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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韵潇风

水阁中最神秘的女子,人唤香座。香座其人,天生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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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8 13: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顿,接着又道:“二姑娘,请把水碗给我。”
  他伸手要去拿碗。
  大姑娘就要说话。
  而,瘦汉子一声没再吭,闪身就往外扑。
  只听郭怀一声:“我早防着你了!”
  去接水碗的手倏地横移,疾快如电,一把抓住了瘦汉子的左肩,中食二指正扣在“肩
并”要穴上。瘦汉子不跑了,他跑不掉了,不但跑不掉,而且闷哼一声,身躯矮下半截。
  郭怀转望欧阳霜、欧阳雪道:“两位姑娘,相信如今已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二姑娘欧阳雪她仍是一付惊容,仍然说不上话来。
  大姑娘欧阳霜脸色惨变,娇躯倏泛剧颤,她额声悲呼:“田叔叔…··”
  瘦汉子没说话,因为他咬紧牙关,满头是汗,显然,他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郭林道:“说吧!这是谁的主意?”
  瘦汉子仍没说话,仍是紧咬牙关,任凭满头的汗水凝为汗珠,一颗颗往下滴。
  郭怀道:“你是个练家子,不应该没听说过‘一指搜魂’。”
  瘦汉子脸色大变,机伶一颤,但是刹那间他又恢复了适才的神色与表情。
  郭怀微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不相信我会这种失传已久的绝学,那么,咱们试
试。”话落,右手突出一指,就要点向瘦汉子。
  欧阳霜突然冰冷道:“放了他。”
  郭怀微征停手,转头回望。
  欧阳霜娇靥颜色煞白,没有一点表情:“放了他!”
  郭怀回过头去:“你听见了,欧阳家宽怀大度,以德报怨,你作何感想?”
  基地,二姑娘悲叫出声:“田叔叔,你,你——”
  二姑娘,她倏地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瘦汉子,他除了咬牙流汗之外,没有别的表情。
  郭林道:“明知道,放你必成祸害,但是欧阳家一念不忍,群义镖局也无所惧,带话给
天津船帮,这是他们欠欧阳家的,到时候我会一并算,要是你还有良知,往后该怎么做,你
自己明白,去吧!”
  他五指一松,振腕做抖,瘦汉子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砰然一声,似乎撞上
了走道馆上,然后,走道里一阵急促奔跑声由近而远。
  二姑娘仍在哭。
  大姑娘木然道:“大思不敢言谢。”
  郭怀道:“大姑娘,我不敢当,既是群义镖局的人,就应该为老镖头尽一份心力,现在
容我再为老镖头尽点心力。”他跨步到了床前,伸手搭上床上老人的腕脉。
  这回,大姑娘欧阳霜没再阻拦。
  郭怀只把了一下脉,便收手道:“难怪群医束手,都看不好老镖头的病,老镖头的病在
于练功不慎,真气走岔,早有内伤,再加上胸中郁结太重,导致两病并发,如同雪上加霜,
一发不可收拾,药物不好治,也不必药物。”话落,国手,双掌并出,运指如飞,连点床上
老人胸前八处重穴,最后以右掌掌心贴在老人心口上。这时候,二姑娘欧阳雪已然住声收泪
不哭了,她抬起头,娇靥上犹满布泪痕,屏息凝神望着郭怀跟床上老人。大姑娘欧阳霜虽然
仍是一脸木然神色,可也屏息凝神望着。
  毕竟,重病在床的,是她的生身之父,这一刻,关系着乃父的福祸安危,心里就是再悲
痛,也应该暂时搁在一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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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8 13: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约英盏茶工夫,郭怀轻吁一口气,收回了手道:“请让老镖头多歇息,明早就会醒过来
了。三天之后就可以下床。”他没再多说什么,微一欠身,转身行了出去。
  两位姑娘,没一个动,也没一个说话。
  可是郭怀刚到堂屋,后头传来了大姑娘欧阳霜的话声:“请等一等。
  郭怀停步回身,后头射来的微弱灯光下,大姑娘欧阳露,二姑娘欧阳雪都来了。
  两位姑娘一句话没说,矮身就要拜下。
  郭怀忙伸双手,拦住了两个:“两位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当不起。”
  两位姑娘拜不下去,只得作罢,大姑娘欧阳霜道:“我羞煞愧煞,想再次致歉,却无颜
启齿。”郭怀道:“大姑娘怎好这么说,只信得过郭怀没有恶意,不是别具用心,这也就够
了。”
  二姑娘欧阳雪道:“真没想到田叔叔去---真的,做梦也没想到,太让人伤心,也太
让人寒心了!”欧阳霜道:“一念之误,险些害了自己的父亲,跟亲手弑父又有什么两样,
真要是那样,欧阳霜就万死莫赎了。”郭怀道:“这也怪不得大姑娘,以彼此间的渊源跟关
系,任谁也会深信不疑。”
  欧阳雪道:“郭……郭大哥,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了天津船帮的指使?”
  郭怀道:“不敢当,大兴县的捕快曾经追捕过他,他对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之辈也深恶
痛绝,足证这件事情跟他们官家没有关系,那么,谋害群义镖局的,也就只有天津船帮
了。”
  欧阳雪咬碎玉齿恨声道:“好阴毒卑鄙的东西。”
  郭怀道:“不过我不明白,两位姑娘争这口气,强支撑至今,至少也应该是为老镖头,
我想不通他们谋害了老镖头,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
  欧阳霜失色的香唇启动了一下,道:“这件事,连小雪都不知道,当初他们来要群义镖
局的时候,话说得很清楚,要是群义镖局赔不出那趟镖银来,只有一个办法,欧阳霜把人交
给他们帮主。”
  郭怀微一怔。
  欧阳雪美目一睁,惊伍叫道:“姐,你为什么一直没让我知道?”
  欧阳霜道:“让你知道有什么用,又能怎么样?我是长女,爹卧病在床,群义理应由我
当家主事,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爹争这口气,我宁愿被他们榨剩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
他们如愿。”
  郭怀道:“群义遭此不幸,蒙此冤屈,难道欧阳家的那些朋友就都袖手旁观么?”
  欧阳霜道:“我懂你的意思,欧阳家不属于任何组合,只是与一两位父挚,为汉族世
胄,先朝遗民尽一点心力,即便属于任何组合,为大局,恐怕也不会树天津船帮这么一个强
敌。”
  郭怀点头道:“原来如此,大姑娘说得是。”
  欧阳雪突然惊声道:“姐,你让郭大哥放走了他,他会不会去告密出卖咱们?”
  欧阳霜道:“当时我也想到了,只是当时我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想到爹—
—郭怀道:“两位姑娘放心,一旦他去告了密,欧阳一家势必会落进官家手里,他还不愿
意,也惹不起天津船帮,只有等阴谋破败,没有指望的时候,才会有告密情事发生,到那时
天津船帮会逼着他去出卖欧阳家。”欧阳雪急道:“那——郭大哥,你这样对付天津船帮郭
怀道:“二姑娘的意思我懂,请放心,我有十成把握,任何人动不了群义镖局,动不了欧阳
家。”话锋微顿,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两位姑娘请安歇吧!”
  他微一欠身,转身走了。
  两位姑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大姑娘欧阳霜的一双美目中,闪漾起令人难以言喻,
也难以意会的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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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9 10:2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点上了灯。
  眼前,床上,甚至于一桌一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角木架上,有一盆打好的水,一条新手巾,就挂在架子横梁上,旁边,还放着一桶
水。
  当然,这都是二姑娘欧阳雪为他做的,看在眼里,不由得郭怀心里一阵感动。
  时候是真不早了,他擦擦洗洗之后也就睡了。
  只是,刚躺下,一阵极其轻微的步履声传了过来,一直到他房门口。
  显然,是来找他的。
  而,他这里刚挺身坐起,来人就推门进来了。
  门没闩,对郭怀,甚至于任何一个练家子,这种门,闩与不闩没什么两样。
  尽管屋里已炼了灯,可是今夜微有月色,在外头院子里的月色映照下,从那美好的身
影,郭怀一眼就看清来人是谁。
  “大姑娘!”
  他抓起衣裳披上,下床站起,就要点灯。
  只听欧阳霜道:“不要点灯。”
  她随手关上了门。
  其实,就算不点灯,月夜透窗,屋里也看得见。
  郭怀没再动道:“大姑娘还没有安歇?”
  欧阳霜就站在门边道:“我没办法睡,我觉得应该到你这儿来一趟。”
  郭怀道:“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欧阳霜道:“你救了我,使我不把自己交给天津船帮,那么,我这个人就是你的——”
  郭怀心头一震道:“大姑娘——”
  欧阳霜道:“而且,你救了群义镖局,救了欧阳家,救了我爹,我应该报答你,所以我
来找你,要把自己交给你。”话落,她就要走过来。
  郭怀道:“大姑娘,清等一等。”
  欧阳霜收势未动,道:“这就是我的来意,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
  郭怀道:“大姑娘说得是够明白,我也懂,只是我要问大姑娘一句话,你把郭怀当成了
什么人?”欧阳霜道:“我群义镖局欧阳家的大恩人。”
  “那么,大姑娘显然以为郭怀之所以进群义镖局,所以为镖局,为欧阳家尽这份心力,
是有所图谋。”“我不能不承认,先前我是这么想,但是现在我没有,也不敢。”
  “那么,敢请大姑娘就此回房,早些安歇。”
  “我做的只是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我却认为大姑娘太轻视自己,要是这样,请怨我直言,大姑娘把自己交给天津船帮,
既可还清那笔债,又可成为天津船帮的帮主夫人,岂不是更好。”
  “我知道自己该不该,愿意不愿意!”
  “为什么大姑娘只知道自己该不该,愿意不愿意,而不问别人是否也跟大姑娘一样,知
道该不该,愿意不愿意?”“这么说,你认为不该,不愿意。”
  “大姑娘,我要是连这点都分不清,不知道,试问,我跟天津船帮有什么两样?”
  欧阳霜沉默了一下:“我是一片诚心。”
  郭环道:“我也从不惯虚假,还请大姑娘不要轻视自己,不要把郭怀当作人间贱丈
夫。”
  欧阳霜低下了头。
  郭怀道:“大姑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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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9 10:2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欧阳霜猛抬头:“那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显然,她还是有所怀疑。
  也难怪,这种情形,这种事,任谁谁也难免。
  郭怀道:“大姑娘,我直说一句,还请大姑娘不要在意,群义镖局欧阳家,除了两位姑
娘,还有什么值得我贪图?”这倒是实情。
  欧阳霜没说话。
  郭怀又道:“如果大姑娘非逼我说不可,我只能这么说,两位是孝女,尤其大姑娘之坚
忍反愧煞须眉,我敬佩,不能让群义镖局欧阳家就这么倒下去。”
  欧阳霜没再说话,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深深的看了郭怀一眼,转身开门行了出去,也随
手带上了门。郭怀站着没动,一动没动——

  郭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被叫醒的时候,窗外微亮,不是月光,是曙色。
  门开着,二姑娘欧阳雪一脸惊喜的站在门外。
  他忙走神坐起:“二姑娘——”
  “郭大哥,你门没闩,我一敲就开了。”欧阳雪急急的道:“我来告诉你一声,我爹醒
了!”郭怀道:“那么二姑娘跟大姑娘现在也该放心了。”
  他披衣下床。
  欧阳雪道:“郭大哥,我进来了啊!”
  郭怀边穿衣道:“二姑娘请!”
  欧阳喜进了屋,道:“郭大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郭怀道:“二姑娘一大早来找我,就是为跟我说这句话么?”
  欧阳雪望着郭怀,眨动了一下美目:“你为群义对付天津船帮,又治好了我爹的病,是
我们欧阳家的大思人,难道我们不该感激你?”
  郭怀道:“我既是群义镖局的人,这就是我的份内事,应该做的,说什么感激,像我这
么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甚至完全陌生的人,能蒙两位姑娘收留,使我能有一个栖身糊口的
地方,该感激的是我。”
  欧阳雪道:“郭大哥,你初来的那一天,我在门口看见你的时候,你说你想在群义谋个
差事儿,我相信,可是现在我不相信了,照你的本事,你的能耐,哪儿都谋得到差事,不但
容易,而且拿的钱还绝不少,说什么你都不必来群义求栖身糊口。”
  郭林道:“二姑娘,这,大姑娘问过我,逼得我不能不说实话,我告诉大姑娘,两位是
可敬的孝女,也是可佩的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凭这,任何人都不会眼睁睁的让群义镖局欧
阳家倒下去。”
  欧阳雪道:“可是京里有不少人却眼睁睁的看着,等着看群义镖局欧阳家的笑话。”
  郭怀道:“那只是少数人,这种人并不是京城一个地方,世上到处都有,不过,在京里
的这些人,恐怕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话说到这儿,他转身就要去收拾床。
  二姑娘欧阳雪过来就抢,道:“郭大哥,我来!”
  郭怀拦住了地道:“不,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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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9 10:24: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不?”欧阳雪道:“这哪是你们男人家做的事儿,往后这些事儿都留给我,还有
你换下来的衣裳,我给你谈。”郭怀道:“二姑娘,我这个男人就跟一般男人家不同,从小
就能照顾自己,什么事都会,也做惯了。”他话是说了,但是欧阳雪非抢着做不可,他怎么
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帮他做这些,何况论名份,人家是主,他只是属。
  尽管说什么他还是不肯,只是最后仍然拗不过欧阳雪,因为这位二姑娘说他见外,急得
都快掉泪了。就这时候,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郭怀抓住了这机会,忙道:“二姑娘,有人敲门。”
  哪知二姑娘道:“郭大哥,你去,别让我含着泪见人。”
  含着泪难道就不能擦掉?当然,她还是想支开郭怀,好帮他叠床收拾屋子。
  没奈何,郭怀只好匆忙的拿起毛巾洗把脸,出屋往大门行去。
  门外来人还在敲。
  郭怀先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开了门,门开处,一个身材颀长的英武人物当门而立,郭
怀看得微一怔。来人倏然一笑道:“阁下还记得我么4”
  何止记得?昨夜海成堂,以这位让郭怀记得最为深刻,他,就是跟在四阿哥雍郡王允份
身旁的年羹尧。郭怀很快的定过了神道:“没想到会是年爷,年爷这么早莅临——”
  年羹尧含笑道:“特来拜访,如果我没有料错,今后阁下的客人会很多,尤其是今天,
雍王府一向不愿落于人后,所以不得不抢个先。”
  郭怀道:“我实在当不起,但是雍王爷厚爱,年爷既然也来了,我不敢失礼不让年爷进
来坐坐,请!”他把年羹尧让了进去,随手又关上了门,他正往里让,二姑娘正好从他屋里
出来:“郭大哥,是谁呀?”说话间,她已看见郭怀陪着年羹尧过来了。
  她没见过年羹尧,从没见过,不由微一凝目:“这位是---?”
  郭怀道:“二姑娘,这位是四阿哥雍王府的年双峰年爷!”
  没见过,可是听说过,京能一带谁没听说过雍王府有这么一号人物,尤其是开镖局这种
江湖道上的,对这位人物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欧阳雪猛一怔,脱口一声轻呼道:“原来是——”
  忙上前见礼:“民女欧阳雪见过年爷。”
  年羹尧连忙答礼,而且一脸谦恭:“不敢当,年羹尧。”
  郭怀道:“年爷,这位是群义镖局欧阳老镖头的二姑娘欧阳雪。”
  年羹尧居然又微一欠身:“欧阳二姑娘!”
  欧阳雪忙又答了一礼:“年爷折煞民女,快清厅里坐!”
  年羹尧的确是够谦恭的,谢了一声又道:“特来拜访贵镖局这位郭爷,打扰之处还请二
姑娘见谅。”不知道是因为冲着郭怀,还是这位年双峰不愧是位人物,他表现得令人心折。
  二姑娘欧阳雪自也懂理,一听说是来拜访郭怀,马上就想到了昨儿晚上三格格的话,还
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把年羹尧让进了厅里,亲手倒上两杯茶,然后才告退出厅。
  望着二姑娘出厅的背影,年羹尧道:“我不只一次听说这家群义镖局,也不只一次听说
群义镖局欧阳老嫖头有两个姑娘,可是绝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姑娘,二姑娘如此,那位铁肩
独撑,不让须眉的大姑娘,就可想而知了。”郭怀道:“大姑娘不只是不让须眉,而且是愧
煞须眉。”
  年羹尧微微一点头道:“听阁下这么说,就更可以想见,那位欧阳大姑娘是怎么一位巾
帼奇女子了。”郭怀道:“欧阳大姑娘当之无愧。”
  年羹尧收回了目光,凝望郭怀:“阁下更是一位人间少有,举世无双的奇男子,群义嫖
局已经有了那么一位愧煞须眉的奇女子,如今又有阁下这么一位气吞河岳,脾脱群豪的奇男
子。往后,还有谁敢不把群义镖局放在眼里,重振声威,凌驾同行,执天下镖局之牛耳,应
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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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9 10:25:01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淡然一笑道:“恕我斗胆直言,年爷不但是过奖,而且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不!”年羹尧摇头道:“也许你不知道,也许在你意料之中,昨儿晚上海威堂谈笑退
敌,一番气吞河岳的潇洒表现,已经使得你阁下的大名跟群义镖局,震动了这帝都九城!”
  年羹尧会说话,妙就妙在一句“也许在你意料之中”。
  他既然这么说,郭忙也就笑笑没说话,没置一词之辩!
  年羹尧道:“王爷一向礼贤下士,他想亲自来看你,但是缘只一面又不方便,你应该知
道,在这个时期,阿哥们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受人注目,所以他派我来看你阁下,来的虽是年
羹尧,可是跟王爷没什么两样。”郭怀道:“我知道,也不敢当,即便是年爷莅临,我已是
受宠若惊。”
  “别这么说!”年羹尧道:“年羹尧可算得半个江湖人,也算个明白人,我不讳言,在
别人,这是实情,可是在阁下你,未必会把天皇贵胄的阿哥们放在眼内,这也就是为什么你
阁下令人心折,为什么雍王爷还有年羹尧觉得跟你投缘,非交你这么个朋友的道理所在。”
  或许是正值用人之期,求才若渴的时候。
  但是,年羹尧说来无限的真诚,无限的诚恳,这些话,出自这一位人物之口,份量自也
不同。不知道郭怀有什么感受,他道:“年爷——”
  年羹尧那里马上又截了口:“昨天晚上,王爷在席间没做任何表示,那是因为他有些不
便,也是怕落人话柄。今天他让我一早赶来,一半为看看你,表达他心折投缘,想交你这个
朋友的心意,二来是为群义镖局跟天津船帮的事,黄金千两,即便身为阿哥,爵封郡王,他
也无能为力,拿不出那么多,但是别的方面,雍王府愿意尽其所能——”郭怀截了口:“王
爷跟年爷的盛情好意,群义感激,郭怀也感同身受,但是对这份盛情好意,群义跟郭怀只有
心领年羹尧道:“阁下——”
  郭怀道:“年爷,群义跟郭怀,自信应付得了天津船帮。”
  年羹尧道:“这个王爷跟我都明白,但是,阁下,天津船帮势力庞大得连朝廷侧目,并
不是毫无道理的——”显然,他还是认为天津船帮不好应付,还是不大敢相信,凭郭怀一个
人之力,对付得了整个势力庞大,令朝廷都为之侧目的天津船帮。
  郭怀并没有多做辩驳,道:“多谢王爷跟年爷的关注,那么这样,等群义跟郭怀应付不
了天津船帮时,再求助于王爷踉年爷。”
  年羹尧还待再说。
  只听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郭怀一听就知道,是二姑娘欧阳雪,陪着大姑娘欧阳霜来了。
  果然,随着这阵步履声,厅里前后进来了大姑娘跟二姑娘。
  欧阳霜显然一夜没睡,甚至没挨床,没合眼,虽然看得出路加修饰过,但仍掩不住她那
疲累、推怀神色。疲累归疲累,惟停归谁怀,也许是因为对郭怀这个人看法的转变,也许是
因为昏睡多日的乃父老镖头,经过郭怀妙手回春的诊治,已经在今晨醒了过来,她脸色已不
再那么冷漠,虽然不再那么冷漠,但仍是那么沉稳、冷静。郭怀站了起来。
  年羹尧也跟着站起道:“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大姑娘?”
  欧阳霜道:“不敢,正是民女,不知年爷大驾莅临,未曾远迎,还请年爷谅有!”
  她随话施下礼去。
  年羹尧从容答礼:“应该说是年羹尧来得鲁莽,要请大姑娘海涵!”
  “岂敢!”欧阳霜道:“年爷大驾莅临,群义蓬荜生辉,欧阳一家三口深感荣宠,年爷
请坐!”年羹尧那里谢一声就要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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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9 14:58: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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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15:3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大门方向传来砰然一声大震。
  似乎是两扇大门豁然而开的声响。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响?
  不想可知,有人撞开了两扇大门。
  四个人微一怔,欧阳霜立即扬起双眉道:“小雪,去看看是谁踹开了咱们群义镖局的大
门?”欧阳雪应声要动。
  郭怀猜着了八分,抬手一拦道:“两位陪年爷坐坐,我去吧!”
  他没等欧阳霜再有任何表示,迈步就走了出去。
  他这儿出客厅到了院子里,大门口方向已一前二后闯进来了三个人。
  前头一个,是个中年汉子,高高的个子,淡金般一张脸,稀疏疏的几把短胡子。
  后头两个,则是两个神情剽悍的壮汉,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衣,前头一个两手空空,后头
两个则都提一把带鞘单刀。郭怀就停在厅前石阶下,那三个一见厅里出来了人,也立即停在
院子里,离郭怀只不过丈余。郭怀永远是那么平静,那么从容:“你们是天津船帮的?”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然道:“你好眼力。”
  郭怀道:“两扇大门是你们踹开的?”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道:“你说得也不差。”
  郭怀微一点头:“好,现在是你们天津船帮反过来欠群义镖局的了。”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冰冷的一笑:“你大概就是群义镖局的那个郭怀?”
  郭怀道:“你好眼力,说得也不差。”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道:“那么我告诉你,别说是两扇大门了,从现在起,京城地面也没
有你群义镖局这一号了。”郭怀道:“就凭你跟带来的这两个人?”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足够了,不过我仍然愿意让你知道一下。”
  一顿,扬声大喝,声如霹雳:“上来!”
  喝声方落,群义镖局的三面墙头,人影一个连一个,翻闪疾快。
  转眼间,那高高的墙头上已站上了二三十个人,清一色的神情剽悍黑衣汉子,个个手里
都提把带鞘单刀。郭怀微一怔,旋即倏然而笑:“原来如此,天津船帮不会是已经倾巢而出
了吧?”
  那高个子的中年汉子冷笑道:“姓郭的,你小看天津船帮了——”
  郭怀道:“我本来也没有大看它。”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一变,就待再说,忽然一怔,目光立时转注郭怀身后,郭怀听见
了,厅里有人出来了,一个,而且是年羹尧。
  只听高个子中年汉子道:“没想到能在群义镖局看见第二个男人。”
  郭怀道:“这位不是群义的人,是群义的客人。”
  高个子中年汉于一笑道:“那好,天津船帮不伤跟群义无关的人,让他走。”
  只听年羹尧道:“天津船帮高义,只是我要是现在走了,往后,群义镖局还会要我这个
朋友么?”高个子中年汉子道:“你很够朋友义气,只是你放心,从现在起,京城地面上已
经没有群义这一号,也没有群义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这几个人了。”
  年羹尧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这儿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你们天津船帮这样公然
率众行凶,未免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王法,没人不让官家管,现在他们就可以派人来管,现
在不管,等事过以后也可以派人找上天津船帮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随时欢迎官家的人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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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15:3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年羹尧还待再说,高个子中年汉子话锋微顿,脸色一沉,又道:“我给你数到十的工
夫,让你离开群义镖局。”年羹尧道:“多谢好意,不必数到十,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
不会走,想留下来开开眼界,他饱眼福。”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再变。
  郭怀那里已说了话:“群义不敢逐客,但请作壁上观。”
  年羹尧道:“可以,那得你阁下应付得了。”
  郭怀道:“等应付不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求赐援手。”
  “咱们一言为定。”年羹尧说:“告诉你一声,两位欧阳姑娘已回后头去了。”
  显然,这意思是暗示郭怀,两位姑娘已回后头照顾去了。
  郭怀微一笑道:“想必是阁下的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不,我不敢居功。”年羹尧道:“是两位姑娘自己的主意。”
  只听高个子中年汉子冰冷的道:“话说完了没有?”
  郭怀道:“不必管我们说完了没有,你随时可以动手。”
  高个子中年汉子一点头:“好。”
  他这里只这么一声“好”,他身边两个提刀汉子已然钢刀出鞘,闪动身躯,一左一右,
腾跃跨步,两把钢刀挟带着风声,直劈而下。
  这两个,在刀上的造诣想必不俗,钢刀挥动之间,居然能带起了刀风。
  可惜,他们碰见的是郭怀。
  郭怀的下半身没有动,只上半身移挪,微一闪动间,两刀同时落空,然后,他抬手微
拂。
  就这么微一拂,两声闷哼,两把钢刀倏化作长虹,冲天而起,映着旭日,寒光暴问,而
那两个,则抱腕疾退,疼得脸上已变了色。他两个刚站稳,两把钢刀带着耀眼光芒直泻落
下,“笃笃”两声插在地上,人土半尺余,刀身还不住颤动。
  年羹尧脱口叫道:“好,只一招。”
  郭怀淡然一笑:“阁下数得不错,他们既然存心来挑群义镖局,就该派些像样儿一点
的。”那两个,在刀上的造诣是不错,在天津船帮是好手,也都是以一当十的角色,可没想
到在郭怀一招之下,就丢盔弃甲了,绝没想到。
  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煞白,厉喝道:“姓郭的,不要得意太早,你再试试。”
  一顿,暴喝:“杀!”
  “杀”声中,三面墙头那二三十个黑衣汉子钢刀出鞘,一起腾空而起,半空中,二三十
把钢刀如旭日,闪闪刀光汇成了一张光网,疾泻罩下,声势相当惊人。
  郭怀一笑道:“你们把兵刃抓紧了!”
  话落,抬腿,地下一把单刀应脚飞起,郭忙伸手抄住,振脱抖刀,刀花一团,倏化光
幕,未见他作势,他整个人已直飞而起,疾迎当头罩下的那张光网。
  没听见金铁交鸣声,只听见连声的问哼,闷吟声中,光网与光幕一时俱敛,那二三十个
黑衣汉子四散落地,两手空空,各以左手捧右腕,指缝之中渗出了血迹。
  再看郭怀,他已落回原处,手里的那把单刀也已插回了地上,气定神闲,潇洒飘逸,没
事人儿似的。二三十把钢刀哪儿去了?
  一阵蒙雨似的,铮然连声,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武功?简直神乎其技。
  那二三十个,连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都算上,个个楞在那儿。
  高立石阶上的年羹尧,惊叹出声:“生平仅见,叹为观止,我算是开了眼界,他了眼福
了,阁下,你让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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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15:31:39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林道:“阁下谬奖,无人不知,我也清楚,阁下是位大家,深不可测,在阁下面前,
我是班门弄斧,怕只怕贻笑大方。”
  话声方落,后院方向传来两位姑娘的叱喝声。
  郭怀双眉一剔。
  年羹尧道:“果不出两位姑娘所料。”
  高个子中年汉子倏地定过了神,两眼奇光刚闪,瘦脸上刚现得意神色,微风飒然,眼前
一花,他的左肩并上已落下了五把钢钩,立时肩骨欲碎,痛澈心脾,耳边响起郭怀的话声:
“叫他们马上住手,到前院来。”高个子中年汉子定睛再看,郭怀就站在他眼前,神色冷
肃,威态慑人,由不得他不听话,忙扬声道:“住手,都过来!”
  别说,他这一声还真有用。
  喝声方落,后院墙头上窜出八条人影,鹰隼般掠过来,落在前院里,又是八个提单刀的
黑衣汉子。他八个,一见眼前情景,也立时傻了眼。
  郭怀冷然道:“你们已经找过群义了,现在该我找你们了,带话你们帮主,叫他随时等
我,滚!”一声“滚”,手离开了高个子中年汉子的左肩,落在他左脸上。
  “叭!”
  一声脆响,高个子中年汉子翻身摔倒,一连两三个翻滚,再起来时,满嘴是血,牙掉了
好几颗,没听地哼一声,也没见他回头看一眼,只见他脱弩之矢似的窜出了群义镖局的大
门。
  带头的一跑,剩下的那还有不跑的?
  那二三十个,转眼间跑得一个不剩。
  年羹尧仰天纵声长笑,声震长空:“痛快!痛快!”
  话声一落,凝目望郭怀,一双虎目之中奇光闪射,一脸的肃穆神色:“阁下,对你,我
又多认识了许多,雍王府想帮群义这个忙,不但是把人忧天,而且是多此一举,年羹尧能交
上你这么个朋友,不虚此生,虽死无憾,不敢再多打扰,告辞!”
  他走了,郭怀也没多留,只送出了大门口。
  出了大门口,年羹尧仍没多说,只抓紧了郭怀的手,紧了紧,然后抬手上招,两个护卫
打扮的汉子骑着两匹马,拉着一匹高大健骑,从不远处街道拐角疾驰而至。
  接过缰透绳,翻身上马之后,年羹尧说了声:“阁下,别忘了年羹尧这个朋友,咱们再
谋后会!”抖缰纵马,带着两个护卫,飞驰而去。
  望着三人三骑转过街角不见,回过身,前院里已来了两位姑娘。
  望着一地的钢刀,欧阳雪道:“郭大哥,你把他们——”
  郭怀道:“没把他们怎么样,让他们走了,留下这么一堆废铁,恐怕能卖个十几二十两
银子,也就够了。”欧阳雪笑了。
  欧阳霜也为之忍俊不住。
  这是郭怀头一次看到大姑娘欧阳霜脸上展现笑容,花朵儿乍放似的,好美,连郭怀他都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姑娘察觉了,娇靥突然一红,微微低下了头。
  这位冷若冰霜,愧煞须眉的女英豪,此刻居然是冷意不见,英风尽失,女儿家特有的娇
羞之态毕露。郭怀有意无意的盆开了话题:“老镖头怎么样?”
  二姑娘欧阳雪道:“又睡了,睡得好沉,刚才那么吵都没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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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15:3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城,安定门内东边,北新桥,有一座大府邸。
  一圈围墙丈高,门头高大宏伟,白玉似的石阶高筑,门口一对石狮,八名穿戴整齐,挎
着腰刀的亲兵站门。门头上,横额黑底金字,四个大字写的是“雍郡王府”。
  敢情,这就是贵为皇四子,四阿哥雍郡王允祯的府邸,这座府邸,也就是后日专养喇
嘛、供奉密宗高手的雍和官。蹄声震天,三人三骑,年羹尧带着两名护卫飞驰而至。
  谁敢在郡王府前骑马?
  年羹尧他就可以,四阿哥,雍郡王曾经有过一句话,年奠尧所至,一如他亲临。
  马到雍王府前,八名亲兵一起打下千去,年羹尧翻身离鞍,把缰绳往后一交,看也没看
八名亲兵,大步进入了雍王府。
  他这儿刚进前院,花砖铺成的走道上,已并肩迎来了两个人。
  这两位,一位正是雍郡王允份,一个则是位瘦削身材,鹞眼鹰鼻,留着稀疏疏山羊胡子
的老头儿,这位,一看就是个心智深沉,极具城府的人。
  年羹尧在几步外就欠了身:“舅爷!”
  舅爷?敢值这瘦老头儿是雍郡王允祯的舅舅隆科多。
  难怪是个心智深沉,极具城府的人,他是这位皇四子雍郡王的智囊头儿。
  隆科多含笑抬了抬手。
  雍郡王则上前拉住了年羹尧:“小年,怎么样?”
  年羹尧道:“四爷,能不能里头说去?”
  隆科多笑道:“就是嘛,小年的人都回来了,还跑得掉,你说他什么时候给你办砸过事
儿?”雍郡王也笑了:“行,我就多忍会儿。”
  他拉着年羹尧,跟隆科多三人并肩去了后院。
  广大而且深不知几许的后院东角有一间敞轩,三个人就进了这间敞轩。
  一进敞轩,自有包衣趋前伺候,雍郡王可没让他们伺候,只等他们奉上了三杯香茗,就
摆摆手把他们支出去了。包衣们一退,雍郡王立即笑望年羹尧:“要不要先喝口茶润润嗓
子?”
  隆科多道:“又不是要吊嗓子,先润什么嗓子,小年,他这是催你呢!”
  年羹尧何许人?这还能不知道?没说话,他先整了整脸色:“四爷,我先告诉您件事,
您没找错人,这个郭怀,誉之为当世第一,绝不为过,事实上,他确是我生平仅见接着,他
把一趟群义镖局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毕,雍郡王惊喜之情形于色:“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凭他这样的一身所学,从今后
左边是你,右边是他,身后还有位足智多谋,老谋深算的舅舅,放眼当今,还有谁是我的对
手?”
  隆科多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我深知小年向不轻许,天下英雄也从不作第二人
想,能得他这么推举的人,那是绝错不了。”
  雍郡王道:“舅舅,所以我说无论如何非得抢先一步把他抓在手里不可。”
  年羹尧道:“四爷,您恐怕还没听清楚……”
  雍郡王一怔道:“什么——”
  年羹尧道:“我说他婉拒了雍王府的好意,事实上他也的确不需要。”
  雍郡王惊喜之色刹时俱敛,目光一凝,急道:“小年,你是说他不愿意——”
  年羹尧道:“那倒不是,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做这种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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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15: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雍郡王道:“那他婉拒了咱们的好意有什么要紧,只有舅舅咱们三个知道,我还真惹不
起那一帮走船玩命的。在没把握他是否应付得了之前,我也真不愿树立那么个强敌,如今咱
们确实知道他应付得了了,他接受咱们的好意,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帮他的忙,他不接受,
那是更好,只要他不是不愿为我所用就行了。”
  年羹尧道:“四爷,就像刚才舅爷说的,我从没给您办砸过事,可是这件事,我没有把
握,不但没把握,我甚至要劝您死了这条心,及早他图,别因为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而耽误
了。”
  这话,听得雍郡王跟隆科多都一怔。
  雍郡王道:“是不是让他们谁着了先鞭,捷足先登了?”
  年羹尧道:“那倒不是,我也可以担保,绝没有哪个府哪比雍王府更快,抢在了前
头。”
  隆科多道:“小年,那么,那是为什么?”
  年羹尧道:“舅爷,我只能说,郭怀这个人志不在此----”
  雍郡王道:“怎么说,志不在此?”
  年羹尧道:“他不但志不在群义镖局,甚且志不在阊达。”
  雍郡王道:“不通,那么他上儿来干什么?我不信真有,也不信谁能不求飞黄腾达,视
荣华富贵如粪土。”年羹尧正色道:“四爷,以您的知人之明,不该说这种话,郭怀所以来
京,必有他的目的,也必有一番大作为,但是他的目的跟作为,绝对跟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无关。”
  隆科多微点头,“嗯”了一声道:“小年具慧眼,英雄也识英雄,所见应该不差,听他
这么一说,我有同感。他有一身连小年都推崇备至的能耐,如果求荣华富贵,垂手可得,也
到处是捷径,大可不必投身群义,从两个女子身边做开端。”
  雍郡王刹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您跟小年是我的两根擎天柱,您跟小年都这么
说,应该不假,可是像郭怀这么个人,我怎么甘心就此放手——”
  年羹尧道:“我知道您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可是事实上您非得放手不可。”
  雍郡王道:“我放手了,万一让他们别个谁——”
  年羹尧道:“四爷,我可以担保,谁也拉不走他,就连皇上,恐怕都未必拉得动他。”
  “他真是这么高深的人?”
  “或许高深,或许未必,但是他志不在此,绝对是实情。”
  雍郡王默然未语。
  年羹尧道:“四爷,虽然这样,尽管放了手,但是这个朋友绝对要交,像他这么个人,
将来只不跟咱们作对,咱们就应该感到庆幸,而且对他这个人,必须待之以礼,动之以情,
绝不可用术谋。”
  雍郡王沉默了一下,抬眼望年羹尧:“那你要我——”
  年羹尧道:“另做他图。”
  雍郡王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好他图的?”
  年羹尧道:“虽然是退求其次,但却仍是一条明路,对神力侯府傅家多下点工夫,拉紧
他们。”雍郡王道:“别人不清楚,你明白,我不是没下工夫,不是没拉,可是那个老的,
铁面无私,不管是谁,一点帐都不买——”
  年羹尧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为久远计,得从小的身上着手,只拉住了小的,绝对可
以拉住老的。”雍郡王摇头道:“这本是天下之至理,可是在傅家行不通,你又不是不知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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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0 15:3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年羹尧道:“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至理就是至理,放之于四海皆准,在哪儿都行得
通。”雍郡王还待再说。
  隆科多捋着胡子突然道:“老四,小年的话你还没懂么?”
  雍郡王微怔道:“舅舅,小年的意思是——”
  “我问你,以你看,傅家现在最需要什么?做件什么事能让傅家感激不尽?”
  雍郡王道:“这——”忽地霍然道:“胡凤楼——”
  “对,找个工夫,拉玉翎好好谈谈。告诉他,帮他这个忙,促成这段姻缘,交换条件是
让他为雍王府尽心尽力,你说他干不干?”
  “干,他一定干。”
  “还有,傅家能娶这么个媳妇儿进门,你说,两个老的高兴不高兴,心里感激不感激大
媒?”“当然高兴,当然感激!”
  “心存感激,当着面不说,一旦有什么事,背地里还能不帮你的忙,说你的好话,傅家
的好话不用多,只一句就够你受用不尽了。”
  “可是凤楼那个丫头,对玉翎不只是若即若离,简直是不假辞色,以我看,玉翎根本就
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我有同感,恐怕小年也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了,那你们还让我——-”
  “老四,别忘了那放之于四海皆准,到哪儿都行得通的至理。”
  雍郡王一怔道:“舅舅——”
  隆种多道:“刚才是让你先拉住小的,然后自然也就拉住了老的,如今,却是让你先拉
住老的,自然也忙拉住小的了。”
  雍郡王又一怔道:“您是说——”
  年羹尧道:“四爷,胡凤楼父早丧,仅一寡母,这位姑娘至孝。”
  雍郡王道:“你们怎么知道?”
  隆科多道:“凡是可能用得着的人与事,都得早摸清楚准备着,要不然凭什么叫智囊,
老四,智囊可不是只出出主意就行了的呀?”
  雍郡王笑了,很高兴的笑了:“舅舅,只我有那么一天,我会好好谢谢您跟小年。”
  隆科多道:“那我们就先谢主隆思了。”
  雍郡王两眼之中奇光暴问,一仰头,纵声大笑。
  适时,外头响起个恭谨话声:“禀王爷,护卫班领有要事求见年爷!”
  雍郡王笑声倏然而落,道:“小年,你去吧!待会儿跟舅舅,咱们三个喝两杯。”
  答应声中,年羹尧冲隆科多欠了欠身,行出了敞轩。
  听得那雄健步履声去远,雍郡王忽然压低了话声道:“舅舅,您看,小年去过一趟群义
镖局之后,回来让我对郭怀放手,会不会是因为他有顾忌,有私心?”隆科多道:“你是
说,小年怕郭怀把他比下去?”
  雍郡王一点头:“嗯!”
  隆科多摇摇头:“不会,绝不是那么回事,你要知道,小年他是绝顶聪明个人,他清楚
得很,只有你能成事,才有他的极荣华、大富贵,所以,他不会拒绝,更不会排斥任何一个
对你有大助力的才能。”
  雍郡王点头沉吟着,没说话。
  隆科多又道:“其实,你应该有知人之明,现在的小年,对你绝对是忠心耿耿,可是—
—”雍郡王忽一笑,这一笑,笑得明芬:“我知道,小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也必是
个朝廷柱石的虎将,但是我也清楚,他不是个英雄,他是个袅雄。”
  隆科多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没知人之明。”
  雍郡王又一笑,这一笑,笑的得意,他侧身端起几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
  就在他喝茶的时候,隆科多的脸上闪过了一条奇异的表情。
  那该是心底里的一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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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4 10: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个夜晚,华灯初上后的夜晚。
  威远镖局后院,那林木深处的一座小楼上。
  灯光柔和,纱窗开着,姑娘胡凤楼凭栏而坐。
  小楼上,是间卧房,很精致的一间卧房。
  这是老镖头韩振天专为姑娘备的,每次姑娘来京,住威远镖局,就住在这座小楼。
  姑娘不在京里的时候,楼门深锁,任何人不得擅入,就连老镖头的亲生爱女姑娘韩如兰
都算上。老镖头之钟爱这位义女,可见一斑。
  没人不服,姑娘韩如兰可是刁蛮难缠出了名,可是唯独对姑娘胡凤楼,连她都服服贴贴
的。没别的,她还没见过有谁比得上她这位凤楼姐,连她自己也包括在内。
  如今这座小楼上,只姑娘胡凤楼一个人,一个人凭栏而坐,一双深邃清澈的目光,投注
在楼下院子里,那一泓池水上,呆呆的。
  池水里,映着碧空一钩冷月。
  不知道姑娘是不是望着这弯水中钩月出神。
  立秋天儿,白天热,到了夜晚也不见得凉快,不见镖局里的爷儿们,背着人光着膀子还
直擦汗,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
  可是姑娘,她坐在那儿毫无热意。
  理应如此,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
  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从楼下响到了楼上,然后帘外响起个话声:“姑娘——”
  姑娘开了门,话声那么轻,那么柔:“是紫鹃么,进来吧!”
  珠帘掀动,一条倩影闪了进来,正是姑娘三名美婢中的紫鹃。
  她近前微一礼道:“姑娘,天津船帮动了!”
  姑娘微一凝神道:“什么时候?”
  紫鹃道:“今儿个一早。”
  姑娘道:“怎么到现在才知道?”
  紫鹃道:“镖局里是早知道了,可是独瞒了咱们,刚要不是红菱听前院的弟兄说起,咱
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姑娘轻轻的“哦”了一声。
  紫鹃又道:“听说天津部帮来了不少,总有三十个之多,结果只见三十个恨爹娘少生两
条腿似的都跑了。”姑娘道:“那原在意料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多,天子脚下,京
城重地,他们未免也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紫鹃道:“一大批人进了城,不会没人知
道,可就没见有人管。”
  姑娘道:“简直就是纵容,不过,天津船帮他们也猖獗不了几天了。”
  “您是说郭怀?”
  “他们既找上了他,他不会不找他们。”
  “可是毕竟就他一个——”
  “我也知道就他一个,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像个巨人,具有无比的力量,能够力敌万
人,如果我没有料错,最后低头的一定是天津船帮,不是他。”
  “但愿您料中。”
  “哦!”
  “不论在哪个场合,您不是都挺偏向他的么?”
  紫鹃这句话没什么,也是实情。
  可就不知道为什么,姑娘那清丽如他的娇靥上,竟然飞快的掠过一抹酡红,旋听她淡然
道:“单对群义镖局这件事,我希望我料中,但对今后京里的情势,我却希望我料错,因为
天津船帮一旦对他低了头,群义的声威立即就会上腾九霄,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威远,谁也
不敢说是福是祸。”
  紫鹃道:“上腾九霄的是郭怀那两个字儿,群义只不过是沾了光。”
  “那就够了!”
  “我就不明白。”紫鹃道:“也想不通,郭怀他怎么会单投身群义。”
  “许是因为欧阳姐妹是孝女,尤其那位叫霜的行事愧煞须眉,其他的,就该是他有一付
侠骨,一付柔肠了。”“可是他刚来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就是我再次觉得他让人莫测高深的地方,可能,在京里,他有人在,要是这样的
话,他的来京就是有大目的,也就必有大作为,恐怕是这样,这跟我觉得他有着无比的力量
不谋而合。”
  紫鹃要说话。
  姑娘又道:“这一次,咱们自己留意,叫红菱出去盯着群义方面的动静。”
  明明是盯郭怀,但是姑娘说群义而不说郭怀。
  紫鹃答应声中,秀眉微扬:“姑娘,我不懂,镖局为什么独瞒我们。”
  姑娘胡凤楼沉默了一下,淡然道:“我一直很推崇郭怀,许是老镖头不愿意我对郭怀,
再有多一份的推崇。”紫鹃还待再说。
  姑娘道:“不要再说什么了,你去告诉红菱一声吧!”
  紫鹃恭应一声,施礼退了出去。
  姑娘的一双目光,又缓缓投落在楼下那一泓池水之上,神态跟刚才没什么两样,只是,
眉宇间多了一份淡淡的愁意。
  谁知道姑娘她愁什么,为什么而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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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4 10: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同样的一个夜晚。
  但是地方在天津。
  或许,这个地方归天津卫管,真说起来,它并不在天津。
  这个地方,自己有个名字,叫“东淀”,是一个湖。
  这个湖不大,比起八百里波涛浩瀚的洞庭,三万六千顷的太湖,那是差多了。
  但是若论起名气来,至少在河北、山东,甚至在北六省,一直到出了海,它的名气绝不
比洞庭或者太湖小。因为,天津船帮的总舵在这儿。
  这里,周遭二十里内,不是天津船帮的人,绝不许进入。
  天津船帮只立这么个规矩,没设禁卫,不设桩卡,但却没人敢擅越雷池一步,从来都没
有。擅入禁区的后果怎么样?没人知道。
  因为,从没有人触犯过,就算谁也不知道后果严重到什么程度,却还是没人愿意,没人
敢轻易言试。“东淀湖”扼“子牙河”跟“西淀湖”几条河通往天津的要冲,那么来往的船
只该怎么办?容易,只要事先交了现银,把天津船帮给的一面三角小旗插上船头,二十里的
禁区内,就能通行无阻。不过——一所谓从没人敢擅入禁区,那应该是指今夜以前。
  而就在今夜,破天荒的第一遭,有人进了“东淀湖”周遭约二十里禁区,外人。
  这外人不只一个,是两个,这两个外人不但进了天津船帮总舵所在的哲里禁区,而且直
抵天津部帮的总舵之前。天津船帮的总舵,是一座占地广大的大宅院,在“东起潮”北,紧
挨着“东淀湖”,背湖面陆。这两个外人,一个是郭怀,一个居然是海威堂的总管,通记的
东家,有活财神之称的官弼。郭怀仍是那潇洒不失简朴的一身,宫弼则是一身黑绸裤褂,手
里还提着长革囊。
  没有车,没有马,两个人显然是步行而来。
  车马是不是停在廿里以外,那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是步行,廿里的禁区内,陆上,有天津船帮的人行走,水上,有天津船帮的船只来
往。但却没人发现这两个外人进来了廿甘里禁区,甚至直抵总舵之前。
  或许,天津船帮从不相信有人敢擅入禁区,事实上也的确从没有过。
  天津船帮的总舵所在,那座大宅院前,或坐或站的有几个光着脊梁的汉子,一个个不但
壮,而且一个个剽悍。这几个一见门口到了这么两个外人,坐着的霍然站起,站着的全傻
了。
  本难怪,从没有过的事儿,这是哪个胆上长了毛,活腻了不怕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郭怀说了话:“往里通报,京里群义镖局郭怀找来了!”
  不见得是人名树影,可是这当儿,天津船帮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不知道群义镖局郭怀
的。
  那几个,脸上都变了色,站在最前头的一个道:“怎么说,你就是京里群义镖局两个小
娘儿们手下的郭怀?”郭怀一点头道:“不错。”
  那一个扯着喉咙叫了起来:“你真来了,你是活腻了,找死!”
  他一步跨到,斗大的拳头,当胸猛捣。
  郭怀道:“这哪是待客之道?”
  话声出口,右手已经轻易的落在那汉子腕脉之上,那汉子哼一声,粗壮的身躯往下一
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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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4 10: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你们,我可没有这样,即使是动了手,那也是先礼后兵,我教你点礼数,你站稳
了!”郭怀的话声再出口,那汉子两腿已离了地,身子也飞了起来,先是往上飞,然后横
飞,断线风筝似的,直向大门撞去。
  那汉子刚才那扯着喉咙的一嚷嚷,已经惊动了远近,往里头一拥跑出来十几个,个个光
着脊梁,露着一身结实的肌肉。
  一个结实,十几个结实加在一块儿,实该结实得像座山。
  奈何这座山经不起打横飞来的那汉子一撞,立即东倒西歪全躺下了。
  只这一手就够了,门外的那几个,躺下的那十几个,嚷嚷着全退进去了。
  只有那汉子还躺着,摔得不轻,一时站不起来了。
  郭怀带着宫弼进了大门,从那汉子眼前过,那汉子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能伸手他也不敢
伸手了。好大的前院,好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个不光着脊梁,也难怪,天气热
嘛!再说走船玩儿命的,还怕光脊梁不好看?
  郭怀带着宫弼还没往里闭。
  一个粗壮沉喝传了过来:“闪开,让我来会会他姓郭的。”
  一个个的汉子潮水似的退往两旁,让出了中间一条路,顺着这条路往里看,两三丈外站
着七八个中年壮汉。这七八个虽然没光脊梁,可是一个个也都坦胸露杯,说好听一点叫豪
迈,说不好听叫粗鲁。就在这时候,一声怪叫传了过来:“宫老!”
  一个黄脸黄胡子壮汉跨步而出,一脸诧异的望着宫弼。
  宫弼这才开口说了话:“五堂主,没错,是我,宫弼。”
  这才是人名树影,普天之下,尤其是北六省,谁不知道宫弼这两个字?
  两边的,立时起了骚动,那七八个也都瞪大了眼。
  黄脸黄胡子壮汉诧声道:“宫老怎么跟这个姓郭的一块儿——”
  宫弼道:“五堂主先不要问那么多,听我一句话,为了不伤人不伤和气,请马上带我们
面见贵帮主。”这不是别人说话,是活财神说话。
  黄险费胡子壮汉迟疑了一下:“请等一等。”
  他就要转身。
  适时一个话声从后头传了过来:“帮主有令,请宫老跟来人后花厅相见。”
  活财神说的话,就是不同。
  黄脸黄胡子壮汉立即侧身摆手:“宫老,请!”
  他请的是宫弼。
  宫弼却没动,等到郭怀迈了步,宫弼才举步跟上。
  天津船帮的这些个,尽管个个是玩命斗狠的,但个个走南闯北,也都是明眼人,宫弼这
份所执的恭道礼,又把他们看怔了。
  后院更大,灯火通明,藉着灯光看,没有亭台楼村,不够气派不算美,但却别有一番慑
人气势。那石阶高筑的一座大花厅,就坐北面南坐落在后院中间。
  进花厅,不见字画,只见一盏盏的大灯,把厅里照耀得光同白昼。
  靠里,左右各五,十把靠背雕花太师椅,雁翅般排列。
  靠里,面南,另有三张一字排列的太师椅,上头都放着其色乌黑的皮垫子。
  常在海上讨生活的,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整张的虎鲨皮做的。
  这时候,那三张大师椅最中间一张前,已经站定了一个魁伟壮汉,正是海威堂开张宴上
那位天津船帮的帮主。椅子后,还站着两名脸色冷肃,神情剽悍的提刀黑衣汉子。
  不用说,那是帮主的近身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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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4 10: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宫弼,身后跟着那七八个,直趋近前。
  魁伟壮汉抬了手:“宫老不但是稀客,而且今夜来得让人诧异,请坐。”
  宫弼没动,也没说话。
  郭怀突然道:“我要见的是天津船帮的帮主,不是你。”
  魁伟壮汉一听,怔了怔道:“怎么说——”
  郭怀道:“你不是帮主。”
  魁伟壮汉勃然色变:“姓郭的,天津船帮要不是看宫老金面——”
  宫弼说了话:“一堂主,你错了,宫弼只是不愿见贵帮弟兄受到伤害。”
  魁伟壮汉一怔:“宫老知道我——”
  宫弼道:“对资帮,我知道的不算少,我不但知道你只是内一堂的堂主,而且还知道帮
主姓海,双名无极。”魁伟壮汉惊叫道:“宫老,你——”
  宫弼道:“普天之下,知道的人不多,可巧我就是那少数几个人里的一个,我既然知
道,跟我同来的这位,自然也就知道了。”
  魁伟壮汉还待再说。
  突然,一个震人耳鼓,洪钟也似的话声,从厅后传了进来:“一边儿去,我见见这位名
满天下的活财神。”魁伟壮汉马上一脸恭谨肃穆色,低头躬身,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那七
八个身旁,那七八个也立即躬下了身。旋即,厅后踱进了三个人,三个人一前两后,后头两
个,也是两个脸色冷肃,神情剽悍的提刀黑衣汉子。前头那个,不得了,身躯比那位一堂主
更要魁伟,简直半截铁塔也似的,豹头坏眼,绕腮虬髯,须发白里泛灰,威猛之态,慑人已
极。
  他,大踏步走到中间太师椅前,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那四个提刀黑衣汉子,成一字的肃立椅后。
  宫弼淡然道:“想当初,你在我面前只有站着的份儿,没想到曾几何时,我却站在了你
面前,这可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魁伟大汉闻言一怔,环目一凝:“你怎么说——”
  话没说完,他又一怔,站了起来道:“你——”
  宫弼道:“不认得了么?我现在叫宫弼,当年,我叫宫天干。”
  魁伟大汉环目猛睁,霹雳大叫:“相爷,真是您——”
  宫弼微一笑:“不错,你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他这儿话刚说完,魁伟大汉须发告张,激动中一步跨到,叫道:“相爷,您想煞了属下
了,海无极给您磕头。”推金山,倒玉柱,他就要拜下。
  宫弼伸手一拦,别看他只伸手一拦,硬架住了魁伟大汉海无极那半截铁塔般的身躯:
“别急着拜,我先给你引见这位——”
  他抬手向郭怀:“这位——”
  海无极道:“属下知道,他就是群义镖局的那个郭怀,冲着相爷您,天大的事儿一笔勾
销。”宫弼道:“不只是天大的事儿一笔勾销,海无极,难道你看不出,我对这位,执的是
下属礼?”海无极一怔,望郭怀:“相爷,他——”
  宫弼道:“那位一堂主,回来告诉你了没有,我只是海成堂的总管,海威堂的主人则另
有其人!”“他说了,属下正感惊奇,难不成这个郭——”
  “不错,这位就是海威堂主人。”
  那七八个听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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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14 10: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海无极大叫:“什么,他就是——相爷,您怎么会——”
  宫弼截口道:“海无极,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每次出海,喊得震天价响的,是哪两个
字?”“属下当然记得,就是‘海威’——”海无极话说到这儿,神情猛震,急道:“相
爷,难不成他是——”宫弼道:“这位,他上郭下怀,两个字都是他的姓,只因为他自小被
那两位抚养,如今又接那两位衣钵,更是那后一位的义子,那前一位,就是袁大将军麾下那
位郭威郭将军。”
  海无极颤声叫道:“照您这么说,那后一位就该姓怀,岂不就是皇爷?”
  宫弼肃容道:“海无极,以你看呢?”
  海无极须发皆颤:“这,这怎么可能,当年事后,皇爷失踪,臣下分散,传闻皇爷已然
归天——”宫弼道:“海无极,你看!”
  话落,抖手,手中革囊脱落,郭怀的那柄长剑立现,宫弼双手捧起了长剑。
  海无极眼泪突然夺眶,嘶声大叫:“皇爷的——”
  他双膝落地,立即拜了下去,竟然双肩耸动,为之失声。
  那七八个瞪着眼,张着嘴,成了泥塑木雕的人。
  宫弼道:“皇爷如若已在当年归无,何来如今的通记活财神宫弼,皇爷不过是暂作归
隐,命我来此广作经营,暗中培植实力,以便后日重振七海雄风,海无极,如今这一切你明
白了么?”
  海无极爬伏在地,连连点头:“相爷,属下明白了,属下明白了,只是您明知底下在,
为什么早不让居下知道---”宫弼道:“你创天津船帮,没有忘本,扩展势力,不犯大
错,未尝不是一处基业,时机未到,不必让你知道,现在少主到了,也就是你该知道的时候
了!”
  海无极就地转身向郭怀:“海无极拜见少主,请少主恕属下不知之罪。”
  郭怀伸手扶起了海无极,道:“海将军,听我说几句话,一、天津船帮和群义镖局间的
事,从此一笔勾销;二、从今夜起,天津船帮归于海威堂下,听宫老令谕;三、我跟宫老今
夜来此事,严戒泄露——”
  海无极低头躬身:“属下敬谨遵命。”
  郭怀双眉扬起:“天津船帮为扩展势力,逐一打击镖局,原无可厚非,但是我要问一
问,还不了债,就要人家欧阳大姑娘,这是谁的主意?”
  海无极猛抬头:“有这种事——”
  环目暴睁,威棱直逼那位一堂主:“熊震山!”
  那位一堂主一颤而醒,忙躬身:“属下在!”
  海无极震声道:“还不出债要人家闺女,是谁的主意?”
  熊震山脸色大变,颤声道:“禀帮主,属下,属下——”
  海无极暴叫截口:“我问你,是谁的主意?”
  熊震山立即曲下一膝,低下头去:“回帮主,是属下的意思——”
  海无极须发暴张,大叫道:“熊震山,你该死,来人,押下去帮规议处。”
  身后四名提刀汉子里的两名,轰雷般一声答应。
  熊震山猛抬头,脸都白了:“帮主开恩,属下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家的闺女,属下只是想
把——”郭怀抬手拦住了走过去的两名提刀黑衣汉子道:“海无极,你天津船帮的帮规里,
可有板打棍责这一条?”海无极忙躬身:“回少主,有,不过那是轻罚。”
  郭怀道:“姑念初犯,好在他也并没有真把人家闺女要过来,可以责打四十大板,以观
后效。”海无极恭谨躬身:“海无极敬遵少主令谕。”
  熊震山一阵激动,颤声道:“谢少主不杀之思。”
  海无极挥手祝喝道:“押下去!”
  恭应声中,两名提刀黑衣汉子押走了熊震山。
  郭怀道:“让他明天一早启程进京,以堂主身份代表帮主,带领李朋,到群义镖局,对
欧阳家当面说明勾销债务之事。”
  海无权再次躬身恭应:“敬遵少主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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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12:30:5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大早,天刚亮没多久。
  群义镖局两扇大门还关着,门前街上也没几个行人。
  但是,斜对面一堵墙下,却多了个小摊儿,这么早就摆摊儿做了生意,或许这是个卖早
点的。所以说或许是,是因为摊儿上蒙着一块布,布下头鼓鼓的,起伏不平,不知道是什
么?
  摊儿后站着个人,当然就是那卖东西的。
  这个人个儿不高,身材有点儿瘦小,可是挺黑,许是经常晒太阳晒的,你不见那张脸跟
那双手都是黑黝黝的?黑归黑,人可长得挺俊的,一套合身的粗布裤褂儿也挺干净。
  本来是,卖吃的不容干净点儿,谁敢买他的?
  不知道是让晒怕了还是怎么,头上戴了顶有沿儿的帽子,,帽沿儿压了个齐眉,这一压
把鼻子以上全遮住了。这时候怕晒不嫌太早了么?太阳才刚露面儿!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摆上的摊儿,只知道到这时候还没见他有生意。
  也难怪,这时候路上还没见几个行人呢!
  不过他倒不在乎,抱着胳膊,半靠在墙上,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做生意要有耐性,只有耐性,总会等到生意的。
  转眼工夫之后,门闩响动声中,群义镖局的两扇大门开了。
  开门的是二姑娘欧阳雪,她提着扫把、簸箕,又来打扫门口了。
  二姑娘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摊儿,当然,门口就这么一个,也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摊儿,
一个人,还能看不见?她只怔了一下,却没怎么在意,旋即就把簸箕搁在一边扫上了地。
  卖吃的那个人,只静静的看着,也不吆喝,本来嘛!一看这摊儿,难道能不知道是卖什
么的,哪还用得着吆喝?二姑娘扫好了地,提着东西要进去,却又停下了,迟疑了一下,把
手里的东西往下一捆,转身走向那个摊儿。生意来了!毕竟让他等着了吧?
  卖吃的那个人忙离墙站好了,他这里站好,二姑娘已经到了摊儿前,看了看摊儿上,可
没伸手去掀那块布:“卖的是什么呀?”
  卖吃的忙道:“烧饼果子,姑娘买两套?”年岁不大,说起话来嗓门儿也不粗,挺好听
的。二姑娘没说买不买,道:“从来没见过你,头一天来这儿摆摊儿?”
  “是呀!原在西城,生意不好,人家教我上这儿来卖,这儿正当天桥口上,过往的行人
多。”二姑娘道:“等有人上天桥去,那都快晌午了,早就吃饱了,卖谁去?”
  “这倒也是,既然来了,先卖一天看看再说吧!”
  “多少钱一套?”
  “一个制钱儿两套。”
  “那给我包两套。”
  “镖局人多,两套够么?”
  “人不多,总共四个人吃饭,一个上了年纪,一个不在家,两套够了。”
  卖吃的“呃”了一声,掀起那块布一角,慢条斯理的包了两套给姑娘:“镖局里有的是
下人伙计,怎么姑娘自己扫地呀?”
  “我们镖局里没下人伙计,刚跟你说过,总共四个人,一个上了年纪,一个不在家,我
不扫谁扫?”卖吃的又“呃”了一声。
  二姑娘接过他包好的烧饼果子,给了钱走了。
  卖吃的看着她刚进镖局,身边突然响起了个清朗的话声:“没想到今儿个门口有卖早点
的!”卖吃的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居然多了个人,挺俊
逸挺滞洒个年轻人。他忙走了定神道:“这位,您是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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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12:3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本来是想买两套的——”
  “我这就给您包两套——”
  “可是刚才我们二姑娘买过了,我就不用买了。”
  “怎么,您也是这家镖局的?”
  “不错,我叫郭怀,刚我们二姑娘告诉你一个不在家,那就是指我,我昨儿晚上出去,
跑了一趟天津卫,刚回来。”敢情这人是郭怀,只是,他跟人家说这些干什么?
  什么时候出去的,干什么去了,都告诉了人家,可真是不留一点儿心眼儿,不懂逢人只
说三分话,跟个卖早点的,更犯不着嘛!
  卖吃的没在意,本来嘛!谁管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上哪儿去了?“呢”了声道:“天津
卫,不近哪?”“也不远,两百四十里地,一晚上我能来回跑好几趟。”
  “哎哟!那您的脚程可真快!”
  郭怀微一笑:“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不像你,明明是位挺好看的姑娘,偏糟蹋造物的
赐与,抹一脸黑,扮成这个样儿,既赶得一手好马车,还能客串一下卖烧饼果子。”
  卖吃的吃了一惊,她自己都听得见,一颗心怦怦的直乱跳:“你——”
  郭怀不让她说话:“请归告贵上,多谢关注,天津船帮的那笔债,昨儿晚上已经一笔勾
销了。不信,姑娘可以等在这儿看,不用多大工夫,天津船帮就会有人到镖局,跟欧阳家当
面表明,这样吧!姑娘干脆请到镖局里坐坐!”卖吃的忙道:“不——郭怀道:“姑娘既然
不愿意,我也不便相强,那么我失陪。”
  他一拱手,转身走了。
  卖吃的怔在那儿,瞪圆了一双眼,望着郭怀过了镖局。

  郭怀进镖局,前院没个人影,他也没惊动谁,进了自己房去。
  屋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又打好了,一叠洗干净的衣裳,在床头上放着。
  郭怀暗暗一阵感动,他这儿刚刚坐下,门口来了二姑娘欧阳雪,她一睑的惊喜:“郭大
哥,你回来了?”郭怀站了起来:“是的,二姑娘,我刚进门。”
  二姑娘带着一阵轻风闪了进来:“你上哪儿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我不是跟两位姑娘说了么,昨晚上不回来——”
  “我知道你说了,我是问你上哪儿干什么去了,用得着一夜不回来?”
  “二姑娘,我上天津卫去了。”
  二姑娘欧阳雪一怔,叫道:“什么,你——郭大哥,你怎么没说——”
  郭怀道:“怕两位姑娘担心,所以我没说。”
  “你,你找去天津船帮了?事情怎么样?”
  “二姑娘看,我好好的回来了!”
  二姑娘刹时瞪大了一双美目,惊喜道:“郭大哥,你是说——”
  “待会儿天津船帮会有人来当面说明,到时候二姑娘就知道了!”
  “啊!待会儿——我得告诉姐姐一声去。”
  二姑娘她带着难言的惊喜,也带着一阵轻风,飞也似的走了。
  郭怀没再去坐,他转身到床边收起了那叠干净的衣裳,凡是属于他的,他都包了起来,
属于他的东西没多少,也不过几件衣服而已。
  他这是干什么?
  他这儿刚收拾好,门口大姑娘欧阳霜、二姑娘欧阳雪双双来到,二姑娘先进屋,道:
“郭大哥,我姐姐来了!”郭怀欠身相迎道:“大姑娘!”
  大姑娘欧阳霜走了进来,娇靥上微带激动,紧盯着郭怀的目光也有点异样:“听说郭大
哥昨儿晚上上天津卫去过了?”
  “是的,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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