟哥能活下来,能醒过来,都是靠的丹姐。早几年,丹姐家里人都要她和钟哥离婚,丹姐不肯,后来被他们逼急了,丹姐就说,离婚可以,改嫁也行,但是她要带着钟哥改嫁,一辈子都不离开他。卧槽,她和我说这些的时候,特冷静,我当时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丁兰心的确无法想象自己要是有了江丹的遭遇,会怎么做。她是学药的,本身就比较理性,看到钟黎明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是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丁兰心回答不了“如果她是江丹”这个问题,倒是可以给出“如果她是钟黎明”的答案——她一定会自杀。      丁兰心问祁峥:“你觉得钟黎明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祁峥有点不解,“每天老婆陪身边,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家里的老人时不时地也来帮帮忙,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总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苦是苦了点,但是小孩有爸爸,女人有老公,老人有儿子,一个家就还在啊。怎么?你觉得没意思吗?你是觉得钟哥活着是受罪?”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我有点不一样的理解。”丁兰心说着心里话,“云云是有爸爸,但是这个爸爸哪儿都不能陪她去,他病得这么重,你又怎么知道小孩子心里不会自卑呢?老人是有儿子,可是儿子敬不了孝,他们本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却还要为儿子操心。至于丹姐,你想啊,如果钟黎明不在了,丹姐可能会遇到另外一个好男人,再婚,生小孩,工作,日子就不会过得像现在这么苦。”      说到这里,丁兰心自己都觉得自己冷血了,毕竟事情没摊到她头上,她又是个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坎坷的人,不禁自嘲地笑:“当然了,他们的这份感情还是很令我敬佩的,只是作为女人,看到江丹的样子,就会觉得,太可怜了。”      “天啊,丁兰心,你这样子叫我压力很大啊。”祁峥摇头苦笑,“我得保证自己不得病,不能出任何意外,要是我出了点儿事,你是不是就立刻不要我啦?”      丁兰心急了:“你别胡说八道!这种事哪能随口乱说的呀!”      一直在听他们聊天的祁嵘插了嘴:“老祁,兰心阿姨要是不要你,我要你!我去挣钱,养你,要是你变成黎明叔叔那样子,我不念书了,我给你洗尿布,给你喂饭,我不会把你丢掉的。”      祁峥哈哈大笑:“还是你有良心,亏老子没白养你!”      丁兰心问祁嵘:“你怎么挣钱呀?”      “我去捡可乐瓶,收硬纸板,可以卖钱的。”祁嵘很认真地回答,“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奶奶一起去捡可乐瓶,可以卖很多很多钱呢!”      丁兰心揉揉他的脑袋瓜:“祁嵘,你怎么那么懂事呀。”      说到钱,祁峥心里就记起了江丹的话,钟黎明可能要做手术,需要那么大一笔钱,祁峥没有存款,江丹也早就没钱了,这些年都是靠在家给人串小珠子挣的生活费。      祁峥想到丁兰心,丁兰心有钱,二十万,对她来说应该不算太困难。这几个月下来,通过了解,祁峥知道姚家伟说的“丁兰心身家几千万”肯定是谣言,但是就她个人资产来说,一千大几百万是肯定有的。      丁兰心和祁嵘聊起了天,讨论如何靠捡可乐瓶发家致富,祁峥数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祁峥知道,自己和丁兰心交往的这些日子,其实已经花了她不少钱,当初他住院时的医药费还是丁兰心付的呢,出院后她还给了他一万块现金,他到现在都还没还。      丁兰心给他买了好几身衣服了,平时出来吃个饭,贵一点的,都是她买单,稍微便宜点的,她会不动声色地让祁峥买单,甚至于祁嵘转学的事情都是丁兰心在张罗,祁峥问她有没有交赞助费,丁兰心说交了一点点,祁峥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交了多少,但是肯定是以万来算。      他可是个男人啊,祁峥把这些帐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连同还欠着钟黎明的那四十几万,祁峥想,他一定要努力工作,早点儿把这些债都还完。      至于钟黎明的事,祁峥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丁兰心提,这是救命的事,他相信她会帮他的忙。      ******      年后开工,祁峥第一时间把新药进药申请表递到了红会医院,丁兰心给了他一笔钱,现金,祁峥想着办法去一个个部门打点。      陆林君清高廉洁,不代表其他经办人都是如此,这个行业已经遍布潜规则,乔磊就说他正在跑的一家医院,对方开价十万,要一笔医院科研经费,打到医院设立的一个基金会,把钱打了,基本就算定了,至于人家究竟要研究个球,他们可就管不了了。      祁峥托阿浪从老家带回来一些大包装的牛肉干,拎着去了陆林君的办公室,他把东西放到她桌上,说:“陆医生,我们老家那边的牛肉干特别好吃,老乡回去过年,我让他给带了一些,您尝尝看。我向您保证,这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没有花公司的钱,您千万别不收,成么?”      陆林君板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拎起袋子,锁到了柜子里。      她说:“以后别买了。”      祁峥笑了:“行!”      邵锦文来到赋江,大家开会,捷报频传,每个人手里都有开发成功的医院了。邵锦文点名表扬祁峥,又向大家说了他目前在重点抓的一件工作。      “赋江市妇幼保健医院,是z省排名第二的妇产科医院,如果进药,保守估计,乐妍消第一年的销量起码是六百万,第二年必定破千万。”邵锦文坐在桌前,目光犀利,“前期工作我在做,也跑了几个部门,因为下个月药品招标的原因,目前零进展。我现在需要一个代表来跟这个事,重点拜访,几乎要天天报到,压力很大,但是动力也不小。我还没定人选,谁有兴趣跟?”      几个代表都愣了一下,但是大家都懂,这绝对是个肥差,辛苦肯定是辛苦,但是没野心、怕辛苦就不会做销售了呀!      乔磊和祝敏几乎同时举手:“我想跟!”      王一航和付燕也不甘落后:“我也想跟!”      祁峥立刻举手:“还有我!”      对于这样良性的竞争氛围,邵锦文很满意,笑了笑,说:“这件事我会综合考虑,也会参考mark和你们主管的意见,三月初我会给答复。”      散会,临近下班,祁峥接到了陆林君的电话,叫他过去和药剂科主任谈点事情。      他把这事告诉丁兰心,最后说:“我今天不能去接祁嵘了,你能帮我去吗?”      丁兰心应下:“当然可以。”      她和邵锦文一起下楼,邵锦文说:“你和祁峥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吧?”      丁兰心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姑姑打电话来问我祁峥的事。”邵锦文微笑,丁兰心怔了一怔,问:“师兄,你和我姑姑认识吗?”      “认识,之前市场部想定做一批宣传资料和礼品,数量挺大,赋江厂家多,我过来跑市场时顺便陪市场部的同事一起挑选供应商,就和你姑姑见了面,晚上还去你爸爸店里吃了一顿饭。”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姑姑啊?”丁兰心越发奇怪了。      邵锦文笑得很温柔:“别惊讶,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她了。”      丁兰心开车去到祁嵘所读的赋江二小时,心里还是有一堆疑问。      祁嵘已经转学到新学校,离沁雅华庭很近。开学没几天,祁峥和丁兰心天天接送他上下学,祁嵘似乎适应得很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写作业也特别积极。      丁兰心停好车,走到学校门口,那里已经围了一堆家长。等待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个人叫她:“丁……兰心?”      丁兰心转头,看到身边的男人面露惊喜:“真的是你?丁兰心,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      程四季还是老样子,精神十足,穿一件夹克衫,头发剃得很干净,丁兰心想到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无理,心里有些愧疚,点头致意:“你好,程先生。”      “好巧,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接孩子,你呢?”      “一样啊,接我儿子。”      “哦。”      正说着,校门开了,低年级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来,丁兰心寻找起祁嵘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他和一个小男孩一起并肩走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连蹦带跳,那小男孩虎头虎脑,眉毛粗粗的,皮肤有点黑,看到程四季后就跑了过来:“爸爸——”      祁嵘跟在他身后,看到丁兰心,也跑过来。      他张开手臂,大叫:“妈妈!”      丁兰心傻眼了,程四季也惊呆了,程铿回头看到祁嵘,问:“祁嵘,这是你妈妈吗?”      祁嵘骄傲地点头:“嗯!”      程铿看看丁兰心,语气里带着羡慕:“你妈妈好漂亮啊。阿姨你好,我叫程铿,铿锵玫瑰的铿。”说着他又大方地拉过程四季,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爸爸!”      丁兰心一头汗地牵着祁嵘的手,又一次和程四季打招呼:“你好,程铿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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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8 13:21: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往丁兰心停在路边的奥迪车走去时,祁嵘昂首挺胸,一脸的得意,似乎笃定丁兰心不会去拆穿他。      坐上车,他还爬上了甜甜的安全座椅,自己扣好了安全带。丁兰心憋着笑启动车子,程四季和程铿正在路边走,祁嵘降下车窗,朝程铿挥手:“程铿拜拜!”      程铿也大力地冲他挥手:“拜拜!明天见!”      开出好长一段路后,祁嵘解开了安全扣,默默地从儿童座椅上爬了下来,看着丁兰心的后背,小声问:“兰心阿姨,老祁呢?”      丁兰心逗他:“咦?怎么不叫我妈妈了?”      祁嵘脸红了,羞愧地低下头去。      丁兰心放柔语气:“小嵘,要是以后被你同学知道我不是你妈妈,你怎么办呀?”      “我……”祁嵘答不出来,好半天后才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再欺负我。”      丁兰心:“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骗同学。”      “你是说程铿吗?他坐我后面,是我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兰心阿姨你知道吗?程铿也没有妈妈,他说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生病死掉了。”祁嵘想了想,又说,“我本来是想和他说,我和他一样也没有妈妈,但是我怕他会告诉别人,就没有讲。”      祁嵘回味着之前叫着“妈妈”扑到丁兰心怀里的那一刻,简直是爽到荡气回肠,又觉得自己骗了好朋友,愧疚万分。他很矛盾,直觉自己没有勇气去向程铿说明真相,呐呐地说,“兰心阿姨,你就帮我演一下妈妈吧,行吗?”      丁兰心笑着问:“那你去哪里找个爸爸呢?”      “老祁嘛,反正他和我都姓祁,我就说他是我爸爸。”      这辈分真是乱了套了,丁兰心笑着摇头:“你小心被祁峥打屁股呦。”      ******      祁峥到红会医院与药剂科主任沟通了一些进药流程上的事,因为有陆林君的从中调和,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事情算是敲定了,只等医院药事会通过。      祁峥兴奋得想大叫,陆林君看到他眼睛里毫不掩藏的笑意,忍不住问:“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祁峥实在是难掩激动之情,“我对我老板是有承诺的,还有我女朋友,这件事对我们来说都特别重要!”      陆林君一笑:“能拿许多奖金吧?”      “陆医生,真不是奖金的事儿,不骗您。”祁峥稍微冷静了一些,“您下班了吗?今晚我请您吃饭吧,这次的事真是太感谢您了。”      陆林君摇头:“晚上还要值班,不吃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家里不是还有个小朋友在?”      祁峥也不和她客气:“行!等进了药,我一定要请您吃饭,来我家里,我做给您吃,您必须得答应!”      陆林君睨他:“你做饭很好吃吗?”      祁峥挑眉:“我女朋友说挺好吃的。”      “傻小子。”陆林君把他推出门,“要走赶紧走,烦死人了。”      祁峥出了医院大门,一看时间还早,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这几天甜甜一直住在外婆家,祁峥每天都和丁兰心、祁嵘一起吃饭,他坐车去了家附近的菜场,买了一堆丁兰心和祁嵘喜欢吃的菜,哼着歌儿往家走。      因为各有一个孩子的缘故,祁峥有丁兰心家的钥匙,丁兰心也有祁峥家的钥匙。祁峥开了1201室的门,发现丁兰心和祁嵘还没有回来,他脱下外套,穿上围裙,挽起衣袖就开始准备晚餐。      祁峥决定给丁兰心做一道酸菜鱼,自己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来剖洗、刮麟、剔片,他还准备煮玉米排骨汤,早早地就煲上了灶。      准备了一阵子后,他烟瘾犯了,就点起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炒春笋。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开锁声,因为油烟机开得大,祁峥没听清,也没回头,只在那儿喊:“回来啦?”      有人进门,但没人回答。      他又说:“很快就吃饭喽!”      祁峥的油锅开得旺,刺啦刺啦地把春笋炒得喷喷香,见外头一直没声音,他叼着烟回了一下头,一下子就愣住了。      丁介莉和杜娟站在厨房门口,两个人见了鬼似的看着祁峥,祁峥赶紧把烟灭在水槽里,杜娟大叫起来:“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我女儿家里?!”      丁介莉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眼睛一扫周围,冷冷地问祁峥:“丁兰心呢?”      “她还没回来。”祁峥看着她们,面前的两个中年女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衣着简单,直短发,满脸的惊讶和愤怒。瘦的那个衣着考究,颧骨有些高,化着淡妆,烫一头短卷发,眼神犀利,神情冷漠。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丁兰心的母亲和姑姑了。      祁峥鼻子里突然窜进一股焦味,他回了神,立刻关火,看着锅里已经有点发黑的春笋,轻轻地叹了口气。      丁兰心和祁嵘回来时,手里还提着一袋子肯德基,祁嵘手里则宝贝似的拿着儿童套餐送的玩具。      她一边敲门,一边问祁嵘:“你猜老祁有没有在做菜?”      祁嵘点头:“有。”      “那我们买了肯德基,他会不会生气呀?”      祁嵘噘嘴:“大概会。”      “那我可不管,我会告诉他是你吵着要吃肯德基。”      “不要不要不要!兰心阿姨不……”      话说一半,门开了,祁峥一脸木然地站在门后,丁兰心把肯德基递给他,赶着祁嵘进屋:“赶紧换鞋,咦?什么味道?祁峥你把我厨房给烧了吗?”      祁峥手指指客厅:“你妈妈来了。”      丁兰心:“……”      丁介莉和杜娟没有吃祁峥做的这餐饭,她们甚至没有任何要与祁峥谈话的意思,丁兰心知道这时候绝不能硬来,当即就让祁峥带着祁嵘回家。      屋子里安静下来,丁兰心看着姑姑和妈妈雕像似的坐在沙发上,一人面前一杯热茶,是祁峥泡的,但她们一点都没喝过。      丁兰心也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笑着问:“妈,姑姑,过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呀?”      “钥匙是你自己给我的。”杜娟拿出房门钥匙,用力地甩到茶几上,“兰心,我就是过来给甜甜拿几件换洗衣服,来之前,我心里就在想,你这屋里不会有个男人吧?我的确是有点怕,刚好你姑姑有空,我就让她陪我一起来。你还真是一点也没让我失望,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告诉我!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丁介莉在边上笑,“兰心,那个人就是你的小男朋友吧?”      丁兰心默不作声。      丁介莉拍拍杜娟的胳膊,漫不经心地说:“嫂子,你那么生气干吗?刚才那个小伙子你也看到了,大高个儿,长得又帅,这样的一个人要是追着兰心不放,兰心能拒绝吗?你自己女儿你还不知道?别看她三十岁了,其实单纯得要死,这事儿你也不用骂她了,没用,咱们还是说说解决的办法吧。”      杜娟顾自生闷气,丁介莉面向丁兰心:“兰心,他叫什么名字?”      丁兰心又抬起眸来,平静地答:“祁峥。”      “那个小男孩又是谁?”      “祁峥的弟弟,祁嵘。”      “他们是哪儿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xx省xx县人,父母已经去世了。”      “祁峥的学历是什么?”      “高中。”      “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他和我一个公司,是我的下属,做医药代表。”      “邵锦文介绍的?”      “对。”      杜娟突然插嘴:“那个叫祁峥的,他在赋江有房吗?有车吗?”      丁介莉笑了:“嫂子,你真逗,怎么可能会有?”      她指指大门,“你忘了,他现在住的是哪儿,是兰心的房子!我说呢,兰心怎么会放着丽景园的大房子不住,要搬到这里来,呵呵呵……兰心,你要找男朋友我们不反对,你这个年纪想找个男人过日子,姑姑也理解。大家都是女人,但是你平时都不看新闻的吗?有一种骗子,专骗你这样的人,他们通常都是低学历,农村出身,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他们唯一的特点是长得又高又帅,温柔体贴,最擅长花言巧语,讨女人欢心。他们会让你有一种错觉,以为他们是绩优股,目前的落魄只是怀才不遇。或者,他们会骗你他们是什么富二代,国际集团总裁,其实就是个屁!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你掏钱,他们也不会一毛不拔,偶尔会买一下单,但是你只要注意,就会发现,大单永远是你在买。经过一段时间,他们见时机成熟,就会问你要钱,几千,几万,十几万,几十万,那个时候你已经陷在爱情的陷阱里,以为自己碰到了真爱,你会心甘情愿地把钱都掏出来给他,可结果呢?去看看报纸吧,这样的男人,在外头不知骗了多少女人了!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女的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碰到这样的骗子,居然会一个一个地认栽,这都是脑子进水了吗?以前,我还以为这些就是新闻,我从来都没想过,兰心,这种事还会在你身上发生。”      丁兰心听完,也不生气,也不辩驳,只是说:“祁峥从没有问我要过钱。”      杜娟问:“那你们一起出去,都是谁付钱?”      “……”丁兰心有点没底气,但还是答,“有时候是我付,有时候是他付。妈,祁峥经济条件是不太好,但是他为人真的不错,我不敢打包票说他一定是个绩优股,但是我可以说,他工作非常非常努力,绝不是姑姑说的那一种人。”      丁介莉轻笑:“兰心,姑姑和你打个赌,不用出三个月,祁峥一定会问你要钱。但是你记住,他会说他是问你,借。”      丁兰心皱起眉头看她。      丁介莉慢吞吞地说:“我和你妈妈观点一致,你要玩,我们也不管,做人嘛,就是要开心,但是你必须要管住你的钱,每一块钱,都不能轻易地给出去,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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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8 13:22: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钱钱钱,钱钱钱。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丁兰心从小到大都不缺钱,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要满足她的吃穿用度还是绰绰有余。      看着丁介莉上下翻飞的嘴皮子,丁兰心没来由地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件事。      那时,班里一个女生和丁兰心走得很近,近到林菱都吃醋了。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学习成绩也不错,丁兰心起初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但是几个月后,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那女生喜欢和丁兰心一起去逛街,看到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总是会怂恿丁兰心买,丁兰心其实不喜欢某些衣服的风格,可是试穿以后那女生就各种夸,夸得丁兰心晕头转向的,最后不得不掏钱买下,好像不买就是否定了那女生的审美似的。      可是买下以后,丁兰心实在不喜欢,就没穿。过几天,那女生就问她,哎,新买的衣服你怎么不穿呀?丁兰心就说觉得穿上不好看,那女生就叹气,说你好浪费啊,然后说,你不穿的话,就借给我穿穿吧,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这一借,就再也不会还。      丁兰心不是傻子,次数多了,慢慢的就和那女生疏远了,可是后来,班里开始流传她的坏话,说她外表单纯,实则放荡,和校外混社会的人都谈过恋爱,还打过胎。      丁兰心觉得这种谣言简直是匪夷所思,林菱帮她去打听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那个女生在传播谣言。      有时候,某些人做某些事根本就没办法用“逻辑”这个词去解释,林菱气得想要去吵架,被丁兰心拉住了。      那一年丁兰心才十七岁,本该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她告诉林菱,那个女生家境很不好,朋友也不多,大概这样胡说八道能给她带去一些快..感,自己又没有少块肉,就随她去吧。      林菱被她打败:“万一有人喜欢你,不是都被这谣言吓跑啦?”      丁兰心不以为然:“能被谣言吓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从那以后,丁兰心变得越发低调,一直到进大学,班里很多同学都不知道她家境优越,只有寝室里几个人知道,丁兰心家里房子都有好多套。      好不容易送走丁介莉和杜娟,丁兰心靠在门上歇了歇。      她觉得有点累,心累。      母亲和姑姑从头到尾没有让她和祁峥分手,因为在她们看来,丁兰心和祁峥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她们唯一怕的就是丁兰心被骗钱,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绝不能把钱给祁峥。      丁介莉毫不客气地数落丁兰心:“你看看你自己,再想想祁峥,你觉得你们配吗?我相信肯定是他追的你,你这个人根本不会去追男人。那么你告诉我,祁峥为什么要追你?因为你漂亮?身材好?年纪轻?性格温柔?和他有共同语言?兰心,你认清现实吧!你离过婚的呀!还有个女儿,哪怕是程四季,他肯和你见面也是卖了我的面子,他自己出去找,你别看他快四十岁还带着个孩子,分分钟能找个二十出头的未婚小姑娘的,因为他有钱啊!同一个道理,祁峥追你,图的是什么?你告诉我,他图的是什么?!”      一个晚上,丁兰心听到无数次“钱钱钱”,听得都想吐了。      她洗了把脸,走到厨房后愣了一下,厨房流理台上砧板、菜刀、蔬菜摊了一桌,灶台上架着两个锅,她走过去看,炒锅里是炒糊了的油焖春笋,汤锅里是已经冷掉了的玉米排骨汤,因为是冬天,汤面上油已经结成了块。      边上还有一碗浆过的食材,丁兰心仔细看,才看清是鱼片。      她想起有一个晚上,她向着祁峥撒娇,说想吃酸菜鱼,但是爸爸店里的酸菜鱼已经吃厌了。祁峥就说:“乖啦,过几天,我做给你吃。”      他真的对她很好。      很平淡的好,很普通的好,很不值一提的好。      走路喜欢牵她的手,从来都是让她走里道;买了东西不让她提,不管多重都是他一个人扛;做饭会迁就她的口味,她想吃什么他都会做,做完了还会主动洗碗;他对甜甜也很好,大概是有养育小孩的经验,他可以一个人带着祁嵘和甜甜去外面玩,陪他们跑跑跳跳,像一个孩子王。      情人节那天,祁峥给她买了一条白金项链,他事先没有告诉她,吃完饭后才取出来,递给她的时候,神情都有些腼腆。      丁兰心很开心,转过身让他替她系上,祁峥揽着她站在镜子前,说:“我以后一定给你买个带钻石的。”      丁兰心手指摸上颈前的小坠子,笑道:“不要,我就喜欢这个。”      为什么别人非要说他是为了她的钱呢?      丁兰心从汤锅里捞出一小截冷掉的玉米,咬了一口,甜甜的,咸咸的,又油又冰,就像她的心,五味杂陈。      ******      丁兰心去敲祁峥的门,门很快就打开了,祁峥站在门后,穿一件深色的v领毛衣,底下是家居睡裤,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向着她张开了双臂,丁兰心愣了一下,慢慢地走过去,就被拥进了他的怀里。      祁峥抱紧她,宽厚温暖的胸膛里,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丁兰心闭上眼睛,狠狠地揪住了他后背的衣衫,竭尽所能地贴近他,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汲取勇气。      他们接吻,捧着彼此的脸颊,疯了一样地亲吻对方,唇齿..交..合间,祁峥最后的理智告诉他祁嵘还没睡着,反手带上房门就把丁兰心推到了走廊上。      他把她抵在墙上,埋下头狂乱地吻她,一双手探进她的衣内,在她身上游走,她也是一样,摸他,掐他,拧他,重重地喘着气,像一条无法呼吸的鱼。      因为一直没发出什么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四周变得漆黑一片,心照不宣的,祁峥和丁兰心都停下了动作,两个人一起轻轻地喘着气。      室外的空气冰冷却新鲜,他一直在黑暗里抱着她,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说话:“我碰到过比这糟糕千万倍的事。”      声控灯亮了,丁兰心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带着坚毅,还有温柔。      “所以,丁兰心,没什么好怕的,我不希望你有太多压力,我想看到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如果你会因为我而不开心,或是与亲人吵架,我想,分开也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丁兰心逐渐暗淡的眼神,他立刻又说,“当然!我不是在说分手,我一点儿也不想分手,我只是觉得……以我现在的条件,我和你之间的确有着很大的距离。”      丁兰心不作声。      “我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祁峥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你无法想象,惨烈至极。”      “什么事啊?”丁兰心忍不住问。      祁峥睁开眼睛,笑着看她:“我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她和我在一起的事被她家里人发现后,她爸妈逼着她和我分手,那时候我们年轻,天不怕地不怕,她叫我和她一起自杀,我答应了。”      丁兰心惊呆了。      “那,那她,她现在……”她有些语无伦次了,祁峥很快就安抚了她:“放心,她没死,现在应该好好的。”      丁兰心松了一口气,祁峥捏捏她的脸:“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回头看,我和她都太傻,就像你说的,爱情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和长长的一辈子比,它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祁峥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丁兰心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许多,她不知道祁峥是带着怎样的心境说出的这一番话,她只是在想,如果对他来说,爱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他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呢?      祁峥没有告诉丁兰心,当年,他和叶冰自杀,一开始他也是冲动,先是吃了很多安眠药,又和叶冰一起喝了许多酒,安眠药咽不下去,两个人都吐出了许多,叶冰崩溃了,伏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她失魂落魄地用胶纸贴住了门窗的所有缝隙,还用剩下的胶纸把祁峥的手脚都捆起来。      她一直哭,一直哭,祁峥头痛欲裂,眼睁睁看着叶冰烧起了一盆木炭。      盆里的炭火红通通的,渐渐的有气味飘到他的鼻子里,祁峥知道那是魔鬼的气息,一瞬间,他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望向叶冰。      她披散着头发,鬼一样地坐在他面前,脸上满是泪痕,嘴边却挂着诡异的笑。      她痴痴地望着他,喃喃道:“祁峥,祁峥,我爱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祁峥已经挣扎不动,他只是盯着她,清晰地说:“可是,叶冰,我不爱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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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8 13:22: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次见到叶冰,是在篮球场边,几个男生光着膀子在打球,有人急停跳投却完全失了准星,篮球三不沾地落了地。大家哄笑起来,那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指着场边说:“看,叶冰。”      祁峥回头,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穿一件红色无袖雪纺衫,底下是牛仔热裤,露着一双修长纤细的腿,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慢悠悠地路过。      有人拍拍祁峥的肩:“怎么样?很漂亮吧,那是叶冰,据说是英语系的系花哦。”      第二次见到叶冰,是一个月后,学校开运动会,祁峥代表系里参加4*100米的接力跑,四个男生赛前训练了好久,祁峥跑最后一棒,却在和队友交接棒时失误,一下子从第一落后到第五。      尽管他奋起直追,无奈百米跑道分秒必争,最后也只得了第三。      祁峥愧疚得要命,队友们纷纷过来安慰他,也没能让他心里好过一点。      这时,有个女生给他递了一瓶水,祁峥麻木地接过,仰头喝了半瓶,想对她说谢谢时,才发现这个女孩似曾相识。      叶冰对着他微笑:“别气馁,明年再来过。”      祁峥愣在那里,她说:“我叫叶冰,英语系大一的,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到叶冰,是他去教务处办退学手续,老师不在,祁峥在走廊里等他,顺便看起了走廊上布告栏里的各种通知。      马上要期末考了,还有考研,和大大小小的演讲、培训、报告、比赛……祁峥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心里越来越沉。      有人叫他:“祁峥。”      他回头,就看到叶冰,叶冰问:“你在干吗?”      “找老师。”      “找老师干吗?”叶冰笑嘻嘻的。      “有点事。”祁峥问,“你呢?你来干吗?”      “圣诞节有一个舞会,我们系里办的,我来找老师签字。”叶冰咬咬嘴唇,问,“祁峥,到时候你一起来参加,好吗?”      他哪里答得出来,叶冰又说:“就是25号晚上,七点,在小礼堂,到时候我给你一张票,不许不来哦。”      说完,她就走了,好像认定了祁峥一定会去似的。      祁峥当然没有去参加圣诞舞会,彼时他已经离开了学校,换掉了手机号,还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每天都要很晚才下班。      圣诞节的晚上,精心打扮过的叶冰在小礼堂门口等待祁峥时,他正穿着一身侍应生的服装,在西餐厅里给客人端盘子。这一晚店里生意很好,老板给了每人一百块钱的加班费,一直到凌晨下班,祁峥才想起那一场无法赴约的圣诞舞会。      祁峥和叶冰再次见到是在半年后。      暑假里天气炎热,叶冰和两个好友一起去店里做头发,三个女生洗完头,其中一个洗头小哥就蹦到了吧台,压低声音对几个发型师说:“那个女的,就是最漂亮那个,叉有钱!我就让她办卡,才没说几句,她就办了个五千八的卡,吓得老子呦,你们谁接她的单,可得好好给她剪啊!”      叶冰要染头发,发型师叫来了一个学徒做染发的工序:“老祁,你过来!”      叶冰本来在翻杂志,发型师捻起她的头发教学徒怎么染,叶冰无意间抬头,对着镜子,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看到染了一头黄毛的祁峥,板着一张脸站在她身边,垂着眼睛,毕恭毕敬。      他装作不认识她,叶冰怒了,也不顾自己围着大布,头发湿答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半杯水就冲着祁峥泼了过去。      “祁峥,你是个混蛋!”      泼完以后,叶冰就哭了,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叶冰就是那样的一个女孩子,爱哭爱笑,阳光美好。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娇滴滴、任性又可爱的女孩,却差点被祁峥毁掉。      阿浪和姚家伟直到现在都还会笑话祁峥:“谁的青春不傻逼?老祁的青春最傻逼!他妈的居然还学人家殉情,你说你殉情就殉情吧,五花大绑半死不活地还在窗边喊‘救命’又是几个意思啊?”      那绝对是祁峥最不想回忆的一段时光,却因为丁兰心而一点一滴地记起。      丁兰心和叶冰其实并没有可比性,她们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但是有一点,她们是一致的,那就是,她们都是家境优越的独生女。      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王子可以娶到灰姑娘,人人都觉得浪漫又感动。      公主却不能嫁给青蛙,一只变不成王子的青蛙。      祁峥想自己真的不该痴心妄想,脑子里哪怕闪过一点点想靠女人改变生活的想法,老天爷都会听见,然后再来惩罚他。      惩罚他就算了,请不要连累丁兰心。他已经祸害过叶冰,再也再也,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受伤。      ******      开年后的工作紧张忙碌,邵锦文待了一个星期后就回上海了,曹振平陪着代表拜访了几天重要客户,也回了省会城市,只留下丁兰心和五个小兵,继续在赋江开疆辟地。      值得庆贺的是,红会医院终于进药了,当祁峥在配送公司网站上看到进药明细时,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握了握拳。      首次进药,两百盒乐妍消片剂,一百瓶洗剂,祁峥算了一下,一万四千块钱,他的达成终于不是鸭蛋,还有一个月,不出意外,指标可以顺利完成。      丁兰心还是老样子,被母亲和姑姑训过后,她也没什么大反应,平时依旧是上班下班,时间凑得好,就和祁峥、祁嵘一起吃晚饭。      她把甜甜从母亲家里接了回来,早上她送女儿去幼儿园,晚上由刘阿姨去接,等她下班回家,刘阿姨再离开。      祁峥揍了罗晋元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甜甜的脑海里,她再也没和祁峥说过话,连祁嵘都被连坐,甜甜不欢迎他们去她家,也不愿意和祁嵘一起玩了。      她告诉妈妈:“我讨厌祁峥叔叔,他是坏人,他打我爸爸!”      甜甜这样子,丁兰心就不再叫祁峥过来吃饭,晚上两户人家大门紧闭,也没有了什么沟通。      丁兰心竟觉得自在了一些,屋子小了,感觉不那么空荡,甜甜的玩具出现在各个角落里,让整个房子显得温馨又有趣。      晚上哄女儿睡着后,丁兰心洗一个澡,窝在被窝里看看书,看看电视,或是玩玩手机,比起以前做全职主妇时,她充实了许多,白天时除了去各个医院拜访,偶尔还要出差,去赋江周边地区拜访客户。      她渐渐适应这份工作,适应了经常要去见陌生人,吃闭门羹,也不再害怕与人沟通,讨价还价,送礼送钱。      人的潜能果然是无穷的,当丁兰心搞定了周边县市的几家小医院后,自己都觉得了不起。她很自然地把这些医院都分给了祁峥,心里只想着,一定要让他完成指标。      一天晚上,甜甜在外婆家,祁峥突然约丁兰心外出。      她问:“去哪里呀?”      祁峥笑:“你猜。”      她猜不出来,祁峥开车带着她,竟是去了妙赛尔健身中心。      一走进去,大厅里就炸锅了,好多认识的学员、教练都过来和祁峥打招呼:“老祁,好久没来了呀?到哪儿去啦?”      “小祁教练,你身体好点了吗?什么时候再回来教我们跳操呀?”      “老祁,你是不是很久没练了?肉都松了!春节吃太好了吧!这是要把八块腹肌归为一体的节奏吗?”      祁峥不乐意:“滚,老子八块腹肌就算没有,六块还是没跑的!”      窦教练坏坏地笑:“你啥时候和丁小姐走得这么近的呀?这是不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啊?”      祁峥揽过丁兰心,捶窦教练一拳,“少来贫,重新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丁兰心。”      丁兰心不明白祁峥叫她来干吗,他却是叫她换上了运动装,从更衣室出来,丁兰心发现祁峥也换了衣服,是他以前常穿的一件黑色背心和黑色运动中裤。      他在替她调跑步机的速度,抬眸看到她,一笑,把跳绳递给她:“呐,一起跳绳吧,三百个,看谁先跳完。”      他们并肩跳绳,居然还是丁兰心先跳完,跳完以后,两个人已经浑身是汗,祁峥拉着丁兰心上了跑步机,启动按钮后,在边上看她跑步。      他给她调得很慢,慢到丁兰心都不过瘾了,祁峥只是劝她:“好久没练了,跑慢点吧,不然容易伤脚。”      他在边上做哑铃练习,一组一组地做,丁兰心看到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觉得真好看。      跑完步,丁兰心叉着腰问祁峥:“接下来要干吗?”      祁峥神秘地一笑,拉着她到了体重秤前,丁兰心突然就想起来了,惊讶地转头看他:“你……”      “嘘……”祁峥食指在唇边晃晃,“称称看。”      “你没动手脚吧?”丁兰心皱着眉头问。      祁峥瞪眼:“我有那么无聊吗?”      丁兰心抿唇笑了,站上秤,指针呼呼地动起来,两个人一起往秤面上看。      指针划到了50那里,左右一晃,最后定格在了49.5。      “哇!”丁兰心高兴极了,一转身,就扑进了祁峥怀里。      “三个月!”她兴奋地说,“三个月,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其实不止三个月,超了一礼拜了。”祁峥低头吻吻她的额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答应过的事,全部都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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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8 13:23: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健身中心出来,祁峥和丁兰心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原赋江大学的后门口,两个人一起走到校内的灯光篮球场边,看学生们打球。      大学开学不久,晚上的黄金时间,打球的人不少,丁兰心和祁峥寻了一处空石凳坐下,依偎着一起往场上看。      漫长的冬季快要过去,气温已经不那么低,万物复苏的春天总是令人期待的,丁兰心把脑袋搁在祁峥肩上,觉得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她和祁峥的恋情是有点儿不合常规,但也没有极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单身,他也单身,她带着个孩子,他也带着个孩子,他没有房,她有啊!      对于接下来的日子,丁兰心不那么担心了,她相信日久见人心,祁峥是个好人,只要他好好工作,努力向上,她的父母终会理解他、接纳他。      在健身中心没有练过瘾的祁峥看着一群学生打球打得热火朝天,忍不住手痒了,揽着丁兰心的肩,低声问:“想不想看你男人露一手?”      丁兰心抿嘴笑:“牛皮不要吹得太早,万一打不过人家岂不是很丢脸?”      “你对我就这点儿信心?”说着,祁峥就站了起来,脱下外套,挽起t恤的袖子,三两步地跑到了场上。      他冲着一块场地上几个打三对三的男生打招呼,说了几句后,一个男生就退了下来,临走还和祁峥击了一下掌。      祁峥很快就加入了他们,站到篮下,微微弯腰,双腿岔开膝盖放松,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对手。      球一动,场上的六个人都动了,祁峥的身形快如闪电,他司职中锋,镇守篮下,丁兰心看到他高高地跃起,轻而易举地就送给对方一个盖帽,收获了一片叫好声。      他果然没有吹牛,篮球水平真的很好,又因为个子高,力量强,基本没人撞得过他。      因为有外来力量的加入,这一场三对三打得精彩纷呈,渐渐的,边上围观的人也多起来了,甚至还有几个女生,小声地议论着那个高个子男生好帅。      祁峥打到后来也发了疯,一把脱掉了t恤,也不顾冬末季节的冷风,光着上身打球。这样的动作引得场边女生们尖叫起来,祁峥却浑然不觉,大声地招呼队友,挥动手臂排兵布阵,碰到对方犯规,他和队友据理力争,几个人吵得就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丁兰心一直托着下巴看着他,学校里打球的都是些二十左右的男孩子,祁峥混在他们中间毫无违和感,但是丁兰心看看那几个小女生,穿着卡通棉衣,小脚牛仔裤,脚上蹬一双糖果色的运动鞋,笑着回头时,她看到她们眼睛里的美瞳,灰色的瞳仁儿,在夜色中很是醒目。      这大概就是代沟。丁兰心想,以后甜甜长大了,她一定要教她不要胡乱使用这种可能会损伤眼睛的东西。      大半个小时后,祁峥退场,跑到场边穿衣服时,有两个女生跑过来和他说话。      “嗨,帅哥,你是哪个系的?”一个女孩胆子挺大,冲着祁峥笑嘻嘻,“你身材好好哦,是怎么练的呀?”      祁峥三下五除二套上t恤,咧嘴一笑:“我不是这学校的,我就是个路人甲。”      女孩不罢休:“那,路人甲帅哥,加个微信呗。”      “不了。”祁峥接过丁兰心手里的外套,穿上,一把把丁兰心拉到身边,“我女朋友在呢,我可不想回家跪键盘。”      两个女孩都傻眼了,好像这时候才看到丁兰心。丁兰心对她们笑笑,两个女孩表情讪讪的,很快就走了。      丁兰心瞪了祁峥一眼,噘嘴说:“干吗不加人家微信呀?小姑娘都自己开口了,你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祁峥无辜地瞪大眼睛:“你同意吗?你瞧她还没走远,我去叫她回来。”      他作势要走,丁兰心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拉住了他:“好啦,回家了,你都不担心祁嵘吗?”      祁峥哈哈大笑,转身就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你真的比我更操心祁嵘,你知道祁嵘有和我说多少遍他想要你做他妈妈吗?”      丁兰心脸有些烧:“小孩子的话,你还当真啊。”      “没错,所以我和他说,你永远都不会做他妈妈。”      丁兰心一怔,祁峥就笑了,咬住她的耳朵说,“你要做,也是做他嫂子。”      两个人正在亲亲我我,突然有人开口:“祁峥?”      祁峥回身,看到一个高高胖胖、戴副眼镜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欣喜地叫起来:“真的是你啊,祁峥!多少年没见了呀,你都没变哎,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侯亮啊,你室友,大一的时候!”      祁峥惊讶地瞪大眼睛:“猴子?你是猴子?卧槽,你以前竹竿一样的啊,怎么胖那么多?”      侯亮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宅呗,念了个研究生,跑到这个烂学校来做辅导员,我是打算再读博的。你呢,你现在怎么样?”      祁峥也不多说:“混着呗。”      侯亮看一眼一直安静站在祁峥身边的丁兰心,欲言又止,丁兰心一下子就明白了,对祁峥说:“你们好久不见,聊一会儿吧,我去车上等你。”      祁峥点点头,见丁兰心走远,侯亮问他:“这是你女朋友吗?”      “嗯。”      “没有叶冰漂亮啊。”      “猴子!”祁峥打断他,“以前的事不要再说了。”      侯亮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祁峥,你知道吗?叶冰回国了,过年的时候还找我们几个聚了聚,问我们……知不知道你的消息,能不能联系到你。”      祁峥愣在那里。      “我们说都六七年没见过你了,也没你的电话,叶冰知道后,很失望。她还是单身,好像一直都在记挂你,你后来再也没和她联系过吗?”      祁峥皱眉,突然很认真地对侯亮说:“猴子,算我求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叶冰,你见过我。”      侯亮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小心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祁峥转头,去往学校后门的路上已经看不到丁兰心,他拍拍侯亮的肩:“拜托了,绝对不要告诉她。我得走了,我女朋友在等我,拜拜。”      丁兰心站在车边等祁峥,车钥匙在他身上,她进不了车,干脆抬头看起了天。      远离灯光球场,夜色更浓重了一些,丁兰心看到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缀在空中。夜风凉凉的,但已经不冻人,丁兰心双手插在兜里,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      有人快速地跑来,她回头看,就看到祁峥,跑得气喘吁吁的,一直到她面前才停下脚步。      丁兰心对着他笑起来,温婉恬静的笑,春风一般地吹皱了祁峥心里的一片湖,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叫他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跑那么快干吗?”丁兰心向他伸手,祁峥握住她的手,将之贴到了左胸处。      他低声说:“怕你先走了。”      ******      祁嵘转学后的第一个家长会在三月初举行,那一天恰好祁峥有应酬,丁兰心把甜甜托在了父母家,作为祁嵘同学的家长,去参加家长会。      她又一次碰到程四季,如果说上一次在校门口碰到丁兰心接孩子,程四季还觉得没什么,这一次看到丁兰心来帮那小男孩开家长会,程四季心里是真的冒出一个问号来了。      丁兰心坐在祁嵘的位子上,小学生的桌椅又矮又窄,大人们坐着就显得很挤,家长会还没开始,她低头玩着手机,微信里突然传来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程四季。      程四季就坐在她后面呢,丁兰心觉得好笑,通过了申请,程四季立刻发了一张笑脸过来。      【^_^你怎么会来开家长会?】      丁兰心答:【帮朋友来的。】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很疏忽孩子?我儿子说,祁嵘一直说你是他妈妈。】      程四季和丁介莉那么熟,肯定是知道丁兰心的私人情况的,况且,他还见过甜甜。丁兰心咬唇,回答:【祁嵘的父母都去世了,所以我偶尔会假扮一下他的妈妈,还请你保守这个秘密,连你儿子都不要告诉,谢谢。】      程四季好久没回微信,这时,班主任老师走进了教室,对着一屋子孩子家长说起了开场白。丁兰心不再看手机,专心地听着老师讲话,十分钟后,手机突然一振,她低头看,是程四季的回答:【我儿子和祁嵘很要好的,我没想到祁嵘的身世居然是这样,什么时候你带他来我家玩,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程铿的妈妈去世很多年了,小孩子从小没了妈的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看到这句话,丁兰心脑子里想起的居然是祁峥,从认识他到现在,祁峥都是以祁嵘“监护人”的身份出现的,祁嵘从小就没有爹妈的确是很可怜,但仔细想想,祁峥似乎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回程四季:【好,有机会我一定带祁嵘去做客。】      家长会开了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很多家长围住了老师,丁兰心没什么问题要问,收拾东西准备走,背上包的时候才发现,程四季似乎在等她。      她只能和他一起下楼,因为路很近,丁兰心就没开车,程四季问:“你住哪儿?我送你。”      丁兰心摇头:“我住得很近,走回去就行。”      程四季不依:“不行不行,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家不安全的,我送你吧,就是踩一脚油门的事。”      丁兰心没有再推辞,上了程四季的车,是一辆黑色大奔,车里很乱,显然车主人也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丁兰心想坐后座,但是后座丢着外套、程铿的玩具和程四季的一个双肩包,她愣在那里,程四季已经替她把副驾驶室门打开了:“乱了一点,抱歉抱歉,你坐前面吧,记得系上安全带。”      他绕去驾驶室开车,还从仪表盘上拿了一副近视眼镜戴上,见丁兰心在看他,他笑起来:“我有四百多度近视,不戴眼镜开不了车。”      丁兰心说:“那你平时都不戴吗?”      “不戴不戴,我是个大老粗,戴着眼镜和那帮工人说话,人家会笑我酸。”      程四季倒说得不假,不戴眼镜时他给人感觉沉稳踏实,一戴上眼镜,就有了一种古板男老师的即视感。丁兰心失笑:“你可以戴隐形眼镜呀。”      “什么呀,快四十岁的人了,都要戴老花眼镜了,还戴什么隐形眼镜,不像你们年纪轻,还要好看。”      丁兰心小声说:“谁年轻啊,我都三十了。”      “三十还不年轻啊?小得很。”      程四季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喂,哎哎,老高你好你好……方便的,你说。……哪批板材啊?哦哦哦,前天发货的那批,没有问题的呀,绝对没有问题!这样,我在开车,你给我手底下的小沈打电话,这个事情他负责,对,对,好,有问题你再来联系我。”      电话挂断还没过两秒,又响了,程四季接通:“喂,你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今天会给我打电话,哈哈哈哈……今天股票里赚翻了吧?你不打过来还好,打过来你别想跑,龙宫海鲜城订座去,叫上老毛那几个……谁买单?当然是连吃了几天涨停板的人买单!这几天你赚的钱够买一套房了吧。滚!我开车呢,哎不说了,我有电话来。”      他快速地切换通话:“喂,小沈,老高给你打电话了是吗?嗯……啧!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定?你就和他说货绝对没有问题,我做了十几年了我还去坑他这点钱?真是笑话,行行行,你自己去处理吧,这种小事不要再来问我。”      他挂下电话,丁兰心说:“你好忙啊。”      “瞎忙。”程四季摇头,“都是些酒肉朋友,生意上的又不敢得罪,喏,刚才那个炒股票的,倒是我关系很铁的一个哥们儿,这家伙,眼光贼准,之前是做卫浴陶瓷生意的,赚了一笔后开始炒股,现在生意都转掉了,做了职业股神,一年也有几百万进账,牛逼。”      丁兰心接了一句:“好厉害。”      “你炒股票吗?”      “不炒的。”丁兰心说,“不过我有买一些理财产品,年化收益率也还行。”      “我猜你一定是选的保本型,那种的利息钱都是小钱。”程四季突然想起什么,说,“你怎么不跟着你姑姑一起炒股票呢?她很厉害的,也赚了不少了,我上次和她一起打麻将,她还告诉我,家里很多亲戚都有把钱交给她去炒股票。”      丁兰心笑:“我这么一点钱,我姑姑哪里看得上。”      程四季哈哈大笑:“这倒也是。”      这样的话题对丁兰心来说很陌生,但是程四季却似乎乐在其中,还给丁兰心分析了最近的沪指大盘走势,丁兰心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听得快走神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祁峥——只是看到他的名字,丁兰心就笑了。      她接起来:“喂,你陪完客户啦?”      哪料到,祁峥却在那边重重地喘气,身后还有嘈杂的背景音,丁兰心叫他:“祁峥?”      “丁兰心!”他大声地喊,生怕她听不到似的,“你在哪?你……你现在来一下九院好吗?带一点钱,银..行..卡也行,我……丹姐你先去挂号,我看着云云,我打电话想办法……喂,丁兰心,你在听吗?钟哥昏迷了,刚救护车送到医院急救,大概要做手术,我……我钱不够了,丹姐也没有钱了。”      丁兰心垂下眼眸,说:“你先别急,我马上就来。”      “嗯,我等你!”      他把电话挂了,丁兰心扭头看程四季,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严肃,祁峥的声音很大,程四季什么都听到了,他本来是在一个转弯道的,一拉方向盘就卡到了直道上去,丁兰心叫起来:“要拍照的!”      “人命关天的,还计较这些干啥。”他瞟一眼丁兰心,“安全带系好了,九院是吧?你钱带了吗?没带我有。”      丁兰心靠在座椅上发呆,捏着自己的斜挎包,喃喃道:“不用,我带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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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8 13:23: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赋江第九医院是一家综合性的三甲医院,因为地处闹市,所以晚上的急诊室依旧是人来人往。丁兰心和程四季赶到医院时,祁峥已经在急诊室门口等她,见到程四季,他愣了一下,但这时已无暇去管这人是谁,他迎上来,神情焦急:“丁兰心!”      丁兰心问:“钟黎明的情况怎么样?”      “脑出血,急性的。”祁峥语气低落,“现在还在抢救,情况很严重,医生已经叫我们做好思想准备。”      丁兰心和程四季跟着祁峥往里走,急诊icu门口,江丹呆呆地靠墙站着,目光呆滞,钟韵云坐在边上的休息椅上,小脸上满是惊恐。      边上还有两三个中年人,约摸是钟黎明的亲属,看到祁峥就走过来,问:“钱有了吗?”      祁峥的表情很尴尬,江丹也走了过来,看看他,再看看丁兰心和程四季,惨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期望,抖动着嘴唇问:“祁峥,钱、钱有了,是吗?”      丁兰心转头看祁峥,他一张脸绷得跟铁块似的,祁峥想了想,说:“丹姐,你先别急,我一会儿给你答复。”      钟黎明的一个男性亲属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一会儿给答复?祁峥!这本来就是该你管的!你别忘了你还欠着五十万呢!”      江丹喝止了他:“哥!别说了!”      祁峥脸色铁青,看了程四季一眼,低声对丁兰心说:“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好吗?”      丁兰心点点头,跟着他去到了医院的安全出口处。      他们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祁峥点起一支烟,丁兰心发现他手都有些抖,好不容易打着了火,祁峥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抬眸看她,很直白地开口:“丁兰心,你能不能先借我二十万。”      丁兰心无言地看着他。      “我问你借,写借条,我一定还,算利息。”祁峥闭了闭眼睛,又摇了摇头,“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这些年,丹姐把房子都卖掉了,他们现在住的那间房还是租的,亲戚朋友全都借遍了,有好些都还没还清。我……你知道的,我还欠她一大笔钱,算上利息真有五十万,我本来以为钟哥情况会越来越好,所以丹姐也答应让我慢慢还,再辛苦几年,我也能还清了。可是现在,钟哥突然这样子,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你帮我一次,好吗?”      丁兰心垂下头,一会儿后,问:“医生有没有说,二十万,确定能把钟黎明救活?”      祁峥一怔,回答:“没有哪个医生会做这样的保证,你自己也是做药的,更应该清楚,开颅手术,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完全是靠运气,说不定连手术台都下不了。但如果不救,他就死定了!”      “那如果……”丁兰心说,“这一次救活了,下一次又发病,怎么办?”      祁峥望着丁兰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丁兰心眼神清淡地看他:“下一次再发病,又要十几二十万,你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祁峥又吸了一口烟,抹了把脸,“我只想着这一次先把他救活。丁兰心,我就问你借这一次,不管他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再麻烦你。我会想办法赚钱,多存点钱,只是我现在真的一点存款都没有了,走投无路了,当我求你。”      丁兰心眨眨眼睛,问:“你赚钱,存钱,都是为了钟黎明,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那你有没有为祁嵘想过,还有,我?”      祁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那是我原本就欠着他的。”      彼此对视,一阵沉默。      “也是哦。”终于,丁兰心点点头,“我带了银行卡,现在去取,今天只能取四万,晚上应该够用。我活期的钱没那么多,明天去银行把定期的钱取出来,剩下的都明天给你。”      她的神情异常得平静,语速也很缓慢,似乎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这样的状态令祁峥心中不安,他熄灭香烟,握住了丁兰心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      丁兰心摇头,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快走吧,取钱也要花些时间的。”      她和祁峥去到医院的一台atm机前,分两张银行卡,各取了两万现金。      丁兰心把钱交给祁峥,祁峥说:“谢谢,我给你写个借条。”      “不用了。”丁兰心笑笑,“我信得过你。”      他们回到icu门口,祁峥把四万块钱交给江丹,江丹拿到钱,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冲到丁兰心面前,泣不成声:“丁小姐,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程四季一直沉默着站在边上,祁峥陪着江丹去缴费,程四季走去丁兰心身边,问:“刚才那个小伙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那那个生病的,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债主。”丁兰心说。      上了一天班,晚上去开家长会,现在又来了医院,丁兰心觉得有点累,干脆也靠在了墙壁上,两只手抱在胸前,像是有点冷似的,“程铿爸爸,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知道你认得我姑姑,但是今晚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      程四季是个聪明人,问:“你和你男朋友的事,家里不同意?”      “嗯,他比我小四岁。”丁兰心有些无力,“经济条件也不太好,你也看到了,欠着债呢。”      “放心,我不会说的。”程四季点头,又皱起眉,“不过,说实话啊,你别怪我多嘴,你条件不差的,你男朋友又是这么个情况,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吃亏。”      丁兰心微微一笑:“我心里有数的。”      她给祝敏打了个电话,祝敏认得九院心脑血管科的主任,丁兰心简单地对她说了这件事,等祁峥和江丹回来,她拉过祁峥,轻声说:“我和祝敏说好了,她明天一早会来医院,你和她一起去拜访一下心脑血管科的方主任,需要打点的,你直接让祝敏去操作,这样子手术的成功率兴许会高一点,万一……结果不好,你也应该明白,不是医生的责任。”      祁峥点头:“我懂的。”      “那……今晚,你还回家吗?”      “我晚一点,现在还走不了。”祁峥回头看一眼江丹,“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其他的亲属,钟哥伤了七八年了,这些人晚上都不会陪夜,最多就是把云云带回家去照顾,我想留下来,万一有意外情况,我怕丹姐一个人会扛不下来。”      “好。”丁兰心牵起祁峥的手,捏一捏,“那我先回去,今晚祁嵘归我管,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麻烦你了。”祁峥总觉得丁兰心似乎太冷静了,冷静地叫他害怕,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加重语气说,“这笔钱,我真的是问你借的,我一定还!我知道这其实是我的事,扯上你真的是很不对,你心里要是有想法我都能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也能理解我。这些年,我已经把钟哥当我亲哥看了,况且丹姐又是全心全意地在对他,他才只有三十八岁,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他死,只要有一线希望,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丁兰心叹了口气:“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和程四季向江丹告别,祁峥送他们去医院门口,丁兰心这时候才想起给他们互相介绍,对祁峥说:“这是程四季,是程铿的爸爸,程铿你应该听过吧,祁嵘新交的好朋友。”      转过头,又对程四季说:“这是祁峥,我男朋友,也是祁嵘的哥哥。”      “祁嵘的哥哥?”程四季有点惊讶,“你俩岁数差得有点大呀。”      祁峥这时候没心情解释太多,简单地回答:“嗯,我爸快四十才生的祁嵘。”      “怪不得。”程四季看看丁兰心和祁峥,两个人都有点闷,他笑着对丁兰心说,“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今晚祁峥得辛苦了。”      丁兰心点点头:“那,祁峥,我们先走了,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你自己也要当心身体。”      “我知道,你放心。”      祁峥应下后,就看着丁兰心跟着程四季上了车,她在副驾驶座朝他挥挥手,车子便驶出了医院,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在车上,丁兰心无心说话,程四季点起一根烟,叹气道:“你说,这人哪,怎么会那么脆弱呢?”      丁兰心扭头看他,程四季吐出一口烟圈,说:“我老婆,前几年得了癌,那时候程铿才两岁,我老婆身体向来很好的,说病就病了,宫颈癌,发现的时候都是晚期了。那时候我真是疯了,一门心思就想着不管砸多少钱我都要救我老婆的命。她跟着我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两个人一起苦了好多年才把日子过得像个样子,生儿子的时候她都三十了,都没怎么享过福呢,一下子就病倒了。给她治病我花了一百多万,把房子都抵押了,还是不行,救不活。唉……刚才看着那个女人的样子,还有那个小姑娘,和程铿差不多大,我心里真不是滋味,我甚至在想,你要是不方便借他们钱,我就借了,这不是救一个人,这是在救一家子啊。”      丁兰心没想到程四季会说这样一番话,都有些意气用事了,她说:“但是这世上没钱看病的人有很多,靠一个两个外人发善心,是帮不过来的。”      “也有道理。”程四季琢磨了一下她的话,问,“你男朋友问你借多少钱?”      “二十万。”      “有点多啊,你答应了?”      “嗯。”      “他做什么工作的?能还上吗?你是给他的还是借他的呀?”      丁兰心垂下眼睛:“我还没想好。”      程四季心里一咯噔:“你……”      丁兰心没让他问出口,干脆反问:“如果是你,你是给他还是借他?”      “不好说。”程四季摇摇头,“这就要看你们的感情有多深了。”      有多深呢?      从北京确定关系到现在,才两个月。      丁兰心朝车窗外看,街上依旧热闹,车流如织,霓虹闪耀,每一张掠过去的陌生面孔背后,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或快乐,或悲伤,正如程四季所说,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能够健康顺遂地活在这世上,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了。      有时候,真的不要去奢望太多东西,有许多不幸,就是因为人太贪心。      丁兰心回到沁雅华庭,把祁嵘接到了自己家,祁嵘不明白她为何回来得这么晚,还以为家长会上老师告了状,垂着小脑袋话都不敢多讲。      丁兰心揉揉他的头发:“今天老师表扬你了呢,说你虽然刚转学过来,但是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学习也很努力,每次做值日生都特别积极。”      祁嵘眨巴着眼睛看她,渐渐地就绽开了笑:“真的吗?”      “真的呀。”      洗漱完毕,丁兰心带祁嵘睡觉,祁嵘问:“兰心阿姨,今天老祁不回来了吗?”      “对,他工作上有些事要处理。”      “哦。”祁嵘拱着小身子拱到丁兰心身边,托着下巴问她,“兰心阿姨,我有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丁兰心笑:“可以啊。”      “你和老祁,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丁兰心愣了一下,岔开话题:“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我当然知道啊,电视里都有演的,我还看到过你们手牵手。”祁嵘撅起小嘴,说,“可是兰心阿姨,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说。”      祁嵘思想斗争了许久,才嚅嗫着说出口:“老祁一直说,他想找个富婆,让我过好日子,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骗你,所以,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不要被他骗。”      丁兰心失笑:“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小嵘,这是我和祁峥的事,你不要为我们担心,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如何,祁峥都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而我对你再好,也敌不过祁峥的千分之一。”      祁嵘表示不赞同:“乱讲!老祁对我一点都不好!”      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丁兰心拍拍他的脑袋:“好啦,睡觉吧,我困了。”      祁嵘很快就睡着了,丁兰心却睡不着,她起了床,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一坐就是半宿,直坐到全身发冷,她才回过神来。      丁兰心打开手机看照片,这两个月来,她的手机相册里有不少和祁峥的合影,或是他的单人照,有一张照片,他在做饭,丁兰心拍下了他的背影,他穿着深色毛衣,系着粉红色的围裙,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站在流理台边切着菜,那一刻,丁兰心觉得这是世上最温暖的一个场景。      毫无疑问,他带给了她恋爱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甜蜜,思念,牵挂,暖心,哪怕只是想起他的名字,她的唇边就会漾出一丝笑意。      可是现在,丁兰心觉得,自己还是太贪心。      第二天一早,丁兰心去到银行新办了一张银行卡,往里转了十六万块钱,手续快办完时,她想了想,又往里多转了十万。      她开车去医院,没有下车,打了个电话把祁峥叫出来。      祁峥坐上她车的时候,头发凌乱,双目无神,神色极度疲惫,丁兰心知道他肯定是通宵没睡,把一袋子早点递给他,里头还包括了江丹的份。      “钟黎明现在怎样?”她问。      祁峥靠在她的副驾驶座座椅上,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回答:“还没脱离危险期。”      丁兰心从包里掏出银行卡,递给祁峥:“这里是二十六万,应该够用一阵子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祁峥愣住,伸手接过:“干吗给我这么多?”      丁兰心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的:“祁峥,这笔钱是我给你的,你拿着用,不用还了。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太合适。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个好像不是时候,可我怕自己不说,过几天又会后悔了。我做过太多后悔的事,已经有点怕了,所以还是早一点和你说吧,你别多想,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就是觉得,我和你的结果太渺茫了,继续下去,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祁峥懵了,一晚上没睡,他已经很头晕脑胀了,这会儿都在怀疑究竟是他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丁兰心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      祁峥愣愣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丁兰心还是笑着,笑得还有点儿腼腆,脸颊红扑扑的,“我是说,祁峥,咱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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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9 12:18:4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峥手里捏着那张银.行.卡,捏得很紧很紧,指节都发白了。丁兰心盯着他的手,生怕他会硬生生把这张卡给折断。      这个时候的祁峥看起来有点可怕,浓眉紧锁,眼睛通红,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巴上的线条因为紧咬的后槽牙而显得更为冷硬,瞪着丁兰心的目光仿佛像是要吃了她。      丁兰心却没有丝毫的紧张,话说出口,木已成舟,她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祁峥,什么都没有说,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祁峥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卡,问:“你都想好了?”      丁兰心轻轻点头:“想好了。”      “呵……我好像,都没有资格,来挽留你。”      祁峥的声音低至尘埃,透着荒凉的气息,“我刚才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叫你回心转意,可是想来想去,发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已经变得很柔,还有一点忧伤,他伸出手抚上了丁兰心的脸颊,温热又粗粝的手掌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片刻后,他收回手,缓缓地说:“丁兰心,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      说完以后,还不等丁兰心有所反应,祁峥已经快速地打开车门,下车离开。      丁兰心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好无力,她靠在座椅上发呆,很久以后,才启动车子离开医院。      早高峰的道路有些拥堵,丁兰心开开停停,夹在出行的车流中,明白着急也没有用。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时,她麻木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和倒数计时灯牌,红色的数字一格一格在跳动,丁兰心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看着看着,眼睛越来越酸涩,一眨眼,猝不及防的,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丁兰心呆住了,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指尖一片濡湿,她张了张嘴,慌乱地扯过纸巾去擦眼睛,但是无论怎么擦,眼泪还是无声无息地溢出眼眶。      到后来,丁兰心放弃了,干脆趴在方向盘上,也不管后面车子摁响的喇叭,任凭自己痛哭出声。      她放弃了那个男人。      所以,再也没有人会拍拍她的头,戏谑地叫她一声“小矮子”了。      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丁兰心想,她一定不可以后悔。      ******      春天终于来到这个城市,春雷炸响,寒冷的冬天彻底离去。      钟黎明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三月中旬,他经历了手术,手术历时六个小时,成功完成。      这一切,是江丹告诉丁兰心的,在电话里,江丹有些紧张地问:“丁小姐,你……是不是和祁峥吵架了?他这些天天天在医院帮忙,但是都不怎么说话,我能看出他心情很不好,我想,是不是因为黎明医药费的问题,让你们闹矛盾了?”      丁兰心语气轻松地安慰她:“没有,丹姐,你千万不要多想。”      她带着甜甜搬回了娘家,沁雅华庭1201室的门已经锁上很久了。      搬走以前,丁兰心把1202室的钥匙还给祁峥,又问他要回自己家的备用钥匙。      祁峥的脸色臭得要命,但还是把钥匙交给了她,丁兰心转身要走,他叫住她。      “你还会回来住吗?”      丁兰心回头看他,说:“甜甜上的幼儿园,还是离我爸妈家比较近,所以,短时间内我不会住回来了。”      祁峥说:“那我把房子还给你,我另外去租房子住,这一间你给我住,起码损失一半租金。”      “祁峥。”丁兰心劝他,“有时候,你应该学着变通一下,不是每一种坚持都叫有骨气,我的房子没有让你白住,你每个月都在交租金,但是房租收多少,或者愿不愿意租给别人住,是我说了算的。况且,你也应该为祁嵘想想,这里离他的学校很近。”      她的话叫祁峥无法反驳,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一定会想也不想地就背起大包,离开这里。他是男人,用这么点钱霸着一个女人的房子住,实在是丢人现眼,可是祁峥终是狠不下心,因为还有一个祁嵘在。      他自己吃苦倒没什么,但他真的不想祁嵘再跟着他吃苦了。      对于丁兰心的离开,祁嵘惶恐万分,他有些感觉到祁峥和丁兰心吵架了,因为兰心阿姨都搬家了呀!      祁峥每天的脸色都黑得跟锅底似的,对着祁嵘不是呵斥就是不理不睬。祁嵘吓坏了,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对丁兰心说的话,后悔得不得了,他想自己一定是闯祸了,破坏了丁兰心和祁峥的关系,如果被祁峥知道,他估计会被打死。      丁兰心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她依旧在上班。      跑了几个月的医院,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刷一下医药网站看看自己区域里各个产品的销量,也成了临睡前的固定功课。      因为医药代表工作的特殊性,丁兰心和祁峥并不常见面,通常一周也只进办事处一回,六个人开一个简单的碰头会。      这是祁峥一周里唯一一次见丁兰心的机会,除了发言时讲工作进展,多余的话他一概不说,几个同事都是人精,没多久就发现他们的丁主管和祁峥不太对劲。      三月底面临季度结束,丁兰心算了指标和达成,赋江地区还有一定的缺口,最后三天,曹振平在电话里给他们下指令,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压货!      祁峥压力很大,他手上只有四家医院,有两家是丁兰心谈下来后转给他的县市级小医院,三月份的进药量只有几十盒,几乎忽略不计,另两家红会医院和春晖医院虽然规模大一些,但首次进药时间已经偏晚,加上三月份时,祁峥时常去医院里帮江丹的忙,在拜访客户上疏忽了许多,导致这两家医院三月的销量高开低走,到月底时,祁峥离他八万块的季度指标都还差了三万。      三万块,也就是七八百盒药,祝敏也许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可是对祁峥来说,真的是有点难。      离月底还有三天,邵锦文也来了赋江,了解季度末赋江地区销售的情况。      付燕在朋友圈里的感叹最能体现医药行业每个季度末的惨状:早上7点就来到医院,科室门口尽是同行,一个个表情严峻目露凶光,空气里弥漫着压货的硝烟味,只等医生上班,拼啦!      没有人能够体会祁峥现在的心情,别人失恋可以萎靡不振,借酒浇愁,甚至辞掉工作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是祁峥不行,他被甩了,却连一丁点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白天守在医院,晚上回家照看祁嵘,隔三差五地还要去帮忙照顾钟黎明。      他和丁兰心交流得太少了,当一个主管和一个员工欠缺交流,工作中肯定会出现问题。最后的三天,邵锦文和丁兰心陪着祁峥一起去了春晖医院,药剂科的员工查了库存,量不少,表示没有办法在月底前再进货。      他们又去了红会医院,直接去找陆林君,却被告知,陆医生休假了。      邵锦文找祁峥单独谈话,问他最近拜访医生的频率,还有其他几家未开发成功医院的跟进情况,祁峥咬着牙,答不出来。      邵锦文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叫他出去,把丁兰心叫进来。      丁兰心坐在邵锦文对面,也是垂着头不说话。      邵锦文点起烟,对她说:“你做好思想准备,祁峥q1的指标估计会完不成,一分钱奖金也拿不了。”      丁兰心蓦地抬头,急道:“还有两天!师兄,你不是认识红会医院的副院长吗?只不过三万块钱,他们反正要用药的呀,在三月底前先压个一千盒,哦不,七百盒也够了,行不行?”      邵锦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换话题,问:“你和祁峥怎么了?”      “没怎么呀。”她有点心虚。      邵锦文笑:“上次在北京,你和他的互动和现在可是完全不同。这两天在医院,你们甚至都没交谈,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丁兰心愣住了,动动嘴唇,终于承认:“我和他分手了。”      “分手?为什么?”邵锦文还真有点好奇,“谁提出的?”      “我。”      “丁丁,你不是个会玩感情游戏的人。”      丁兰心决定把自己给祁峥几十万的事捂烂在心里,谁都不说。她答:“我和他是和平分手的,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太合适。”      “那我更可以放心了。”邵锦文松口气,双手一摊,“既然如此,我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为了祁峥这三万块钱,去动用我的人脉关系,因为不值。”      丁兰心失望地看着他。      邵锦文拿起桌上的表格,读道:“祝敏到目前为止销量六十三万,一共是五家医院。乔磊四十四万,六家医院。王一航跑外围,小医院多,九家医院,二十九万,付燕四家医院,二十四万。”      他把表格丢到丁兰心面前,“祁峥的指标只有八万,他也开发成功了两家医院,但一个多月销量才五万!你觉得这合理吗?丁丁,你是他的主管,在月中时你就应该发现问题,并着手解决,而不是拖到现在还有两天,来求我想办法!”      丁兰心知道邵锦文生气了,他是存心不让祁峥完成指标了。      她求他:“师兄,你帮一下忙吧,祁峥家里最近比较困难,需要用钱,奖金虽然不多,好歹也有几千块……”      “我是慈善机构吗?”邵锦文难以置信,“彭”地拍了一下桌子:“三个月,我给他开的工资五千五,补贴九百,我送他去北京培训,你们要开城市会,承诺红会二月底开发成功,行,我拨钱给你们。没错,你们是开发成功了,但是量呢?我要的是上量!我要看到红会医院一个月进药起码两千盒!但是祁峥在做什么?!他的投入和付出成正比吗?我打听到他有时三四天都不会去拜访一下医生,他在干吗啊?就这样的工作状态居然还想拿奖金?丁丁,你如果这样还要帮他,我会非常非常失望。”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不好,外头的人都能听到里面邵锦文的声音,知道他在发火,只是听不清具体的话。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看着祁峥,其实,他们都希望祁峥能达成指标,因为奖金里有一部分是团队达成奖,只要团队里有一个人没达成,所有人都拿不到这一部分奖金。      祁峥直到这时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很愧疚,坐在桌前沉默不语。      办公室里,邵锦文把丁兰心训了一顿,终于放缓了语气,安慰她:“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你和他都是新人,出现现在的问题其实我也有责任,你不要往心里去。”      丁兰心嘴唇微微撅起,垂着眼眸不看他。      邵锦文心里叹气,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要找你讨论一下,就是上次说的跑赋江妇保的代表人选,你想想看,是乔磊还是祝敏。我仔细想过,赋江也只有他们两个适合跑妇保,经验够丰富,精通产品,人脉也广,脑子又灵光。”      丁兰心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开口:“能让祁峥跑吗?”      天啊,她究竟是有多大的信心,会问出这样的话?      邵锦文都有些惊呆了:“丁丁,妇保跑下来后,乐妍消肯定就是赋江的no.1,这样重要的客户,你觉得可以交给祁峥?”      丁兰心沉默。      “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妇保是赋江今年的重头戏,目标q2开发成功,q2指标会分到起码一百万,q3指标会升到两百五十万,我要找的这个人,必须要扛得住压力,要有誓死完成指标的决心,祁峥?”邵锦文觉得可笑,“他一个月只给我卖了五万块啊丁兰心!”      “公司不是有规定,连续两个季度达不成指标,就会辞退。”丁兰心慢悠悠地说,“反正祁峥q1也完不成了,你把妇保分给他,给他q2一百万指标,他要是完不成,就直接走人咯。他要是完成了,就说明他可以胜任。”      “如果他完不成,我怎么去向交代?”邵锦文问,“给我的经费,资源,我投下去,最后却是完不成,甚至在q2没有开发成功,到时我怎么办?引咎辞职吗?”      “如果祁峥完不成,我引咎辞职。”丁兰心盯着邵锦文,目光坚定,“你可以理解我在为他开后门,就像你力排众议要我做主管一样,既然你来问我的意见,我就要为祁峥争取这个机会。”      “你不觉得,这样对其他人很不公平吗?”      丁兰心笑了:“师兄,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我就想帮祁峥,没有其他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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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9 12:19: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程四季请丁兰心去吃海鲜。      进店前,他问她:“你会不会海鲜过敏?”      丁兰心摇头:“不会。”      “有忌口吗?生食吃不吃?”      “吃的,没什么忌口。”      “那就好。”他放了心,领着她进店,“这家店的海鲜很新鲜,有些菜适合生吃,我就是怕你吃不惯。”      丁兰心心头一暖,有点没想到,外表粗犷的程四季居然是个这么体贴、细心的人。      餐厅装修得金碧辉煌,服务员温柔又殷勤,海鲜的确很新鲜,价格也是贵得叫人咋舌。      丁兰心其实没什么胃口,程四季让她点菜也不点,程四季就自己点了大龙虾、大鲍鱼、海参、苏梅……丁兰心实在忍不住劝他了:“够了够了,我们两个人,点多了吃不完会浪费。”      “没事,我饿了,吃得完。”程四季呵呵笑着,“我这个人啊,你是不知道,以前抠门得要死,不舍得吃也不舍得穿,自从程铿妈妈去世以后,我也想开了,人哪,那么辛苦地赚钱为了什么呢?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现在不花,难道要等老了花吗?所以我现在该吃吃,该喝喝,再说了,吃饭这种事其实最省钱,我有些朋友,一个晚上麻将都输十几万,能吃多少顿海鲜哦。”      其实,程四季的生活对丁兰心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她亲戚里的大多数中年男性都是过的这样的生活。开好车,住大房子,穿衣喜欢去商场买名牌,吃饭爱去高档酒楼,苹果手机出一款换一个,空闲时候就和几个生意伙伴打打麻将喝喝酒,腆出的肚子上,那个金光闪闪的lv皮带头就足以证明他是个成功人士了。      丁兰心很想对程四季说,想要享受生活是没错,但是所谓的该吃吃,该喝喝,真的不是非要用大龙虾、大鲍鱼来体现的。两个人吃顿饭花两千块钱,丁兰心不是吃不起,只是觉得真的没必要,还无端端地欠了他一份人情。      程四季兴致不错,一边吃菜一边找了几个话题和丁兰心聊,可惜丁兰心情绪一直不高,程四季自然感觉得到,吃到一半,他放下筷子,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呀?”      丁兰心愕然:“没有啊。”      “那为什么每回见我,都不爱说话呢?”程四季拿起餐巾抹抹嘴,“我就随你姑姑叫你兰心了。兰心,其实呢,我和你都不是毛头小孩了,有些话我觉得咱俩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你呢,估计是觉得我和你姑姑熟,所以对我有一点防范,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表个态,我和你姑姑就是生意上的关系,麻将桌上的牌友,她牵线搭桥让咱俩认识,那么我和你接触的事,就是咱俩的**,我是不会去和丁介莉说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他从兜里掏出烟,点起一支,吸一口,又说,“今天我来约你,的确是因为你姑姑告诉我,你和那个姓祁的小伙子分手了。我这个人呢,比较实诚,程铿妈妈去世以后,我单了几年,小孩还小嘛,工作又忙,我就没急着找。眼看着快四十了,我妈妈催得急,想让我再找一个,她也好放心。但是你应该也有看新闻,这后妈后爸虐待小孩的事真是多,有些都能把孩子打死了,我怕呀,我家程铿皮得很,所以我不太敢找年轻的单身姑娘。然后那一次,丁介莉就和我说起了你,说了你的大概情况,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哎,我不骗你啊,第一眼,就第一眼,我就觉得咱俩投缘。后来见到你,越发觉得你人不错。兰心,咱俩都有孩子,都知道一个人带孩子的苦,要是咱俩在一起,我相信你会对程铿好,我也一定会对甜甜好。我们可以不再要孩子,四个人,有儿有女地过日子,就像那个《家有儿女》一样,多好啊,是不是?”      他声音低沉,语气平实,丁兰心也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刚和那个小伙子分手,心里肯定有点乱,可是日子还得过啊。”程四季拿起筷子,给丁兰心夹了一个鲍鱼进碗里,继续说,“大家都是过来人,我也不年轻了,不会去计较一些过去的事,不管是你和你前夫,还是和祁峥,我都不会计较。说白了,这几年,我一个大老爷们,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找过女朋友,但露水情缘还是有的,我相信你也能理解。不过我保证,只要我奔着结婚的目的处对象,我就绝对绝对不会再胡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丁兰心抬眸看程四季,他大她九岁,倒也没显得多老,穿衣得体,五官端正,从外表看的确是个比较靠谱的男人。      丁兰心原先对他有些抵触,经过了钟黎明的事,她对他有些改观,到了这一刻,她心里有点乱,和祁峥分手还不到一个月,她是真的对谈恋爱有些畏惧了。      程四季像是看穿了她的心,说:“兰心,你不用马上给我答复,这事儿不急,我就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你回去再考虑考虑,心理压力不用太大,咱们能谈最好,不能谈也没关系,就当是多交一个朋友了。”      吃完饭,程四季开车送丁兰心回家,在车上,他问她:“你不住沁雅华庭了?”      “嗯。”丁兰心承认,“我现在住在娘家。”      “哦,其实,我家离沁雅华庭很近,梧桐公寓,听过没?我在里头买了两套房,大的那套一百四十方,在出租,小的那套九十方,我和我儿子、妈妈一起住。还有,在西城区赋城县不到一点的地方,我还有一套排屋。”      他把自己的房产情况告诉她,最后说:“我还是挺相信门当户对的,所以一直没想过找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毕竟我有程铿,我的东西绝大部分都要留给他。我相信,对于甜甜,你也是这么想的。”      这一晚,丁兰心又失眠了。      公司里的事已经让她很头疼,再加上程四季的事,她觉得头都要炸了。      睡不着,干脆起来开电脑,打开一家一家配套的医药网站查实时销量。      离月底还有两天,祁峥负责的医院已经停药好几天了,她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睡了吗?】      很快,他回:【没有。】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找陆林君。】      【好】      【早上七点半红会医院门口碰头吧】      【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丁兰心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祁峥一共只说了七个字,显而易见他的冷淡。丁兰心心里有点堵,又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有说不完的话。      第二天一早,丁兰心开车去到红会医院,祁峥已经到了,正在医院门口靠着墙壁刷朋友圈。      天气暖了一点,他不再穿厚实的棉衣,身上是一件咖啡色的短款夹克,里面是白色t恤衫,底下是牛仔裤配运动鞋,头发蓬松松的,看着就是个年轻高大的帅小伙儿,只是表情板得像个扑克牌。      付燕的感叹最能体现医药行业每个季度末的惨状:【早上7点就来到医院,科室门口尽是同行,一个个表情严峻目露凶光,空气里弥漫着压货的硝烟味,只等医生上班,拼啦!】      祁峥点了一个赞,一刷新,发现丁兰心也点了一个赞。      他抬起头,就看到她在向他走来。      “到了很久了吗?”      丁兰心问他,祁峥答:“半个小时。”      “干吗来这么早?”      “睡不着。”      丁兰心不说话了,和祁峥一起往妇科所在的楼层走。      七点半不到,候诊室里已经有一些病人挂好号在排队了,医生们都还没来,丁兰心和祁峥站在走廊上等待。      丁兰心问祁峥:“你知不知道陆医生她们后来为什么都不开乐妍消了?”      “知道。”      “为什么呀?”      “因为贵。”      丁兰心无语:“因为贵?”      祁峥点头:“嗯,国产妇科消炎药片价格比我们低三分之一,这个药疗程又长,不是吃两三天就有效果的,如果长期吃,我们的药就贵了。”      丁兰心瞪大眼睛看他:“可是,祁峥,你做了好几次演讲了,也都背熟了我们的药品机制,你难道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给陆医生听吗?国产药是便宜,但是疗效是不一样的,我们有专利,产品原产地在加拿大,销售遍布全球,一分价格一分货,同样是吃一个月的药,我就不相信,那些女患者会不管疗效,只图药价便宜来选择!”      祁峥站在丁兰心面前,面对她的质问,低低地说:“其实,你说的我都懂,只是,做了这一行以后,就觉得好多医生都好黑,明明可以开便宜的、少量的药,他非要开很贵的、多到吃不完的药。怪不得钟哥的医药费那么厉害,原来,都是医生给闹的。现在,像陆医生这样的医生已经很少了,红会的妇科不像有些科室那样,不管你生什么病,都给你开一样的药。陆医生不是这样的,她很严格,要底下的医生也必须要对症下药,她和我说她开药前会询问对方的经济情况,一般来说,她都会开舒月朗。”      “祁峥!”丁兰心觉得头疼,“第一,医生开药过量这种问题其实是我们国家的体制决定的,公办医院医生工资不高,国家拨款越来越少,逼得医院必须要以药养医,这个我们是没办法的!何况,那种昧良心的医生其实不多,绝大部分医生都是不错的,他们是我们的客户,你要把他们当朋友看,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你是把医生当敌人了吗?”      她顿一下,又说,“第二,舒月朗在z省落标已经成定局,最多卖到五月底,我们说这个事说了多少遍了!接下去开发妇保就是要用乐妍消去替换舒月朗,这些事,你都要和陆医生说的呀!你和她说了吗?”      “我说了!”祁峥忍不住低吼起来,“是!我最近跑医院是很少,但是该说的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没有办法!丹姐一个人在九院照顾钟哥忙不过来,你要我怎么办?不去帮一把吗?丁兰心,我没你那么好命!没人管孩子可以交给保姆阿姨管,不想做饭可以去外面吃,我也想好好工作,但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祁嵘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发烧三天了,我要不要去管他?我知道我把工作搞砸了,让你在邵锦文面前很没面子,这几天我自己也一直在想,干脆我辞职算了。”      丁兰心愣住了,走廊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陆林君走了出来,板着脸孔看看他们两个,生气地说:“大清早跑到我办公室门口来吵架,你们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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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9 12:19: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陆林君让祁峥等在走廊上,只放丁兰心一人进了诊室。      丁兰心略微有些不安:“陆医生,对不起,打扰到您了。”      他们的对话已经被陆林君听了个大概,对于行业内的事,陆林君也没什么好评判的,看了丁兰心一眼,说:“坐。”      丁兰心在桌边坐下来,陆林君冷冷地说:“你们是医药公司的人,说话做事代表的都是你们的公司和产品,在走廊上当着那么多患者、护士的面吵架,你觉得合适吗?”      “是我们不好,以后不会了。”丁兰心解释道,“陆医生,今天我和祁峥来找您,是因为明天就是三十一号了,可是祁峥……”      “工作上的事先不要讲。”陆林君打断了她,“说起来,你和祁峥是怎么回事?上一次他来找我,我问他最近和你怎么样,他说你们分手了,是真的吗?”      丁兰心有些尴尬,点头:“嗯。”      “为什么?”      又来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丁兰心实在是有些烦躁,回答说:“我和他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是因为你比他大?”陆林君不依不饶的,“其实大四岁没什么的,我这里的女病人有好些个都比自己的另一半大,大多数夫妻感情都不错,所以,如果是因为年龄问题,你真的不需要介意。”      陆林君依旧神情冷淡,但对丁兰心说出这番话时已可算是和颜悦色。丁兰心摇头:“陆医生,不是因为年龄的问题,当然,年龄也是原因之一,但我和祁峥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我和他生活背景相差太大,碰到一些事时,我和他考虑问题的方向不一样,我几乎看不到我和他的未来,感觉希望实在太渺茫。”      她不会把具体的事说给陆林君听,陆林君却已经猜到了:“是不是因为祁峥经济情况不好,所以你家里人不同意?”      丁兰心咬咬唇,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我当然想过。”丁兰心耸耸肩,“可是……陆医生,唉……有些事真的不方便和您说,总之请您相信我,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我们都没有把感情当儿戏,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是有点累。”      她说得很诚恳,陆林君沉默了片刻,问:“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心里还喜欢祁峥吗?”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丁兰心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在这个年代,大概只有甜甜和祁嵘这样的孩子,才能没心没肺地说出“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他”之类的话。      丁兰心说:“陆医生,两个人要在一起,光有‘喜欢’是没有用的。您可以说我太自私太现实,但我不是小姑娘了,我离过婚,还有个女儿,爱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只想要和我女儿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即使再要找男朋友,我也会综合考虑所有的因素,不会再那么任性了。”      陆林君说:“但是我觉得,在婚姻生活里,感情和责任才是最基础的东西,附加的物质条件最多可说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感情和责任,两夫妻也就只能有福同享,却不能有难同当。可是,谁的生活会永远得一帆风顺呢?就算你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你要是不喜欢他,碰到大事情的时候,你们就没办法共同承担,离婚就是必然。”      丁兰心有些不明白陆林君想表达的意思,陆林君沉吟了一会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说,“丁小姐,我给你说说我和我先生的事吧。”      “我和我先生是大学校友,他是农村出来的,家里一穷二白,我是城里的,我父母一开始根本看不上他,但是我们的感情始终很好,我那时候就对我父母说,我非他不嫁。后来我们就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我做医生,他做老师,儿子乖巧懂事,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过了四十岁后,我们经常聊天憧憬以后的退休生活,可以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也可以在家帮儿子带带孙辈。我们想得很美好,却没想到,我们唯一的儿子会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看到的时候就只剩了一盒骨灰。那个时候我崩溃了,真的,我觉得日子已经到头了,满脑子想的就是儿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想自杀,我先生就一直守着我,整日整夜地守。我记得那时候,他抱着我哭,说我要是死了,他怎么办,我说儿子死了,你还有心思活吗?他说有啊,怎么没有啊,我这不是还有你吗?”      尽管已经过去许多年,说到当年的事时陆林君依旧红了双眼,看着专心倾听的丁兰心,说:“有很多家庭,会因为孩子的离开而分崩离析,其实那也是人之常情,因为看到对方就会想起悲痛的事。还有一些夫妻,会因为经济问题而分道扬镳,这也都正常,谁都想要过太平日子,无可厚非的。但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教会了我,一个重感情、负责任的伴侣,会努力维系两个人的关系。我儿子去世的时候,我先生如果和我离婚,再去找个年轻点的女人,完全可以再要一个小孩,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对我说,我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没有放弃他,他怎么可能在我们经受这么惨痛的事情时,放弃我。他对我说,儿子没了,只说明这辈子我们无缘做他的父母亲,但是,我们的夫妻缘分,是不会散的。他还说,我们以后退休了,依旧可以一起去旅游,到我们老得走不动了,就做彼此的拐杖,或许还可以资助几个家境困难的小孩,总之,这辈子,他只想和我一起走完。”      丁兰心陷入了深思,陆林君说:“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现在的社会的确诱惑很多,人在恋爱结婚时也都变得很现实,就像你说的,你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再找对象时就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但是,我还是劝你一句,丁小姐,感情和责任,是婚姻中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而且我一直认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的。”      医生的上班时间到了,护士开始安排病人进诊室,丁兰心起身告辞,陆林君抬头看她:“你和祁峥的事,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决定和他断了,那么,我建议你和他断干净,不要给他留希望。”      丁兰心心口一滞,缓缓地点了点头,陆林君又说:“至于进药的事,我再考虑一下。”      走出诊室,丁兰心看到祁峥正等在走廊上,一个小护士正脸红红地在与他说话。      祁峥神情凝重,看到丁兰心出来,立刻迎了上来,问:“陆医生怎么说?”      “她说她会再考虑一下。”      “哦。”      见他有点失望,丁兰心问:“祁嵘发烧了?”      祁峥“嗯”了一声,“今天没上学,在家躺着呢,我一会儿还要回去给他熬粥。”      丁兰心急问:“怎么回事呀?你带他去看医生了吗?”      “病毒性感冒,昨晚上去医院了,挂了两瓶水,折腾到半夜,今天等会儿去测测体温,要是退了就不去挂了。”      丁兰心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祁嵘吧。”      祁峥一愣,点头应道:“好。”      ******      这一个月来,对于丁兰心的离开,祁嵘惶恐万分,他有些感觉到祁峥和丁兰心吵架了,因为他们已经好久没打电话聊天了,兰心阿姨甚至都搬了家!      祁峥每天的脸色都臭得要命,对着祁嵘不是呵斥就是不理不睬。祁嵘吓坏了,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对丁兰心说的话,后悔得不得了,他想自己一定是闯祸了,严重破坏了丁兰心和祁峥的关系,如果被祁峥知道,他估计会被打死。      所以,病恹恹的祁嵘在看到丁兰心后,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凄凉委屈,丁兰心忿忿地瞪向祁峥,意思就是祁嵘都生病了你是不是还在凶他?瞧都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祁峥好无辜,干脆躲去厨房熬粥,放丁兰心和祁嵘在那里说悄悄话。      祁嵘的烧还没有退,小脸蛋红扑扑的,揪着丁兰心的衣摆哭哭啼啼:“兰心阿姨,你为什么搬走了呀?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啊?我好想你啊,还有甜甜妹妹。”      丁兰心说:“阿姨这段时间不能搬回来了,你乖乖听老祁的话,好不好?”      “不好!老祁最近好凶好凶。”祁嵘憋着嘴,“兰心阿姨,你是不是和老祁吵架了?我……我那天其实是乱说的,老祁可喜欢可喜欢你了,你不要再和他吵架了,好吗?”      “我没有和他吵架呀。”      “你骗人,我知道你们吵架了!”      “……”      “兰心阿姨,你都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我悄悄告诉你,老祁现在好小气好小气,我和他一起吃饭,他都只做两个菜,肉都给我吃,他自己都不吃的。以前和你一起吃饭时,他每次都做好多好多菜的,你说,他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      好不容易安抚了祁嵘,丁兰心去厨房找祁峥。他又在抽烟,回头看到她,神情里透着疲惫和眷恋,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都叫丁兰心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观察了一下祁峥家的厨房,说:“祁嵘和我告状呢,说你最近菜做得很少,你还不吃荤菜,是这样吗?”      他淡淡地说:“就两个人吃,一顿吃完,新鲜,不浪费,挺好的。”      “祁嵘正在长身体,你要给他营养均衡一点啊。”      “我给他都是荤素搭配了的,我还给他订了牛奶。”      “你自己也要注意营养的。”丁兰心无奈,“我说了上次的钱不要你还,你平时不要太省,该花的还是要花,别把所有钱都给江丹他们,自己还是要留一点的。”      “我也说了,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      他吸一口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面容,散去后,又清晰地显映出他落寞的眼睛。      丁兰心垂下眼睛:“祁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祁峥皱起眉,有些疑惑,还有些期待,把烟灭掉,期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丁兰心说:“舒月朗在z省确定落标,那赋江妇保以后就不能卖这个产品了,我们的乐妍消就要替换进去。邵锦文和曹振平找我商量过,想要叫祝敏或乔磊来接这家医院,指标的压力很大,但如果开发成功并上量,那后续的奖金就会比较可观。”      祁峥怎么也没料到丁兰心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问:“所以呢?”      “所以也,我在想,能不能帮你争取一下,把这家医院交给你来做。”      话音刚落,祁峥已经往前一步,直接把丁兰心压到了墙壁上。      他低下头,眼睛深深地盯着她,丁兰心不敢抬头,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烟草味,想要抬手抵住他的胸,却被他单手扣住了两只手的手腕,动都不能动了。      “为什么?”      他问。      丁兰心说:“不为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帮我?”祁峥真的不懂,目光灼灼,“给我一个理由,丁兰心。”      “没有理由。”      “这份工作我做得并不好。”      “现在只是开始,我对你有信心。”      “邵锦文不会同意的,曹振平更不会。”祁峥的身躯依旧压迫着她,她的背脊紧贴墙壁,与他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听到他说,“祝敏和乔磊也不会服气,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丁兰心平静地答:“我想好了,妇保有赋江最好的妇科,只要妇保能交给你来做,我可以立即辞职。”      祁峥的眼睛瞬间瞪大,想要说话,丁兰心用眼神阻止了他。      她抽出手,食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摇摇头,说:“不要拒绝,不要固执,不要任性。听我说,祁峥,你需要这份工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尽一切把这家医院做好,邵锦文要上量,你就给他做出一个满意的量来。”      “那你呢?”他的唇前是她的手指,一说话,她就感觉到了他呼出的气。      “我会另外找工作的。”丁兰心说,“也许换一家药企做医药代表,也许,直接转行。总之,你不要为我担心。”      他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她的脸颊,不知为何,她的双颊透着绯红,低垂的睫毛纤密黝黑,微微噘起的嘴唇鲜润得像一颗樱桃。      他不知不觉就低下头去,想要咬住那颗诱人的果子,去吸吮其中甜美的汁液,可是,她却扭开了头去,用一种近乎壮烈的表情拒绝了他。      祁峥渐渐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她。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他问。      丁兰心对着他笑笑:“不会啊,我还要来问你收房租的呀。”      “……”      ******      下午,丁兰心开车送祁峥和祁嵘去医院,祁嵘依旧要挂水,丁兰心一直陪着他,还在医院门口的玩具店里给他买了一盒变形金刚,祁嵘高兴极了,最后窝在输液椅上睡了过去。      送他们回家以后,丁兰心马不停蹄地去找邵锦文面谈,不出意外,邵锦文不同意。      他说:“等祁峥q1指标完成,你再来和我谈。”      丁兰心干脆又跑了一趟红会医院,赶在下班前找到了采购人员,每到季度末,采购人员都是笑得脸上开花,丁兰心也不含糊,直接塞给对方一个封好了的信封。      晚上,她非常疲惫地回了家,先给林菱打电话,问她,她工作的药企最近有没有在招人。      林菱说没有,现在药企都在裁员,哪里还会招人。      丁兰心仔细地想了想,又给程四季打了个电话。      程四季接到电话有些意外,语调里透着热情,丁兰心说:“程铿爸爸,抱歉那么晚打扰你,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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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9 12:20:1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和程四季约在一家港式茶餐厅见面,餐厅有晚市,这时生意正好,食客络绎不绝。      程四季到得早,已经挑了个卡座坐下了,看到丁兰心走进店,就冲她招招手。      丁兰心在他对面坐下,四目相对,都想到了前一晚的话题,难免有些尴尬。还是程四季先开了口,笑呵呵地把菜单递给她:“先点东西吃,我请客,不准和我抢。”      丁兰心微怔:“说好了我请客的。”      “就一顿饭,我向来不习惯让女同胞买单。”程四季又帮丁兰心斟茶,“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刚签了一个合同,高兴得很,正愁找不到人和我庆祝呢,嘿,你就给我打电话了,你说巧不巧?”      想到自己打电话的初衷,丁兰心有些心虚,干脆低下头去点起了菜。      装在小蒸笼里的点心很快就上来了,量小而精致,香气扑鼻,丁兰心和程四季一同开动起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丁兰心问他签了什么合同,程四季就讲给她听,工程地点在哪里,合同额是多少等等。      他是一个聪明人,前一晚两个人已经把话挑明,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丁兰心的答复。这就好比做生意,顾客如果只是随便逛逛,商家吆喝得再天花乱坠也没用。反之,如果顾客有刚性需求,那么商家只需要简单介绍,就容易成交。      程四季不会大张旗鼓地去追求丁兰心,没这个功夫,也没必要。现在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丁兰心主动联系他了,说明她也是个明白人。      大家都不小了,家里都有老人和小孩,就是找个伴儿搭伙过日子。程四季觉得丁兰心挺不错,看着就本分老实,长得又漂亮白净,据说还是个硕士,怪不得她身上有一种书香气,和他生意圈里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      一顿夜宵吃完,丁兰心始终没说正题,程四季也装傻,不去催她。吃完后两人下楼,程四季瞅她两眼,说:“吃得太饱了,咱们逛一逛吧。”      丁兰心同意了,与程四季一同在街边慢悠悠地逛起来,路灯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投在地上,丁兰心看着两道影子发呆。有好多次,她都和祁峥在夜里牵着手轧马路,祁峥很高,在他的影子边上,丁兰心的影子会显得格外娇小。      她眨了眨眼睛,挥去心里的胡思乱想,听到程四季说:“桃花都开了。”      丁兰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街边果然有几棵桃花,粉红色的花朵开满了枝头,地上还散着一些花瓣。      “又是一年春来到啊。”程四季感慨着,“时间过得真快,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春夏秋冬一下子就过去了。很多时候我都和工人在一起,大家都喊我一声‘四季哥’,今年,有个小工叫了我一声‘四季叔’,都把我给叫傻了,问问他,才十七岁,怪不得呢,我都虚岁四十了,他的确可以喊我一声叔。”      丁兰心被他逗笑,说:“以前读书的时候,大家都喊我丁丁,导师则是叫我小丁,后来一直没上班,今年进了新单位,我的称呼直接变成了‘丁姐’,走在路上,有人来问路时甚至会叫我大姐。一开始我挺难接受的,后来慢慢的也就想通了,谁不会老啊,我们又不是明星,四十岁还能去演二十岁,我爸就说了,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千万不要离经叛道,结果都不会好。”      程四季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立刻顺着她的话题说:“没错,所以我们更不应该浪费时间啊,兰心。”      他在她面前站定,很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懂得那些花泡泡的东西,说话比较直,做事也简单。今天,我就对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我妈妈年纪大了,小孩呢也开始读书。前几年我没这份心思,现在我工作稳定了,有时候就觉得一个人的确是很孤单的,就想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兰心,你该知道,我不是闹着玩的,要不然我大可以随便找个女人谈。我是奔着结婚去的,我猜,你今天把我约出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如果你完全没想法,大可不必再与我联系。但既然你把我叫出来了,我想,你应该是有了一点主意。”      这的确就是丁兰心把他叫出来的原因。只是她酝酿了很久,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程四季很及时地解决了问题,丁兰心站在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      他有皱纹了,还有白头发,皮肤也不算太好,毛孔有些大。      但其实他的五官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的很精神,头发没秃,身材也没有走样,看着很结实。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堆里,程四季的长相和身材绝对算是中等偏上,丁兰心明白,她要是和他走在一起,看起来肯定很般配。      他们才是大众审美眼里最登对的那一类人。      她莫名地想起祁峥,想起祁峥每一次都那么近地看她,不知有没有看到她眼角的小细纹,还有脖子上的颈纹?      那是一个女人年龄的秘密,再美的化妆品都没办法遮盖。      大概她还是不够自信,不够勇敢,年轻的祁峥的确带给了她飞扬的青春和酸酸甜甜的恋爱感觉,很刺激,很诱人,仿佛让她重回了少女时期,说话撒娇,牵手拥抱,还有旁若无人的亲吻。      可终究,她不是灰姑娘,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哪怕南瓜马车和漂亮裙子依旧存在,镜子里映出来的也不过是个三十岁女人疲惫的脸庞。      丁兰心对程四季说:“我和你说一下我的情况,我有三套房子,一套在丽景园,是一套三层楼的别墅,现在空着。两套在沁雅华庭,一套八十多方,一套是单身公寓,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他们名下也有好几套房,我爸爸还开一家餐厅。如果,你觉得可以,我想,我们可以试试看。”      说到这里,她已经难为情地低下头去,程四季问:“你是认真的吗?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吗?”      “是的。”丁兰心郑重点头。      “唔……有个事我想先和你说一声比较好,如果我们结婚,是要做财产公证的,这个对你对我都好。当然,婚后我会愿意让你来理财,还有家里的开销,也肯定是我全权负责,如果你接受了这个,那我就没问题了。”      丁兰心又一次点头:“婚前财产公证,我觉得是有必要的。”      程四季满意地笑了:“兰心,你知不知道?和你相处真的非常舒服,你是个很说得理、拎得清的人,同你讲话一点也不累,我是真的……满喜欢你的。”      说完,他大着胆子牵起了丁兰心的手,丁兰心脑子里空空的,抬眸看他,微微一笑:“你不要这么夸我,其实我这个人很没意思的。”      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街边一个小小的角落,桃花树下,有一对男女简单地定下了一份情事。      这是丁兰心人生中的第三份恋情,但是她心如止水,冷静地叫自己都惊讶了。      程四季送她回家,丁兰心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看了会儿书,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丁兰心心脏扑通一跳,飞快地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程四季的信息。      【今天我很开心,早点睡,晚安】      丁兰心回过去:【晚安。】      她丢开手机,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想来想去,她又抓回手机,登陆了那个很久没登陆的微博。      微博里还留着和祁峥有关的图片和文字,并不太多,丁兰心一条一条看了一遍,嘴唇一抿,就把那些微博都删除了。      祁峥的身影,他做的菜,他和甜甜、祁嵘一起玩耍时的影像,他和她的合影,一条一条,全部都删了。      微博变得干干净净,丁兰心随手写下一条新微博:      【我一直想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试过改变,试过争取,但那个讨厌的我还是如影随形。也许懦弱和妥协已经刻在了我的骨头里,从一段失败的生活里挣脱出来,也许又会扎进另一段未知的生活里去。唯有期待,c能与我相敬如宾,唯有希望,q的未来能风平浪静。】      祁峥做健身教练时有个微博,经常会发些健身方面的内容,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丁兰心注册了一个新微博,因为她是与通讯录绑定了的。丁兰心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取消了绑定,没有被别人发现,却不知道,祁峥已经悄悄关注了她。      她的微博名称叫“小丸子丁丁”,很童趣的名字和头像,祁峥有时会偷偷地刷一刷,从不评论和点赞,只是想看看丁兰心发一些她与他的甜蜜日常。      分手以后,她有一个月没有更新微博了,这天早上,祁峥醒来,发现手机有微博特别关注提醒,他睡眼惺忪地点开一看,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就在这时,祁峥的手机响了,居然是陆林君的电话。      陆林君问祁峥:“今天是三十一号,你是不是还有指标没完成?”      祁峥麻木地应道:“是。”      “我今天安排进六百盒乐妍消,和四百瓶洗剂,够不够?”      “够。”      “好,那一会儿上班我去和采购说。”      “好。”      陆林君听他怪怪的,没有多说就挂了。直到两分钟后,祁峥才反应过来,刚才陆林君的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他q1的指标达成了?      天啊,他都没有对她说一声谢谢。      他应该欣喜若狂的,踩着最后一天完成指标,多值得高兴的事啊!可是,可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心塞极了,感觉一口气都要喘不过来。      因为,他的女人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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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9 12:20: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看过一个知名媒体人的访谈节目,在节目里,那位女士引用过莱蒙托夫的一首诗,诗里这样写道:      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将要直面的,      与已成过往的,      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      皆为微沫。      丁兰心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样的一条船,随波而荡,却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她有时很羡慕那些事业有成的女性,比如,丁介莉,或是陆林君,她们的生活充实忙碌,时时刻刻都会面临挑战,在某一个专业领域,她们丝毫不比男人逊色,香肩消瘦,却能扛起巨大的压力。      有时候,她又很羡慕那些情深意重、感情丰富的女人,比如孙思雨和江丹。江丹的爱情令人唏嘘,痛多过甜,相比起来,孙思雨的爱情故事要有趣许多,她每一次谈恋爱都能谈得刻骨铭心,丁兰心以前一直难以理解这种状态,看到孙思雨与男朋友吵架时两个人都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很久以前,邵锦文要出国,大家聚餐为他送行,好多人都忍不住哭了,甚至有女生抱着邵锦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丁兰心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那时候林菱就说她好绝情,她悄悄地问丁兰心:“你不是很喜欢邵师兄的吗?他就要走了,你难道不打算在他走之前,对他说些什么吗?”      丁兰心自然是摇头,有些话,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何必还要多此一举?两个人保持着友达以上的关系,岂不是更好?      坐在邵锦文的办公室里,丁兰心与他谈了许久。      祁峥第一季度的指标百分之百地达成了,虽然总量少得可怜,但他是个实打实的新人,能够基本独立地开发出两家大医院,并且与科室主任形成一种良好的人际关系,邵锦文对此已经很满意。      只是,对于丁兰心提出的让祁峥负责妇保开发的建议,邵锦文依旧不同意。      丁兰心却仿佛有了执念,据理力争地想要说服他。      “是谁规定一定要经验丰富才能去开发一家新医院?”丁兰心语调平缓,“祁峥在开发红会医院时做得很好,连那么难搞的陆林君他都拿下了,他对产品已经很熟悉,和客户交流也不会再露怯。他三月份的销量的确不乐观,但这也是有客观原因,他有个很重要的朋友病危住院,他时常过去照顾,疏忽了客户维护,导致量没有上去。经过了这次的事,他也知道了客户维护的重要性,知道没有持续不断的跟踪和维护,医生的处方量必定会掉,这需要他经历过才会懂,我相信同样的情况不会发生第二次。”      邵锦文轻笑一声:“同样的情况再发生一次我还会让他留下吗?丁丁,我对整个华东区的规划里,赋江妇保是一家重点医院要求我在q2必须将它开发成功,q2指标会分到起码一百万,q3指标会升到两百五十万,这是一个很难达成的目标。所以我要找的这个人,必须要扛得住压力,要有誓死完成指标的决心。不是说到时候完不成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投进去那么多钱,搞砸了谁来负责?”      他提高了声音,丁兰心却并不退缩:“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      邵锦文目光深邃地看着丁兰心,半晌后,他摇头苦笑:“丁丁,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丁兰心不解:“哪一类?”      “不容易感情用事的那类人。”邵锦文叹口气,“我印象中的你,虽然话不多,但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以前对你很放心,别人做实验得出的数据,我会私底下再过一遍,总是会挑出毛病,但是你给出的数据,我都是直接拿来用,因为我知道你有多仔细。可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邵锦文的表情透着难以置信,“你提出让祁峥入职,我帮他向特批,因为公司从来没招过大专学历以下的人。你要开城市会,好,我拨款支持。你想要祁峥学到东西,我就帮他把指标定得很低,力保他能达成,不被解聘。丁兰心,在祁峥的问题上我仁至义尽,你难道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吗?就因为你和他谈恋爱,就要帮他拿到这家医院?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对其他人公不公平?”      这所有的事被邵锦文一件件地说破,丁兰心自己都觉得很诡异,仔细想想,她的理由其实一点也站不住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祁峥都不是接手妇保的最佳人选。      这时,邵锦文又说:“对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是你提出的?所以你觉得自己亏欠他?丁丁,这太荒谬了,我进美心凝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开婚介所的,我把你招进美心凝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添乱的!”      丁兰心坐在桌前,双肘支在桌上,双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会儿后,她放下手,邵锦文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眶红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丁兰心低着头,还笑了一下,“师兄,我大概真的不适合做销售,压力太大,有点扛不住,三月底时一刻不停地在刷销量,看小王卖了多少,付燕卖了多少,祁峥卖了多少……晚上都愁得睡不着觉。其实,我进公司也是想做事的,你交代给我的工作我都想完成好,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我很感激,可是显然,我并没有达到你的预期,祁峥也没有达到你的预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我希望能最后帮祁峥一次,帮他争取到这个机会,让他证明一下自己。至于我,我……我想辞职。”      邵锦文心里是失望的,只是有些话,他没有对丁兰心说。      她大概还没发现,祁峥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会如此执着于帮助他,他们已经分手了,难道不应该是相忘于江湖吗?      邵锦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出办公室,五个小兵都在门外,因为老板和主管在里面谈话而变得大气都不敢出。邵锦文拍了拍手,说:“马上开会,我有事宣布。”      丁兰心也走了出来,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祁峥与她对视,丁兰心错开眼神,和邵锦文一同走进了会议室。      在很短的时间里,邵锦文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通常来说,一家医院都是由一个代表负责的,但因为赋江妇保的开发任务比较艰巨,邵锦文就在会议上提出,妇保的妇科肿瘤科由祝敏负责,妇产科则由祁峥去跑。      “q2结束,你们五个人就要面临转正,留或走,要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也要看业绩。妇保目前还没开发成功,我先让祁峥和祝敏一起跑,老人带新人,看看效果如何,如果成绩不好,我会考虑调整人员。然后q3还会有三、四家大医院列入重点开发计划,到时候我会和你们面谈,看看怎么分配。”      听到祁峥要跑妇保最大的妇产科,所有人都很吃惊,祝敏轻轻地“哼”了一声,转头看乔磊,脸上满是疑惑和不开心。      但是邵锦文不给人存疑的机会,他已经做了决定,还安抚了其他员工,同时给了他们一线希望,让每一个人都无话可说。      祁峥不笨,他在第一季度成绩并不好,这时候还能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心里就知道,丁兰心一定帮他说了许多话。      只是,她真的会辞职吗?祁峥望向会议桌对面的丁兰心,她在专心地听邵锦文发言,眼神淡淡的,偶尔掠掠头发,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各种各样的小动作都是令祁峥熟悉的。但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抬头看他。      “祁峥。”      邵锦文突然叫他,祁峥转头看向他,邵锦文问,“这样安排,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祁峥摇头,“老板,我一定会用心跑的。”      邵锦文一笑:“好,加油。”      散会后,大家都要出发去各自负责的医院,丁兰心匆匆地走,祁峥追到电梯间叫她:“你去哪儿?带我一程。”      “我们不顺路。”丁兰心摁了电梯下行键,“你去城西,我是去城东。”      “那我陪你走到停车场。”      丁兰心:“……”      付燕和王一航也走了过来,电梯开了,四个人一同进去。付燕笑嘻嘻地对祁峥说:“哇哦,你要跑妇保哦,建议你去买一瓶安眠药,到时候会很有用。”      祁峥瞪她:“自杀用吗?”      “安眠药安眠药,顾名思义就是治疗失眠啊!”付燕皱眉,“一个季度一百多万的指标,从无到有啊,完不成你直接就滚蛋了好吗!到时候你天天都会睡不着觉,恨不得一个季度能有180天才好。”      祁峥不信:“哪有那么夸张啊。”      “真的有,兄弟,不骗你。”王一航拍拍祁峥的肩,“我们为你点蜡,你要加油。”      丁兰心一直在边上听他们说话,这时,她电话响,是程四季。      “兰心。”程四季是在开车,说话声音就比较响,“今天晚上你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我把程铿带上,你把甜甜也带上,让他们见个面。”      丁兰心:“好的呀,我有空的。”      “行,那地方我定,下午再给你打电话。”      “好,晚上见,拜拜。”      “拜拜。”      很普通的一个电话,付燕和王一航都没多想,祁峥却突然开口:“丁主管,是男朋友打来的吗?”      丁兰心看着他,付燕和王一航立刻变得鬼头鬼脑的了,祁峥盯着她的眼睛,一笑:“是男朋友吧?”      “是男朋友,怎么了?”丁兰心也笑了,“挺好一个人,以后搞活动,我把他带出来,介绍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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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0 13:59: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共事数月,几个同事都已经知道丁兰心是个离过婚的单亲妈妈,虽然丁兰心本人对此并不太介意,但大家还是约定俗成地不在她面前询问感情方面的事情。      祁峥到底和她是旧识,胆子好肥啊——付燕和王一航看着他俩,心里暗戳戳地想。      丁兰心一如既往的神色平静,祁峥却是被她呛得一口气都堵在了嗓子里。付燕挽住丁兰心的胳膊,贼贼地问:“丁姐,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给那种精装修楼盘做家装的。”      “哇,那岂不是可以从开发商手里拿到打折的房价?”      丁兰心笑:“这我就不知道了。”      “丁姐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什么优质的楼盘,我和我男朋友准备买房呢。”      “好的呀。”      祁峥默默地别开了头,咬紧了后槽牙。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四个人一起走出大门,付燕和王一航默契地对另两人说了拜拜,就拔脚开溜了。      付燕去搭王一航的车,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哎,最近你有没有觉得丁姐和祁峥很奇怪?”付燕问。      王一航:“哪儿奇怪?”      “他俩以前多要好啊,每次进办事处开会都一起来一起走的,开会的时候丁姐发言,祁峥看着她时的眼神哦,哎呀我都形容不来。总之他俩就是给人特别亲密的感觉。可是最近这一个月,他俩好像跟吵架了似的,都不怎么说话了。”      “丁姐不是交男朋友了嘛,祁峥避嫌也很正常啊。”王一航是男人,心思没有付燕细,笑道:“我倒有点纳闷了,丁姐发言的时候,你去看祁峥干吗?”      付燕一下子就脸红了:“你管我啊!你走路上不看美女吗?”      瑞昌大厦的门口,祁峥和丁兰心依旧站着,两个人都有话想对对方说,又都觉得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谁都没开口,默默地等待着。      丁兰心手里抓着车钥匙,一会儿后,还是先开了口:“我去仁和医院,你要是去红会的话,我可以带你一程。”      “不用了。”祁峥闷闷地说,“我要去九院看一下钟哥。”      丁兰心问:“他还没出院呀?”      “没有,还早,也许还要转去康复医院。”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不过情况稳定许多,意识也已经恢复了。”      “那就好。”丁兰心想了想,说,“祁峥,其实刚才付燕说的并没有错,接下来,你的工作压力的确会很大,工作时间也会增加许多。我是觉得,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对待,说得实际一点,我不怕失业,但是你不行。”      见他一副要插嘴的架势,丁兰心温柔地笑起来,“我知道你就算不干这行也一定找得到工作。只是……大概是我思想比较狭隘吧,我总是觉得,你要是一直去做快递员或是健身教练,真的挺没意思的。”      祁峥要反驳的话又一次被她堵在了喉咙里。      “所以,等到邵锦文带你和祝敏去认识妇保的那些院长、主任之后,你必须要全身心地投入在这件事上。我知道你惦记钟黎明,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他而影响到工作,毕竟他有他的生活,而你也有自己的人生。祁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就像姚家伟和阿浪这些年劝他的话一样——老祁,你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傻逼,那家伙都已经是个植物人了,你他妈还管他干啥?      这是一个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问题,祁峥知道他们说的都没有错,难道是他做错了?      不,不是的。      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但是祁峥觉得,不管做什么,还是要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不想对丁兰心解释太多,点头应道:“我明白。”      ******      晚上,丁兰心带着罗逸恬去赴程四季的约。      程四季和程铿已经到了餐厅,丁兰心牵着甜甜的手走过去时,程铿比程四季先看到她,小男孩记性很好,立刻就挥着手喊:“祁嵘妈妈好!”      丁兰心尴尬了,甜甜虽然年纪小,但还是有了不对劲的感觉,抬头看了丁兰心一眼,小脸上满是疑惑。      程四季和丁兰心知道有些事不能急,就没打算把他们的关系说给两个孩子听,怕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这就只是一顿普通的聚餐,程四季纠正程铿,让他喊“兰心阿姨”,可是小男孩居然很固执,每次开口都是喊的“祁嵘妈妈”。      “祁嵘妈妈,为什么祁嵘没有来呀?”      “祁嵘妈妈,祁嵘的爸爸为什么没有来?”      “祁嵘妈妈,原来祁嵘还有妹妹的,真好玩!我都没有弟弟妹妹的。”      一而再再而三,罗逸恬越来越迷茫了,忍不住反驳他:“这是我的妈妈!不是小嵘哥哥的妈妈!”      这下子程铿搞不懂了,程四季也不知该怎么向儿子解释,毕竟,他是答应了丁兰心要替祁嵘保密的。      丁兰心也很头疼,深深地明白撒了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谎的道理。她和程四季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这时候两人面面相觑,觉得怎么解释都不太妥当。      后来还是程四季想到了办法,插科打诨地把话题带了开去,拿出菜单教程铿认上面的字,成功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      热菜一道一道地上了桌,丁兰心和程四季一同照顾着两个孩子吃起了菜。丁兰心发现,程四季对孩子很是耐心,看着程铿时眼神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宠溺,而程铿也算是个懂事的小孩,并没有被宠得无法无天,还知道要把好吃的先给甜甜妹妹吃,一看就是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丁兰心知道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不禁唏嘘,想到程四季这样的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年来独自把儿子拉扯大,心中还是很佩服的。      小孩子很天真,吃着闹着就熟了起来,程铿很有哥哥的样子,吃饱以后主动要求带甜甜去餐厅的水族箱边上看热带鱼,两个小孩玩得开心,丁兰心和程四季都松了一口气。      坐在餐桌边,他们一边注意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一边聊起了天。      “有时候觉得,做人真他妈的累。”程四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每天忙得晕头转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回到家看到这个小兔崽子,心一下子就定了,觉得在外头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丁兰心微笑:“做了爸妈的人都是这样的呀。”      程四季叹了口气:“程铿还小,有很多事还不懂。我以前问过他,想不想要一个新妈妈,他说不要。但是呢,其实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羡慕别的小孩都有妈妈的。”      丁兰心点头:“我理解,甜甜也是这样的,她其实还不懂什么是离婚,所以现在有时候还会问我,爸爸什么时候会回家。想想也是心酸,她爸爸回家次数少,管她并不多,但是甜甜还是会记挂他,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吧。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对不起甜甜,她还那么小,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人家都说父母离异会对小孩的成长造成很大的影响,我以前也想过,为了孩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得了,可是最后……大概我还是自私了一点。”      “你这不叫自私,人嘛,就这么短短一辈子,总得对自己负责。”程四季说着自己的看法,“你还年轻,有些事能将就,有些事真的不行,其实只要好好教育甜甜,她大一点后,会懂得你的苦心的。”      “也许吧。”丁兰心也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做人真他妈的累。”      程四季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爽朗:“可是再累,也得撑下去啊,好在咱们还不用为生计发愁,还能给孩子一个像样的生活。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咱俩要是结了婚,这日子真就挺有奔头的了,以后孩子大了,咱们就送他们去国外念书,那时候我俩也老了,就一块儿出去转转,欧洲,澳洲,去哪儿都行,光想想就挺美的。”      说到这儿,他伸手过来,按了按丁兰心的手背,见她没躲,程四季干脆就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粗糙,有着岁月积淀下来的沧桑。      丁兰心抬眸看他,程四季的眼神挺真挚的,她眨眨眼睛,很努力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丁兰心想,就冲他单身这么多年能把儿子教育得不错,就知道他的确值得依靠。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空得那么厉害呢?就像是一个被抽干了水的水塘,塘底的泥沙都露在了空气里,一条条失了水的鱼在那里颠簸扑腾,垂死挣扎,令得丁兰心都微微地张开了嘴,好像窒息了一般。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与程四季接触时间还太少,彼此了解还不够深。她想时间久了,他们一定可以培养感情,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们都是般配的一对,对一个离婚女人来说,能再找到这样一个条件优越的好男人,应该去烧高香才对。      丁兰心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情动物,她向往的就是平淡无忧的生活,程四季是最合适的人选,难道不是吗?      就在这时,程铿和甜甜欢快地跑了回来,程四季快速地抽回了手,两个孩子奔到父母身边,甜甜兴奋地对丁兰心说:“妈妈妈妈,程铿哥哥说他马上要过生日了,想要请我去他家里吃生日蛋糕,我可以去吗?”      丁兰心笑道:“当然可以啊!”      程铿高兴极了,大声说:“阿姨,到时候你和祁嵘一起来哦!他是我的好朋友,还没来我家玩过呢!”      丁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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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0 14:00:2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丁兰心又一次失眠了。      程四季真的是一个很实际的人,在晚餐后的闲聊中,他给丁兰心讲述了自己的创业经历,家庭背景,又对未来许下了一些承诺,好像他们是恋爱已久的情侣,下一秒就可以去结婚登记似的。      他甚至说到婚礼,程四季有些抱歉地说他不打算办婚礼,因为可能会对两个孩子造成伤害,他希望登记后请双方亲友吃一顿饭就行了,不收红包,之后两个人带孩子做一次远途旅行,当做庆祝。      “至于婚纱照,随你高兴吧,只是就算是拍了,也不能挂出来的。”他笑呵呵地说,“当然,戒指肯定要给你买的,你自己去挑,挑个大点儿的钻石,一克拉的,好不好?”      丁兰心从头到尾话都很少,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有一个恍惚的瞬间她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就像一场闹剧一般,但回头一想又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很合理,合理到令她挑不出一丝不妥当的地方。      带着这样矛盾、困惑的心情,她怎么都睡不着,甜甜在身边睡得很熟,丁兰心干脆下了床,推开移门走去了阳台上。      夜已深,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很少的几扇窗还亮着灯光。四月初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寒气,冻得丁兰心越发清醒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边,空荡荡的阳台,只有她一个人在。她抱起双臂,双手渐渐沿着手臂向上,最终形成了一个抱肩的姿势。      丁兰心想她真应该多披一件衣服出来的,太冷了,冷得她又想起那个暖烘烘的人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提示音,丁兰心的呼吸都有些停滞了,飞快地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页面,她想她一定不是在期待谁,但是在看到邵锦文的头像时,不知怎么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这样寂静的一个夜晚,原来失眠的人不止丁兰心一个。      邵锦文也睡不着,因为他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和丁兰心通电话:“今天mark来问我了,问我为什么妇保会交给祁峥,问我为什么不征询他的意见,问我祁峥要是开发失败,或是达不成指标,造成大家都拿不到奖金,谁来负责。”      丁兰心静静地听他说着。      “后来,我又给打电话,把情况对她说了一下就问我,为什么会这么焦虑,我说因为祁峥这个人……呵,我真是有点吃不准他。真的,丁丁,培训的时候祁峥给我一种感觉,他是做销售的料,但是这几个月下来,他所表现出的能力令我产生了怀疑,他q1的销量摆在那里,烂得要命,现在mark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你要知道,z省很多优秀代表都是他以前的手下,我有点担心会留不住他。”      说到这里,邵锦文悠悠地叹了口气,“丁兰心,你告诉我,你不是在耍我。”      丁兰心被他逗笑了:“师兄,我从没有耍过你。况且,我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老曹,我,祝敏,祁峥,我们都是一伙的。所以,给祁峥一个机会吧,要相信你最初的判断,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邵锦文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好,我会去搞定曹振平。”      祁峥在红会医院拜访医生,一间间诊室轮过去,与每个医生都聊了一会儿。      他现在终于明白拜访客户的重要性,再也不敢放松,从早到晚都奔走在几家医院。连着妇科开院内科室会时,医生都会拜托祁峥准备一套关于同类药品异同点的ppt,祁峥几乎是熬了两个通宵,才把片子做好。      困极了的时候,他就去阳台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      隔着一面墙,对面就是1201,但已人去楼空。祁峥背脊靠在墙上,仰望夜空中稀疏的星,猜测着她是否已经入眠。      祁峥每次都是把陆林君放到最后拜访,一是因为她太忙,二是因为,在陆林君面前,他可以放松一些。      这一天,他刚要走进陆林君的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个温柔的女声,问:“是祁峥吗?你好,我是,还记得我吗?”      祁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立刻说:“当然记得,你好。”      “方便说话吗?”      “方便的。”他站在走廊里,“我在医院,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找你聊聊。”的语气里带着笑意,“祁峥,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q1的三个月,你的分产品销量各是多少?”      祁峥一怔,做了答:“一月没销量,因为所有的医院都没有开发成功。二月底开发成功红会医院,乐妍消片剂进了两百盒,洗剂一百瓶。三月初开发成功春晖医院,然后我主管开发成功的两家小医院也划给了我,a县第一人民医院和b县泰林医院,三月总的销量是乐妍消片剂一千两百盒,洗剂八百二十瓶。”      “进药最大的医院是哪家?”      “赋江市红会医院。”      “最后有压货吗?”      “有。”祁峥有点不好意思,“最后一天,压了六百片剂,四百洗剂,压太多了,到现在都没有再进过货。不过我每天都在跑,最近几天,开方量上来了。”      “所以,q1指标完成了?”      “完成了,还超了两万,不过我指标本来就很低,只是别人的一个零头。”      “q2的指标分好了吗?”      祁峥不明白到底要问什么,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还没确定,我在等老板消息,如果赋江妇保医院的妇科划给我,那指标就会有一百多万。”      笑了:“你有信心完成吗?现在都四月中旬了。”      祁峥没有立刻作答,思考以后才说:“只要真的划给了我,我就会努力去完成。”      “hey,boy,你似乎有点没信心哦。”在电话里轻轻地笑,“这很不像我在北京认识的那个年轻人,那时候他很有活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个超有魅力和感染力的人,当时我对他期望很大,这才几个月啊,这个年轻人怎么就自乱阵脚了呢?”      祁峥没有说话,北京之行还历历在目,回头去看,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踌躇满志的,还因为身边有了丁兰心,令他更有冲劲和动力。      但是现实真的是很残酷,这句老掉牙的话时不时地在祁峥脑中响起。他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几年前放弃念书对他的人生轨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是如果时光倒转,他依旧会做那样的选择,因为在当时,他已经没有其他出路。      祁峥抹了把脸,先前对着大老板的那种拘谨很神奇地消失了,他平静地说:“,你是不是励志电影看多了,以为每个小人物最后都会有大作为?但是现实中,并不是我说一句‘我有信心’就真的可以把事情做好了的。我做事向来追求脚踏实地,不会给空头支票,我知道r和你的压力,我自己也有压力,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把事情做好。请你不要认为我很消极,我并不是个悲观的人,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请你相信,我一定会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      沉默了一会儿,收起了那份开玩笑的语气,正色道:“祁峥,我今天打电话给你,第一是想看看你对数字敏不敏感,一个合格的销售,必须是对自己负责的市场数据了如指掌,张口即来的,这一点,你合格了。第二,我是想听听看你对开发妇保医院有什么想法,其实,如果你开口就告诉我你有信心,我反而会在心里打一个问号,你有顾虑才应该是正常的反应。这样,q2赋江妇保的指标我来给你定,不给你太大的压力,妇科两种产品总销量八十万,以我对你的评估,你应该可以完成。”      挂下电话,祁峥觉得真的是在逗他,开发都还是没影的事,八十万的指标是哪儿来的?他靠在走廊墙壁上思考,这时,陆林君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祁峥?”她看到他在走廊上,有点奇怪,“你在做什么?干吗不进来?我现在午休,没有病人。”      祁峥又抹了把脸,对着她笑:“陆医生,我刚才在接电话。”      陆林君走到祁峥面前,打量了他一番,问:“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面对陆林君,祁峥卸去了防备,低声说:“我老板让我开发妇保,压力有点大。”      “妇保?那么大的医院,这是好事儿啊。”陆林君不解,“你们做药代的,难道不都是想要分到大医院吗?”      祁峥反问:“陆医生,您觉得妇保妇科,三个月能开多少盒乐妍消?”      “说不好,妇保的妇科每天门诊有十来个医生,还不包括专家,每个医生平均接待六十个病人,那一天的门诊量就有将近一千个,消炎药和洗剂又是很常规的用药,所以如果医生认可了你们的产品,那一天四五百盒的量也是有可能的,尤其舒月朗已经落标了。”      陆林君的分析有数据做依托,给了祁峥很大的信心,见他皱着眉头在想事情,陆林君叹了口气,说:“祁峥,我觉得你有点把医生妖魔化了,其实做你们这行,有一点是很忌讳的,就是只和医生谈那些‘实际的东西’。”      祁峥知道她指的“实际的东西”是什么,集中精神虚心倾听,陆林君继续说,“其实大部分的医生在开方子的时候,都是依据患者的实际病情来定,不会昧着良心开不对症的药。这一点,你们药代必须要和医生达成共识,销量不是靠盲目的开方来冲的,只要产品疗效好,副作用低,安全可靠,医生都会愿意开药,谁不想病人早点儿好,对不对?其实医生真的很辛苦,工作强度大,还要面临医患纠纷。妇科是很容易产生医患矛盾的一个科室,因为女病人不容易遵照医嘱用药和保养,所以病情很容易复发,这就造成了妇科的医生压力都很大。有些人治了几个月都治不好,她不会反省自己的私生活是否卫生,只会说是医生无能。基于这个情况,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去跑妇保妇科的科室时,不要太过急功近利地推药,而是要努力和那些医生成为朋友,听听她们的抱怨,理解她们的付出,偶尔送点儿你们公司的小礼品,医生也是人,不是神,更不是妖怪,你要她们接受你的产品,最先要做的,是让她们接受你这个人。”      ******      因为有了的拍板,华东区第二季度的指标终于确定。      祁峥的季度指标从八万块一跃到了一百万,其中妇保就占了八十万,还有两个半月时间,几乎是迫在眉睫,邵锦文回上海前,带着祁峥和祝敏去医院认识医生,并请相关科室几个关键人物吃晚饭。      大概是因为邵锦文这个人气场有些压人,餐桌上,药剂科的几个医生都放不开,没人喝酒,气氛就不是太好。吃完饭,五十岁的娄主任意犹未尽,提议去唱歌,邵锦文顿时心领神会,关照了祝敏几句后,就告辞离开了。      祝敏面对客户时笑靥如花,转过头来时脸色臭得要死,娄主任趁人不注意已经往她屁股上摸了两把了,祝敏咬牙忍下,祁峥看在眼里,心里就有了打算。      一群人转战ktv,祁峥开了一个豪华大包厢,有些医生回家了,但还是有五个医生过来玩,三男两女,都是中年人。      进到包厢,他们立刻就放开了,点酒的点酒,抽烟的抽烟,点歌的点歌,除了两个女医生会拉着祁峥说说话,三个药剂科的男医生完全就当他不存在,只是把他当成付款机。      娄主任一直坐在祝敏身边,搂搂她的腰,摸摸她的手,祝敏强忍下心里的厌恶,笑嘻嘻地与他聊着天。服务生把两篮子酒提进来了,祝敏脸色一变,娄主任已经让人开了一瓶洋酒,给祝敏倒了一杯,说:“小祝啊,今天咱们第一次见面,我觉得我们很投缘,来来来,干了这一杯,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要接触呢!”      祝敏赔笑:“娄主任,我开车来的,不能喝啊。”      “没事儿,一会儿找代驾,不喝是不给我面子啊!”      祝敏进退两难,看这架势,这伙人是不打算放过她了。正在犹豫时,祁峥已经坐到了她身边,手里举着一个装满酒的玻璃杯,和娄主任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说:“娄主任,祝敏可是咱们的司机,一会儿指着她送咱们回去呢。咱俩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啊,我敬您一杯,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教,先干为敬。”      说罢,他就仰起脖子,把一杯洋酒喝得精光。完了还朝着娄主任亮了亮杯底,脸色一点都没变。      娄主任愣在那里,边上的两个女医生幸灾乐祸:“老娄!亏你还叫酒神,千杯不醉!每次都能把人家小代表放倒,瞧瞧人家年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今天你可是碰到对手了呦!”      娄主任哈哈大笑起来:“小……小什么来着?”      “小祁,祁连山的祁。”祁峥微笑。      “小祁,小祁好酒量!我就喜欢喝酒爽快的人。”娄主任也一口把酒干了,看了祝敏一眼,祝敏赶紧把两个人的杯子都倒上,娄主任眯着眼睛打量祁峥,说,“小祁啊,你是不知道,老娄我别的嗜好没有,就是喜欢喝几杯,但是我又不喜欢喝醉,所以每一次都是陪我喝酒的人倒霉。”      祁峥依旧在微笑:“娄主任,今天我过来,就是陪你们喝酒的呀,您喜欢怎么喝,我都奉陪。”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把祝敏拉到了身后,又一次举起酒杯,“今天我老板请客,我也正好揩他的油,娄主任,我再敬您一杯,我们喝得尽兴,不醉不归。”      毫不犹豫的,又一口把酒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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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0 14:00: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了后来,场面完全失控。娄主任似乎是棋逢对手,亢奋得过了头,又似乎因为祁峥年轻气盛而要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他完全放开了祝敏,拉着祁峥一杯接一杯地喝,任凭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祁峥倒也不含糊,只是在还算清醒的时候,小声又再三地告诫祝敏,一定不要喝酒。      这样的场面祝敏并不是第一次见,其实她很厌恶酒席上的觥筹交错,谄笑迎合,更厌恶那些伸到她身上来的咸猪手,但无奈对方是自己的客户,每一次都只能咬牙忍着。      每个行业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做药代那么多年,祝敏清楚地了解哪锅粥里都有几颗老鼠屎的存在。以前和男同事们陪客户一起吃饭时,大家心照不宣地让她出头喝酒,承诺哪怕喝醉也会保她安全、送她回家。      但事实上,她还是吃过几次亏,也稀里糊涂地爬上过医院领导的床。      她的风评向来不好,作为一个未婚女性,一开始她也很介意,但随着市场越做越大,奖金越拿越多,祝敏渐渐的就看开了。      还是头一次,有个男同事把她护在身后,叫她不要喝酒,万事都由他来。      更讽刺的是,这人还是一直与她不对盘的祁峥。      看着他一杯一杯地被人灌酒,眼神越来越浑浊,醉态越来越明显,祝敏不知怎么的居然笑了,笑着笑着,她释怀了。      凌晨十二点半,丁兰心心急火燎地开车赶到ktv,前台的服务生在等她,报出包厢号后,她跟着服务生走进一个大包厢,一眼就看到了醉倒在沙发上的祁峥。      祝敏开车送几位客户回家了,临走前,她不放心祁峥,又不敢深夜打扰邵锦文,只能给丁兰心打电话。      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祁峥,丁兰心又气又急,她试着去叫醒他,拍他的脸,但是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一张脸红通通的,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丁兰心捞起祁峥的胳膊想要扶着他站起来,可是他全身软成一滩泥,压得丁兰心都差点跌倒。她抹一把额头的汗,实在没办法,只能给了服务生一笔小费,请他找人帮忙把祁峥弄到她的车上。      祁峥被塞进了后排座位,因为人高腿长,又有个儿童座椅,他睡得很不舒服,两条腿整个儿地伸出了车外。      丁兰心和服务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腿都塞进车里,关上门,丁兰心累得气喘吁吁,谢过服务生后,她坐上了驾驶座。      车子往沁雅华庭开去时,丁兰心的内心是平静的。      入了夜的赋江宁静平和,寂寞的霓虹灯在路边闪烁,路上车辆也不太多,丁兰心打开车载广播,交通电台正在播午夜音乐节目,偶尔插播路况信息,主持人用慵懒的语调说着一些心灵鸡汤般的废话,要不是在开车,丁兰心一定会昏昏欲睡。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丁兰心从后视镜里往后看祁峥,他狼狈地窝在座椅上,用一种看起来就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睡得很熟。      丁兰心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她悲哀地发现,这个男人依旧会令她动心。      “你忘了上次心肌炎被送到医院抢救的事了?才几个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居然喝成这样,你可真是不怕死。就算你不怕死,你有没有为祁嵘想过?”丁兰心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反正祁峥也听不见,他们好些日子没联系了,祁峥是不太在乎的,但是丁兰心脸皮薄,心里又有鬼,见面以后多少有些尴尬,干脆就躲着他。      趁这样的机会,她反倒肆无忌惮起来,想对他说什么,可以一股脑儿地说个明白。      “邵锦文真是的,自己约了客户居然跑掉,你们两个人怎么镇得住那群老油条。祝敏说今天灌你的那个是药剂科的主任,他也喝趴了,是被人抬走的,我真是不明白你们男人,喝酒就喝酒,非要往死里喝吗?喝得你死我活的很有意思吗?”      她是第一次看到祁峥醉成这样,说实话,很少会有女人喜欢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因为这样子的男人早已没有了平时的仪表和风度,丁兰心对于深夜被叫出来接祁峥是有些懊恼的,但更懊恼的是她觉得他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枉费之前数月她一直担心他。      祁峥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自然没有应答,绿灯亮了,丁兰心启动车子继续往前,话匣子打开,收都收不住了,她一边开车一边唠叨:“你是不是又把祁嵘一个人丢在家里了?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呢,祁嵘虽然懂事,年纪毕竟还小,前些天还有新闻报道说一个六岁的小孩因为午睡醒来家里没人,吓得爬了窗台,最后从十几楼掉下来,当场摔死了。祁嵘也不比人家大多少,你真能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有,你在外面吃饭,祁嵘晚饭吃什么?谁接的他放学?你早点和我说,我还可以帮你接他。”      她没想要祁峥回答,他也的确安静又听话。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累,压力很大。”她轻轻地叹一口气,“但是没有法子,能有拼一下的机会,总比庸庸碌碌来得好,对不对?”      “周末的时候我去看过钟黎明了,江丹肯定没和你说,因为我并没有进病房。我只是找他的主治医生聊了一下,他说钟黎明恢复得要比想象中来得好,情况比较稳定,已经在进行系统的复健了。祁峥,我不瞒你,曾经我是觉得你在做一件无意义的事,这样子的一个人,就算救活他,他的生活质量也是很糟糕,但是那天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病房里吃饭的样子,我就觉得,你做得对。”      “我给钟黎明的女儿买了几套衣服,让医生带给他们,说是医生买的。小姑娘大了,要漂亮了,应该穿得花哨一点。”      “对了,我谈恋爱了,你见过的,程四季,他是个好人。”      “他说想要在今年十月份结婚,但是我没答应。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后来他说,那就到明年春节时吧。”      “我还没和甜甜说这件事,她还太小,不懂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你,虽然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祁峥,到下个月,我就满三十岁了。”      她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低低开口:“祁峥啊,你也该好好找个女朋友了,二十六岁,也不小了。”      车子到了沁雅华庭,丁兰心停好车,对着车后排的祁峥发起了愁。      她打开后车门,弯着腰钻到车里叫祁峥:“祁峥,祁峥,醒醒。”      他似乎被打扰了睡眠,显得不太高兴,哼哼着挥开她的手,翻了个身面向椅背。      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丁兰心又一次捞起祁峥的手臂,用尽力气把他拖出车厢,他的脑袋磕在了车门上,挺响的一声,丁兰心听着都觉得疼,心想幸好他醉了,估计也感觉不到。她揉揉他的脑袋,最后一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祁峥拖了出来,他站不稳,整个人往地上躺,丁兰心急忙跪在地上抱住他,让他的背脊靠在了车厢上。      祁峥身上烫烫的,酒气依旧很烈,丁兰心抱着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缓了一口气后,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调整姿势把祁峥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嘴里喊了一声“一二三”,就咬着牙站了起来。      他好重啊!      丁兰心架着祁峥跌跌撞撞地往车库出口走,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而她比他矮小许多,两个人紧贴在一起,走着s型路线到了电梯,电梯门打开,丁兰心把祁峥拖进去,再也没有力气,只能让他坐在了地上。      电梯到了十二楼,门打开,丁兰心又一次拼尽全力架起祁峥把他弄出电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1202室门口,丁兰心咬牙敲门。      砰砰砰。      砰砰砰。      “祁嵘!”丁兰心朝里面喊,“是我,兰心阿姨,你开开门,我带你哥哥回来了!”      长久的平静。      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丁兰心愣住了,已经忘记了祁峥身体的重量,额头的冷汗唰一下就沁了出来。她颤抖着手再去敲门,敲得特别特别响。      “祁嵘!祁嵘!祁嵘你开门啊!你别吓我啊!我是兰心阿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听话,开门好吗?祁嵘……我求求你,不要有事……”      她真的怕了,脑袋里闪过无数个最坏的可能,煤气中毒、跳楼、劫匪入室、离家出走……她把祁峥放到地上,让他靠坐在墙边,想要打电话报警,一摸身上才发现,包在车里,她没有钥匙也没有手机,丁兰心立刻蹲下来,去祁峥身上掏钥匙和手机,她浑身哆嗦,伸手到他裤子口袋里去时,他扭着身子躲了几下。      丁兰心又一次愣住。      那个一直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此时正缓缓地睁开眼睛,绯红的脸颊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醉意微醺地注视着她。      他说:“喂,好痒啊。”      丁兰心呐呐的:“你……你没醉?”      “醉了,喝那么多能不醉么?”他手往地上一按,人就站了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几分钟前摇来晃去醉醺醺的样子,丁兰心傻傻地看着他,祁峥掏出钥匙打开1202室的门,又开了灯,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他走进去,把钥匙往桌上一丢,回头看丁兰心:“进来吧,家里没人,我拜托阿浪去接祁嵘放学了,我知道今天回来肯定晚,所以让祁嵘在阿浪那里过夜了。”      丁兰心只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在往脸上涌,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笑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唇边的笑意邪邪的,和平时很不一样。      “如果我说,我压根儿就没睡着过,你会不会……”      话没说完,丁兰心已经捡起玄关处的一只拖鞋,狠狠地朝他丢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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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0 14:01:1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拖鞋不偏不倚地丢在祁峥的胸前,他夸张地“嗷”了一声,摸摸胸口,浓眉挑起:“小心砸出心脏病来!”      砸死算了!丁兰心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这样想,嘴里却没舍得说出来。她气得要命,扭头就走,还没走到电梯口就被祁峥从后头追上,拉住了手。      “先别走!”      “干吗呀?”丁兰心回头瞪他,“我把你送到家了,你又没醉,我要回去睡觉!”      “真凶。”他把她往屋里拉,“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一会儿我送你。”      “不用了。”丁兰心想想就生气,“你没醉还要让祝敏来叫我,你会不会太过分啊!”      “我跟你道歉。”祁峥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真不知道她叫了你,当时是有点晕,想着在沙发上缓一会儿再走,没想到你就来了。”      他歪歪头,观察着她的脸色,继续说道,“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去吐过,吐空了人才清醒一些的,之前真的是醉了,难受得很。”      丁兰心依旧瞪他:“知道难受,还要喝这么多!”      “工作嘛,没办法的,下次一定注意。”见她不那么生气了,祁峥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进屋里,丁兰心想挣脱,哪里挣得动。      祁峥倒了两杯水,一边咕嘟咕嘟地喝,一边把另一杯拿给丁兰心,放下杯子,他抓抓头发,问:“你饿吗?我想煮碗面条吃,胃里吐空了,现在好饿。”      丁兰心闷闷地回答:“我不饿。”      “我吃完就送你回去,你先坐一下。”      说着,他打开冰箱门找食材,拿了几个鸡蛋和一根火腿肠,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挂面。      丁兰心坐在椅子上看他,祁峥穿一身衬衫、西裤,本来应该是很挺括得体的衣着,无奈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腾,已经变得皱巴巴了,浑身都是烟气、酒气、汗酸味,连着头发都是乱蓬蓬的。      丁兰心忍不住了,走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挂面,说:“你先去洗澡吧,我来给你煮。”      祁峥扭头看她,她低着头,拿出炒锅开火、放油,祁峥看她把鸡蛋磕到了锅里,流质的蛋白瞬间凝结,终于退后一步,说:“谢谢,那我先去洗澡。”      丁兰心从菜篓里找到一小把青菜,洗净切碎放到锅里,一碗鸡蛋面出锅时,祁峥已经走出了浴室。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黑色t恤,丁兰心瞥了一眼,就记起这是他做健身教练时常穿的一件衣服。      “好香。”祁峥看到她把面条端上桌,坐下来,问,“你真的不吃?”      丁兰心摇头:“你不看看几点了,我不吃。”      他也不以为意,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吃得稀里哗啦的,也不怕面条烫嘴。      丁兰心坐在他对面,忍不住说:“慢点吃啊,很烫的。”      他抬头看她,袅袅的热气令他的面庞显得有些模糊,丁兰心看到他在笑:“你不是急着走么?”      她语塞,祁峥又低下头去大口地吃,最后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面条,他抹抹嘴,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兰心知道劝不动他的,只能同意,见祁峥穿着短袖就要出门,她喊他:“加一件外套,晚上很凉。”      他一愣,也没反驳,乖乖地拿了一件运动外套穿上,敞着拉链和她一起出了门。      这个样子的祁峥,丁兰心已经许久没见到了,穿一身运动装,刚洗净的头发蓬松松的,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就像那时在妙赛尔健身中心时的他,年轻,健康,活力四射。      和丁兰心一起走出电梯,祁峥点起一支烟,边走边抽,丁兰心悄悄地观察他,他的脸色还是有点红,眼神也有点迷蒙,她问:“你真的没喝多吗?”      祁峥一笑:“我酒量还行。”      “可是祝敏说你比那个主任先趴下。”      “嗯,娄主任。”他吸一口烟,眯着眼睛缓缓吐出烟气,“喝少了,人家不高兴,也不会相信我酒量这么差,喝多了,就赢过他了,他会更不高兴。所以我掐着点儿看他快要差不多了,才趴下的。我喝得真不少,应该没人会怀疑。”      丁兰心无语又心疼:“喝坏了怎么办?”      “你不是说了么,能有一个拼一把的机会,总比庸庸碌碌来得好。”      丁兰心绝望了,看来她在车上说的话,这家伙一个字儿不差的全听见了。      祁峥还不罢休,坐上她车子的副驾驶座,问:“你真的要和那个男的结婚?”      丁兰心不想聊这个话题,简单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祁峥问:“你爱他吗?”      他曾经有问过她爱不爱罗晋元,现在又问她爱不爱程四季。      丁兰心答不出来,只能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她开着车出了小区,祁峥扭头看她一眼,抿着嘴唇没再说话。      一路沉默,车子到了目的地,丁兰心停好车,祁峥说:“我看你上楼,等你房里灯亮了我再走。”      丁兰心:“不用了吧。”      “深更半夜的,我怕有小偷埋伏在楼道里。”      他说的有道理,丁兰心没再坚持,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走进去,刚要关门时,祁峥突然伸手把门抵住了。      丁兰心身体僵住,抬头看他,祁峥想了想,说:“我们分手的事,我已经接受了,不会再缠着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着急要找男朋友,还要结婚,如果是因为想要摆脱我,你大可不必。丁兰心……”      他斟酌着用词,“你是个很好的女人,已经嫁过一个混蛋,我希望你在考虑第二段婚姻时能够更慎重一点,你上次就说你不爱你前夫,那现在这个人,你爱他吗?如果你不爱他,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丁兰心冷冷地说:“你凭什么说我不爱他?”      “你要是爱他你不会是这样子的。”祁峥的语气有些孩子气的固执。      丁兰心没来由地有些烦躁:“那你说,我会是什么样子?”      祁峥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在黑暗里注视着她的眼睛,丁兰心越来越心虚,却被他盯得不敢收回视线,到最后,她硬生生地低下头来,咬着牙说:“你该走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头,终究还是没拍下去,转过身,大步地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点起一支烟。      丁兰心记起他之前说的话,快速地关上防盗门,坐电梯上楼,回到家后,她走进厨房,打开灯。      大树下的人可以看到这扇窗,丁兰心站在窗边往下看,树木密集的枝桠下,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几分钟后,那微小的烟火熄灭,他走了。      丁兰心打开龙头,捧着冷水一下一下地洗脸,直洗得自己头发衣服都湿答答才罢休,但是冰凉的水依旧没有让她浆糊一样的脑袋变得清醒,丁兰心双手捂脸,闭上了眼睛。      ******      这一次和赋江妇保部分医生的见面,有了不错的反馈意见,几个女医生都很喜欢祁峥不说,连着娄主任都对祁峥赞赏有加。      恰好四月底有一场全国妇产科医学高峰论坛会议在z省省会举行,美心凝作为赞助企业之一,在赋江有三个专家名额,经过开会讨论,陆林君占一个名额,祝敏手上的一个医生占一个名额,另一个名额就给了赋江妇保的一位女教授,刘满红。      赋江团队需要有一个人开车陪同客户去省会,因为两个医生是祁峥的客户,所以最后一致决定由祁峥陪同。      丁兰心把自己的奥迪借给了祁峥,出发前,两个人去车行洗车交接,丁兰心收拾驾驶座旁的置物格,发现了一*身卡。      妙赛尔健身中心的年卡,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锻炼了。      祁峥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卡,问:“你多少钱办的?”      “买二送一,和林菱、孙思雨她们平摊的,花了三千多。”      “你是不是很久没去了?”他上下扫她一眼,天气热起来了,衣服穿得越来越少,丁兰心低头看看自己的腰和腿,问:“我又胖了?”      祁峥“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摇头说:“没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丁兰心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往秤上站。      52公斤。      她叹一口气,想了想,给林菱打电话,约她晚上去健身。      妙赛尔健身中心依旧热闹,丁兰心和林菱走进健身大厅时,窦教练一眼就看到了她,开心地迎过来:“丁小姐,你好久没来了呢!咦?老祁没来?”      丁兰心有些尴尬,林菱帮她解围:“我们女人来跳操,关祁峥什么事呀?”      窦教练嘿嘿一笑:“以前丁小姐和老祁都是一起来的嘛。”      丁兰心说:“他出差了。”      “哦,原来如此。”      进到跳操房,是一个健壮的女教练教大家跳操,丁兰心碰到好几个熟面孔,大家看到她都笑得诡异,芳姐大着胆子对她说:“小祁教练怎么没来呀?我们都想死他了,你叫他来嘛,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吃他豆腐的,知道他是你的人。”      丁兰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一直傻笑。      边上有个人突然问:“你们说的小祁教练叫什么名字?”      丁兰心扭头看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生面孔,扎一把高高的马尾辫,身材窈窕,长得非常漂亮,一双眼睛里闪着期冀的光。      “祁……祁什么来着?”芳姐一下子想不出来,问丁兰心,“你告诉她。”      丁兰心莫名得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开了口:“祁峥。”      “哪个祁?哪个峥?”年轻女孩的眼睛瞬间都瞪大了,身子居然有些颤抖。      丁兰心愣愣地看着她,芳姐已经热心地回答了:“齐白石的齐,哪个zheng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征服的征。”      丁兰心看到女孩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显然是很失望,芳姐贼贼地一笑,拉了拉丁兰心的手,绕了开去。      这种谎言其实很容易拆穿,只要女孩去找健身中心的教练打听一下,立刻就会知道了。但是丁兰心依旧默许了芳姐的“好意”,潜意识里,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很不愿意让这个女孩知道祁峥的消息。      一场操还没有跳完,女孩就离开了跳操房,丁兰心往玻璃外张望,几秒钟后也跟了出去。      女孩径直进了更衣室,二十分钟后背着大包出来,丁兰心看到窦教练和她打了个招呼,但是女孩丝毫未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健身中心。      丁兰心去找窦教练,笑着问:“最近来了很多美女哦,刚才那个女孩好漂亮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前几天办的卡,每天都来,也不怎么说话,就是跳跳操练练瑜伽。”窦教练呵呵地笑,“长得真是挺漂亮的,就是太冷淡,和她名字一样。”      “?”      “她叫叶冰,人也是冷冰冰的,名字和人真是配。”      丁兰心又往大门处看了一眼,那里早已没有叶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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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0 14:01:5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位于省会的高峰论坛会开得十分顺利,会议是全国性质,有三百多人参加,规模很大,北上广等一线城市来了不少专家教授,有许多是美心凝赞助的。      对于祁峥的陪同,丁兰心和曹振平都很放心,一同去的三位专家都是中年女性,加上陆林君与祁峥本来关系就很好,他一个人搞定她们绝对没问题。      果然,第二天晚上,祁峥的微信朋友圈就开始发坐得满满当当的会议大厅照片和丰盛的自助晚餐照片,随后还发了几张步行街的夜景图。所有的照片上都没有人物,丁兰心看到付晔留言:【帅哥,这是在哪儿啊?】      一会儿后,祁峥回复:【在陪两位老师逛街,帮她们做挑夫呢。】      丁兰心盯着手机发呆,突然,边上有人问:“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她慌忙摁掉微信,尽管上面什么都没有,抬起头来对程四季微笑:“没有,就是看一些好玩的段子。”      两个人在商场的一家咖啡馆里面对面坐着,丁兰心的手边是给程铿买的生日礼物,第二天是周末,也是程铿的八岁生日,程四季让她带甜甜一起去玩,生日宴办在他位于城西的那套排屋里,房子大,铺得开,中午请程铿的同学们来吃饭玩耍,晚上则是家里亲戚一起聚餐。      程四季憨厚地一笑:“我们家的人,感情都挺好,哪怕是程铿的妈妈那边,也一直建议我再找一个伴儿,我自己家的亲戚就别提了,我妈,我姐,我那些姨啊舅啊,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见我一次念我一次,所以……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带你见见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尽管觉得有点快,但丁兰心明白自己和程四季都是面临二婚,没什么可讲究的。她垂着眸子想了想,问:“对了,那祁嵘怎么办?”      “祁嵘?”程四季早忘了这一茬了,听丁兰心说起,才说,“简单嘛,中午你陪祁嵘来,下午送他回家,晚上你再带甜甜一起来好了。”      “那怎么和程铿解释呢?”      “咳!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个小孩子,中午估计得来十几个同学,那么多人,他玩得早就忘了,不会纠结这个的。”      程四季这样说,丁兰心也就不吭声了,幸好祁峥不在赋江,不需要出面扮演祁嵘的“爸爸”。      结束约会回到娘家,丁兰心帮甜甜洗澡,陪她挑选第二天去参加程铿哥哥生日会要穿的裙子,最后给她讲故事哄睡。      夜里十一点,她躺在床上刷手机,赋江团队的微信群里,祝敏突然发了几张照片——居然都是祁峥,西装革履,气度非凡,有的在开会,有的在吃饭,还有的在与人聊天,每一张都像是偷拍的。但是最后一张,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和祁峥合影,两个人都穿着正装,胸前挂着工作证,似乎站在会议大厅门口的展板前,肩并着肩微笑看镜头。      几个人一下子就炸了锅,付晔问:【这什么吖?这是谁吖???】      乔磊:【般配!小子去开个会艳福不浅啊!】      祝敏:【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刚刚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被我偷来的^_^】      祁峥:【卧槽!我不认识她!今天是拍了几张照,都是稀里糊涂拍的】      祝敏:【她是个白富美哦,祁峥,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人家对你很感兴趣呢~】      祁峥;【不用了,谢谢==】      王一航:【给我介绍一下吧,我也是单身】      祝敏:【人家对咱们祁大帅哥一见钟情,你边儿去~~】      王一航:【/(tot)/~~】      丁兰心没有在群里说话,单敲了祁峥。      丁兰心:【我明天中午带祁嵘去参加他同学的生日会,结束后我会把他送回郎辉那里的,可以吗?】      祁峥还在群里和他们闲聊,丁兰心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心里失望的情绪越来越重,这时,手机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丁兰心又等了几秒钟,没有任何消息过来。      她去到群里,看到一堆人正在问祁峥的择偶条件,身高年龄体重学历血型星座噼里啪啦一大堆,祁峥发了一个吐血的表情,说:【别逼我】      王一航说:【我换个问法,你是喜欢性感泼辣的呢,还是青春傻白甜的呢,或者是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呢?】      谁都知道,他影射的是赋江团队的三个女人,但是并没有人去拆穿他。      丁兰心一颗心砰砰地跳了起来,猜不透祁峥会不会回答,又会怎样回答,群里有短暂的沉默,丁兰心沉不住气,关掉微信,手机静音,一下子就塞到了枕头底下。想想还是不放心,干脆再拿出来,直接关机。      没有了手机的灯光,房间里变得漆黑又安静,丁兰心觉得自己真是犯贱,她和祁峥已经没有关系了,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撩动心弦,搞得自己狼狈不已。      丁兰心想她真的应该辞职了,或者换一个岗位也行,和祁峥待在同一个团队里,总有一天她会疯掉的。      第二天一早,丁兰心起床开机,发现前一晚群里的人并没有聊太多,王一航问的那个问题,祁峥没有回答,只是匆匆地说了一句有点事,就再也没出现在聊天记录里。      但是,在这个时间之后的十分钟,他给丁兰心发了一条微信。      说:【我和那个女生没什么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傻子。——丁兰心想,好端端问他的问题他不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但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打开窗子、拉开窗帘时还做了一个深呼吸,心想,今天的空气真是新鲜。      吃早餐的时候,丁介康看着电视机里的气象预报啧啧叹气:“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没法过了,瞧瞧,今天又是重度雾霾!”      丁兰心:“……”      她去郎辉那里接到祁嵘,开车带他去程四季家。      一路上祁嵘很紧张,手里抱着要送给程铿的生日礼物,小脸上满是纠结的神情,似乎想不好该怎么开口。      丁兰心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样子,轻声说:“小嵘,你一会儿叫我妈妈吧。”      只一句话,祁嵘的神情就完全舒展了,大声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丁兰心也豁出去了,“今天,我们就做一天的妈妈和儿子,我会陪你好好玩的。”      祁嵘激动得都快要哭了,连连点头:“嗯嗯,兰、兰、兰心妈妈!”      程四季的排屋装修得很别致,中式风格,还有一组红木家具,稳重精巧,颇像他的为人和气质。      程铿是这一天的小寿星,他真的邀请了十几个同班同学来做客,这会儿正玩得不亦乐乎。因为大家年纪都很小,所以都有家长跟过来,屋子再宽敞,多了二三十个人,还是显得拥挤很多。      在这样的情境下,程铿真的没有注意丁兰心的“身份变化”,她一会儿是祁嵘妈妈,一会儿是甜甜妈妈,一会儿又变回祁嵘妈妈……丁兰心自己也表现得很低调,放任祁嵘去和孩子们玩耍,自己则在边上和其他家长聊天,偶尔祁嵘跑到她身边,仰着小脸叫一声妈妈,丁兰心就喂他吃一块水果,再掏出纸巾给他擦擦脸,说:“玩得一头汗,不累吗?”      “不累。”祁嵘笑得很欢畅,“妈妈,我去玩了!”      “去吧。”      有家长说:“你年纪很轻啊,应该没到三十吧?生孩子挺早的呢。”      丁兰心笑:“结婚早。”      “你儿子和你长得很像呢,都是白皮肤,大眼睛,很漂亮哦。”      “是啊,儿子像妈嘛。”      丁兰心转头朝不远处的程四季看,他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午餐摆了三大桌,程铿要拉着祁嵘坐主桌,丁兰心悄悄地拖着祁嵘去了边桌,祁嵘也很懂事,乖乖的不太说话。      陈铿吹蜡烛,许愿,切蛋糕,在一片欢呼声里,有人问:“程铿,你许了什么愿啊?”      程铿大声说:“我想让我妈妈回来!”      “……”      下午三点,孩子们的生日会该散了,丁兰心觉得任务完成得不错,想要带祁嵘回家。就在这时,程四季家的门铃响了,保姆阿姨去开门,门外进来了四个人。      他们应该是程四季的亲戚,见到屋里那么多大人小孩都愣了一下,接着就把礼物递给了保姆,换上拖鞋往客厅去了。      丁兰心却呆在那里。      她看到了叶冰。      漂亮的女孩长发披肩,略施淡妆,穿一条烟灰紫的长裙,因为个子高,越发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她跑到程四季身边,拍拍程铿的脑袋,说:“你是不是又胖了?脸好圆啊!”      “你好烦!”程铿气得跳脚,“我的礼物呢?”      “程铿,怎么和姐姐说话的?”程四季眼一瞪,“没大没小。”      “没事的啦,姨夫。”      说到这儿,叶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向丁兰心望来。      丁兰心也没有躲,目光平和地看着她,还微微一笑,然后,她低头说:“我们走了,祁嵘,去和陈铿爸爸,还有程铿说再见。”      祁嵘乖乖点头,走到程四季面前,刚要开口,就听叶冰问:“你叫祁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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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 12:42: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嵘自然不认得叶冰。      很多年以前,他还只是个一岁多的小婴儿,即使祁峥和叶冰在他面前吵得天翻地覆,也不会给他留下丁点的印象。      祁嵘抬着小脑袋看着面前年轻漂亮的陌生女人,她的目光并不温柔,还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祁嵘不明白她为何要问他的名字,但在好朋友程铿家里,他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咧开小嘴笑着回答:“嗯,我叫祁嵘。”      程铿跑到他身边,插嘴道:“姐姐,祁嵘是我最好的朋友!”      叶冰恍若未闻,只是问:“哪个祁?哪个嵘?”      这已经是她这几天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她记得丁兰心——这个在健身中心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叶冰不是傻子,知道世间不会有这么大的巧合,那天旁人戏谑丁兰心的话语都落在她的耳里,叶冰悄悄地观察过丁兰心,这个女人年纪应该比祁峥大,叶冰心底不愿意承认祁峥会找一个比自己老的女人,何况她的外形也不算特别出众,顶多算是长得温和秀气。      女人比女人,年龄长相身高身材逐一列项,叶冰自认没有一项是会输给丁兰心的。就是因为这样的认知,她才不愿意相信健身房的那个“齐征”就是祁峥。      但是现在,事实就在祁嵘的嘴边呼之欲出。      祁嵘依旧不明所以,天真地回答:“祁连山的祁,峥嵘岁月的嵘。”      丁兰心目光平静地看着叶冰,看着她瞬间就变了脸色,程四季还一脸的莫名其妙,别的小朋友和家长也都在旁边看热闹,但是和叶冰一起进来的一对中年男女已是大惊失色,女人急得上前一步,拉住叶冰的手,叫道:“冰儿!”      叶冰身子猛地一颤,回过神来,嘴唇抖动着问祁嵘:“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叫祁峥?峥嵘岁月的峥。”      听到这个名字从叶冰嘴里说出,那对中年男女已经面如死灰,女人紧紧拉住叶冰的手,说:“冰儿,你答应过妈妈不会再去找他的!”      这话一说,程四季心里就有数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祁嵘有点被吓到了,偷偷跑回丁兰心身边,扯着她的衣角小声说:“兰……妈妈,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妈妈?”叶冰重又望向丁兰心,慢慢地走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因为身高上的优势,叶冰居高临下很有压迫感,丁兰心意识到周围的家长都在看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嗯,你好,我是祁嵘的妈妈。”      叶冰没有说话,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眼神却渐渐由迷惘变得冷漠,她悠悠开口,语带嘲讽,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我记得你。”      丁兰心:“……”      “齐白石的齐,征服的征,嗯?真是好有趣。”她咯咯咯地笑,声音里满是讥诮,“祁嵘怎么会叫你妈妈呢?叫错辈分了吧?他是不是应该叫你大……”      程四季听不下去了,过来拉住叶冰:“冰儿,别开玩笑了,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这都是你弟弟请来的客人,不要叫人家看笑话。”      程铿在边上愣愣地看着他们,又去看祁嵘,祁嵘也很迷茫,两个小孩对视了一会儿,各自都贴在了大人腿边。      “看什么笑话?”叶冰歪着头看程四季,“姨父,我很可笑吗?”      “没有……”程四季软着声音,想要把叶冰带去客厅,暗地里对丁兰心使了个眼色,叫她赶紧带祁嵘走。叶冰却不依,回头盯着丁兰心,大声问:“祁峥呢?”      丁兰心:“……”      叶冰逼视着她:“祁峥呢?嗯?祁峥在哪里?你倒是说话呀!我问你祁峥在哪里?!”      程四季沉声道:“冰儿,你过分了啊!姨父答应你,过了今天,我就带你去找祁峥。”      “你也认识祁峥?”叶冰觉得好奇怪,但因为程四季表情严肃,又许下了承诺,倒也不再坚持,乖乖地跟着母亲去了客厅。      丁兰心赶紧换好鞋,拖着祁嵘的手和其他家长一起打算离开,这时候,大门口突然又进来了几个人,热热闹闹的,也是程四季家的亲戚。打头的一个中年女人眉目和程四季依稀相似,一眼看到丁兰心,也没多想,一下子就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惊喜地说:“啊呀!这就是兰心吧?四季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本人要比照片来得漂亮哦!”      这节骨眼上,程四季头都大了:“姐……”      那是程四季的姐姐程如梅,她性格直爽,拉着丁兰心的手就说个不停,有些家长趁机带着小孩离开了,门边还剩下几个小同学和家长在穿鞋。      丁兰心走不掉,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叶冰又站在了她身边不远处,年轻女孩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荒唐的笑话。      “姨父,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叶冰问。      边上的程铿立刻露出警觉的表情。      程四季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说:“冰儿,程铿在,咱们先不要说这个。”      “但她是个骗子!”叶冰指着丁兰心,大声地说道,好像在揭穿一个世纪谎言,“她根本就不是祁嵘的妈妈!她在骗你!”      丁兰心心里一惊,低头看祁嵘一眼,赶紧对叶冰说:“请你先不要说这些好吗?我一会儿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为什么不要说?你们的关系好奇怪啊!”叶冰看看周围的人,那些一脸莫名的家长、懵懂的小孩、惊慌的父母、严肃的程四季,还有面目可憎的丁兰心!      “我叫你一声姨父,是因为你是我死去姨妈的丈夫,我记得你对我姨妈的好,我们全家都记得。我知道你不可能单身一辈子,男人嘛,再找一个很正常,但是你找了个骗子!你知道这个小孩是谁吗?”叶冰指着吓得瑟瑟发抖的祁嵘,丁兰心想要阻止她说话,但是她的样子让人相信根本就没人可以阻止她。      叶冰说,“他根本不是这个女人的儿子,祁嵘他根本就没有父母的!他只有一个哥哥,他哥哥叫祁峥,祁峥是谁呢?就是那个我愿意和他一起死的人!现在,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和这个女人关系也不简单,哎呀呀,都乱套啦,所以,如果这个女人是你新交的女朋友,也许她应该叫你叔叔才对!哈哈哈哈哈!”      谁都能看出来叶冰的精神状态并不太正常,丁兰心深吸一口气,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去刺激她了,这时,只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清晰地说:“祁嵘,你真的在骗我吗?你根本就没有爸爸妈妈?”      说话的是程铿,其他几个小孩也是一脸震惊地望着祁嵘,祁嵘整个人都在发抖了,深深地垂着脑袋,丁兰心也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知道他在忍眼泪。      程铿生气地说:“祁嵘,你是个骗子!”      丁兰心想要伸手去揽祁嵘,他却突然推了她一下,然后越过众人,快速地向门外跑去了。      丁兰心赶紧去追,程四季反应也快,说:“我去看看。”就冲了出去。      程铿愣在那里,程如梅一脸糊涂:“怎么回事呀?”      “都是骗子。”叶冰顾自冷笑,“你骗我,我骗你,全都是骗子!”      叶冰的父母对着程家人一脸歉意,很快就带着叶冰离开了。      丁兰心在路上追到了祁嵘,小男孩在前头快速地走,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丁兰心刚要上前去叫他,被追过来的程四季拉住了。      “让他哭一会儿吧。”他低声说,“小孩子也有自尊心的,你放心,我会去和程铿解释,我儿子还是讲道理的。”      丁兰心点点头:“谢谢你了。”      他们跟在祁嵘后头慢慢地走,看祁嵘用脚踢石头,采树叶,和野狗玩。      走着走着,程四季叹了口气,说:“我要是知道祁峥就是冰儿的前男友,肯定就不让祁嵘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兰心问。      “刚才那是我老婆的外甥女,叫叶冰,几年前吧,她念大学时找了个男朋友,家里不同意,因为我大姨子家条件挺好的,那个男孩子听说是混社会的,冰儿她爹妈一阻挠,两个小年轻就闹得死去活来的,据说还一起割腕烧炭了,差点死掉。”      丁兰心震惊了。      “后来还是那个男的弄破窗户叫救命,两个人才被救下来的。”      丁兰心默,这的确像是祁峥会干的事,他怎么也不像是个会寻死的人。      “出院以后,好像那个男的就和冰儿说,他是为了钱才和她在一起的,他一点也不爱她。冰儿那时候就受刺激了,她爸妈立刻就给她安排出国,一走就是好多年。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我老婆刚生病,家里一团乱,我也没空去管我大姨子家里的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个男的,居然是祁峥。”      “但是我看叶冰好像并没有放下祁峥。”丁兰心说,“她似乎一直在找他。”      “那有怎么样呢?”程四季轻笑,“祁峥现在的状况也许连几年前都比不上,他还欠着几十万的债啊,叶冰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把女儿交给他?”      丁兰心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现实就是如此,连她这样离婚带孩子的,父母都不同意她和祁峥在一起,何况是叶冰这样的未婚白富美。      良久,丁兰心说:“你相信祁峥是为了钱才和叶冰在一起的吗?”      程四季一愣,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应该有这个原因。你要知道,冰儿从小漂亮又骄傲,一个正常的、一无所有的男孩子,不会有勇气去和她在一起,人应该有自知之明,晓得两个人是否般配,祁峥居然敢和冰儿在一起,不怪别人会这样想他。你千万别和我说什么爱情,太虚了,我考虑问题会比较实际。”      丁兰心咀嚼了一下他的话,最后低下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信。”      晚上九点,祁峥开车回到赋江,把三位医生送回家后,他赶回家,意外地发现是丁兰心在陪伴祁嵘。      “咦?你怎么在?”开过长途车的祁峥风尘仆仆,心里惊喜,嘴里却有点酸溜溜,“你今晚不是要去你男朋友家吃饭么?”      “早上带祁嵘去过了。”丁兰心转头看祁嵘,小男孩在看电视,从程四季家回来后,他一直没说话,丁兰心不放心由郎辉来照看他,索性留了下来。      祁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从旅行包里掏出两盒零食递给丁兰心:“本来是给同事带的,正好你在,就拿去吃吧。”又掏了一盒丢给祁嵘:“喏,给你买的。”      祁嵘不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祁峥不高兴了:“干吗呀?你今天不是去参加你同学的生日会了吗?怎么了?礼物没带去?”      他走过去揉祁嵘的脑袋,被他推开:“别碰我!”      “造反啊!”祁峥啪一下拍他后脑勺上,轻轻的一下,祁嵘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地跳起来,尖叫道:“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祁峥:“……”      丁兰心走过去拉拉他的胳膊,他回头看她,丁兰心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今天出了点事。”      祁峥:“嗯?”      “那个……我们碰到了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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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 12:43: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峥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叶冰有交集,更加不会想到居然会从丁兰心嘴里听到“叶冰”这个名字。      大概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欲为人知的过去,有些事情祁峥不愿意去触及,因为那一点都不光彩,甚至还带着耻辱、自责和愧疚。      那一瞬间他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丁兰心心态如常,避开祁嵘后,把事情简单地对祁峥说了一遍。      “我相信她一直在找你。”丁兰心轻声说,“我也相信,她很爱你,只是爱你爱得有点……有点……过了头了。当然,对于你们的事,我没办法发表意见,我只是觉得,不管你们将来会怎样,你都应该好好地处理这个问题。因为你是男人,不应该逃避,况且,你和叶冰都还年轻。”      祁峥承认,他的确在躲叶冰,很多年前,叶冰自杀未遂住院,祁峥就已经决定要彻底地与她断了关系。当时叶冰的妈妈去见他,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明明恨他恨得要死,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浑身哆嗦着求他,求他离开自己的宝贝女儿。她问祁峥想要多少钱,二十万够不够,见祁峥不吭声,她咬咬牙,说:“我给你五十万!现金,求求你离开我的冰儿!”      祁峥当然没有拿她的钱,这件事后来也成为了姚家伟调笑祁峥的一个理由。      姚家伟说:“哎老祁,你一开始答应和叶冰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她的钱么?”      祁峥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因为,他和叶冰的确就是这么开始的。      后来,祁峥去见叶冰,面无表情地对她提分手,叶冰一下子就崩溃了,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栽下来,她声嘶力竭地喊:“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祁峥冷笑一声,说:“随便你,忘记和你说,我最讨厌寻死觅活的女人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整个后背被冷汗浸湿,身后则传来叶冰凄惨的哭泣声。      或许年少轻狂时的恋情实在太伤筋动骨,祁峥一度也觉得经历过这样一段感情,他这辈子都没法再好好谈恋爱了。离开叶冰后,他换掉了手机号,有一段时间,他把祁嵘拜托给奶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外地打工。从别人口里,他知道叶冰在找他,但是他躲得很好,再也没和她见过面。再后来,他辗转听人说起,叶冰出国留学了。      祁峥直到那时才敢回到赋江,他重新找工作,断了与那些结识不过数月的大学同学所有的联系。      丁兰心离开后,祁嵘依旧不理祁峥,祁峥也没花工夫去安抚他,他想了一宿,觉得丁兰心说的没有错,从前的事无论如何都该有一个明确的结局,那时候他们还太年轻,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他和叶冰都已经二十六岁,祁峥心想,过了这么多年,叶冰应该已经懂得了许多道理。      之后的几天,一切如常,因为一起去外地开了一次会,祁峥的服务非常到位,使得他和赋江妇保的刘满红医生熟悉了许多。去医院拜访她时,刘医生会像是对待一个小朋友似的与他闲话家常,祁峥趁机向她提出,想要在妇保医院开一个简单的科室会,专门介绍公司产品。      刘医生性格脾气要比陆林君温和许多,对于祁峥提出的合理要求,她很快就答应,并且落实下去,时间安排在五月上旬。      祁峥一下子变得十分忙碌,他深知这一场院内科室会非常非常重要,如果产品推广得好,兴许在五月底前就能通过药事会的审批,开始进药。      繁忙的工作使得他早出晚归,忽视了对祁嵘的照料。幸好祁嵘一直都很乖,程铿生日会上发生的事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每天都自己起床,吃掉祁峥给他做的早餐,再自己去上学,放学后也是自己回家。      丁兰心听说后很不放心,来接过几回祁嵘放学,祁峥知道后就劝阻了她,说自己会拜托朋友去接祁嵘,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弟弟很放心,每天依旧是让他自己上下学。      祁峥心里记得叶冰的事,但是在他看来,目前的工作进展更为重要,所以他并没有去找叶冰,却没想到,在一天下班后,他疲惫地回到家,在1202室门口见到了久违的她。      她隐在黑暗里,起初并未现身,但是祁峥从电梯里出来时,就感觉到了异常。      他回过头,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一个女人慢慢地从楼梯间走出来,穿一件黑色上衣,红色短裙,极为鲜艳的颜色,衬着她火红的嘴唇和指甲,一双大眼睛波光盈盈地看着他,整个人和六年前一样,高挑,美丽,仰起的下巴上写满骄傲。      祁峥静静地望着叶冰,叶冰上下打量他一番,轻轻地笑着:“祁峥,好久不见啊,你穿得这么正经,我都快要认不得你了。”      祁峥刚从医院夜访回来,穿一身衬衫西裤,连原本有些蓬松的头发都弄得很整齐。他看着叶冰,叶冰依旧在笑,问:“怎么?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我等你很久了,你亲爱的弟弟不给我开门,我站得脚都麻了。”      “抱歉,我告诉过他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      叶冰撅起嘴,表情很可爱:“怎么是陌生人呢?前几天我才见过他的,再说了,他一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祁峥没再接腔,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祁嵘在客厅餐桌旁做作业,看到他回来就转头瞥了一眼,注意到跟在祁峥身后的叶冰,祁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祁峥放下包,给叶冰倒了杯水,祁嵘一直在偷看他们,叶冰在屋子里好整以暇地逛来逛去参观,祁峥背对着她抹了把脸,才转身说:“去阳台上谈吧,祁嵘在这儿做作业呢。”      叶冰没有反对,跟着祁峥进了卧室阳台,才关上门,叶冰就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祁峥。      她抱得很紧很紧,之前伪装的面具已经崩碎,她闭上眼睛,泪如雨下,双手抓挠着祁峥胸前的衣服,嘴里喃喃喊道:“祁峥,祁峥……我终于找到你了祁峥……”      在叶冰看来,那段牵涉到生死的爱情浪漫凄美,多年后与祁峥久别重逢的场景绝对煽情又感人。她的心里被无限大的甜蜜满足填满,只觉得念想了多年的一个人、一份情,此时此刻终于回到了她身边。没料到,祁峥却挣开了她的拥抱,他转过身来,退后一步,清晰地说:“叶冰,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不,不。”她很笃定、很得意的语气,“我知道那时候我爸妈去找过你,他们一定威胁过你,叫你离开我,比如用祁嵘的安危之类的。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但是祁峥,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毕业了,上班了,我名下还有两套房,一辆车,我什么都有了,我爸妈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事,只要我想和你在一起,他们一定会同意!”      祁峥:“不是……”      “你不要总觉得事情有多么复杂,其实并没有,一切都很简单!”叶冰打断他的话,言辞恳切,“祁峥,我不信你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我知道你爱我,你也知道我爱你,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爱你!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我们已经错过了六年,六年啊,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我甚至后悔,后悔当时把你的双手绑得不够紧,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被救回来,我们要是一起死了该多好,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哭哭啼啼地说着,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形象尽失,尊严全无,祁峥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哪里还是他记忆里那个漂亮又骄傲的叶冰?这六年,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她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越语无伦次,祁峥忍无可忍,大声地打断了她:“叶冰,我再说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叶冰愣住了,嘴一扯,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随即又变了脸,气道:“你骗我!”      “我没骗你。”      “你以前说过你爱我。”      “是,我是说过,但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可是我爱你啊!”      “你是在自己骗自己。”祁峥说,“你心里应该明白,我们是不合适的,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天天吵架,就算没有你父母的反对,我们迟早也会分手的。”      “我不信!我们明明感情很好的!”      “你忘了那时候的事了吗?”祁峥平静地说着,“吃饭,穿衣服,逛超市,坐公交还是打车,我加班,每一件事我们都会吵架。你不喜欢祁嵘,嫌他吵,嫌他乱拉大小便,可是那时候祁嵘才一岁。你让我把奶奶和祁嵘送回老家,我怎么可能答应?你说我更重视奶奶和祁嵘,不重视你,我承认的!我的确把他们看得更重要,因为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祁嵘三个多月的时候亲生爹妈就死了,我是他哥,我不照顾他,谁照顾?”      “你说的我都会改!”叶冰又扑了上去,直扑到祁峥怀里,“我会把祁嵘当成我的亲弟弟!我会和你一起照顾他!祁峥……”      祁峥又一次挣开她:“你冷静一点!”      她大哭:“我不要冷静……”      “叶冰!”祁峥忍无可忍,几乎是怒吼出声,“这世上比爱情重要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不会愿意看到你变成这样!而我!也不值得你变成这样!”      叶冰渐渐地止住了哭,她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祁峥,问:“祁峥,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狠下心摇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想要从你这里捞点钱……”      “啪!”      她愤怒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嘴角抽动,却强忍眼泪,“那丁兰心呢?她也很有钱,你和她接近,是为了什么?”      祁峥:“……”      “她已经三十岁了,比你老四岁!离过婚,还生过小孩,你和她上床难道不觉得恶心吗?我想着都要吐了!”      “叶冰。”祁峥缓缓摇头,“你说我可以,请不要攻击丁兰心。”      “我攻击她?”叶冰失笑,“是谁私底下和你不清不楚,还要骗我姨父谈恋爱?我姨父有钱,你长得帅,丁兰心还挺聪明,那我姨父的钱来包养你,简直是不要脸……”      这一场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祁峥转身打开阳台门,径直往里走,边走边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叶冰不依,去拉他的手:“不许走!我还没说完呢!怎么了?还不许我说丁兰心了?你和她认识才多久啊!她有我那么爱你吗?!她是我姨父的女……”      这一次,祁峥并没有甩开叶冰的手,他愣在那里,环视了房间一圈后,他疯了一样地冲出了门去。      大门敞开着,叶冰这才意识到,祁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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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 12:44: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峥绕着小区前前后后跑了两圈,都没看到祁嵘的身影。他问过保安,有人说的确看到过一个小男孩独自走出小区大门,因为天黑了,保安还问了他一句,小男孩就回答自己是去帮哥哥买饮料。      祁嵘虽然年纪小,但时常一个人背着书包上下学,小区的保安都对他有印象,也就没有拦他。      祁峥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和他一起查监控,确认祁嵘是独自一人下楼并走出小区大门。监控画面上祁嵘的身形看起来格外瘦小,他什么都没带,甚至连外套都没穿,走出大门后很快就消失在监控死角。祁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警察说:“先给小孩认识的亲戚朋友、老师同学打电话问问吧,知道他带钱没?有些小孩懂得打出租车的,或许找同学、亲戚去了。”      祁峥抓了抓头发,拿出手机打电话,郎辉、姚家伟、江丹……甚至是他以前工作过的快递站老板,还有祁嵘没转学前的班主任老师,祁峥其实笃定祁嵘不会去找他们,但还是请他们帮忙留意。最后,祁峥拨通了丁兰心的电话,简洁明了地说:“丁兰心,祁嵘不见了,我觉得他可能是去找你了,他记得你的电话号码,请你保持开机,并且帮我留意一下,如果他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甜甜已经睡着了,丁兰心听完后愣了几秒钟,立刻回答:“我知道了,我们保持联系。”      刚要挂电话,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有没有问过程铿的爸爸?”      祁峥答:“不用问的,他不会去找程铿。”      从头到尾,叶冰都待在祁峥身边,祁峥接到郎辉的回电,说他不睡觉了,会连夜帮他出去找,祁峥点头:“谢了,阿浪。”      警察们在边上忙碌,祁峥准备继续出去找,叶冰叫住了他:“祁峥。”      祁峥回头看她,叶冰说:“我陪你一起去。”      他想也没想就说:“不用了。”      “你可以开我的车,会方便一点。”她把车钥匙递给他,祁峥依旧摇头:“真的不用,很晚了,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不安全的。”      叶冰眼睛又红了:“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      祁峥本就心烦意乱,看到她哭头都大了,说:“我没怪你,这事儿和你无关。”      说完,也不等叶冰再开口,他已经冲出门去。      祁峥自认非常了解祁嵘,这孩子其实很聪明,不是那种一根筋犯倔的人,他的离家出走绝不会没有目的地,而这个目的地,只可能是丁兰心。      祁峥赶去了丁兰心位于丽景园的家,祁嵘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天,他觉得臭小子应该会来这里,但结果,三层小楼一片漆黑,大门紧闭,祁峥在小区里绕了很久,也向保安打听,却没有祁嵘一丁点的消息。      另一边,丁兰心也没有睡觉,她坐在父母家楼下,手里捏着手机,警惕地注意着周边环境。      之前,她不放心,还是给程四季打过电话,请他侧面向程铿打听一下,这几天祁嵘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没想到,程铿却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和祁嵘说话了,不仅是他,班里其他的同学都已经不理祁嵘了,因为那天在程铿家里发生的事已经全班皆知,所有人都知道,祁嵘是一个骗子。      丁兰心知道祁嵘一定是受了委屈,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祁峥。      五月初的天气,夜晚很凉,丁兰心披着一件外套依旧冻得发抖,她想祁嵘究竟会去哪里,他要是着凉了怎么办?肚子饿了怎么办?困了怎么办?最恐怖的是,他会不会被人拐卖?      丁兰心祈祷祁嵘自己会报警求助,距离他失踪已经超过三个小时,如果他真的会来找她,用走的都走到了呀!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到了第二天早上,赋江电视台的早间新闻节目已经播出了祁嵘失踪的消息,事实证明,祁嵘并没有去找丁兰心——天亮以后,祁峥才真的开始害怕。      他连夜打印了几百张印有祁嵘照片的传单,走到街头去分发,很多人都帮他出去找,连着祝敏、王一航、乔磊、付燕都不跑医院了,开着车在街上转,拿着照片问过一个个清洁工、保安、城管、交警……      警察在火车站、汽车站都布了人马,严防死守。      微博上也开始行动,祁嵘的照片被无数次转发。      ……      一直到下午两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丁兰心和祁峥碰了头,祁峥一宿没睡,衬衫皱巴巴,头发乱蓬蓬,连着眼睛里都布满血丝,面容呆滞地坐在小区大门口的花坛边。      丁兰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走到祁峥面前,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祁峥抬头看着她,一会儿后,说:“我妈走了,后来我爸也走了,我爷爷奶奶都走了,我就只剩祁嵘了。”      “我知道。”      丁兰心自己是妈妈,明白失去孩子将会是怎样撕心裂肺的一件事,她只能安慰他:“祁嵘不小了,他都快八岁了,他记得家里的地址,也记得你的电话,他也懂得打110找警察,他……他现在大概就是有点儿赌气……”      “如果他回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祁峥……”      祁峥突然伸手,揽过了丁兰心的腰,她站着,他坐着,就那么抱着她,抱得极紧,那份力道,丁兰心怎么可能挣得掉。      她愣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头顶浓密的发,看着他的脸颊贴着她的小腹,他鲜少有这样无助的时刻,丁兰心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犹豫着,颤抖着,想要环抱住他。      就在这时,祁峥的电话响了,丁兰心快速地放下了手,一颗心砰砰乱跳。又有人说有了祁嵘的消息,但前提是,要先给一千块信息费。      祁峥咬着牙,丁兰心抢过手机挂掉电话,对他说:“是骗子。”      “我知道。”他叹气,双手抹了把脸,站起身,低头看她,“你先回去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差,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丁兰心低声说:“这话该我和你说才对。”      “开玩笑。”祁峥摇头苦笑,“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丁兰心把车借给了祁峥,自己打出租车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商场,门口广场有活动,聚集了不少人,丁兰心盯着活动现场看了许久,突然叫起来:“师傅,停车!”      她快速地下车,跑回广场,找了一圈后又进到商场,半小时后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又报出了一个商场的名字。      她沿路找了四家大型的shoppingmall,每次都是直奔室内儿童游乐场,丁兰心心里有一个感觉,她说不清是什么,但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一定的道理。      第五家商场位于枫桥广场,丁兰心赶到这里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匆匆进到儿童游艺区,边走边张望,耳边都是游艺机混杂的音乐声,游乐场里很多小孩在玩耍,家长们在场外等候,有些玩手机,有些在聊天。还有些孩子在玩一些简单的弹子机、打地鼠、投篮机,丁兰心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台投篮机旁。      有个十来岁的男孩在投篮,边上有几个小孩在围观,这其中有一个小孩,个子矮矮的,穿着浅米色的长袖毛衣,蓝色牛仔裤,抬着脑袋看得入神。      丁兰心记得那件衣服,那是她买给祁嵘的。      神啊!她真的找到他了。      丁兰心和祁嵘面对面坐在麦当劳里,她给小男孩买了许多食物,祁嵘饿坏了,抓着汉堡大口大口地啃,又抓起薯条拼命往嘴里塞,吃得噎住了,他忍不住大声地咳嗽,嘴里的东西喷得一桌都是。丁兰心走过去轻轻给他拍背,祁嵘渐渐的不咳了,低着头,手里捏着薯条,一颗颗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阿姨知道你心里难过。”丁兰心俯下..身,在祁嵘耳边低语,“阿姨知道,这些日子你很委屈,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阿姨还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听话很乖,学习也努力,你只是想要多几个好朋友,对不对?你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被同学欺负了。小嵘,你心里的事,阿姨都知道的,乖,不哭了好不好?你可是男孩子啊。”      祁嵘咬着牙,哭得无声,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小肩膀抖得一颤一颤的。      丁兰心干脆就抱住了他:“呐,再哭阿姨要笑你喽,一会儿你哥哥就要来啦,被他看到你在哭,他会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听到这句,祁嵘抬起头,睁着一双肿肿的桃子眼,问:“你告诉他了?”      “嗯,他找你找了一个晚上,没睡觉,没吃饭,都快要急死了。”      “他骗我。”      “他骗你什么了?”      “他、他说我有爸爸妈妈的,但是他、他昨天说,我爸爸妈妈都已经死了!”一想起这个,祁嵘伤心得难以自持,“我爸爸妈妈才没有死呢!他们要是死了,老祁一定会带我去上坟的!他每年都带我去给奶奶上坟,但是他从来没带我去给爸爸妈妈上过坟!我爸爸妈妈肯定还在的,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他们一定也在找我的,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丁兰心温柔地拍着祁嵘,哄着他,劝着他,好一会儿,小男孩才冷静下来。      丁兰心趁机问他:“小嵘啊,你昨晚是在哪儿过的夜?”      “不记得了。”祁嵘想了想,抹抹眼睛说,“我……我本来是想去找你的,但是我没带钱,坐不了车,想走路去,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后来实在太困了,又冷,就找了个地方睡觉。天很黑,睡哪儿我已经不记得了。后来天亮了,我就起来,到处走,我就是不想回家……走啊走啊,就看到这个地方。”他指着麦当劳外枫桥广场另一头的必胜客,“我看到那个,就想起来,兰心阿姨你带我来过这里,我就没走了。”      “你一直都没吃饭吗?”      祁嵘脸红了,小声说:“没吃,口渴了就去喝自来水。”      “傻孩子。”      丁兰心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祁嵘!”      祁嵘吓得整个人刺溜一下就躲丁兰心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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