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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人 含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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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8 15:16:4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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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时常独自一人站在阳台,面对无边夜色发呆,背后是豪华却冷清的房子。

    她时常想这一切能否改变,又该如何改变,死水般的生活像一个厚茧将她束缚其中,前方混沌黑暗,令她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害怕自己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发麻木、妥协,却始终没有找到破茧而出的契机。

    也许,打破平衡只需要一瞬间,她欠缺的,仅仅是一点勇气。

    ******

    丁兰心披头散发地坐在医院急诊室里,手拿纸巾捂着额头,看着面前的护士、病人和家属来回奔忙。她的额头被玻璃划破,血已经止住,但是沾了血污的脸颊和衣服令她显得狼狈,又有些可怕。

    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一阵一阵地飘进丁兰心的鼻腔里,刺激着她快要沉睡的神经。

    她像个木头似的坐在那里等医生叫号,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坐下了一个人,丁兰心扭头看,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还够不到地。

    小男孩也是弄破了头,已经被医生处理过,绕着脑袋缠了一圈绷带,白色纱布下隐隐渗出血迹,小脸蛋上也沾了一些,意识到丁兰心在看他,他也瞥了她两眼,两个人完美地诠释了一句网络流行语——我一脸血地看着你。

    丁兰心自己有个四岁多的女儿,挺见不得小孩子受伤,不免有些心疼。观察了小男孩几分钟,见他耷拉着脑袋,一直无人陪伴,便想问问他父母在哪里,刚要开口,已经有个人走到了他们身边。

    是个快递员打扮的年轻男人,单肩背着一个黑色背包,手臂上挽着一个蓝色米奇书包,正满脸不高兴地拿着手里的几盒药翻看。

    他一屁股在小男孩身边坐下,小男孩抬眼瞅瞅他,动了动嘴唇,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年轻男人打开背包,把所有的药都装进包里,也没看小男孩一眼,只是轻飘飘地丢给他一句话:“两个月零花钱没收,不准申诉。”

    “不行!”原本病恹恹的小男孩一下子就叫起来,“我还要买飓风战魂呢!我就快凑够钱了!”

    “战毛线魂!”男人伸手就往小男孩后脑勺拍了一下,丁兰心皱了皱眉,小男孩已经哇哇大叫:“疼疼疼!别打我头!”

    年轻男人眯起眼睛看他,冷笑:“呦,你还知道疼啊?你和钢炮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小男孩瘪着嘴对他怒目而视,年轻男人继续说:“打架就打架,我也没不让你打,但是你先动的手,最后却被人家打趴下算怎么回事?”

    “是钢炮先来惹我的!”

    “他惹你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把我做完的作业丢厕所蹲坑里了!”

    “你可以去告诉老师啊,你们马老师不是挺帮你的么。”

    “我才不要告诉马老师!”小男孩气呼呼地说,“那多没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面子能当饭吃吗?”年轻男人冲他扬扬手里的病历和发..票,语气淡得似乎不带一丝情感,“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了祁嵘,你最好不要给我惹祸,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这一次缝针拿药打针,一共花了两百三,你学过数学了,自己算算能抵你几个月零花钱,只扣你两个月算便宜你了。”

    丁兰心看到那小男孩真的扳着手指算起了数,年轻男人却还在冷冷地说:“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自己去问钢炮要医药费,要不回来就自己兜着,总之老子的预算里没有这笔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小男孩沮丧地放弃了算数,抬起小脸咬牙切齿,“你不是说要去找个富婆的吗?你怎么还没找到啊!我还等着你找了富婆让我过好日子呢!”

    真是童言无忌,丁兰心忍不住多看了那男人几眼,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留得乱蓬蓬,就算坐在那里也显得身形很高大,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的五官轮廓硬朗如刀削,一双眼睛乌黑有神,长得……还真挺帅。

    丁兰心心中了然,这家伙的确是有一些找富婆的资本的。

    年轻男人终于注意到边上还有一个女人,虽然整个人跟车祸现场似的,看他的眼神却带着揶揄。男人就有些不自在了,干脆又一次拍了小男孩的后脑勺,瞪大眼睛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男孩莫名其妙又挨打,眼眶终于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干吗打我!是你自己说的你还不承认!”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昨天还说呢!我要吃甜不辣,你说等你找了富婆,就天天带我吃甜不辣……”

    丁兰心实在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年轻男人脸有些烧,扬起手压低声音吼:“还说!”

    小男孩往后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年轻男人抹了把脸,弯腰整理起背包,丁兰心瞥了一眼,里头都是些快递信封和包裹,接着男人打了个电话,大意是说有点私事,处理完了立刻回站里,小男孩眼巴巴地看他讲完电话,小声说:“我还没吃饭呢……”

    “少吃一顿饿不死。”年轻男人合上包盖,大喇喇地伸长两条腿,背脊往座椅靠背一靠,两手交握搁在了后脑勺,闭目打起盹来。

    小男孩翘起了嘴巴,也许是觉得无聊,开始抠自己手臂上破皮的伤口玩,一边抠一边“嘶嘶”地吸气。没几秒钟,年轻男人就伸手过来,一把扣住了小男孩的手腕:“想死啊!嫌血流得不够多吗?!。”

    “已经不流血了。”

    “不流就能抠?万一碰到脏东西感染了呢!”

    小男孩嫌弃地躲他:“你手才脏。”

    “不想活了你!坐好!”

    “……”

    小男孩不再闹腾,乖乖地坐好,男人握着他的手臂低头细看,又凑过去看他脑袋上的绷带,问:“疼不疼?”

    小男孩怯怯地看他一眼,摇头。

    “说实话。”

    “……唔,疼的,一点点疼。”小男孩声音小小的,年轻男人默了片刻,开口:“以后别去招惹钢炮,他的块头能抵你两个人,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的。”

    小男孩垂着眼睛不吭声,年轻男人也没有再说什么,丁兰心悄悄地看着他们,男人抽了一张干净纸巾轻轻地擦着小男孩脸上、臂上的血迹,神色凝重,眼神里隐隐的还带着一丝心疼。这时,小男孩突然说:“打不过就打不过呗,大不了,我和他同归于尽。”

    年轻男人哭笑不得地看他:“你知道同归于尽是什么意思吗?”

    小男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闷闷地说:“钢炮老是欺负我,我忍他很久了,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抬起头,眼神倔强,“我想,我为什么要一直让他欺负呢?对不对?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我一直忍一直忍,他就会一直一直欺负我,那还不如,和他决一死战!”

    听到这一番话,丁兰心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奇妙的感觉,小男孩已经绽开了笑,欢喜地对男人说:“其实,刚才钢炮吓坏了呢,看到我流了血,他都吓哭了,他一哭,我就没有哭,我还把血抹到他衣服上,他直接就吓跑了!”

    年轻男人轻笑一声,原本冷硬的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你还很得意啊。”

    “嘿嘿。”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原来钢炮也是个胆小鬼,以后我再也不怕他了!”

    不远处,有护士出来喊号:“祁嵘!祁嵘皮试好了!”

    小男孩面色一滞,男人揉揉他头顶的发:“别笑人家是胆小鬼,自己先去把针打了吧。”

    小男孩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想要背书包,男人挡住了他,把米奇书包甩到了自己肩上。丁兰心看着他牵起小男孩的手,两个人逐渐走远,汇入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终于轮到丁兰心,进了诊室,她在凳子上坐下,放下病历让医生检查伤口。医生拨开她已经被血污糊成几缕的头发,啧啧感叹了几声:“怎么弄的呀?伤口里都有碎玻璃渣子了,谁用酒瓶子打你了吗?”

    丁兰心轻声回答:“不是,是误伤。”

    “误伤?”医生显然不信,“有家属陪你来吗?”

    “没有。”

    “伤成这样都没人陪?这我可得问清楚啊,不管是别人打你还是家里人打的你,按规定我们都是要报警的。”

    “真的不骗你,不小心弄伤的。”

    医生没再坚持,洗手消毒,给丁兰心剃了部分发际线的头发,用镊子仔细地夹着伤口里的碎玻璃,又一次问:“我还真挺好奇,究竟是怎么个不小心会伤成这样?”

    丁兰心垂着眼眸,突然一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呀?”

    医生乐了,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先听听假话吧。”

    “唔……我老公出轨了。”丁兰心慢悠悠地说,“但是我傻乎乎的一直没发现,直到前几天,小三给我寄他们在外头旅游的照片,今天还往我邮箱里发他们上床的视频,我才知道这个事。我就去找我老公理论啊,然后就被他打了……哎呦!医生你轻一点啊。”

    “那你老公可是过分了啊!你还骗我说没人打你!他这样子对你你还不报警啊?!”医生义愤填膺,很有些抱不平,丁兰心咯咯咯地笑:“你怎么当真了呀,都说了是假话了。”

    医生一愣,继续低头为她处理伤口,问:“那真话是什么呢?”

    “真话就是……我今天碰到一些事情,心里不开心,想去我爸妈家里找他们商量,结果却碰到他们在打架,把家里锅碗瓢盆都给砸了。我赶紧上去劝架呀,可是我妈手里攥着个碎玻璃瓶子,直接就戳我头上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医生抽抽嘴角:“老太太脾气还挺大。”

    “不怨我妈。”丁兰心平静地说,“我爸一把年纪了还搞外遇,不怪我妈会生气。”

    医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后只得叹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丁兰心弯唇一笑:“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最后,她的额头缝了七针,钢针入肉,钻心地疼,但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丁兰心额头上贴着纱布走出医院,天已经黑透了,她感觉到肚子饿,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走进医院边上一家沙县小吃,丁兰心要了一笼蒸饺打包,等待的时候,发现店里坐着之前见过的那两个人。

    小男孩晃着腿坐在椅子上埋头大吃,年轻的男人背对着丁兰心,正把自己盘里的一只红烧鸡腿夹到小男孩的盘子里,接着便点起一支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

    烟雾袅袅而起,丁兰心看了他们一会儿,接过老板递来的打包盒,转身出了店。

    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自己位于丽秀路的家,那么大的一幢房子,三层楼,带一个小花园,屋顶还有一个露台,可是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丁兰心打开灯,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坐下,想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熟悉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喂,兰心?”

    “嗯,是我。”

    “怎么了?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丁兰心深吸一口气,说:“罗晋元,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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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8 15:17: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年丁兰心二十九岁,与罗晋元结婚五年。      在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眼里,丁兰心绝对是一个人生赢家。她是优哉游哉的全职太太,住好房,开好车,老公经营着一间小工厂,父亲是一家中餐厅的老板,家里还因为拆迁补偿而分到了五套房。      不仅如此,她的家族中还有一个在赋江市小有名气的人物——丁介莉。丁介莉是丁兰心的姑姑,是个十足的女强人,改革开放初期和丈夫一起下海经商,二十多年来在商界沉沉浮浮,如今产业涉及多个领域,身家早已过亿。      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丁兰心的父亲丁介康早年只是个工厂食堂炊事员,沾了妹妹的光后也成了小老板。而丁兰心的丈夫罗晋元,也是丁介莉介绍给侄女认识的。      那时候罗晋元的父亲老罗正在和丁介莉谈一桩大生意,两家公司彼此牵制,又彼此依赖,信任度极差,谁都担心对方会给自己使绊。      有一次丁介莉和老罗打麻将,见到了老罗的独子罗晋元,小伙子仪表堂堂,能说会道,对丁介莉很是殷勤。老罗不止一次当着牌友的面说希望罗晋元早日成家立业,又遗憾丁介莉生的也是个儿子,要不然双方还能做亲家。      丁介莉是个什么人,几句话就听明白了老罗的意思,没过几天,便安排侄女丁兰心和罗晋元见了面。      见面回来,丁介莉问丁兰心,觉得罗晋元如何。丁兰心想了一会儿,说不喜欢。      丁介莉不以为然:“喜欢不喜欢,哪里是见一面就能说得出的,兰心,你倒是说说看,小罗哪里不好。”      丁兰心说不出来。的确,罗晋元没有哪里不好,他们年龄合适,家境相当,学历般配,连外表都算是很登对。但是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丁兰心鼓足勇气对丁介莉说:“姑姑,我……对他没感觉。”      丁介莉听完就笑了,捏捏丁兰心的脸蛋,语重心长地说:“傻姑娘,结了婚你就知道了,感觉这种东西,都是假的。”      在家族里,没有人会去忤逆丁介莉,当她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没有人会有能力去改变。哪怕丁兰心的母亲杜娟觉得罗晋元有些油滑,也抵不住其他所有人、包括丁介康在内对罗晋元的赞不绝口。      半年后,丁兰心与罗晋元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宴在赋江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进行,席开六十桌,绝大部分都是丁介莉和老罗生意上的朋友。那一天,丁介莉一身盛装,端着酒杯穿梭在宾客间,喝得面颊绯红,像是自己嫁女儿一般喜气洋洋。      丁兰心的好友林菱和孙思雨一起做伴娘。看着新郎罗晋元满面春光地在和别人拼酒,穿着婚纱、妆容精致的丁兰心却明显沉默,林菱疑惑地问:“丁丁,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丁兰心茫然地抬头看她,愣愣地反问:“谁说我不开心?”      是啊,她怎么会不开心?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理应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令人羡慕的老丁家的独女,是女富豪丁介莉唯一的侄女,是工厂小开罗晋元的新婚妻子。      她是丁兰心,二十四岁,年轻美貌,身材姣好。      她应该很开心,很开心。      才对。      ******      罗晋元风尘仆仆地赶到咖啡厅时,丁兰心早已经到了。      因为赋江市的地皮太贵,三年前,罗晋元将老罗开了十几年的工厂迁去了80公里以外的赋城县,离得远了,厂里又忙,他渐渐地就从每天回家变成三天回一次家,后来又发展成了周末回家,甚至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丁兰心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孩子小,她就请一个阿姨帮忙一起带,磕磕绊绊地三年也就过来了。      有时候和林菱、孙思雨小聚,两个好友讲到工作上的事,还有和男朋友那些甜蜜蜜的小事,丁兰心都会插不上话。      她觉得自己似乎脱离社会太久了,手机是六千多块买的最新款,装了微信,却无人可加,拍点照片发个朋友圈,每次也只有林菱会顺手点个赞。      丁兰心曾经对好友说过觉得生活无聊,想出来工作,孙思雨毫不客气地打击了她:“拜托!你看看你的车,四十多万,一个月费用要多少?你家里那几套租出去的房子,一个月房租收多少?你穿的衣服背的包,都是多少钱买的?小丁丁,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老板得给你开多少工资?你要知道,我在公司里混了六年才混到一个部门副主管的位子,但以我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攒三个月才能买你一个包好不好!”      丁兰心瞥一眼自己的包,说:“这包是我姑姑给我的,她说她就背了两回,觉得不够稳重,才给的我。”      孙思雨翻白眼:“stop!我知道你有一个牛逼哄哄的姑姑,咱能不提她么?”      丁兰心就闭了嘴,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一个那样子的姑姑,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咖啡厅里,罗晋元看着额头贴着白色纱布的丁兰心,关心地问:“兰心,你头怎么了?”      丁兰心神色如常,答:“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什么时候弄伤的?怎么不和我说呢?最近厂里比较忙,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是旺季,机器日夜都在开工。我知道是我不好,的确是很久没回来了,但是你也不好随便提离婚的啊,甜甜还那么小,离婚这种事哪能随便说的呀,这多伤感情,我向你保证……”      他深情款款,言之凿凿,眼神里却并没有焦灼感。      女人嘛,罗晋元想,无非就是闹一闹,哄一下就没事了,他觉得自己摸透了丁兰心的脾气,算准了她不是真的想离婚。      丁兰心却只是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轻轻地推到了罗晋元面前。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男一女在景区相拥而笑的纪念照,罗晋元立刻就噤了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后才试图解释:“不是,不是……兰心你误会了,这是一个客户,陪客户出去考察的时候顺便玩了下景区,她……她比较开放……”      丁兰心依旧不吭声,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台ipad,打开一个视频给罗晋元看。      视频极为香艳,还没有消音,男女“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咖啡厅里抑扬顿挫地响起,附近的客人纷纷扭头看过来。罗晋元又惊又怒,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还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一杯水,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服务生过来收拾,罗晋元恼羞成怒地吼:“滚开!”      丁兰心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仰着下巴看他,罗晋元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指她,双目发红:“丁兰心,你居然找人偷拍我!”      丁兰心笑了:“相信我,我没那么无聊。”      借罗晋元“猪队友小三”的光,丁兰心的离婚手续办得极为顺利。      一个月后,所有的事情都办妥,财产也分割、过户完毕。      夫妻名下四套房,三套归她,其中一套是价值不菲的三层小楼,一套是80多方的高层二居室,另一套是45方的单身公寓。罗晋元分得的则是一套140方的市郊大三房。      两辆车,都是奥迪,一人一辆。      工厂,是罗家的产业,依旧归罗晋元。      存款和理财产品,丁兰心分得四分之三。也算是托了丁介莉的福,罗晋元对丁家还是有些忌惮,不敢隐瞒什么,当然丁兰心知道罗晋元肯定不止这点资产,但是她没有不依不饶,名下多出三百万,已经够了。      最重要的是,女儿罗逸恬归她。      对于这一场没有缓冲、戛然而止的婚姻,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虽然大家都知道罗晋元和丁兰心聚少离多,但是逢年过节时看到他们,还是夫妻恩爱、其乐融融的模样。这是多让人羡慕的一段婚姻,多让人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啊!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丁兰心被父亲训了好多次,说她绝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和罗晋元离婚。      丁介康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就是脑子进水了,生锈了!甜甜还那么小,你忍心让她变成单亲小孩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来和我们商量?我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和晋元离婚?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我知道晋元回来得少,但是你和别人搞七捻三就只能是玩玩嘛,怎么可以影响到婚姻呢?你和晋元都有小孩了,你有没有为甜甜想过啊?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日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晓不晓得,昨天你姑姑还从西班牙打长途过来,问你离婚的事,这真是丢脸丢到外国去了!”      丁兰心没想到,就连母亲杜娟也劝她:“是不是晋元在外头有人了?其实男人嘛,又是做生意的,逢场作戏难免的,你爸爸也有花花肠子啊,我和他吵和他打,闹完了还不是继续一起过。”      丁兰心无言以对,干脆一声不吭,沉默着接受所有的不解和质疑,她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但是,她真的已经忍了太久了。      唯一对这场离婚表示无条件支持的,是林菱。      林菱和丁兰心从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念大学后认识了孙思雨,才成了一个闺蜜铁三角的关系。所以,相对于孙思雨,林菱和丁兰心更为熟悉,感情也更加深厚。对于丁兰心和罗晋元的婚姻,林菱也看得更透彻一些。      三个女人一起吃饭时,林菱问丁兰心:“丁丁,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丁兰心一边吃菜,一边说:“找工作,上班。”      孙思雨撇撇嘴:“你大学毕业后就没有上过班,行不行啊?”      “试试看呗。”      孙思雨上下瞄了丁兰心一眼,说:“小丁丁,我给你一个建议啊。”      丁兰心抬头看她:“什么?”      “你呢,重新上班前,应该先收拾一下自己,比方说,减减肥啊,做个头发啊什么的。”      丁兰心停下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顿时就没胃口了。      孙思雨又说:“哎,对了,我公司旁边新开了一家健身中心,设施可好了,现在开业搞活动,两个人一起办卡,第二个人七折,要是有第三个人,就是五折。”      见丁兰心在看她,孙思雨嘿嘿笑:“丁美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呀?”      丁兰心不差钱,跟着孙思雨和林菱去了妙赛尔健身中心,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掏钱办了年卡。在更衣室里换上紧身运动衣,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凸的小腹,她挺胸收腰,可是林菱过来拍了下肩膀,她泄了气,小肚子一下子又弹出来了。      丁兰心很沮丧,孙思雨已经在门口喊她们:“快来快来,踏板操要开始了!”      三个女人进了跳操房,里头居然已经站满了年龄不一、高矮胖瘦不等的女人,每个人都拿了一块踏板放在面前,原本宽敞的空间被挤得密密麻麻的,林菱不禁抱怨:“怎么那么多人啊……”      孙思雨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狡黠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有节奏的音乐放得很大声,丁兰心挤在靠近门边的角落里,环视了一下跳操房,发现很多女人都是带着期盼又兴奋的眼神,有几个甚至还化了妆。      她有些疑惑,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面前小跑着掠过,似乎还带起了一阵风。丁兰心定睛一看,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灰色宽松运动长裤、抱着踏板的年轻男人。      他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毫无赘肉的腰,肤色偏深,四肢修长,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      跳操房里的女人们小小地骚动了一阵,那男人放下踏板,回过头来,嘴边带着轻快的笑,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有神。      “hello,美女们,一个礼拜没见,有没有人想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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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8 15:18: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声喊:“有啊!小祁教练,我天天做梦都梦到你呢!都快想死你啦!”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笑声,男教练也乐了:“你可别做梦叫我名字啊,我怕被你老公打死。”      “不怕,我老公哪打得过你呀!”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男教练无奈地摇头,转过身调着音响选定了曲子,随后站在领操台上环视一圈,说:“今天是不是来了很多新人?有好多新面孔,这样,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祁峥,祁连山的祁,峥嵘岁月的峥,你们可以叫我小祁……”      有人插嘴:“小祁教练,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呀?”      祁峥还没开口,就有人八卦地作了答:“小祁教练芳龄二十五,还是单身呢!”      祁峥佯怒:“宋姐,再透露我的个人信息一会儿罚五十个仰卧起坐啊!”      “好的呀,你帮我按着脚,做一百个也没问题!”      大家笑成一团,祁峥啪啪地拍了拍手:“安静,继续听我说!我呢,是你们的踏板操和健身操教练,每周一、五晚上七点是健身操,周三晚上是踏板操,想上我课的学员请记好时间,不要迟到。周二周四晚上有其他教练教瑜伽,我会在器械健身区教大家练器械。周末我休息,要是有人想找我吃饭看电影,请排队预约。”      宋姐“嘁”了一声:“你个小骗子,姐姐我周末约过你多少回,你哪次出来的呀?”      祁峥哈哈大笑:“约我的人太多了嘛,宋姐你没赶上时候啊。”      丁兰心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祁峥和那几个女人耍嘴皮子。偶尔,他的视线会散开来,有几次也与丁兰心目光相汇,却一秒钟也没在她身上停留。      他自然是不认得她的,但是丁兰心却记得他,那样轮廓鲜明的脸庞,黑亮有神的眼睛,还有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绝对是人群中很引人注目的那类人。      孙思雨挨过来,手肘捅捅丁兰心:“喂,矜持一点,眼睛都直了,没见过帅哥啊。”      丁兰心收回目光,小声说:“哪有啊。”      闹完了,踏板操课正式开始,祁峥不再嘻嘻哈哈,劲爆的舞曲开场,他一双眼睛越发锐气逼人,大喊一声:“areyouready?go!”便用有力的步伐踩上了踏板。      一小时的踏板操,丁兰心耳朵里只剩下了整齐划一的“彭彭”声和祁峥响亮又富有感染力的口令声。她终于明白小祁教练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颜值高,还因为,他十分敬业。      祁峥的肢体动作干净利落,极具力量和美感,因为幅度很大,没过多久他就出了汗,丁兰心看到汗水顺着他手臂上清晰流畅的肌肉纹理不停滑落,并被甩到空气里,那种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令她想到了非洲大草原上年轻力壮的雄狮。      她被自己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脚下一错,差点绊跤,有节奏的脚步声被打乱,祁峥回过头来冲她笑:“小心一点,不要心急,慢慢来!”      一堂课结束,丁兰心从头到脚全是汗,身体很累,心情却兴奋不已。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剧烈地运动过了,挥洒汗水的感觉很爽,很痛快,令丁兰心记起曾经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她跑八百米可以得满分,立定跳远必超两米,每一次学校有文艺汇演,她都是班里铁板钉钉的舞蹈演员。      曾经……站在跳操房的落地镜子前,丁兰心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体会到这个词语的残酷。那时候她只有90斤,腰围1尺8,连着走路都十分轻盈。可是现在呢?      偷偷捏一下肚子上的肉,丁兰心叹了口气,拿起毛巾擦擦汗,走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则是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走都走不掉的祁峥。      从健身中心出来,丁兰心开车把林菱和孙思雨送回家,最后才开回丽秀路。      夜已深,在车位停好车,丁兰心借着路灯的光往家走,就快要走到院子门口时,黑暗的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喊她:“兰心。”      丁兰心吓得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罗晋元。他喝过酒,满身的烟气酒气,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那里,一步一步走到丁兰心面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又一次喊:“兰心。”      “你在这里干吗?”丁兰心甩开他的手,把包抱在胸前,戒备地瞪着他。      罗晋元站住了脚步,盯着丁兰心看了一会儿后,摇头苦笑:“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好歹结婚五年,你看看你的样子,像防贼似的防我,怎么?还怕我会吃了你么?”      丁兰心懒得理他,转身快步往家门走,掏出钥匙要开门,罗晋元紧紧跟在她身后,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丁兰心失声尖叫,罗晋元想拽着她往院子里拖,丁兰心死命不从,双手扒着铁门不放,脚还不停地往罗晋元小腿踢过去。      两个人在院门口纠缠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人从边上小楼的窗子里探出头,问了一句“干吗哪”,罗晋元才气喘吁吁地松开了丁兰心。      丁兰心一屁股坐到地上,飞快地从包里掏出手机,要打110。罗晋元劈手夺下她的手机,狠狠地砸下了地,居高临下地冲着丁兰心吼:“你他妈疯了是不是!闹够了没有?!”      丁兰心抬头看他,声音有一丝颤抖:“罗晋元,你搞搞清楚,现在在我家门口发疯的人,到底是谁?”      这些日子罗晋元过得很憋屈,和丁兰心离婚后,他被自己的父母骂得够呛。老罗夫妻可惜的并不是丁兰心这个儿媳,而是害怕会因此与丁介莉交恶。再加上罗晋元找的小三儿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姑娘,所以老两口死活都不答应让那个女人进门。      他们撺掇罗晋元去向丁兰心道歉,希望他们可以复婚,罗晋元本身也很是懊悔,房子、票子、孩子……都是他放不下的东西,喝了几瓶酒后,他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丁兰心家门口。      “是,是,是我在发疯。”罗晋元双手揪着头发,就像偶像剧里失去女主角的男主角那般表情痛苦,“丁兰心,我是发了疯,发了疯才会娶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别人!你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在我身上!别人看我俩光鲜亮丽出双入对,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你他妈就是个空壳子!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个冷血怪物!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家?我干吗要回家啊?回家对着你这张臭脸?夫妻,狗屁夫妻!你自己说说看,你有多久没让我碰你了?嗯?一会儿说来例假,一会儿说没心情,一会儿说觉得累,你他妈整天待在家里你累什么?累什么?!哈哈哈哈哈……我现在都要怀疑赵小青是你找来勾引我的了,你这盘棋下得很大啊,证据有了,婚也离了,钱和房子都归你了,连道理都在你这边了,老子就是个恶人,陈世美,负心汉!五年的婚姻啊丁兰心,我罗晋元自问对你不算差,而你呢?你自己摸摸良心看,你有没有一点点,就一点点把我放在心里过?!”      在罗晋元长长的控诉中,丁兰心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抬眸看他,平静地说:“你的衬衫和领带颜色不配。”      罗晋元万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愣了一下后,又听丁兰心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喜欢灰色和蓝色,买衣服总是会选这两种颜色。你现在系的领带是紫色,应该是那谁,啊,赵小青,赵小青给你买的吧。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鱼,只要餐桌上有鱼,你就会很开心,这其中你又最喜欢吃海鱼,有一段时间,我经常买,也没听你说吃厌。休息天你不喜欢出门,更愿意待在家里玩游戏,或是找几个人打麻将。娱乐方式的话,你喜欢去唱歌,你最爱张学友的歌,还有郑中基。有一年张学友来赋江开演唱会,我买了两张两千八的票,想要陪你一起去看,结果你就丢给我一句‘没时间’。五年,我给你过了五个生日,而你从来都记不得我的生日,我有没有说过你?五年,你陪甜甜去了几次动物园?去过几次医院?甜甜现在在学什么兴趣班,你说得上来吗?五年,你说不说得出我最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谁的歌,最爱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我想去旅游,你一直说忙,没时间,除了度蜜月去了一趟巴厘岛,五年,我们还一起去过哪里?”      罗晋元愣在那里,丁兰心笑着看他:“不要再说‘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这种蠢话,不管是有,还是没有,过去的五年,都是真实存在的,发生了的事无法挽回,付出了的青春也永远不会回来,我对这个家庭尽到的责任,问心无愧。晋元,我只想对你说,咱们好聚好散,各自保重,你要是有空,就多回来看看甜甜,她其实很想你。”      说完以后,一片沉默,丁兰心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碎成渣的手机,转身往院子里走。      关铁门的时候,罗晋元叫住她:“兰心。”      丁兰心回头看他,他问:“我就最后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藏着一个人?”      丁兰心眨眨眼睛,回答:“以前有过,后来就没有了。”      “那现在呢?”      “你说了只问一句的。”她突然有些调皮地笑,“我进去了,你也回去吧,记得别开车,查酒驾呢。”      丁兰心进了屋,有些脱力地坐到了沙发上,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晃着钟摆,她渐渐地躺了下来,抱着肩膀,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将会是很艰难的一段日子,丁兰心想,现在的她就像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点也不清楚自己该往哪里走。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工作经验几乎是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适应这个社会。      不管如何,迈出第一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丁兰心的定义里,这其实也算是一种重生。      接下去的一个月,丁兰心成了妙赛尔健身中心的常客,林菱和孙思雨工作忙,一周只去一两回,丁兰心就自己天天开车去,上跑步机,跳操,练瑜伽,一个月下来还真的掉了五斤肉。      站在秤上,看着指针掉到了54,丁兰心握了握拳,心里很开心。      她从没有和祁峥单独说过话,小祁教练非常受欢迎,身边永远都围着一大堆人,下课后,他总是背起大包匆匆离开,丁兰心偶尔听到有女人在聊天,说小祁教练是赶着回家照顾孩子。      “啊?他不是单身吗?怎么有孩子了?”      “不晓得,他自己说的,家里有个小孩和他一起过。”      丁兰心就记起了那个脑袋受伤的小男孩,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她一样,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疤。      有一天,小厨师姚家伟到健身中心找祁峥玩,刚巧看到丁兰心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姚家伟心想好巧,没上去打招呼,绕了一圈找到祁峥,拍拍他的肩膀,指着远处跑步机上的丁兰心,问:“老祁,那个女的上你的课吗?”      祁峥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点头:“好像……上的,没什么印象。”      “你和她说过话没?”      “没有,怎么了?”      姚家伟凑到祁峥耳边,小声说:“那是我老板的独生女儿,快三十了,开奥迪,家里有七八套房子,身家几千万打底。”      祁峥很奇怪:“关我屁事?”      “啧!”姚家伟瞪他,“我还没说完呢,她前段儿刚离婚,带着个女儿,才四岁,听说是她老公在外面有了姘头,她老公开厂的,有点小钱,离婚了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很多年没上班了,一直在家带小孩,人很内向本分,说白了就是傻,不过长得倒还行,就是这两年胖了一点……哎老祁,我说这么多你听没听懂我意思呀?”      祁峥:“……”      “自己好好把握啊,这真是个机会。我在她老爸店里做了两年了,他们家底子还是有点数的。”姚家伟拍拍祁峥的胸,“我先走了,千万别让她看到我。对了,不用谢我,我是红领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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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8 15:20: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峥开始注意丁兰心。      他发现,这是一个很低调的女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来,不声不响地换上运动装,挑一台跑步机慢跑十分钟。晚上7点的课开始前,她会跟着大部队走进跳操房,拿一块瑜伽垫或是踏板,很自觉地站到角落里。除了偶尔和她一起来的两个女人,她几乎不和别人说话,下课后也不会去找教练,总是独自一人静悄悄地离开。      她虽然低调,却很认真,每天都来,从不迟到,上课时跳操也格外卖力,上完课后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不怎么打扮,头发没烫也没染,额头前挂着一片斜刘海,脑袋后头扎一个马尾辫,每天都素面朝天,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快三十岁的人,倒像个朴素、温和、心无城府的女大学生。      也对,姚家伟不是说了么,这女人挺傻的。      就是这么个女人,居然有几千万身家?祁峥有点不相信,毕竟,在健身房混了几年,他见过很多阔太和千金小姐,还有被包养的二奶,倒不是说她们个个都高调嚣张,但是千万富婆低调成丁兰心这样,还真是很罕见。      丁兰心下了跑步机,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重,却没敢坐,怕屁股会大。她托着腰在空地上来回走了十分钟,呼吸才变得顺畅,瞄到角落里的体重秤,她又一次站了上去。      53啊……丁兰心看着指针停止的地方,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能跌到105以下呢。      这时,原本明亮的视野突然间暗了一些,一种古怪的压迫感隐隐从背后传来,丁兰心意识到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立刻跳下了秤,才转身,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堵在了角落里。      他比她高许多,她的视线只在他的胸口,抬头看他,是第一次那么近地看,能看到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和鼻尖细小的毛孔,还有那双较常人深邃许多的眼睛。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帽衫,拉链只拉了一半,胸膛半露,身上有汗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对丁兰心来说,是独属于年轻男人的陌生气息。      幸好,她没有沉浸在想入..非非里,快速地闪过祁峥,侧走两步,与他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祁峥一脸的莫名其妙,似乎是丁兰心反应过激,两个人沉默着对视片刻后,祁峥粲然一笑:“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应该提前叫你的。”      “没事。”丁兰心恢复平静,指着体重秤说,“我就是称个重,你要用吗?我称好了。”      祁峥摇头:“不用,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多少斤。”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丁兰心有点尴尬:“你看到了吗?”      “没有。”      见丁兰心松了口气,祁峥问:“怎么?你很介意我知道你的体重吗?”      “体重永远都是女人的秘密。”丁兰心正色回答,“要不然,健身中心也不会有那么好的生意。”      祁峥失笑:“可我是你的教练,知道你每天的进步,是我的工作。”      “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一个半月,我一共轻了七斤。”      “从113减到106?很不错嘛。”      丁兰心反应了一秒钟,懊恼了:“你看到了?!”      “不,我只是记得你们每个人刚来时的原始体重。说实话,练得像你这么勤快的女孩子,现在很少了,绝大多数人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些人甚至办了年卡后几个月都不来一次。可是健身这个事,最重要的就是坚持。”      说得很有道理,可这真不是个叫人愉快的话题。丁兰心看着祁峥从帽衫领口露出来的大块胸肌,挫败感一阵阵袭来,拿起毛巾,说:“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拜拜。”      说罢,她往更衣室走去,没想到,祁峥竟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悠着走在她身边。      “其实我觉得,你106斤也不是很胖,满匀称的。”      “……”      “对了,你的目标体重是多少?”      丁兰心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扭头看他:“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聊这个话题?”      祁峥眨眨眼睛:“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三个月里帮你减掉十斤。”      “……”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丁兰心依旧很理智:“需要额外收费吗?办卡的时候就有人问我要不要请私人教练,我看过价格,非常贵。”      祁峥简直要跪了,说好的几千万身家呢?      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不额外收费,我只是这里的兼职教练,不接私人教练的活。”      丁兰心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祁峥拉长了声音,找了个最烂的借口,“我觉得我们很有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      丁兰心吃了一惊,祁峥却是体贴地说:“你出了汗,又好久没运动,赶紧去洗澡吧,要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哦,好。”丁兰心继续往更衣室走,祁峥在后面喊她:“哎!”      丁兰心回头,祁峥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丁兰心。”      “怎么写?”      “‘蕙质兰心’的‘兰心’。”      祁峥眯起眼睛想了想,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冒出一句叫丁兰心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真是人如其名。”      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洗澡时,丁兰心有点想不明白。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上祁峥的课,见惯了他与几个女学员斗嘴耍贫,丁兰心发现,祁峥虽然经常和别人打趣,却很有分寸,从不在语言或肢体动作上占女学员的便宜,反倒是一些年龄偏大的女学员喜欢逗他,祁峥也都是一笑而过。      还有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医院里,丁兰心很清楚地记得私底下的祁峥其实是个偏冷淡的人,并没有那么爱笑爱闹。      所以,当外形阳刚、硬朗的祁峥对着一身臭汗的她憨憨地笑,说出一句“人如其名”时,那画面实在是美得叫人没法看。      ******      祁峥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住在七楼,单肩扛着自行车搬到三楼,把车子停在楼道里,才放心地继续往上走。      打开家门,漆黑一片,祁峥想开灯,忍住了,刚想摸出手机照明,屋子里突然亮了,他转过头,就看到高低铺的下铺,祁嵘开了床头的小台灯,顶着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坐起来。      祁峥冲他喊:“别起来,继续睡。”      “我尿尿。”      祁嵘下了床,光着两条腿去厕所尿尿,出来的时候见祁峥正在掏背包,他扒在桌边,眨巴着眼睛问:“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你是猪啊,半夜里还要吃东西?”祁峥掏出一个三明治给他看,“明天的早饭,自己记得吃。”      “哦……你是不是又把点心省下来了?”      “不是省,是我不饿。”祁峥低头见祁嵘在那里冻得两腿直发抖,直接冲他脑袋一拍,“滚床上去,冻感冒了又要花钱!”      祁嵘像个小猴子似的立刻钻到了被窝里,生了会闷气后,咬着牙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去找我的亲生爸爸妈妈。”      “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      “我真的不会回来的!”      “随便你——”祁峥在健身中心已经洗过澡了,衣服一脱就快速地爬上了上铺,把手机闹铃调到六点,想了想,关掉了声音,开成了振动。      祁嵘在下铺不爽地打滚,动静弄得很大,祁峥拍拍床板:“造反啊!”      小朋友控诉:“你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周二周四晚上我要等到器械区的人都走光了我才能走。”      “那你叫黄奶奶晚一点儿回去嘛。”      “黄奶奶都七十岁了,她晚上八点半就睡觉的,能给你烧顿晚饭已经够意思了。”      “……”      翻滚声又一次传来,祁峥突然意识到什么,问:“祁嵘,你是不是害怕一个人在家?”      几秒钟后,祁嵘大叫:“我才不害怕呢!”      “……我再试一次吧。”祁峥仰面躺在床上,双腿交叠,双手搁在后脑勺,慢悠悠地说,“找个富婆,让你过好日子。”      祁嵘在底下咯咯咯地笑:“天天给我吃甜不辣吗?”      祁峥也笑了:“嗯,天天吃甜不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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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8 15:20: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天下午,丁兰心接到丁介莉的电话,叫她一小时后赶到茶楼,一起喝杯茶。      丁介莉从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而丁兰心也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干脆提起精神准时赴了约。      坐在茶楼的雅致包厢里,丁兰心毫无意外地被姑姑训了一顿。丁介莉刚从欧洲回来,对于侄女闪电般的离婚,她十分生气,言语间一点都不客气,把丁兰心批得一无是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后,见丁兰心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丁介莉终于降了点火气,拿起边上一个纸袋递给她。      “喏,在法国给你带了件大衣。”      丁兰心接过:“谢谢姑姑。”      “你是不是瘦了?脸都尖了,我按你以前的号子买的,你现在穿可能会大。”      “嗯,是瘦了几斤。”      “穿着太大就给你妈穿。”丁介莉并不在意,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诲:“兰心,你不要嫌姑姑啰嗦,姑姑是把你当女儿看的,不会来害你,可是你呢?你居然这么任性!把婚姻当儿戏。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我和老罗一直有生意上的合作,因为你和晋元,我们两家都是扑心扑肝地对对方好,现在好了,你说离婚就离婚,叫我以后怎么办?还怎么和老罗合作下去?”      “这是两码事,姑姑。”丁兰心说,“我和罗晋元是协议离婚,并没有闹得很僵,不影响你和他们做生意。”      “你以为我是担心我的生意吗?”丁介莉很有些痛心疾首,“我是担心你啊!你这么老实一个人,离了婚,又带着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哦?”      “其实我挺好的……”      “别嘴硬了,我还会不知道你么,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半夜里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呢!”      丁兰心很无语,丁介莉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和晋元确定不会和好了?”      “嗯。”丁兰心点头,丁介莉喝了口茶,突然拿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一边翻一边说:“既然这样,这事儿就当翻过去了,我们以后都不提。我这边有个客户,和我关系挺好的,三十八岁,老婆死了几年了,带着个儿子,什么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这个人人品绝对好,性格又稳重,和你还是比较合适的。”      这话题转换地让丁兰心目瞪口呆,丁介莉却已经想得十分长远:“你要是和他结婚,也不用再生孩子了,各自带个小孩,也算门当户对,知根知底……”      丁兰心不得不打断她:“姑姑,我现在没打算找。”      丁介莉疑惑地看着她:“兰心,你信不过姑姑?”      “不是……”      “姑姑看人很准的,你以后找对象的事,我帮你把关。”      “姑……”      “哦,对了,听你妈妈说你想找工作?”      “嗯……”      “别找了,到姑姑公司来上班,房产公司,投资公司,服装公司,去哪里都可以,岗位随你挑。”      “我……”      “你想自己找啊?你也不想想自己的水平,像你这样没有工作经验的人,还那么大年纪,哪个公司会招啊?”      丁兰心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动力,这时,丁介莉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下属打来的,还没接完电话就起身匆匆往门口走:“你帮我约他见面,立刻,马上,我半小时后到……怎么做事情的?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赶紧去约!”      丁兰心坐在椅子上看着丁介莉的背影,她突然回过头来,说:“兰心,回去跟你爸爸说,晚上我带客户去他店里吃饭,叫他给我准备一些新鲜海鲜。”      “哦。”      “下个月一号你来上班,我找个人带带你。”      “……”      在强势的姑姑面前,丁兰心从来都不会反抗。      小时候,姑姑说女孩子要有点特长,父母就把她送进了舞蹈班。      学了几年舞蹈后,丁兰心想考艺校,姑姑说艺校出来就是戏子了,不体面,还是考大学比较好。父母立刻给她请家教,丁兰心咬着牙努力地考上了重高。      高考时她分数不错,想去北京念书,姑姑说女孩子不要走那么远,万一以后找了男朋友就不肯回来了,于是全家总动员,丁兰心填了本地的赋江大学。      大学期间,家里明令禁止她谈恋爱,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禁止她找家境普通的外地男生谈恋爱。那是很痛苦的一段岁月,但丁兰心最终还是屈从了。      她从小就是个听话的人,活了二十九年,和罗晋元离婚应该是她做的最出格的事。      ******      祁峥背着大包晃进健身中心时,丁兰心正在跑步。      她的样子有点奇怪,祁峥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指着丁兰心,问当班的窦教练:“她怎么了?”      “发疯了。”窦教练说,“上机子四十分钟了,时速调得巨快,跑不动了就慢下来走几步,休息一会儿后又跟打鸡血似的狂跑一通,劝劝她嘛,她说还能跑。”      祁峥皱起眉头,见丁兰心脚步蹒跚,踉踉跄跄,他快步走到机子旁边帮她调慢了跑速,等到履带渐渐停下,他一把把丁兰心从机子上拽了下来。      丁兰心已经像滩烂泥一样了,站都站不稳,一张脸涨得通红,浑身都是汗。      祁峥瞪她:“不要命了?!”      她气喘如牛,没有力气说话,祁峥二话不说就架起她的胳膊,拖着她在空地上慢走起来。      “不要停,走一走,规律地呼吸,呼,吸,呼,吸……”      丁兰心“嘎嘎”地喘着气,几乎是被他支撑着走了十几分钟,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祁峥把她按到了一张椅子上,蹲在她面前,用力地帮她拍起了大腿,让肌肉放松。      丁兰心的神智终于回来,见祁峥蹲在面前拍她大腿,有些难为情,就想站起来,结果她脚发软,整个人跟软面条似的往地上栽,祁峥眼明手快扶住了她,下一秒钟两个人已经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了。      周围健身的男人们都“喔——”地怪叫起来,女人们也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丁兰心赶紧推开祁峥,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祁峥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她,一会儿后,在她身边坐下,问:“怎么了?失恋啦?”      “……”      “只有脑子受了刺激的人才会像你刚才那样发疯。”      丁兰心瞥他一眼,祁峥笑嘻嘻的:“受什么刺激了?说给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      “丁兰心,你干吗不说话?”      “你可不可以,让我,安静一会儿?”      他收起笑,抿着嘴唇看她,几秒钟后起身进了男更衣室。      晚上的踏板操课,丁兰心没进去上,一直坐在外头的椅子上,听着跳操房里不间断的“彭彭”声发呆。      下课了,女学员们三三两两地出来,最后走出来的是祁峥,他整理了所有的踏板,出来后发现丁兰心依旧傻乎乎地坐在那里。      真是病得不轻,祁峥走去她身边,见她汗湿的头发都干了,问:“你到底怎么了?”      丁兰心抬头看他,突然问:“你有认识的人,能给我介绍工作吗?”      “啊?”祁峥差点要脱口而出“卧槽,你是在逗我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在她身边坐下,特别温柔地问,“你想找工作啊?”      “嗯。”      “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      “你以前在哪个行业工作过?”      “我……”丁兰心摇摇头,“我没上过班。”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创业的嘛,开个小店啊什么的。”      丁兰心扭头看他,祁峥笑得阳光灿烂,露着一排大白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丁兰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我走了,拜拜。”      祁峥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丁兰心走进女更衣室,窦教练在边上说:“女人都是这样的,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你别把她们当回事就是了,你越是在乎,她们就越是矫情,作不死你也能作疯你。”      祁峥呵呵一笑,走开去给姚家伟打电话套取情报,姚家伟还真告诉了他一件不寻常的事。      “今天晚上,我老板的妹妹带客人来店里吃饭,要了个包厢,点的菜都特别高档,估计对方也是有些来头的人。老板一家也在店里吃饭,后来不知怎么的,丁兰心饭没吃就跑了,我刚厕所回来,看着她跑过走廊,跌跌撞撞的跟丢了魂似的。”      祁峥静默,姚家伟问:“怎么了?你和她勾搭上啦?”      “没有。”      “那你加把劲啊,不是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又不是没开过荤的小姑娘,稍微努把力分分钟把她搞定,到时候弄个十几二十万花花……”      “咔哒”,祁峥把电话挂了。      ******      丁介莉说,丁兰心看着无所谓的样子,半夜里不知会哭成什么样。      她说对了一半。      丁兰心并没有为罗晋元哭过,但是,她的确会从睡梦中惊醒,愕然发现自己大汗淋漓,泪流满面。      比如这一晚。      傍晚时分在父亲的餐厅里,她看到了那个和丁介莉一同走来的人,那一瞬间她头脑空白,呼吸不畅,血液似乎一下子都涌到了头顶,又哗啦啦地沉到了脚底心。      那么多年空寂的一颗心,却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怦怦”地跳个不停。丁兰心擦掉莫名其妙涌出眼眶的液体,缩在被子里,想着那个早已被她埋进心海的名字。      邵锦文,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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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9 11:3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感觉你有点像一个人。

点评

你这样说话很容易挨打的知道不。太有歧义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19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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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9 19:26: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冷了,丁兰心把罗逸恬送去幼儿园,和女儿分别后,她开车去了市人才市场。这一天有大型招聘会,门口已经人山人海,丁兰心看到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叠简历,心里就有些没底,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挤进了大厅。      她在很多摊位前仔细地看,想找个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岗位的确是有,但是招聘单位的hr在听到她的学历和工作经验后,表情立刻变得很微妙。      丁兰心是药学硕士毕业,还曾经在美国一家药厂实习过半年,在国内,这个专业的毕业生非常容易找工作,她的同龄人应该早已在制药厂、医院、甚至是政府部门里站稳了脚跟,可是丁兰心却连执业药师的证书都没有。      “我毕业后就结婚了,婚后有了小孩,就一直没出来工作。”她向hr低声解释,自己都觉得心虚,“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经验,但是我会努力学习的。”      对方很客气地递给她一张纸:“好的,请把表格填写一下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从人才市场出来,冷风嗖嗖地刮到丁兰心脸上,她拢了拢大衣,看着周围与她擦肩而过的应聘者,绝大多数都有着一张富有朝气的年轻脸庞,丁兰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车离开。      她去了丽秀路上的一家房屋中介,提出要把丽景园那幢三层小楼出租。房子太大了,只有她和女儿、还有一个只上白班的保姆阿姨一起住,整天都没什么人气。刘阿姨不止一次对她抱怨,楼上楼下地打扫卫生实在太累人,丁兰心想想也是,就动了搬家的念头。      带着经纪人在家里看房子时,丁兰心接到了林菱的电话,林菱说:“丁丁,你知道吗?邵锦文回来了。”      丁兰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林菱等了一会儿,问:“你在听吗?”      “嗯。”丁兰心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      “对。”      “是这样的,邵锦文昨天和我联系了,说想约几个校友吃饭,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叫你一起来。”      “……”      “我没和他说你离婚的事,你……要去吗?”      丁兰心想了想,问:“什么时候吃饭?”      “下周六的晚上。”      “我去的。”丁兰心笑笑,“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在一家美资药企工作,之前一直在美国,年初时调回了国内,刚刚被升为alsalesmanager,是他们公司在大陆最年轻的大区经理。”      “他那么聪明,勤奋,又有上进心。”丁兰心说,“我很早以前就说了,他迟早会成功的。”      晚上,丁兰心准时地到了妙赛尔健身中心,换上运动装,她刚要上跑步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又要发疯吗?”      丁兰心回头,祁峥倚在墙边看着她,丁兰心说:“我只是热热身。”      “谁跟你说跑步就是热身?”      他走到丁兰心身边,“先做些拉伸运动,扭腰,压腿,伸展手臂,我都教过你们的,做五分钟,然后跳五百个绳。”      丁兰心呐呐地问:“不用跑步啊?”      “谁说的?这些做完了,再跑步。”      “人家说跳绳会跳出萝卜腿……”      “你是教练还是我是教练?我有萝卜腿吗?”      丁兰心立刻去看祁峥的腿,他穿着背心和运动中裤,露在外头的小腿修长笔直,没有鼓鼓的肌肉,很好看,就是腿毛有点多。      祁峥被她看得发毛:“别看了,赶紧的,一会儿还要跳操。”      丁兰心没再反抗,乖乖地做起了拉伸运动,做完后接过祁峥递来的跳绳,原地开跳。      因为坚持了一段时间的健身,跳五百个绳也没有那么困难,虽然中途停了几次,丁兰心还是如数跳完了。      祁峥一直在边上练哑铃,见丁兰心跳完绳又要上跑步机,再一次叫住她:“哎哎!谁让你跑步了?”      “不是你说跳完绳跑步的吗?”      “跑步前先放松肌肉。”      丁兰心立刻记起那一次祁峥帮她拍大腿,连连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祁峥失笑:“把之前的拉伸运动再做一遍。”      “……”      “迅猛!”      丁兰心就跟个听话的士兵似的,又做起了拉伸运动,直到祁峥叫停,准许她上跑步机。      他帮她设定时速,滴滴滴地按了好多次,按下启动键时,叮嘱丁兰心:“不要改我的设置,半个小时后结束,如果中途觉得受不了,立刻叫我。”      丁兰心没弄懂他的意图,索性什么都不想,履带动起来后,她开始跑步。      健身中心的小妹过来给教练们发点心,每人一个苹果加一瓶酸奶,看到祁峥,塞给了他两个苹果:“别每次都把点心带回去喂小狗,老板让你们自己吃的。”      祁峥接过:“知道啦,多谢!”      等小妹走远,他喜滋滋地把两个苹果和酸奶都塞进了大包里。      丁兰心在跑步机上问:“你家小狗还吃苹果?”      “我家小狗什么都吃。”      “小狗乱吃东西会生病的。”      “专心跑步,不要说话。”      “……”丁兰心又跑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小祁教练,这会不会太慢了?”      “不会。”      “可是……”      话没说完,丁兰心就发现跑步机的时速已经由7跳到了8,然后又快速地跳到了9、10,她再也没工夫说话,加快步伐跑起来。      10公里/小时的速度维持了五分钟,就在丁兰心快要撑不住时,时速下来了。      “爽不爽?”祁峥在边上笑嘻嘻地抱胸看她,“不用回答,小心岔气。”      半小时里,丁兰心经过了好几次过山车般的时速变化,下机子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学生时代八百米考试结束时的感觉,整个人累得想瘫在地上。偏偏祁峥还要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不许停,走五分钟,然后进去跳操。”      丁兰心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汗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祁峥从大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她:“喏,给你一个奖励,恭喜你完成了第一天第一阶段的练习。”      一直到健身操跳完,丁兰心才知道所谓的第一阶段是什么意思,她已经累得要命了,只想洗个澡回家睡觉,祁峥却当着所有女学员的面叫住她:“丁兰心,我让你走了吗?”      丁兰心傻眼了,祁峥指指外头的器械区:“你还要做局部练习。”      祁峥命令丁兰心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再练几组哑铃动作,丁兰心有点懵,说:“刚才那个苹果我还没吃,我还给你,你让我回家吧。”      “不行。”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丁兰心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说:“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女儿还小,晚上要我哄睡的。”      祁峥瞥她一眼,瞪大眼睛很惊讶地问:“你结婚了?都有小孩了?”      他的反应让丁兰心有些糊涂,点头应道:“嗯……”      “我还以为你单身,刚大学毕业什么的。你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有小孩了?”      一个年轻的帅哥说出这样一句话,先不论它的真假,肯定是让丁兰心心情愉悦的。她掠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开玩笑了,我都快三十了。”      “我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祁峥的表情很诚恳,“行,那你先回家吧,晚了你老公也要不开心了。”      丁兰心:“……”      她对他道了谢,往更衣室走,祁峥又喊她:“丁兰心。”      丁兰心疑惑地回头,祁峥说:“你别忘了,咱们约定的,三个月,我帮你减十斤,但是你得听我的话。”      什么时候……约定的呀?丁兰心半张着嘴看他,祁峥笑了:“今天是第一天,十一月二十二号,到明年二月二十二,差不多过完年了,我保证让你变得漂漂亮亮的。”      丁兰心默了几秒钟,问:“真的不额外收费吗?要收费的话,就、就不用了……”      祁峥:“……不,收费。”      丁兰心突然想到什么,回身跑到祁峥身边,开心地拿起那个苹果:“苹果忘拿了,谢谢你啊,小祁教练。”      她进了更衣室,祁峥挠挠头发,收拾起了健身垫,几个中年女人还凑在一起聊天,见到他就起哄了:“小祁教练,你怎么对那个女的这么好啊?我们来了那么久,也没见你送我们苹果吃!”      祁峥随口胡诌:“我是她的私人教练,收费的。”      “让你做私人教练怎么个收费标准呀?你以前都不做的嘛,我也要请你做我的私人教练!”      祁峥有点头疼:“我收费很贵的。”      “多少钱?”      “一小时五千。”      女人们闭嘴了,一会儿后,她们都进了更衣室洗澡,丁兰心洗完澡在镜子前梳头时,有个胖女人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哎,小祁教练一小时五千,你觉得值不值?”      丁兰心莫名其妙地看她,女人又试探着问:“这个价格,都能包夜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      “哎呀,不要装糊涂,大家都是出来寻开心的嘛,一个晚上也就五万块钱,如果是小祁教练,我觉得他是值这个价的。”      见她眼神闪烁,丁兰心突然明白了,咬咬牙,正色回答:“不,其实一点都不值,你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中看不中用。”      中年女人惊讶又失望:“啊……”      丁兰心放下梳子,更衣室里的热气蒸得她脸红扑扑,说:“当然,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约他,试一试就知道了。”      深夜的大马路上,祁峥迎着冷风,背着大包,骑自行车回家。      这天是十一月二十二号,他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把丁兰心拿下。      很莫名的,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祁峥想,一定是有人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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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9 19:26:4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并没有把祁峥的话放在心上,但是祁峥却用行动证明了,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成了丁兰心的“私人教练”,丁兰心每天晚上赶到健身中心时,祁峥都会放下手头的事,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监督她做各种练习。      他每天都会为她制定详细的锻炼计划,强度很大,令丁兰心颇感压力,并且让她在一同跳操的一堆女人里受到了“排挤”。      时常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祁峥毫不在意,但是从小脸皮就很薄的丁兰心实在有些受不了。      她试着对祁峥说:“小祁教练,其实你不用每天这么监督我的,你让我做的训练我都会做,你就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很自觉的。”      祁峥不以为然:“我没什么事啊,最近最要紧的事就是帮你减肥。”      丁兰心很受打击:“我、我有胖得那么严重吗?”      祁峥上下打量她一番,清清嗓子说:“还好,就是我比较完美主义,既然说了要帮你,就必须要达成目的才行。怎么?才这么几天你就坚持不了了?”      丁兰心也是个很轴的人,摇头道:“没有。”      祁峥很满意她的反应,笑道:“很好,那我们就继续。”      他为丁兰心安排了许多很专业的训练,不仅仅局限于适合女性练习的健身操、跑步机之类,祁峥让丁兰心上蝴蝶机、划船机、动感单车,有时候还会让她练杠铃。      丁兰心背举杠铃不停地深蹲、起身时,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这早已背离了她进入健身中心的初衷,她只不过是想跑跑步、跳跳操而已,可是现在的每一天,她都会像个运动员似的按着计划严格训练。      做某些动作时,祁峥会给她做保护,站在她的身边,在她用力起身时轻轻地托住她的后腰。      他离她很近,温热的手掌抵在她的腰上,响在耳边的声音低沉又清晰:“腰挺直,用巧劲,好,起!”      年轻男人的身体似乎自带火气,丁兰心只感觉身边的人浑身热腾腾,还带着一种熟悉的汗水气息——真是要命,才一个星期,她居然已经习惯了他身上的汗臭味,更要命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难闻!      丁兰心放下杠铃,祁峥把毛巾丢给她,丁兰心没接着,白色的大毛巾直接盖在了她的脸上。祁峥乐了,笑话她:“反应真迟钝。”      丁兰心抓下毛巾瞪他一眼:“年纪大了行不行啊!”      “干吗老说自己年纪大,我看你跟小孩儿似的,才这么点高。”      说完,某人迈着一双大长腿欢快地跑开:“休息五分钟,我去尿尿!”      抽空来旁观的林菱和孙思雨目瞪口呆,孙思雨问丁兰心:“丁丁,你什么时候和祁峥这么熟了?”      真是一言难尽,丁兰心摆摆手,摇摇头,拿起水壶喝水。      孙思雨又问:“你是不是和祁峥上床了?”      “噗!”丁兰心一口水全喷了。      不怪孙思雨会这么想,健身中心的其他教练和学员都觉得最近的祁峥很不对劲。他非常明显地在接近丁兰心,明着是对丁兰心凶巴巴,实质上谁都看得出他对她好得不得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暧昧不明,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打情骂俏。      丁兰心觉得自己好冤枉,甚至动了再也不去健身中心的念头,可是当她拿起一条牛仔裤穿上,发觉腰身臀围宽松了许多以后,她妥协了。      ******      周六的大学同学聚餐不期而至,瘦了好几斤的丁兰心感觉自信了许多,她去美发店洗了个头,让人一次性烫了个大..波浪卷,又找出自己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对着镜子不停试穿,最后选中了一件烟灰色的一字领毛衣裙,配白色的羽绒大衣。      丁兰心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化了妆,又为自己戴上一串钻石项链。她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化妆了,看着镜中人明眸善睐的样子,丁兰心觉得陌生,心中又生出一股悲凉。      她和林菱一起赶到酒店包厢,一桌子人已经到了大半,丁兰心紧张地看了一圈,发现主角还没到。      “丁丁,好久没见了!”大学同学叶明见到丁兰心很激动,“你还是这么漂亮!到底是不用上班好啊,没有压力,像我们这种穷吊丝,每天都在为柴米油盐忙,头发都快掉没了。”      他还真的有严重的发际线危机,丁兰心浅浅一笑,脱下外套,修身的毛衣裙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裙下黑丝配高跟短靴,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配上她星月一般迷离的眼妆、锁骨前钻石璀璨的光芒,整个人显得精致、慵懒又柔美。      这种感觉多少年没体会过了,轻合眼睑时,涂了睫毛膏的上下眼睫会有些微的粘滞感,丁兰心眨眨眼睛,一次又一次地体会着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      来赴约的校友们虽然不是同级、同班,但个个都认识,大家久未见面,谈笑风生,丁兰心轻轻地啜着茶,偶尔微笑着与人交谈几句,自我感觉越来越好。      直到,邵锦文走进包厢。      丁兰心的骄傲一下子就土崩瓦解,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自己知道,她的“好”都是假的,而邵锦文的好,却是货真价实。      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身姿颀长,发型干练清爽,他都没有穿西装,而是穿一件深色风衣,脱下后,里头是一件湖蓝色的高领毛衣,令他显得温和又儒雅。      邵锦文微笑着和众人打招呼,轮到丁兰心时,眼中笑意更甚:“丁丁,这么多年没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主角到了场,大家便入座开吃,当久别重逢的欢喜褪去,回忆的事也聊得差不多,大家的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如今的家庭和事业上。      这两点,都是丁兰心避之不及的,可是偏偏有人会来问她,丁兰心支支吾吾,到后来,干脆逃去了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足足十分钟,出来前,看着盥洗台镜子里的自己,明白这一天她只是给自己画了一个伪装,吃完这顿饭,她依旧会变成平时的丁兰心,素面朝天,衣着简单,每天无所事事,永远都收不到面试通知。      垂头丧气地往包厢走时,突然有人叫她:“丁丁。”      丁兰心愕然转头,看到邵锦文倚在一个空包厢门口吸烟,他对她笑笑,招手:“过来,丁丁。”      丁兰心走过去,站在邵锦文面前一米处,邵锦文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看她的眼神变得很柔很柔:“丁丁,你现在好吗?”      “我很好。”站在他面前,丁兰心反倒不紧张了,微笑反问,“你呢?你好吗?”      “还行,就是比较忙,外企你也是知道的。”      丁兰心不知该怎么接腔,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邵锦文抽完一支烟,突然说:“我听林菱说,你在找工作?”      丁兰心心里一惊,回答:“嗯,小孩子上幼儿园了嘛,就打算出来工作了。”      “找好了吗?”      “还没有,投了几份简历,还在等通知。”      邵锦文思忖片刻,说:“丁丁,我现在在招人,你要不要来帮我?”      丁兰心傻了,说“好”也不行,说“不好”也不行,正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她的手机响了,丁兰心对邵锦文说声抱歉,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很不高兴的声音:“丁兰心,你不是说你很自觉的吗?今天你为什么不来?”      “……”丁兰心一头汗,“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你管我休不休息!你不是说你天天都会来的吗?”      “我在外面吃饭,今天就不过来了。”      “……”      祁峥很久没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丁兰心等了一会儿,说:“我明天晚上一定会去。”      “……”      “哦,我忘了,你明天也是休息的。”      “……”      “那我们周一见吧,明天我会好好练的。”      “……”      丁兰心抬头,看到邵锦文眼里的疑问,突然又响起之前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她咬咬牙,对着手机说:“好啦,我现在过来。”      祁峥终于满意了,连着声音都带上了笑:“快一点,我等你。”      丁兰心挂下电话,对邵锦文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邵锦文点头,又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      “好吧,那你先去,工作的事我改天约你单独说。”      丁兰心:“……”      “其实……不瞒你说,来赋江以前我就在想,如果要在这里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做事,这个人一定是你。”      丁兰心低声说:“师兄,你别逗了,我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经验嘛,都是从无到有的。”      丁兰心喝过一点酒,就没开车,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妙赛尔健身中心赶。一路上司机一直在放凤凰传奇的歌,还跟着大声唱,唱得丁兰心脑子里乱哄哄的,过去的事就跟放电影似的在脑中一幕一幕滑过。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丁兰心逃也似地下了车,却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她第一念头就是完蛋!不能跑步和跳操,一定会被祁峥骂得很惨。      一瘸一拐地走到健身中心所在的大楼门口,正要进去,丁兰心发现有个人坐在大楼前的台阶上抽烟。      那么冷的天,他居然穿着短袖t恤,两条长腿随意地岔开在台阶上,整个人越发显得高大。      丁兰心奇怪地看着祁峥,祁峥也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她,连烟都忘了抽。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卧槽,才一天没见,你去整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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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9 19:27: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原谅祁峥的口无遮拦,因为她知道,他其实是在夸她这一晚比平时好看。谁叫丁兰心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最真实最狼狈的一面展示给祁峥呢?      马尾辫,运动衣,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衣服的胸前、腋下全部都是汗,一张脸红通通的,呼呵呼呵地大声喘气——祁峥眼里的丁兰心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强度有氧运动后的女人早已注定和优雅美丽绝缘。      可是,化妆品和漂亮衣服是很神奇的魔法棒,可以叫女人脱胎换骨,麻雀变凤凰,要是再加上美颜自拍,那简直就是天下无敌了。      大楼前夜风凉凉,吹乱了丁兰心的长卷发,她双手插在羽绒衣口袋里,苦笑着看台阶上的祁峥:“你在这里干吗呀?”      祁峥最后抽了一口烟,丢下烟蒂站起身,回答:“等你啊。”      “你只穿短袖不冷吗?为什么不在楼上等?”      “今天我休息,不想给别人加班。”      “那你把我叫过来干吗?”      “你是‘别人’吗?”      这样的回答叫丁兰心心惊肉跳,祁峥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面前,歪着头更加仔细地看她的脸。丁兰心脸红了,后退一步:“我就是化了点妆,你别看了。”      只是很微小的一步,却让祁峥眼神一凛,立刻低头去看她的脚:“你脚怎么了?”      “啊……刚才下出租车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见祁峥脸色越来越臭,丁兰心赶紧解释,“对不起,今天我没办法跑步了。不过应该很快就好了,脚已经不怎么疼,我想我今天可以做一些哑铃练习……”      “你是傻子吗?”祁峥打断了她的话,不由分说地伸手过来,牵住了丁兰心的手。      气温很低,他的手臂皮肤冷冰冰的,但是手掌却很热,又大又温暖的右手包裹住丁兰心有些冰的左手,叫她吓了一跳。      祁峥转过身,作势就要背她,丁兰心慌地连连躲开,嘴里不停地说:“别别别,我自己能走,我自己能走!”      擦,脱衣献殷勤都不管用?这女人究竟是什么做的?      祁峥有些懊恼,却也不能强硬地去背她,只能改变方针搀住了丁兰心的手臂,架着她走上了台阶。      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都令丁兰心难堪了,到了大厦的一楼大厅,脚下是平地,她立刻挣脱了祁峥的手。祁峥咬咬牙,指着大厅里的待客沙发让她去坐,丁兰心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祁峥忍不住说她:“你怎么这么笨,走路都会扭脚。”      丁兰心坐下来,弯着腰摸自己的脚踝,说:“太久不穿高跟鞋了嘛,一下子不太习惯。”      祁峥去看她的鞋,足有七、八公分高,哼哼一笑:“怪不得,我刚才还在想,小矮子今天好像长高了。”      丁兰心剜了他一眼,祁峥还在说,“都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想的,居然喜欢穿这么高的鞋子,怎么不去踩高跷啊……”      丁兰心抓起茶几上盘子里的一颗薄荷糖,直接冲祁峥丢过去:“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祁峥一把接住了糖,剥开塞进了嘴里,边嚼边说:“我上去一下,马上下来,你等着我。”      丁兰心:“你去干吗?”      “你说呢?”      祁峥快步朝电梯跑去,丁兰心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猜到他的用意。她想走,却又没有力气,干脆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对于祁峥的所为,丁兰心心中有数,她不信这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会对她产生别样的感情,却又好奇他的动机,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几分钟,祁峥回来了,带着云南白药和一卷纱布,他蹲到丁兰心身边,端起她的右脚,没经过她同意就帮她脱下了鞋。      丁兰心的脚踝已经肿了,意外地没有挣扎,任由祁峥替她上药、包扎。      他温热的手指流连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有时帮她揉一揉,按一按,很疼,但是丁兰心始终没吭声。      她低头看他头顶浓密蓬松的发,突然问:“祁峥,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祁峥抬头看她,下巴跟刀刻似的绷着,眼神平静淡漠,反问:“干吗这么问?”      “就是觉得你这么年轻,这么帅,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祁峥轻轻一笑,坚硬的下巴线条立时变得柔和,他又低下了头,一圈一圈地帮丁兰心绕纱布,回答道:“我没时间谈恋爱。”      祁峥送丁兰心回家,用他那辆28寸的古怪自行车。      这原本是一辆山地车,车的主人是健身中心的一个客人,车坏了以后,他问祁峥要不要,祁峥就自己找来一些零件修了修,车能跑了,他干脆又给改装了一下,安了一个车后架和大车筐。      丁兰心侧身坐在祁峥身后,晃着两条腿,一边听他讲这辆车的故事,一边看他快速地穿过大街小巷。      风很大,冻得丁兰心脸都麻木了,浑身瑟瑟地发着抖,祁峥说:“你要是冷,就把手塞我衣服里。”      丁兰心不肯,祁峥笑她:“你也太保守了吧,健身中心搞活动去露营时,我们男男女女住一个帐篷都没事的,换成你,是不是半夜里宁可去睡草地呀?”      丁兰心好奇地问:“为什么男男女女要睡一个帐篷?帐篷不够吗?”      “如果我说男人是为了保护女孩子的安全,你信吗?”      “不信。”      “哈哈哈哈哈哈……好吧,他们的确是为了打野战。”      丁兰心脸红红地问:“你也喜欢那样吗?”      “我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啊,我是作为工作人员去参加的,都是和教练同事睡一个帐篷,我……啊啊啊!妈的你要冻死老子啊!”      丁兰心偷偷地把两只手从祁峥的短棉衣后背下摆塞进去,手掌贴在他热烘烘的皮肤上,好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      祁峥把丁兰心送到丽秀路丽景园门口,夜色中的别墅群安静又神秘,他看着那一幢幢亮着灯光的三层小楼,眼神里透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好在天很黑,丁兰心并不会发现。      这天晚上,丁兰心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高挑的个子,宽阔的肩膀,阳光沐在他的身上,晕成一圈淡金色的光。      她与他并肩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一人面前是一本书,她似乎还闻得到书页上的油墨纸香,淡淡地萦绕在她指尖。她偷偷地抬眼看身边人,他还在专心看书,时不时地会在笔记本上记下几笔。      她有些失望,默默地低下头去,就在这时,他却伸过手来,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互抵,她心中的喜悦无限蔓延,再次望向他,两个人的视线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丁兰心的呼吸急促起来,不知为何居然感到口干舌燥,她再也不愿放开他的手,死死地牵着他,而他,突然之间就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们手牵着手跑进了书架间,再也按捺不住,疯了一般地接吻。他将她抵在墙上,捧着她的脸颊用力地吮吸她的唇。她手忙脚乱地脱下他的衣服,看到他健硕修长的身体,她的内心更加干渴,呼吸更加迷乱,止不住就伸出双手,用力地抱紧了他。      在图书馆的这个神秘角落里,他们疯狂、刺激又羞耻地做着,一次又一次,但奇怪的是她却永远无法满足,这令她难受得翻滚扭动,气喘连连。      她命令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虚汗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捧住他的脸,想要仔细地看清,却在迷雾散去后看到了一张年轻、硬朗的脸庞。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健美的身躯上布满小汗珠,说:“小矮子,我棒不棒?”      “啊————”丁兰心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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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9 19:28: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弗洛伊德说:幻想的动力是未得到满足的愿望,每一次幻想就是一个愿望的实现。      丁兰心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满身都是汗,身体还未从轻微的痉挛中恢复过来。      她做梦了,还是春..梦。      梦里的那个人她认识,他很年轻,有着又紧又翘的屁股和结实的大长腿,他略显粗粝的手指抚摸在她的腰肢上时,她仿佛过了电似的颤抖起来。      就像水里濒死的鱼,张着嘴徒劳地吐泡泡,颠簸,挣扎,亟需氧气,亟需拯救。      亟需填充。      他没有叫她失望,猛烈地进入了她,碾磨冲撞,把她折腾得翻来覆去的,那细节和触感真实地令人恐惧,却又叫人回味无穷,念念不忘。      和罗晋元结婚五年,丁兰心从没有在x生活中体会过高..潮,罗晋元曾经说她是x冷淡,丁兰心不置可否,对于这件事,她从来都不想,甚至还很排斥。      有一次看新闻,说国内女性百分之七八十都没有x高..潮,丁兰心一下子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和她一样讨厌这件事的人,并不在少数。      从那以后,她拒绝罗晋元便更加理直气壮,久而久之,夫妻生活名存实亡。      她知道这不正常,但实在难以勉强。      丁兰心曾经认定自己是个x冷淡,离婚以后,她很轻松,想到也许再也不用应付这件事,心里还很开心。      那现在的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啊?      羞耻!难以言说的羞耻。      从梦中醒来,丁兰心的内裤都湿了,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整个人缩成一团藏进了被子里。      天啊,她怎么会梦到祁峥?他们根本就不熟好吗?!      ******      因为脚踝扭伤,丁兰心一个星期没去健身房。很奇怪,不锻炼的这几天,她浑身都不得劲,丁兰心终于相信原来健身也会上瘾,干脆买了哑铃在家里练起了手臂肌肉。      邵锦文给她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问她工作的事考虑得如何,她说让她再想想。第二次邵锦文请她去办事处坐坐,丁兰心拒绝了。      林菱问她:“你为什么不试试呢?你本来就在找工作啊,到邵锦文这里上班专业对口,薪资福利又不差,不是挺好的么?再说了,他一定会照顾你的。”      丁兰心沉吟片刻,回答:“我不想再和他有牵连。”      林菱试着劝她:“丁丁,你现在离婚了,邵锦文又是单身,其实……如果你们对彼此还有想法,是可以试试看在一起的。”      丁兰心摇头:“不,我永远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世上总有那样的两个人,彼此了解,视为知己,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可兜兜转转很多年,这两个人却从没有在一起过。      比如丁兰心和邵锦文,从她十九岁到二十四岁,相伴五年。      她爱过他吗?      时间久了,丁兰心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她只知道,嫁给罗晋元的前一天晚上,她给邵锦文打越洋电话,彼时他在美国,正因为一个试验忙得昏天黑地。丁兰心手指攥着手机,说:“师兄,我明天要结婚了。”      邵锦文似乎在吃饭,背景音里是快餐店伙计叽里呱啦的声音,他一边咀嚼一边说:“明天?噢抱歉,我日子都过昏了。恭喜你丁丁,可惜我没办法过去喝喜酒,下次回国时我请你吃饭,给你带个大红包。”      丁兰心笑着应道:“好啊,你不要骗我哦。”      她想自己一定是电影看多了,居然还会幻想在婚礼上,坐了通宵飞机的邵锦文会从天而降,强势地从新郎手里抢过她,两个人手牵着手,她拖着婚纱跟他走,天涯海角,四处为家。      ******      周末,祁峥起了个大早,去菜场买了些菜,还给祁嵘带回了两个肉包子做早饭。      天气太冷,祁嵘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祁峥把所有的菜洗净、切好,分别装进盘子里,在边上留了纸条。      他去敲隔壁黄奶奶的门,掏出三百块钱给老太太:“奶奶,这是十二月份的钱,我不在家的时候,麻烦您帮祁嵘做做饭。”      黄奶奶客套地推脱了几句,就把钱收下了,祁峥回到家里,收拾背包准备出门,祁嵘听到声音,坐了起来。      看到祁峥的样子,他的嘴巴就翘起来了:“你又要出去。”      “嗯,今天有场活动。”      “你答应今天带我去新华书店买书的。”      “昨天临时接的活,我下次再带你去。”      “下次是什么时候……”祁嵘小声嘟囔,“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      祁峥穿好鞋,抬头看他:“等下我回来,给你带个飓风战魂。”      “……”      “要不要?”      “……”      “不要我就不买了。”祁峥打开门,刚要出去,祁嵘已经飞快地从床上跑下来了,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跑到祁峥身边就抱住了他的腿。      祁峥很头疼,揪着祁嵘的睡衣衣领把他扯开:“干吗呀!怎么跟个娘娘腔似的。”      “你去哪里啊?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祁嵘的声音可怜巴巴的,祁峥有点心软,还是拒绝了:“不行,我今天是露天活动,要好几个小时,太冷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活动结束就回来。”      祁嵘无奈地“哦”了一声,说:“飓风战魂……我要的。”      祁峥笑了,揉揉他的头发:“知道了,快去床上,小心感冒。”      安顿好祁嵘,祁峥出了门,骑自行车去了活动地点——位于赋江市中心的枫桥广场。      祁峥的本职工作是达通快递的快递员,晚上在健身中心兼职做教练,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个兼职男模。      因为没有经过训练,祁峥属于野模,只是仗着脸帅身材好,平时通过几个熟悉的演出商接一些散活,比如酒吧开业请猛男撑场,商场开业走个秀,或是为一些山寨品牌、小杂志拍平面广告,收费都不高,拿几百块钱是常事。      这一天枫桥广场有一场艺术工作室举办的活动,其中有一场模特秀,祁峥没有骗祁嵘,他是前一晚被朋友打电话喊来救场的,因为这场秀给的价钱很低,约好的模特不愿意干了。      祁峥属于有钱就愿意干活的人,也没问这是场什么秀就一口答应下来。      来到活动现场,简易t台已经搭建完毕,祁峥在后台找到演出经纪人周凡,看了一眼服装道具就傻了——居然是一场裸..体彩绘秀。      “卧槽!十二月啊大哥!冻死了你负责吗?”      祁峥不想干了,被周凡死死拖住:“老祁你帮帮忙帮帮忙,这活儿愿干的人太少了,你帮我撑过这一场,我以后给你介绍好活儿!”      祁峥思想斗争许久,周凡一直在边上劝,最后直接把谈好的报酬拿出来了:“老祁,钱你先收下,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这活不好干我之前才不叫你,实在没办法了我才让你来帮忙,我绝对绝对不是坑你。”      祁峥咬咬牙,答应了。      脱下所有的衣裤,换上一条白色的平角短裤,“艺术家”开始在祁峥身上彩绘。      整整两个半小时,被硕大广告板挡着的“后台”四面透风,饶是祁峥年轻力壮,也快支撑不下去了。无奈“艺术家”还特别精益求精,动作慢得要死。祁峥看到镜子里自己身上横七竖八五彩斑斓的线条和气泡,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终于,艺术家丢开笔,兴奋地说:“完成了,这叫‘音符’!你有没有体会到音符的跳动?生命的活力!”      音符?鬼画符才对吧!祁峥冻得脸都麻了,整个人呼啦啦地发着抖,清水鼻涕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周凡跑过来看他和其他几个模特,说:“ok了,准备准备,秀马上就开始了。”      露天广场,廉价音响,粗劣的t台,还有一群稀奇古怪,从头到脚涂满彩绘的男女模。      祁峥的头发被用发胶固定,喷成了浅金色,脸上贯穿了几条线,左眼眶上一个蓝色的圈,“艺术家”说这是音符,祁峥只觉得像被人揍了一拳。      因为这场秀实在太特别,尽管天气很冷,广场上围观的市民还是很多。祁峥走秀不讲章法,大摇大摆地在台上走了几圈,很目中无人的拽样。实际上,他是冻得全身每个细胞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几个模特来回走了半小时,活动终于结束,“艺术家”带领着自己的“作品们”来到台前谢幕,并且邀请市民上台合影。      祁峥简直要疯了,但他很有职业素养,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一个四五岁、留童花头的小女孩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台,抬着小脑袋,好奇地绕着几个满身油彩的模特打转,最后溜到了祁峥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腿。      祁峥低头看她,小女孩对着他微微笑,扭过头朝着台下一个女人喊:“妈妈妈妈,这个叔叔好像大熊猫啊!”      然后,祁峥就听到那女人说:“祁峥?你是祁峥吗?”      我不是祁峥!不是不是不是!      看到台下丁兰心难以置信的眼神,此刻的祁峥倒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只大熊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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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9 19:28: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一个一直在丁兰心面前有意无意耍帅的男青年,祁峥只恨自己脸上的油彩还不够多。      在自然界,绝大多数情况下,雄性动物都比雌性动物生得好看,它们在雌性动物面前展示自己鲜艳的外表、嘹亮的声音、强壮的生..殖..器和富有光泽的毛发,撅着屁股搔首..弄姿,只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能够顺利与之交..配。      而这时的祁峥,就像是一头鬃毛威武、体格强壮的雄狮,在向母狮求爱的过程中,突然不小心跌进了烂泥沼泽,变成了一条滑稽的落水狗。      他站在台上,目光冷冷地望着丁兰心,脑子里只闪过一个词——功亏一篑。      艺术家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率领所有模特回了后台,祁峥走得很快,并且一言不发,恶狠狠的架势把周凡吓了一跳。      后台没有卸妆洗澡的地方,有些模特穿起衣服准备离开,祁峥却一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忍不住就骂了一句:“操!老子的衣服呢?!”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不是在那儿么。”      祁峥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站住了,丁兰心牵着罗逸恬走过去,从一个纸箱里拿出了祁峥的衣裤,又走到他身边。周凡拦她:“抱歉啊,这儿是后台,观众不能进来的。”      丁兰心笑笑,指指祁峥:“我是他朋友。”      周凡瞄一眼那个石化般的男人,识趣地走开了。      丁兰心把衣服递给祁峥:“赶紧穿上吧,你皮肤都冻紫了。”      祁峥觉得自己已经冷过头了,之前身上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现在反倒没啥感觉。他垂着头,宽厚的胸膛有明显的起伏,丁兰心看着他雕塑般立体的肌肉线条和皮肤上五彩斑斓的油彩,轻笑道:“小祁教练,我知道你身材很好,也不太怕冷,但是你顶着这个熊猫眼会吓到小朋友的。”      祁峥瞪她:“什么熊猫眼,这叫‘音符’!这是艺术!”      罗逸恬听不懂,倚在妈妈身边给祁峥提意见:“叔叔,你还有一只眼睛为什么不画成大熊猫?那样子就更像了!”      丁兰心忍不住笑出了声,祁峥懊恼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丁兰心看到别的模特有在用清水擦头发,就也去端来一盆水,对祁峥说:“你坐下吧,我帮你把头发擦一下。”      祁峥一口拒绝:“不用,我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先擦一下吧,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留在头发上很伤身体的。”      “说了不用了!”      “你怎么了呀?”丁兰心歪着头瞅瞅祁峥,“小祁教练,你在生我的气吗?是不是因为我一直没去健身房?”      说到这个事儿,祁峥绷紧的脸色略微缓和下来,低头看看丁兰心的脚,问:“你脚好了吗?”      丁兰心微笑:“好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来妙赛尔?”      “周末你休息嘛,又没有人给我做教练,我是想周一去的。”丁兰心拉拉祁峥的衣袖,“坐下吧,我光看着你的脑袋,都觉得头皮痒了。”      祁峥真的坐了下来,罗逸恬一直在边上顾自玩耍,丁兰心偶尔喊她一声,叫她注意安全,不要跑开,自己则搅湿毛巾,站在祁峥面前仔细地帮他擦头发。      他身上有刺鼻的颜料味,她身上却香香的,淡淡的香水味儿轻飘飘地钻进了祁峥的鼻腔里,居然令他有些心猿意马。祁峥定了定神,问:“你怎么在这儿?”      丁兰心说:“带女儿在边上商场的室内游乐场玩,出来时看到广场上有演出台子,甜甜就一定要过来看。”她笑着看他一眼,“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这个鬼样子你还认得出来?”      “当然,天天见面的呀,再说了,还有哪个男模特,会走得像你这么拽。”丁兰心说完自己都乐了,祁峥也悄悄地牵起了嘴角,感觉到头顶有冰凉的水一阵阵掠过,丁兰心擦得很小心,还不忘柔声说:“水很冷,你忍一下。”      祁峥闭上了眼睛,觉得一点都不冷。      发胶和颜料很是顽固,把祁峥浓密的头发粘成了一坨又一坨,丁兰心好不容易擦去大半,说:“以后不要再把这种东西弄到头上了,万一刺激头皮,造成脱发,很有可能是不可逆转的,而且,这种颜料极可能是三无产品,容易含有致癌物。”      祁峥抬眸瞟她:“搞得好像你是医生一样。”      丁兰心耸耸肩:“我本来是想学医的,但是家里人不同意,说太辛苦,后来我就学了药学,也算是和医科沾点边。”      祁峥是第一次听丁兰心说到她的专业,不禁问道:“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赋江大学。”      丁兰心回答以后,祁峥意外地沉默下来,丁兰心最后帮他擦了一下头发,问:“祁峥,你是哪里毕业的?”      祁峥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平静地说:“我没读大学,只有高中学历。”      其实丁兰心是有猜到的,但是她不会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会来做这样的工作?      丁兰心只是有些好奇,她总觉得,像祁峥这样的男人,不应该把生活过得那么艰辛。      离开演出现场时,祁峥脸上的油彩基本被擦掉,但头发上还粘着许多金色颗粒。他身上还带着颜料,穿衣服就特别难受,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      丁兰心带着罗逸恬走在他身边,看看手表,说:“十二点多了,祁峥,我开车来的,可以送你回去洗个澡,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也当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监督我健身。”      祁峥一愣,想到家里的祁嵘,立刻摇头:“不用了,我骑车来的。”      “自行车可以放我后备箱。”      祁峥看着丁兰心,她穿着羽绒衣和牛仔裤,脖子上绕一块红色大围巾,乌黑的长发没有扎马尾,而是直直地披散在肩头,白净的脸上笑容暖暖,神情恬淡,完全没有因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幕而生出嫌弃的表情。      祁峥心中本已浇灭的火苗又一次燃烧起来,并且越烧越旺。他想,这也许是一个转折,一个契机,之前他所有的努力似乎初见成效,丁兰心对他,还真是有些不一样的。祁峥思考了一下,顺水推舟地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丁兰心开车送祁峥回家,罗逸恬和祁峥坐在后座,小姑娘坐在儿童座椅上,一直好奇地打量着祁峥,还伸手去摸他被胶水弄得硬邦邦的头发。      祁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罗逸恬,不过你可以叫我甜甜。”      “你几岁了?”      “五岁。”      丁兰心补充:“实岁还没到四岁半呢。”      祁峥明知故问:“甜甜,你爸爸呢?他怎么不和你们一起出来玩?”      罗逸恬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撅着小嘴巴生气地回答:“不知道!”      开车的丁兰心有些尴尬,解释道:“甜甜的爸爸住在赋城县,他单位在那边。”      “噢,原来如此。”      车到目的地,是距离丽秀路不远的一个老式住宅区,一片楼房都是灰灰旧旧的,祁峥让丁兰心停在一幢楼下,让她们在车上等一会儿,他上去洗个澡就下来,没想到罗逸恬说:“妈妈,我想上厕所。”      丁兰心对祁峥说:“我们和你一起上去吧,还得借用一下你家厕所。”      祁峥没法子拒绝,只得扛着自行车领丁兰心和罗逸恬上楼,一边走,一边给她们打预防针:“我不是一个人住,家里还有个小孩和我一起住,七岁,念小学一年级,名字叫祁嵘。”      丁兰心问:“峥嵘的嵘?”      “对。”      “他一个人在家吗?”      “对。”      “整个早上都是?”      “是啊。”      “祁峥,你怎么可以把一个七岁的小孩一个人丢在家,你就不怕他出事吗?”      祁峥回头奇怪地问:“他会出什么事?”      “比如不小心爬了窗户,从楼上摔下来,或者因为好奇去玩煤气,玩火,造成火灾甚至是爆炸,还有心怀不轨的人骗他开门,入室抢劫,那么小的孩子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是很不安全的。”      祁峥被丁兰心说得一愣一愣的,事实上,这一天自从碰到她后,他就没有缓过神来,仔细想想丁兰心说的那些事,的确有些后怕,但他还是嘴硬地说:“祁嵘很听话的,基本没给我惹过事。”      丁兰心大着胆子问:“祁嵘……的爸爸妈妈呢?”      “死了。”祁峥很简单地作了答。      上到七楼,祁峥刚打开门,就有一个小身影飞扑过来,冲他大喊:“哦耶!你总算回来了!我的飓风战魂呢?”      祁峥心说糟糕,揽住祁嵘说:“呃……我忘买了。”      祁嵘呆呆地抬头看他,小嘴瘪了一会儿后,眼泪就滚出了眼眶:“你总是骗我!你总是说话不算数!你是个大骗子!”      扯着嗓子哭了两声,祁嵘突然发现了从祁峥背后钻出来的丁兰心,还有一个留着齐刘海童花头、眼睛大大的小姑娘。他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抬手抹掉眼泪和鼻涕,用眼神问祁峥:她们是谁啊?      祁峥清清嗓子,指着丁兰心说:“叫人,叫兰心姐姐。”      丁兰心和祁嵘都傻眼了,祁嵘已经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小朋友,嚅嗫着叫不出来,丁兰心为他解围:“叫我兰心阿姨吧。”      祁嵘很听话:“兰心阿……”      “阿你个头啊!”祁峥一巴掌拍了祁嵘的后脑勺,“我是你哥,你能叫她阿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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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9 19:32: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虾米 发表于 2016-12-19 11:36
呵呵,感觉你有点像一个人。

你这样说话很容易挨打的知道不。太有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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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0 03: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吧,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好。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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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江湖认识的人?跟我一样喜欢论坛灌水啊!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20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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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12:28:2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虾米 发表于 2016-12-20 03:03
好吧,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好。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你以前江湖认识的人?跟我一样喜欢论坛灌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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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前我就很喜欢玩论坛。。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20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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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12:28: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带着甜甜上过厕所后,祁峥去洗澡了,祁嵘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想心事。      他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不能叫丁兰心为阿姨,这个阿姨都有小孩了,怎么可能叫姐姐嘛!黄奶奶家念五年级的俏俏姐姐才是姐姐好吗!      等等,那个小孩在做什么?啊!她在玩他的光辉剑神!      祁嵘跑过去,见罗逸恬正拿着他的宝贝陀螺在把玩,心里急得要命,说:“你还小,不会玩的,这个很难的。”      罗逸恬没理他,祁嵘又说:“这是男孩子玩的玩具,女孩子不能玩的!”      罗逸恬终于抬起头来看他,把陀螺放下了,转身到了丁兰心身边,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肚子饿了。”      丁兰心掏了下包,没带零食,就问祁嵘:“小嵘,你有没有小饼干,给妹妹吃一块?”      祁嵘眨巴眨巴眼睛,难为情地摇头:“我没有小饼干。”      “那……有苹果吗?”      “也没有。”      “那你有什么小零食?给妹妹吃一点点就行。”      这真是戳到了祁嵘的痛处,他低下头小声说:“我什么零食都没有。”      罗逸恬撅起了嘴巴,丁兰心对她说:“甜甜,你先跟小嵘哥哥玩一会儿,等叔叔洗完澡,妈妈就带你去吃饭好吗?”      罗逸恬瞅瞅祁嵘,一双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又瞄到了桌上的那只陀螺,祁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问:“你想玩吗?”      罗逸恬点点头,祁嵘牵起她的手:“好吧,我教你玩。”      小姑娘一下子就笑了,高高兴兴地随着祁嵘去了桌边。      两个小孩头碰头地玩在一起,丁兰心则打量起了祁峥的房子。一个小孤套,估计只有十几个平方,还被格出了一个迷你厕所。整套房子几乎谈不上有装修,墙面地板又旧又简陋,高低铺、柜子、餐桌、甚至是灶台都挤在一个房间里,角落里还堆着许多新纸箱和快递包装袋,逼仄得让人转个身都难。      丁兰心心里生出了许多疑问,祁峥,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过着近乎窘迫的生活,他说他们是兄弟,这是真的吗?      祁峥洗完澡走出卫生间时,惊讶地发现两个小朋友已经变得很亲热了,一口一个“小嵘哥哥”、“甜甜妹妹”地叫着。罗逸恬对祁嵘的高低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祁嵘次溜溜地沿着直梯爬到上铺,在上面兴奋地朝她招手,罗逸恬跃跃欲试,刚要爬,就被祁峥捉下来了。      他大声地呵斥上铺的祁嵘:“下来!谁叫你带甜甜爬的!甜甜万一摔跤了怎么办?妈的,你还穿着鞋子爬我的床!你给我下来听到没有!”      祁嵘又挨骂,灰溜溜地爬了下来,丁兰心拉祁峥:“你干吗对孩子这么凶啊,有话好好说嘛。再说了,我都在边上看着的,不会有危险的。”      祁峥不再骂人,但还是瞪了祁嵘一眼,祁嵘立刻乖乖地躲去了一边。      丁兰心见祁峥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乌黑的头发湿答答乱蓬蓬的,就提议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吃饭吧,都要饿死了。”      祁峥点头,罗逸恬听说要去吃饭十分开心,祁嵘也立刻拿起自己的小外套穿,这时,祁峥却泼了他一盆冷水:“祁嵘,你干吗呢?谁让你去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祁嵘呆住了,丁兰心失笑:“祁嵘当然和我们一起去啊。”      祁峥指指灶台上的剩饭剩菜:“他吃过饭了。”      “吃过了也要一起去的呀。”      “他作业还没写完呢!”      “明天礼拜天,还有时间写的嘛,一年级能有多少作业。”丁兰心向祁嵘伸手,“小嵘,过来,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你还吃得下吗?”      祁嵘大着胆子点点头,祁峥无语:“你是猪啊!”      丁兰心已经一手牵起了一个小朋友:“走吧,吃饭去,你们想吃什么呀?”      罗逸恬举手:“我想吃披萨!”      “好吧,那就吃披萨。”      看着他们三个出门的背影,祁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让祁嵘去做电灯泡的。这一餐饭,可是他与丁兰心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祁峥本来是想好好发挥自己的魅力,把之前裸..体秀扣掉的分再加回来,不就是对一个失婚女人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么,祁峥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到。      他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祁嵘这小王八蛋!      祁嵘从来没吃过必胜客,在电视里看到广告,披萨从盘子里拿起来时,会带着牛奶一样的丝,看着像是特别好吃。      祁嵘问祁峥披萨好吃吗?祁峥说难吃得要死,还不如路边一块钱一个的碳烤烧饼,祁嵘想他一定是骗人的,他就是小气。      丁兰心请客,点了一大堆菜,披萨、牛排、烤翅、薯格、意面、奶茶、沙拉……当食物一样一样端上来的时候,祁嵘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一份铁板牛排摆到了他面前,盖子打开,刺啦啦的油星子就爆了出来,祁峥赶紧拿起餐巾帮祁嵘挡着,祁嵘歪着头掀开餐巾往桌上看,口水哗哗流。      他吃了好多东西,披萨真的好好吃,烤翅也很好吃,还有牛排,丁兰心细心地帮他切成了小块,祁嵘学着她的样子用叉子吃,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丁兰心看着祁嵘吃东西特别满足的样子,问祁峥:“你都没带小嵘吃过这个吗?”      祁峥一直很沉默,摇摇头:“没有。”      “其实必胜客不贵的,一个大人加一个孩子,有时候一百块也够吃了。”      祁峥没有接腔,丁兰心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妥的话,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会儿后,祁峥起身:“我吃饱了,去外面抽根烟。”      还有两块披萨没吃完,祁嵘眼巴巴地看着它们,无奈实在是吃不下了,丁兰心招手叫来服务员打包,并说要买单,服务员笑着说:“刚才有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丁兰心张了张嘴,透过餐桌边的玻璃往外望,祁峥正背对着他们站着,指间夹着一支烟,偶尔抬手吸上一口。      她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去,祁峥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神情静谧。丁兰心有些嗔怪地看他:“你干吗要买单啊?说了是我请客的。”      祁峥笑笑:“我和你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哪能让你请。”      丁兰心的心脏怦怦一跳,说:“那下次换我请。”      “好啊,我还是要带家属的。”祁峥揽过祁嵘,揉揉他的头发,突然发现他手里提着个小小的披萨盒,深沉范儿立刻破功,“祁嵘你有没有搞错啊!吃完了还打包?”      饭后,丁兰心带祁嵘和罗逸恬去商场里玩儿童拓展项目,甜甜一直都想玩这个,但没人和她作伴,她就不太敢,这次正好祁嵘在,丁兰心就鼓励女儿和小哥哥一起去玩。      祁峥和丁兰心站在围网外,看着两个小孩头戴安全帽,身系安全带,在教练的带领下做高空项目。祁嵘其实也有点怕,但是罗逸恬在身后,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给她作出榜样,也就硬着头皮走过了悬空板。      到了那一头,祁嵘回过身来,向还在这头的罗逸恬伸手:“甜甜,你过来,我接着你!”      这一刻,祁峥突然发现祁嵘长大了许多,这些年,他一直都是把祁嵘当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看的,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小家伙已经有点男子汉的气概了。      大半个小时后,祁嵘和罗逸恬结束了游戏,安全下到地面,工作人员拿着一台拍立得说:“爸爸妈妈和宝贝一起拍个全家福吧,照片是免费送的!”      丁兰心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工作人员说第二遍,才弄懂她的意思,摇手说:“我们不是……”      祁峥却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说:“拍嘛,不拍白不拍。”      他叫来了罗逸恬和祁嵘,两个小孩舍不得摘下安全帽,肩并肩地站在祁峥和丁兰心面前,咧着小嘴笑得很开心。      “咔擦”,一张合影拍完了。      工作人员甩过照片,显影后递给他们:“哇!拍得真好,爸爸妈妈很有夫妻相呢!”      丁兰心:“……”      接着,他们又去玩了儿童游艺厅,祁嵘是第一次来,新鲜得不得了,丁兰心带着他和罗逸恬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玩过来,祁峥一开始还矜持,见他们三个玩得开心,他也憋不住了,捋起衣袖和他们一起玩。      玩套圈游戏时,祁峥套中了一个二等奖,奖品是一只一臂高的机器猫玩偶,丁兰心在边上激动地欢呼,还兴奋地挽住了祁峥的手臂,祁峥扭头看她一眼,丁兰心才发现不对劲,赶紧松开了手。      祁峥笑了,接过机器猫塞到她怀里,拍拍她的头:“我没说错吧,你就还是个小孩儿性子。”      四人行中,最兴奋的就是祁嵘,整个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临走时还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坐电梯下楼时,祁嵘拉拉丁兰心的手,示意她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阿姨,我好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妈妈。”      祁峥没有听到,丁兰心却是心酸不已,捏捏祁嵘的脸蛋,说:“阿姨下次再带你和妹妹一起来玩,好不好?”      “好。”祁嵘开心地笑了。      丁兰心开车把祁峥和祁嵘送回家,车到楼下,罗逸恬已经在座椅上睡着了,祁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小姑娘的身上,带着祁嵘下了车。      丁兰心降下车窗,看着他。      祁峥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今天,谢谢你。”      车里的女人微微笑:“谢我什么?”      “你知道的。”他冲她挥挥手,“衣服周一带去妙赛尔还我,不许不来。”      丁兰心点头:“我一定来。”      “好,我等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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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12:29:2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祁峥带着祁嵘上楼,七层楼,往日里他两阶并一步,可以走得很轻松,可是这一天,他的步伐却缓慢又沉重。      祁嵘自然不会发现他的异样,刚过去的这个下午对他来说实在太美妙,一路上还叽叽呱呱地对祁峥说着自己的感受。      “兰心阿姨说下次还会带我去那里玩。”进门后,祁嵘兴奋地对祁峥说,“她不是骗我的吧?那个地方好好玩,我最喜欢开摩托车了!我好喜欢兰心阿姨啊,还有甜甜妹妹,还有这个披萨。”他手里捧着打包的披萨盒,像捧着一件宝贝,“兰心阿姨说披萨热一下就可以吃,有两块呢,你一块,我一块……”      祁峥没理他,脱了外套就爬上了上铺,倒头睡下。      外面的天都没黑呢,祁嵘奇怪地问:“你怎么睡觉了?”      祁峥缩在被窝里丢出一句话:“我头疼,先睡一会儿,你自己写作业。”      “那晚饭怎么办?”      “自己热披萨。”      祁峥睡得早,丁兰心却是睡不着。      她好久没玩得这么疯了,晚上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就会想起白天的事。      想起自己站在台下,看祁峥在台上走秀。他近乎全..裸,高大健美的身形一览无遗,背对着她往回走时,她看到他的屁股,又小又紧的两瓣,连着流线型的腰身和底下两条大长腿,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感受到屁股上肌肉的力量。      好烦啊,一个下午,丁兰心没少往祁峥屁股上瞧,隔着裤子,都能想象出裤子里头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真变态,又觉得这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秘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叫小祁教练长了一个那么好看的屁股呢。      周日,丁介莉给丁兰心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去公司上班,丁兰心敷衍说等过了春节,丁介莉没多问,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客户,三十八岁,死了老婆带着孩子的那个,我前几天刚巧和他吃饭,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对你很满意,什么时候你抽个空,和他见个面。”      丁兰心:“姑姑,我现在真的……”      “没叫你一定要和他怎么的,就是先见个面吃顿饭。”      “可是我……”      “他叫程四季,做家装的,我有一个精装修的楼盘是他帮我做的。过会儿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你存一下,他会来联系你的。”      丁兰心没办法,只得应下,挂了电话,丁介莉的微信就发了过来,除了有程四季的手机号,还有他的微信名片。      头像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估计是他的儿子,做了爸妈的人都是这样,喜欢把子女的照片做头像。丁兰心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没加他。      周一晚上,丁兰心早早地吃好饭,带着祁峥的衣服去了妙赛尔健身中心。      偌大的健身大厅里环绕着有节奏的音乐声,锻炼的人并不少,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热气腾腾。丁兰心进更衣室前在大厅里扫了一遍,心情有些矛盾,她知道自己在找谁,却又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他。      他是这里的教练,而她是会员,就算看到他也很正常啊。但是当丁兰心远远地看到祁峥在和别人闲聊时,心情还是雀跃了一下。她向他招招手,本以为会得到他的回应,没想到祁峥只是板着脸看了她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丁兰心脸皮薄,这么一来居然有些无地自容,立刻低着头匆匆进了更衣室。      跳健身操时,丁兰心依旧站在角落里,她发现这一晚的祁峥很奇怪,平时他总是会和女学员们插科打诨,但这天他却异常沉默,跳操的动作也显得拖沓滞缓,有些时候甚至会跟不上拍。      他很少喊口令,一众学员就跳得有点乱,半小时后,有人小声抱怨,甚至提前退场,丁兰心看到祁峥换曲子的时候深深地弓腰,老半天没起来,心里越来越疑惑。      一会儿后,祁峥终于转过身来,一张脸灰白灰白的,嘴唇都有点紫,丁兰心觉得不妙,祁峥像是提着劲说了一句“我们继续”,就又随着曲子领起了操。丁兰心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在健身操课快要结束前,祁峥做了一个跳跃动作,落地时,整个人一软,直接栽在了地板上,“砰”的一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甚至尖叫起来。      除了丁兰心。      她飞快地冲上台,跪在祁峥身边看他的情况,拍他的脸,大声喊:“祁峥,祁峥!”      祁峥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丁兰心手搭上他的颈动脉,几秒钟后心说糟糕,回头大喊:“快帮忙打120!这里有医生或护士吗?”      一群女人面面相觑,有人打了120,外面大厅的男会员和教练也冲了进来,丁兰心又问:“健身中心的常驻医生呢?”      窦教练说:“医生……平时是有,今天刚巧不在。”      丁兰心不再和他们废话,飞快地调整好祁峥的身体姿势,让他仰面平躺。她双掌交叠按上他的胸膛,当场为他做起了心肺复苏。丁兰心读书时学过cpr,去美国实习时还特别培训过,她循着记忆和本能控制着掌下力道,不间断地给祁峥进行胸外按压。cpr很耗费体力,几分钟后丁兰心体力下降,有个男会员走过来说:“我是学校的校医,这个我会一些,我来帮你。”      分秒必争,丁兰心选择相信他,男会员接替了胸外按压的活,丁兰心在边上喘了口气,见祁峥依旧是毫无起色,她跪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下颚,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后就俯下了身去。      嘴唇贴..合的一瞬间,丁兰心在心里说: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啊祁峥!      源源不断的氧气灌进了祁峥的口腔,进入到他的肺腑,他的面色微微地缓和过来,眼皮也动了一下,引得摒息围观的人群一阵激动,宋姐抚着心口舒气:“醒了醒了!”      祁峥并没有醒,但情况也没有更糟。一直到医护人员赶到现场,接替了抢救工作,丁兰心才浑身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祁峥被戴上氧气罩,用担架抬了出去,窦教练跟着一起去医院。剩下的人都担心又后怕地聊着天,丁兰心终于被人扶起来,宋姐对她说:“你好棒啊!多亏了有你。”丁兰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去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开着车也去了医院。      ******      “急性心肌炎,其实不严重,但是病人刚刚进行了剧烈运动,一下子就发作了。听说有人现场做了cpr,效果非常好,像这个病人的情况,属于急性呼吸衰竭,晚个几分钟就没救了。”      医生对窦教练和丁兰心说着检查结果,窦教练很疑惑:“老祁平时很健康的呀,怎么会生这样的病?”      “急性的嘛,病毒感染,他最近有没有感冒发烧?或者,有没有过度劳累?”      丁兰心想起周六时祁峥在寒风中裸..身走秀,说:“他前天是着了凉。”      窦教练:“你怎么知道?”      “我刚巧碰见的。”      窦教练挠挠头皮:“要说过度劳累,那是肯定的了,老祁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上班,周末也不休息的。他年纪轻,身体底子好,我们也就没有太担心。”      丁兰心问医生:“医生,这个病能痊愈吗?会不会留后遗症?”      医生笑道:“放心,好好休息静养,配合治疗,是可以痊愈的。那小伙子壮得跟头牛一样,过段时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丁兰心松了一口气,医生又说:“啊对了,他得住院,你们家属去把费用交一下。”      医生离开后,丁兰心问窦教练:“窦教练,祁峥在赋江有亲戚吗?”      窦教练想了想,说:“应该是没有的,他是外地人,就带着个小孩在赋江打工,平时从没听他说他在这儿有亲戚。”      “我看看他手机吧,不管怎么的,先给他爸妈打个电话。”      窦教练把手机递给她:“我听他说,他爸妈没了。”      丁兰心一怔,拿过祁峥的手机,翻了通讯录,果然没有父母的号,也没有其他以亲属标注的号码。不过,她倒是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名:姚家伟。      窦教练在边上说:“老祁在赋江倒是有几个老乡,这个姚家伟就是他老乡,经常来健身房找他玩的。”      丁兰心点点头,窦教练支支吾吾地说:“丁小姐,刚才叫救护车和抢救的钱是我付的,我、我钱不够了。”      丁兰心问:“用了多少?”      窦教练报了个数,丁兰心掏出钱包,抽了几张百元纸币给他:“没事,住院费我来付吧,窦教练,麻烦你今晚陪个夜好吗?我得去祁峥家里一趟,他弟弟祁嵘需要安排一下。”      窦教练很吃惊:“你认得他家吗?”      丁兰心轻轻一笑:“认得的。”      窦教练也是个热心人:“你去吧,放心,我今晚一定陪着老祁。”      “好,麻烦你了,我明早过来,帮他请个护工。”      窦教练简直感动坏了:“丁小姐,你真是个大好人,老祁在健身房虽然很受欢迎,但是像你对他这么好的,也真是没有了。”      丁兰心轻声说:“这没什么的,他一个人在外头也挺不容易的,有困难了,总得有人帮帮他。”      祁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丁兰心临走前去看他,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虚弱,还在昏迷中。      丁兰心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捏了捏,低声道:“你要是信得过我,这几天我帮你照顾祁嵘,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吧。”      离开医院,丁兰心开车去了祁峥家,已经很晚了,她在祁峥家门口敲门、轻呼,房门迟迟都没开。      丁兰心只得加大音量,隔着门板喊:“祁嵘,我知道你听得到,我是兰心阿姨,我们前天见过的。你哥哥今晚回不来,叫我接你去我家住一晚,你开开门好吗?”      她等了许久,房门才“吱呀”开了一条缝,保险链条挂着,屋里的光线透出来,祁嵘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一双黑眼睛满是戒备。      他说:“我已经睡觉了。”      丁兰心蹲下来,说:“我知道,但是你必须要跟我走。”      祁嵘问:“为什么?老祁叫我一定要待在家里等他回来的。”      丁兰心思考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小嵘,你哥哥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      祁嵘一下子就愣住了,嘴巴一咧就哭了起来:“老祁是不是死了?”      丁兰心有点凌乱:“当然没有,他没事,只是要在医院里住一晚。”      “你骗我的,上次,别人来说奶奶生病了,在医院,可是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我没有骗你。”丁兰心放柔声音,“你先开门,跟阿姨回家,明天,阿姨带你去医院看你哥哥,好吗?”      祁嵘吸着鼻子哭了一会儿,终于抬手打开了保险链条,让丁兰心进了屋。      丁兰心帮祁嵘收拾书包和衣服,顺便问他:“昨天,你哥哥在干吗?”      “上班啊,送快递。”祁嵘垂头丧气地说,“很早就出去了,晚上我都快睡觉了才回来。”      “他有没有说他身体不舒服?”      祁嵘点点头:“他发烧了,还说胸口疼。”      真是个傻子。      丁兰心收拾完东西,牵起了祁嵘的手:“走吧小嵘,跟阿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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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12:29: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往日里,丁兰心从健身中心出来后,都是回到自己的父母家。她独自外出时,罗逸恬都由外婆和保姆阿姨照顾着,小姑娘很粘妈妈,晚上都要等丁兰心回家才肯睡觉。      而这一晚,丁兰心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直接把祁嵘带去了丽景园。      祁嵘一直情绪低落,丁兰心知道他是在担心祁峥,便拍拍他的小脑袋,说:“小嵘,相信阿姨吧,你哥哥真的没事。”      她的语气温柔又耐心,笑容也是甜甜的,不像是骗人,祁嵘终于不那么紧张了,听话地让丁兰心牵着手进了屋。      穿过花园,打开厚重的双开门,丁兰心开了客厅灯,祁嵘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房子直接就傻眼了,问丁兰心:“阿姨,这是你家吗?”      丁兰心笑着说:“是啊,这是我家。”      “你家怎么这么大呀!”      祁嵘好奇地晃来晃去,还跑到楼梯口朝上看,问:“甜甜妹妹在上面吗?”      “不,甜甜在她的外婆家。”      “那,甜甜妹妹的爸爸在吗?”      “也不在。”丁兰心拉过祁嵘的手,“今晚就我们两个睡这里,你是喜欢一个人睡呢,还是要跟阿姨一起睡?”      很奇怪的,祁嵘居然脸红了,扭捏了一下子才小声说:“我想跟你一起睡。”      丁兰心搬来女儿的枕头和被子,洗漱完后,和祁嵘一起躺上了床。      她的房间很宽敞,床也很大,床垫是进口的,号称是市面上最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床垫品牌,但是丁兰心睡了五年,依旧会失眠。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昏暗暗的床头灯,祁嵘既兴奋又害羞,丁兰心帮他掖掖被子,见他还睁着眼睛,问:“怎么了?睡不着吗?”      祁嵘摇摇头,脸红红地看着丁兰心,还往她身边凑了凑,丁兰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身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他,祁嵘吸吸鼻子,说:“阿姨,你的被子好香啊,你身上也好香。”      丁兰心默默地笑了,继续拍着他。      祁嵘又说:“不知道老祁现在在干吗。”      “他也在睡觉呀。”丁兰心好奇地问,“小嵘,为什么你要叫祁峥‘老祁’?他不是你的哥哥吗?”      祁嵘很认真地回答:“他才不是我哥哥。”      丁兰心吃了一惊:“谁告诉你的?”      “老祁自己说的。他说我是微信摇一摇摇来的,我知道他在骗人,我大概是他捡来的小孩。”      丁兰心失笑:“他是在逗你玩呢。”      “才不是呢!”祁嵘撅着嘴说,“老祁总是叫我听话,别惹事,要不然就不要我了。他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去找我亲生的爸爸妈妈。”      丁兰心问:“你见过你的爸爸妈妈吗?”      “没有。”祁嵘很沮丧,声音也低了下来,“阿姨,我好想我的爸爸妈妈呀,不知道他们想不想我。嗯……他们一定是想我的!只是不知道我在哪里,所以才没办法来找我。”      丁兰心心里“咯噔”了一下。      抛开年龄因素,祁峥和祁嵘长得的确不像,祁峥的五官立体深刻,身材也是高大健壮,而祁嵘却是个子瘦小,眉清目秀,要说他们是兄弟,还真是有点牵强。      小孩子的话虽然不能当真,但丁兰心心里还是存了个疑问,祁峥说祁嵘的父母都死了,他是不是在撒谎?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祁嵘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看着他又长又翘的眼睫毛不再眨动,丁兰心去关床头灯,祁嵘突然伸手过来抱她,一只手还搭在了她柔软的左胸上。      丁兰心停下动作,看到祁嵘一脸的满足,迷迷糊糊地叫:“妈妈……”      丁兰心承认,她被这个没有父母的小孩弄得心里难受了,接着又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那一只,不知道他有没有好一点。      窦教练一直没打电话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祁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这个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一直安安心心地待在梦里,不用警醒闹钟会突然地叫。      他很久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浑身放松,身体像是陷在又深又软的棉花堆里,让他使不出力爬起来。      祁峥也不想爬起来,他太累了,只想多睡一会儿。      祁峥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陌生的环境令他大脑空当,回忆不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头顶有吊瓶挂着,药水滴答滴答地落下,细细的软管垂下来,怎么像是插在他的手背上?      哗啦啦啦——祁峥听到了水龙头流水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洗东西,他扭了扭脖子,那扇门打开了,一个女人拿着几个空饭盒走了出来。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注意到祁峥的目光,脸上顿时出现了欣喜的表情,快步走到他身边,俯身问:“你醒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祁峥木愣愣地看着丁兰心,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一个小时以后,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病人”的身份。      尽管依旧弄不清自己怎么会进到医院,丁兰心又怎么会陪在他身边,但是祁峥心悸心慌,呼吸困难,身体极度的难受却是千真万确的。      他根本就起不了床,有时候脸都憋到发紫,丁兰心很担心,但是每次找来医生护士,都说是没有问题。      权衡以后,丁兰心给邵锦文打了电话,问他认不认得赋江第一医院心血管内科的专家医生。      医药行业的人,在医院里人脉是没得说的。      邵锦文做事很有效率,两个小时后就提着水果篮赶到医院,陪着医生去找丁兰心,顺便探望了祁峥。      祁峥还是很虚弱,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看到穿着一身西服、斯文儒雅的邵锦文,他很想表现得精神一些,无奈身体太诚实,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邵锦文显然对祁峥很感兴趣,丁兰心居然为了这么一个人而给他打电话,要他帮忙介绍医生,说明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小帅哥嘛,可以理解。      邵锦文在祁峥床边坐下,笑着对丁兰心说:“丁丁,介绍一下。”      丁丁?      叫得那么亲热!      祁峥的胸膛起伏得很厉害,他真不是激动,实在是气太喘,丁兰心担心地按了护士铃,瞪了祁峥一眼,说:“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就行。”      发现祁峥一直在用眼神瞟邵锦文,丁兰心无奈地说:“这是邵锦文,是我的大学师兄。师兄,这是祁峥,是我朋友。”      邵锦文笑道:“你好,祁峥。”      老半天后,祁峥才哑哑地憋出两个字:“你,好。”      有了特别关照,祁峥被更好地检查和治疗,护士帮他检查心电图时,邵锦文把丁兰心叫到了走廊上。      他用下巴指指病房门,开门见山地问:“新男朋友?”      丁兰心立刻否认:“不是。”      邵锦文玩味地看她:“林菱和我说了,你离婚了。”      丁兰心沉默下来,邵锦文叹气:“上次吃饭,你都没和我说,就算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你也应该告诉我。以前我在国外,是和你没怎么联系,但现在我回来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比如你朋友生病,能帮的我一定帮。这些年,我一直很怀念大学里的那段岁月,有时候想想,当时你要是留在了美国,该多好。”      “过去了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丁兰心勇敢地抬头看他,“我的确是离婚了,但我现在很好。”      傍晚,住院部热闹起来,有护士给订了晚餐的病人送饭,也有家属带着盒饭来探病,几个人围着桌板一起吃饭。      丁兰心看过医院的伙食,又贵又差,便起了自己回家去熬粥的念头。祁峥之前在小睡,丁兰心不想把他弄醒,轻手轻脚地拿出纸笔给他留字条。      字条写完,她低着头把笔塞回包里,刚要起身,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低下头,就对上了祁峥灼灼的目光。      丁兰心柔声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祁峥微微摇头,嘴唇嗡动,却没发出声音。      丁兰心俯下..身,反手握住了祁峥的手,问:“你怎么了呀?”      “……”      她又说:“你是不是饿了?我回去给你熬点粥,等会儿给你送过来。”      “……”      “你是在担心祁嵘吗?不用担心,我拜托我爸爸的司机去接他放学了,他会去我爸爸店里吃饭,吃完了,司机会带他过来看你。”      “……”      见祁峥一张脸由青变红,丁兰心皱起了眉:“你到底怎么了?又透不过气来了吗?”      突然,祁峥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脸色变得正常许多,但是扣住丁兰心手腕的手却一直都没放。      他吃力地吐出两个字:“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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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12:30: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真的留了下来。      她给父亲的司机小张打了个电话,让他送祁嵘过来时顺便帮祁峥打包一份白粥。之后,她就一直坐在祁峥的床边,任由他握着她的手。      祁峥住的是三人病房,另两床的病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老奶奶,做过心脏支架手术,从早到晚都有子女照顾。      而祁峥的身边只有一个丁兰心,丁兰心告诉他,窦教练陪了一个通宵后回去睡觉了,她早上送祁嵘上学后才过来接的班。      她照顾他整整一天了,很温柔,很细心,从来都没有不耐烦过。哪怕是祁峥要起来上厕所,丁兰心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避嫌的,她架着他下床,承受着他的身体重量,两个人依偎着慢慢挪进厕所里。      祁峥没力气说话,就经常偷偷地看丁兰心,她的长头发挽起在脑后,身上穿着宽松的毛线开衫,如往常般素面朝天,脸上带着恬淡的笑。      丁兰心给人的感觉很不具攻击性,她平和,温顺,善意,有时候还会害羞,很讨年纪大的人喜欢。      隔壁病床老奶奶的一个女家属和丁兰心聊天,问她和祁峥是什么关系。丁兰心笑吟吟地说:“您猜猜。”      大姐说:“你俩肯定不是夫妻,估计是刚开始找对象的小情人。”      丁兰心失笑:“为什么呀?”      “我说对了?看样子就知道了嘛,小伙子生病,边上就你一个女人在照顾,那关系肯定不简单,但你俩又不是特别亲热,八成就是刚开始谈了。”      “这回您真看走眼了,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丁兰心笑着说,“大姐,我比他大好几岁呢。”      大姐很惊讶:“你比他大好几岁?还真是看不太出来,再说了,女大三,抱金砖,我看你俩挺合适的。”      丁兰心笑而不语,祁峥则一直在床上偷听他们说话,心里咂摸着“普通朋友”的意义。      祁嵘冲进病房的时候,叫得整个走廊都听得到了,看到祁峥穿着蓝白病号服躺在床上,祁嵘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祁峥伸手帮他抹掉眼泪,训他:“哭什么呀,我又没死。”      丁兰心往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呸呸呸,别乱讲话。”      祁峥笑她:“迷信,谁不会死啊。”      “你还说!”      “好吧好吧,不说了,都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      祁嵘渐渐止住了哭,看着丁兰心和祁峥你一言我一语。然后,他告诉祁峥自己前一晚是住在丁兰心家,早上是丁兰心送他上的学,之前又被张叔叔带去饭店吃了晚饭,酸菜鱼可好吃可好吃了。末了,趁丁兰心走开去,祁嵘凑到祁峥耳边,特别小声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祁峥问:“什么秘密?”      祁嵘眼睛发着光,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兰心阿姨是个富婆!”      祁峥:“……”      “真的,我不骗你!她的家好大好大的!”      “……”      “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丁兰心洗过饭盒勺子走出来,把小张带来的白粥倒到碗里,准备喂祁峥吃饭。      祁嵘立刻改变话题,问祁峥:“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祁峥随口答:“马上就能回家了,明天大概就能出院。”      “开什么玩笑呢。”丁兰心皱起眉,“你这个病养得好,就可以痊愈,以后什么事都没有。要是养得不好,就容易复发,变成慢性的心脏病,你这个人就废了。”      祁峥说:“我又不开刀,只是挂水、吃药,没必要住院的。”      丁兰心看穿了他的心思,说:“如果你是在担心医疗费,那你放心,我来帮你付,等你以后宽裕了再还我好了。”      她这样子说,让祁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一开始接近丁兰心是带着一些目的的,说白了就是为了她的钱,但是现在她说愿意给他钱看病,祁峥又有些难以接受了。      他觉得自己真混账,居然会去觊觎一个离婚女人的财产,简直就不是人。      丁兰心又对祁峥说:“你也不用担心祁嵘,这几天我帮你照顾他,每天都会带他来看你,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养病。小嵘,这些天你跟阿姨回家,好不好呀?”      祁嵘捣蒜一般地点头:“好呀好呀,我会听兰心阿姨的话的。”      你个小白眼狼——祁峥在心里低骂,对丁兰心说:“咱俩非亲非故的,你就不怕我出院后直接跑了么?”      丁兰心无语地看他:“撑死了就万把块钱,跑了就跑了呗,好歹救回了你一条命,我心里也开心。”      祁峥被她的心态打败,又说:“但是我住院是没有工资的,时间久了,老板会炒我鱿鱼。”      丁兰心瞪大眼睛:“你病好了还想继续做健身教练吗?医生说你起码要静养半年,不能从事重体力工作的。”      这简直是一场走秀引发的惨案,祁峥头疼不已,只拿了周凡三百块钱,却生了一场重病,命都差点没了,真是不值!他咬牙道:“不工作,难道我要带着祁嵘去喝西北风吗?”      “你工作这么多年,积蓄总有一些的,难道连半年都撑不过?”      祁峥用便秘一样的脸色回答丁兰心,他的确连半年都撑不过。      丁兰心用勺子舀着白粥,垂眸不语,片刻后,她抬眼看祁峥,说:“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吧,只是收入的高低要取决于你的能力,你要不要试试看?”      祁峥疑惑地问:“什么工作?”      丁兰心答:“医药代表。”      两天后,姚家伟晚上下了班来医院里看祁峥,拍着大腿说:“我在店里看到祁嵘来吃饭,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连着来了三个晚上,我偷偷地去问他,才晓得你生病了。哇塞,你小子牛逼啊!才这么点时间就把丁兰心搞定了?我听说祁嵘每天跟她回去睡觉的,她还帮他检查作业,听写生字,这是要给他做妈的节奏呀!这女人啊,果然是犯贱,离了婚立刻就耐不住寂寞了,钞票多了下面就痒了……”      他的话粗俗不堪,祁峥听得难受,生气地打断他:“你别胡说八道,我和丁兰心什么都没有的。”      姚家伟问:“你没上过她?”      “没有!”      “那她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每天白天还要来陪你,噢!我知道了,她喜欢上你了!”      “……”祁峥,“喜欢你妹!”      “我妹是喜欢你,但你又看不上她。”姚家伟嗤之以鼻,“干吗呀?摆什么臭脸啊,你接近了她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抓住她的心么?抓住她的心,再上了她的身,把她操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到时候在床上,你就说你想要投资啊,开店啊,买股票啊,旅游啊,还怕她不把钞票拿出来吗?女人都是没脑子的,特别好骗……”      祁峥从来没发现姚家伟这人居然如此龌蹉,他这样子侮辱丁兰心时,祁峥心里气得要死,感觉呼吸不畅,心脏都疼起来了。他按着心口指着门,一边喘气一边说:“老姚,麻烦你,滚出去。”      姚家伟骂骂咧咧地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平静,另两床的老人家早早地就睡了,家属在边上铺了折床躺下。祁峥也有一个陪夜的人,是丁兰心帮他请的男护工,祁峥起先说不要请,太浪费钱,但是丁兰心执意要请。她这个人很有意思,讲话软软的,语速慢慢的,但话语里总是透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祁峥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天亮,因为天亮后丁兰心会来陪伴他。      她陪在他身边时,他踏实又安心,偶尔她走出病房,他居然会感到心慌意乱。      祁峥想他这场病真的生得很严重,严重到,他越来越依赖丁兰心,在某些时刻,他甚至觉得,那个女人,是这世上与他最亲密的人。      祁峥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终于被批准出院。      丁兰心开车来接他,把祁峥送回家后,她没有继续揽下照顾祁嵘的活,看祁峥恢复得差不多,就把祁嵘送回到他身边。临走前,丁兰心悄悄地塞给了祁嵘一个信封,让他转交给祁峥。      信封里是一万块钱,祁峥打开后,直接就傻了眼。      后来的几天,祁峥寝食难安,无数次想给丁兰心打电话,又觉得没有借口。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丁兰心居然一直没来联系他,这是为毛啊为毛啊?      一天晚上,祁峥实在待不住了,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去了妙赛尔健身中心,十二月下旬,街上行人稀少,呼啦啦的北风渗入骨髓,健身中心里却是热力四射,一派繁荣景象。      祁峥裹着棉衣走进大厅,几个熟悉的男会员看到他立刻来打招呼,询问他的身体情况。祁峥朝他们笑笑,闲聊几句后就走去了跳操房外面,隔着一大排落地玻璃,看到一群女人在练瑜伽。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望向那个熟悉的角落,丁兰心果然在那里,正跪坐在瑜伽垫上。      她的身体好软啊,祁峥有些吃惊,丁兰心居然可以做完美的劈叉,下腰时,她的后腰弯成了很好看的一道弧线,在一众狼狈摇晃着的女人堆里,丁兰心从容不迫,神情平静。      有好多女学员注意到了玻璃外头的祁峥,个个都惊喜地向他挥手打招呼,祁峥却一直看着丁兰心,兴许是注意到了周围人的骚动,她终于回过头来,一张汗湿的脸,看到他时,没有吃惊,只是很浅很浅地一笑。      祁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不禁暗骂:妈的,这心脏病怎么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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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20 12:31:0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丁兰心洗完澡走出更衣室,就看到祁峥站在不远处,几个女会员围在他身边,正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      她们转头看到丁兰心,“轰”一下就笑了,宋姐推了祁峥一把,大伙儿一起起哄:“小祁教练,还不快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丁兰心哑然,祁峥已经慢慢地走到她面前。一群女人在他身后嘻嘻哈哈地看热闹,丁兰心抬头看祁峥,因为生了一段时间的病,他瘦了许多,本就凌厉的脸部线条越发显得清晰锐利,又因为头发很长时间没有剪,刘海就长了一些,蓬松松地快要盖着眼睛,丁兰心被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注视着,微微有些窘迫。      祁峥双手插在裤兜里,脸色也是很不自然,低声开口:“她们说,那天是你救了我的命。”      就在刚才,女人们七嘴八舌地把祁峥昏倒时的事说给他听,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说到丁兰心给他做人工呼吸时,祁峥的脸有些热了。      此时面对丁兰心,看着她洗完澡后半干的头发、绯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和湿润的嘴唇,祁峥心里有些躁动,不经意地咽了下口水。      丁兰心掠了掠头发,说:“谈不上救命,就是刚好会一点儿急救方法,就试了一下。后来有位先生也为你做了胸外按压,时间比我还久,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祁峥抿着嘴唇看了她一会儿,声音更低:“谢谢你。”      “这真没什么。”丁兰心看看他的气色,问,“你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      “还是要多休息,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要跑出来吹风了,万一再着凉就会很麻烦。”      祁峥低头看自己的厚外套:“我穿得很多。”      这时,宋姐八卦地跑上来,对丁兰心说:“小丁,你是不是开车来的?小祁教练病刚好,我们都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不如你送他一下吧!”      祁峥和丁兰心同时开口。      祁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丁兰心:“我今天没开车。”      祁峥、宋姐:“……”      看着祁峥和宋姐尴尬的脸色,丁兰心笑了:“走吧,祁峥,我打车回去,和你顺路,我送你吧。”      祁峥和丁兰心一起走出健身中心,深夜的冷风迎面扑来,一下子就刮乱了他们的头发。丁兰心裹上围巾,回头看祁峥,也许是习惯了在医院里照顾他,她极自然地拉起了祁峥棉外套后头带着的帽子,帮他戴好后还扣上了领口的纽扣。      “病刚好,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和你说,你别想回来上班哦,这些日子你必须要多休息。”扣完后,她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写着抱怨,“还有,你又把祁嵘丢在家里了吧?你对他也太不上心了。”      祁峥试图解释:“他已经做完作业了,我让他看会儿电视就睡觉,他不会跑出来的。”      丁兰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索性不说了,只是催道:“行了,快点去打车吧,外面太冷了。”      见她转身往路边走,祁峥咬咬牙,说:“你能陪我走一段路吗?我有话对你说。”      丁兰心不解地回头看他,祁峥脑子里乱得难以组织合适的词汇,干脆说了实话:“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来找你的。”      丁兰心更糊涂了:“找我?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干吗要给我钱。”      “你带着祁嵘,最近又不能上班,平时总有用到钱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都不给我打个电话?你就不怕我和祁嵘这几天没饭吃吗?”      他还理直气壮的,丁兰心都被他逗笑了:“那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拜托我爸爸店里的伙计每天给你送餐,也可以给你煲汤,带点水果。”      祁峥被她的话噎住,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突然说:“你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丁兰心:==      祁峥扯扯嘴角,满不在乎地笑,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左脚立地,右脚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歪着头对丁兰心说:“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出医药费的,还给我那么多钱,还要给我送饭。很多东西我都懂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你想要什么就和我直说好了,能做的我一定做,不能做的……我也尽量做。”      说完,他还朝她眨了下眼睛,眼神暧昧又迷离,丁兰心楞楞地看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祁峥在说什么,心里又尴尬又好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路上车来车往,车头灯光照射着祁峥年轻的脸庞,他的眼睛忽明忽暗,令丁兰心看不透他的心。她干脆收回目光,看到有几辆空车开过,想要拦下,刚抬起的手却被祁峥握住,并且紧紧地牵在掌心。      她回头望向路的远方,高架桥,广告牌,墨一样的夜,这个城市就像是钢铁和霓虹灯织成的网。      丁兰心无声地抽回手,指着某个方向,说:“我陪你走一段儿吧,走到那儿,然后再打车送你回家。”      祁峥空了手心,正在出神,听到丁兰心的话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心里一顿。      如果没有看错,那是赋江大学的旧址。      赋江大学是一所重本学校,建校已有一百多年历史,早年校址是在赋江市中心,随着高考扩招,新生数量逐年增加,小小的旧校区越来越难以满足学生的教学和生活要求,于是新校区就在市郊动土开工。几年前,整个赋江大学的师生都搬去了新校区,旧校区则换了大门招牌,变成了一所职业技术学院。      丁兰心是最后一届在旧校区毕业的本科生,研究生开学后,大家已经进了新校区。      和祁峥肩并肩地走在路上,丁兰心一直双手插兜,目视前方,神情平静淡然,仿佛祁峥之前说的话做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祁峥默默地走在她身边,心里懊悔地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知道丁兰心听懂了他的话,但她无视了他,这令祁峥挫败又羞耻,心里骂自己是傻逼,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十分钟后,丁兰心果然走进了赋江大学的旧址,祁峥抬头看看学校大门的门牌,原本又大又遒劲的“赋江大学”四字被一串长长的“赋江市xxx职业技术学院”所取代,他站在那里发呆,直到丁兰心回头喊他:“祁峥,你在干吗?”      祁峥回过神来,向着丁兰心走去,丁兰心站在学校的一条主干道上,指着一个方向说:“往那里走,走出后门就可以打车了。”      那是体育场的方向,体育场边还有几个露天篮球场。祁峥继续陪着丁兰心走,一直走到体育场边,偌大的运动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跑步,倒是边上的灯光篮球场热热闹闹的,好多男生在打球。      丁兰心和祁峥停步观看,打球的男生们都很年轻,一个个生龙活虎,笑得特别大声。有人投进了一个空心三分球,丁兰心情不自禁地鼓掌,然后,问身边的人:“你会打篮球吗?”      祁峥一愣,答:“会。”      “我想也是,你个子那么高,又擅长运动,肯定会打篮球。”      “很多年没打了,就以前念书的时候打得多一些,工作后根本没时间打球。”祁峥看着场上男生神采飞扬的脸庞,原本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问,“干吗问起打篮球的事?”      丁兰心舒展手臂伸个懒腰,笑道:“以前我在这里念大学时,有个人经常在这里打球,要我在边上等他。”      “你男朋友?”      “唔……不能算是男朋友。”      “是不是邵锦文?”      丁兰心猛地转头看他,祁峥深深地注视着她,两个人对视了许久,丁兰心放下手臂,整了整围巾,说:“你想多了,祁峥。”      祁峥不死心地问:“哪里想多了?”      “哪里都想多了。”      “丁兰心!”      丁兰心微微一笑:“我冷死了,走吧,去后门打车。”      有一团迷雾出现在他与她之间,浓重的雾,千丝万缕地环绕、包围着他们。      难以触及,又挣脱不掉。      回去的出租车上,丁兰心和祁峥谁都没说话。车子先到祁峥所在的小区,他沉默着下车,却不上楼,定定地站在车边。丁兰心降下车窗催他:“赶快上去吧。”      祁峥依旧没动,脸色深沉严峻,丁兰心放柔声音,说:“很晚了,祁嵘还在等你呢,快上去吧。”      祁峥突然开了口:“你借我的钱,我会还你的。”      丁兰心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默了几秒钟,说:“好。”      “但是我现在做不了以前的工作了,你上次说,可以帮我介绍工作,还算数吗?”      丁兰心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嘴角一弯,轻轻地笑:“算数的。”      “元旦过了,我就可以上班了。”      “不用休息多一些时间吗?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不会。”      “好,那明天我就打电话帮你问,明晚给你回音。”      祁峥点头:“谢谢,我等你消息。”      丁兰心打车回到父母家,开门进屋时,母亲杜娟刚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丁兰心就抱怨道:“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不是说跳个操就回来的吗?甜甜都睡了,你不要去吵醒她。”      丁兰心点头,回到房间,在罗逸恬床边坐下,女儿在被窝里睡得很香,丁兰心看着她粉嘟嘟的睡脸,突然想起祁峥住院时,她带着女儿和祁嵘一起回丽景园的情景。      那几天,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睡觉,本以为他们会很吵,后来却发现孩子们都特别懂事。祁嵘做作业时,甜甜就在边上好奇地看,也不吵他,等祁嵘做完作业,丁兰心帮他检查时,他又会陪着甜甜一起玩。      睡觉时,丁兰心睡中间,甜甜和祁嵘睡在她两边,她给甜甜讲故事,祁嵘一直安静地听,甜甜叽叽喳喳地问“为什么”时,祁嵘会抢着回答问题。      祁嵘和她睡的最后一晚,偷偷地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甜甜趴在丁兰心身上,拍着祁嵘的被子,问:“小嵘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祁嵘在里头哽咽着回答:“别吵!我睡觉了!”      丁兰心没有去揭穿他,对于祁嵘的未来,她没有任何立场做任何事。而对于自己和祁峥的关系,她更是觉得荒唐无比。      第二天,丁兰心送女儿去幼儿园后,就给邵锦文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办事处。      邵锦文一听就有数了,把地址告诉丁兰心,叫她去参观,喝杯茶聊聊天。      丁兰心去到邵锦文设在赋江的办事处,是市中心一幢写字楼里的一套办公室,很小,装修得倒很别致,有一个会议室、两个独立的单人办公室和一个摆着四张办公桌的大通间。      办事处除了邵锦文外,只有一个小文员。邵锦文带着丁兰心参观了一圈,请她到他的办公室坐下,又给她泡了一杯茶,问:“今天怎么想到来我这里坐坐?之前叫你好几回,你都不肯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丁兰心开门见山,“师兄,我这趟来,是想问问你这边是不是在招人,我有个朋友,我觉得他挺合适做代表的,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邵锦文一身得体西装,微笑着为丁兰心添了茶水,漫不经心地说:“是祁峥吧?”      丁兰心差点被水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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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0 19: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青溪映葭苇 发表于 2016-12-20 12:28
你以前江湖认识的人?跟我一样喜欢论坛灌水啊!

嗯。以前我就很喜欢玩论坛。。

点评

嗯。继续玩吧。不然论坛太寂寞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20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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