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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韵潇风

水阁中最神秘的女子,人唤香座。香座其人,天生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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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9 13:3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知道,绝不能再待下去了,事实上他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道:“请贝子爷先陪陪
您,我有点事儿,去去就来!”
  没等三格格再说话,又一欠身,拔腿就走。
  “哎!郭怀——”
  身后传来三格格的叫声,他装没听见,头也没回,他脚下加快,转眼之间已拐过了正
厅。
  正厅后,就是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儿,东西两边,一边一座,门边缕花,墙上一幅琉璃
瓦,映着后院通光的灯光,闪闪发亮。
  不管到哪儿,客人都分等级,后院是接待一等贵宾地方。
  虽说前院里也有贝勒、贝子、格格、夫人、命妇,还有豪门巨富,各路豪雄,可是比起
后院的贵客,毕竟是差了此_后院的贵客,都是王公大员,大人物,不管论辈份,论爵位,
论声望,都比前院客人来得高。理当群义镖局来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够格进后院的,就算是
欧阳老镖头来,也未必能被招待进后院。可是郭怀,他就大摇大摆进去了。
  后院,不但林木森森,而且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
  偌大一个庭院,看不见几个人,一等贵客不是被迎人大花厅,就是被请进了敞轩、水榭
中去。偶尔在庭院里穿梭的,只有穿着干净、长得体面的年轻小伙子。
  看衣着,谁都能一眼认出,那是通记钱庄的伙计们。
  郭怀进后院没几步,只听——“哎!这位——”
  左边长廊上跑过来一个小伙子,没说话先赔上满脸笑:“请问您是——”
  郭怀道:“群义镖局的。”
  小伙子忙欠了身,也摆了手:“您多包涵,请前院坐!”
  郭怀道:“谁说的?”
  小伙子赔着笑.还待再说,一声轻唱,又一个小伙子飞步而至,还是诸明。
  那小伙子道:“大哥,这位——”
  郭怀道:“我,群义镖局郭怀,能到后院来坐坐么?”
  诸明自然明白,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大花厅里传出一声甜美轻呼:“郭怀?”
  一条刚健婀娜的红影穿门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声轻喝:“丫头!”
  而,喝声甫落,红影也射落眼前,香风拂面,娇艳动人,一身红衣更像一团火,正是威
远镖局总镖头韩振天的小女儿,韩家的八姑娘韩如兰。
  诸明微欠身:“韩姑娘。”
  韩如兰竟没顾得理诸明,一双凤目盯着郭怀道:“你就是郭怀?”
  郭怀永远是那么平静:“姑娘认得郭怀?”
  韩如兰道:“我不认识,我是听说——”
  “丫头!”跟先前一样的轻喝传过来。
  大花厅门口,出现了男女老少六个人。
  那六位,是宫弼、祁英、韩振天、韩克威、姑娘胡凤楼,还有那位威武神勇的贝勒傅玉
翎。韩如兰转过身就叫:“爹,郭怀在这儿,他就是——”
  韩振天沉喝道:“”丫头,怎么这么无礼。”
  他叱责的是他的爱女,而一双老眼却打量上了郭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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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9 13:3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看郭怀又何止是韩振天?玉贝勒也紧盯着,目光有点异样,而令人心悸的,则是
胡凤楼的一双目光。郭怀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姑娘胡风楼的目光,遥遥拱手向玉贝勒抱了拳:
“不知道玉贝勒虎驾在此,惊扰了!”傅玉翎没答礼,他只谈谈说了声:“好说!”
  郭怀转眼望宫弼、祁英,“请问,哪位是海威堂主人?”
  宫弼走出画廊拱手:“老朽通记宫弼,主持海威堂开张。”
  郭怀道:“原来是通记宫老当面,久仰,群义镖局郭怀,不揣冒昧,前来致贺!”
  一句“群义镖局郭怀”,听得韩振天、胡凤楼、韩克威,还有韩如兰都一怔。
  宫弼那里刚一声:“致贺不敢当,欢迎光临海威堂。”
  韩如兰突然叫道:“什么?群义镖局?你什么时候进了群义镖局?”
  这句话太突然,但是谁都想知道郭怀怎么成了群义镖缥局的人,所以韩振天并未阻拦。
  郭怀收回目光望姑娘:“听姑娘的口气.似乎熟知郭怀?”
  韩如兰道:“我倒不熟,可是听说你刚来京——”
  郭怀“呃”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我明白了.郭怀一介草民,竟蒙贝勒爷如此谈论.
至感荣宠。”玉贝勒想否认,可是他转念一想,又忍住了,他宁可让郭怀以为是他谈论,而
不是姑娘胡凤楼。但,韩如兰没想那么多,也没管那么多,马上就挑明了:“不是贝勒爷,
而是我的凤楼姐。”郭怀微一怔,当然,这一怔是故作的,他听言词,祁英把京里事说了个
够,如今姑娘胡风楼就站在那儿,美若天人般.他猜也猜得出来。
  韩如兰挑得更明白,抬玉手往后一指:“那就是我凤楼姐。”
  郭怀不得不眼望向胡凤楼。
  姑娘胡凤楼一双令人心悸的目光还望着他,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郭怀也不得不道:“莫非就是郭怀路上所遇,马车里的胡姑娘?”
  韩如兰道:“对,就是她,我凤楼姐。”
  郭怀道:“京外幸遇,没想到在海威堂能再次瞻仰,姑娘既然就是马车里的那位姑娘,
当知道我来京只是为了谋职创业,听说群义镖局短缺人手,为求暂时栖身糊口,于是就进了
群义镖局。”
  韩如兰道:“如果你是为了谋职创业,投身那家镖局,职是可以谋到,只恐怕你永远创
不了业。”韩振天现在阻拦了,沉声道:“丫头!”
  韩如兰娇嗔道:“爹,我说的是实话嘛!”
  韩振天道:“跟人家不过一面之识,说这话也不怕人家笑你交浅言深。”
  郭怀微一笑道:“不敢,多谢姑娘关注,休将得失计功过,莫以成败论英雄,我倒以为
只经营得法,稍假时日,群义镖局不但能重振声威,而且一定能凌驾同行。”
  这句话不轻。
  而且京城里的同行,眼下也只有威远镖局一家。
  韩振天、韩克威听得一怔,韩如兰霍然转过了身,连傅玉翎都为之双眉一挑。
  诸明机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忙扬声说道:“东家,这位郭爷,说是要来后
院坐坐!”宫弼立即道:“欢迎,今天儿莅临海威堂的,都是贵客,请!”
  他这里刚扬手让客。
  那里玉贝勒大声道:“凤楼,咱们上水榭看看去。”
  显然,他是不愿,也不屑跟郭怀同席为客。
  韩振天道:“贝勒爷,咱们一块儿走。”
  韩克威也道:“我也去。”
  老镖头父子不知道是不高兴郭怀的刚才那句话,还是也犯了看不起人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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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9 13:3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姑娘韩如兰没说话。
  姑娘胡凤楼说了话,却是这么一句:“你们先去吧!我等一下再去。”
  这下,三个人去也不成,不去也不好,尤其是玉贝勒,他只是不愿与郭怀同席为客,可
绝不愿跟风楼姑娘分开。这儿正窘,正尴尬,外头奔进来了一个,是贾亮,他高声禀报:
“禀东家,几位阿哥们到了。”几位阿哥,不知道都是哪几位,但是,只要是阿哥,在这儿
就该全一样。
  宫弼忙道:“郭爷请稍坐坐!”
  他带着祁英迎了出去。
  身为主人,该亲迎贵客。
  而,玉贝勒、胡凤楼、韩振天、韩克威、韩如兰一家三口,既然知道了,当然也该出迎
才是。都迎出去了,转眼工夫就剩下诸明和郭怀。
  诸明抓住这机会,恭谨一躬身,要说话。
  郭怀施了个眼色,拦住了他道:“有没有下帖子给‘天津船帮’?”
  诸明道:“下了,他们人还没到。”
  郭怀道:“等他们人到了,尽快知会我一声。”
  诸明恭应了一声。
  郭怀又道:“弟兄们,抽调得出人手么?”
  “您有什么差遣,要多少弟兄?”
  “两个就够了,让他们马上赶到群义镖局去,监视镖局外的动静,要是有‘天津船帮’
的人去,群义所欠债务,由通记担保偿还,其他的事.一概找我郭怀本人。”
  诸明为之诧异,想问。
  郭怀道:“现在不要问,照我的话行事就是。”
  诸明没敢问,恭应了一声。
  郭怀道:“顺便告诉宫老一声,不要找我,待会儿酒席上见面,去吧!”
  恭应声中,造明恭身一礼,转身快步出去了。
  望着诸明行向前院,郭怀也转身经由青石小径行上长廊,拐个弯儿就不见了。
  郭怀刚不见,笑声阵阵步履之声杂乱,宫弼、祁英、韩振天、胡凤楼、韩克威、韩如兰
还有那位威武神勇玉贝勒傅玉翎陪着一行人来到后院。
  这一行人共有七八个之多,年纪最大的不过卅上下,穿看都很气派讲究,也都有一份华
贵气度,显然这就是当今皇上众家阿哥们。
  众家阿哥之中,最显眼的要数走在前者,跟个颀长个子白净脸走个并肩的四阿哥,雍郡
王允祯,跟他左后方穿海青长袍,顾盼生威,英武逼人的一个了。
  这几位阿哥,不知道是不是一条路上一条心的,即使不是,尽管平日里明争暗斗,在今
天这个场合里,依然是笑语欢谈,和睦异常。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后院,姑娘胡凤楼、韩如兰的两双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适才郭怀
站立处。郭怀不见了。
  两位姑娘不由微一怔,胡凤楼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韩如兰却不由面泛诧异,目光四下找
寻。这,终于落入玉贝勒眼里,他道:“姑娘,找谁呀?”
  韩如兰毫不隐瞒的道:“郭怀呢?哪儿去了?”
  玉贝勒微微冷笑一下:“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儿连他站的地儿都没有,还能不赶紧回
避到别处去。’”一行人谈谈笑笑,谁也没留意这两位的对话,只有胡凤楼听进了耳朵里,
她娇靥神色微寒,眉梢儿也微微扬了下,只是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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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9-29 13:36: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行人进入大花厅落了座,玉贝勒仍是紧挨着胡凤楼。
  雍郡王允祯瞟了他一眼道:“玉翎这护花使者可真是忠心耿耿啊!跟傅叔、傅婶儿出
来,也没见你这样过。’”那年岁看起来最大,顾长个子白净胜的带笑道:“老四,这你就
不懂了,你当这年头儿娶个媳妇儿容易呀,尤其像咱们凤楼姑娘这样如花似玉能耐大的,那
是更难,不但前辈子得磕破脑袋烧高香,这辈子也得哈腰低头矮半截呀!”这两句,引得整
花厅哈哈大笑。
  玉贝勒面色泛红,有点窘,可是忍不住流露出内心的喜悦、得意洋洋。
  按说,这一对玉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令人羡煞、妒煞!
  只听姑娘胡凤楼淡然笑道:“两位别这么说了,好似我已是傅家的人了,往后谁还敢求
啊!这不是断我姻缘路么?”肤色稍嫌黝黑,浓眉大眼的一位,猛然拍了座椅:“行,姑
娘,别担心,只有你这一句,我头一个到点应卯!”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玉贝勒也笑了,可笑得已经不再喜悦得意,而有点不自在了。
  四阿哥允祯瞟了玉贝勒一眼,道:“行了,咱们适可而止吧!别喜玉翎找个地缝站下去
了。”暄几位,还知道见好就收,没别的,都含糊这位玉贝勒,也都惹不起那神力威侯府。
  只听颀长个子白净脸那位道:“怎么没见老二,给他下帖子没有?”
  宫弼道:“东宫不好进,托人给送进去的,二阿哥赏了一幅墨宝,派人给送来了。”
  这位,他称二阿哥为老二,想必,他是大阿哥直郡王允缇。
  雍郡王允祯没做声。
  其他几位阿哥也没说什么。
  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那位却淡然冷笑说了话:“到底是东宫储君,身份地位不同,是该
端着点儿。”直郡王允缇。道:“老八,你可别冤枉老二,他是一人宫门深似海,哪像咱们
几个自在逍遥。”老八,不用说,那位八阿哥,贝勒允撰。
  八阿哥,贝勒允撰冷笑声中还待再说。
  姑娘胡凤楼道:“诸位,此时此地,都是海威堂座上客,似乎不太适宜谈论这事吧!”
  “得。”雍郡王笑道:“人家姑娘不爱听,下了芳谕了,咱们俯首听命吧!谈别的,我
来给你们各位引见一下——”他一指身边英武逼人那位,道:“这位,我情如手足的莫逆
交,年羹尧,年双峰。”
  知道年羹尧的不少,在座每一位,没有人不知道年羹尧是雍郡王的左右手,论智囊,雍
郡王有位舅舅隆科多,论得力臂膀,就是这位号为年双峰的年羹尧了。
  年羹尧这三个字,可以说是响澈京畿,但真正见过他的,却少之又少。
  如今听雍郡王说身边那位就是年羹尧,不由众皆震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年羹尧站了起来,微微躬身为礼,从容镇定.一如岳峙渊停,气势就是不同,连姑娘胡
凤楼也不禁为之暗暗点头。雍郡王带了这么一个人来,显然胜过十名,百名的好手护卫。
  直郡王允提,贝勒允撰等马上就显露出了不安。
  谁都明白,雍郡王他是抓住这机会有意示威。
  只听姑娘胡凤楼道:“宫老,别说我失礼,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又把话题给扯开了。
  直郡王忙道:“对,快开席吧!我们就是冲着这一顿来大伙儿都笑了,这一笑,立即消
除了那隐隐可觉的威胁。
  笑声中,雍郡王看了胡凤楼一眼:“咱们凤楼姑娘真是个有心人,不是她提,我都忘了
饿了,就为这一顿,晌午那一顿都没吃。”
  雍郡王的好一句“有心人”。
  大伙儿又都笑了,宫弼站起来道:“各位多包涵,多担待,有位客人远从天津来,还没
到,只等他一到,马上开雍郡王道:“天津来的?谁这么大的谱儿,这么多人得等他一
个。”
  姑娘胡凤楼道:“只怕是‘天津船帮’的那位帮主。”
  此言一出,众家阿哥皆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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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听直郡王道:“原来是这位人物,那么说再等等,也好让咱们看看,这位从不露面的
人物,究竟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雍郡王居然不吭声了。
  让这么多位皇子,还有这么多的皇族亲贵、王公大员等这么一个领袖天津船帮的草莽人
物,的确是过份,的确是大不敬。
  可是众家阿哥居然一听之后都愿意等,这就足以显示出天津船帮在他们各人心目中的份
量了。没别的,只要谁能拉拢住天津船帮,那就等于掌握了河北、山东两省的水陆命脉,京
线一带就在手掌之下,那个储位,也就跟拉拢神力候府一样,是垂手可得的了。
  无巧不成书,也就在这时候,厅外传来了个响亮话声:“禀东家,天津部帮贵客到!”
  在座的,除姑娘胡凤楼外,全都霍地站起。
  宫弼转脸沉喝:“吩咐开席!”
  “是!”厅外一声恭应。

  海威堂的酒席,宴开百桌,全部摆在广大的庭院里。
  人多好办事,没一会儿工夫,百张圆桌,摆得整整齐齐,大红桌巾,一色银器,够排场
够气派。通明的灯光照耀下,一桌桌的宾客坐满了,上菜的全是通记的伙计,一个个年轻小
伙子,穿着整齐,手脚矫捷。另外每桌两个,管斟酒侍候,算算总有近三百,据说全是从附
近分支调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主座上站起了通记的东家,有活财神之称的宫弼,他先感谢贵宾
们的光临,老镖头韩振天的具名发帖,接着介绍海威堂。
  这,是众宾客都想知道的,无不屏息凝神的听,广大的前院鸦雀无声,一片静寂。
  就在这鸦雀无声,一片静寂的当儿,宫弼做重大宣布,语出惊人。
  他说,海威堂是个生意字号,水陆两路的买卖,无不经营,通记钱在只是海威堂经营项
目下的一项。由是,自今夜此时此刻起,通记钱庄归属于海威堂,主持海威堂的,另有其
人,他官弼只是海威堂的一名总管,而海威堂的主人却因故不能出面——何止语出惊人,简
直满院为之沸腾,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也立刻震动天下。
  怎么不?举世闻名,富甲天下的活财神,居然居于人下,只是一名总管,而分支遍及南
七北六的通记钱庄,也只是成了海威堂所经营众多项目下的一项。
  海威堂势力之庞大,不想可知!
  那位海威堂的主人是个怎么样一位人物,自然也是不想可知。
  有熟的,有好事的,纷纷站起问宫弼,海威堂主人究竟是当世之中的哪位人物?此时此
地,因何故不能出面?一呼百应,全部问起来了,不但海威堂屋宇为之震动,恐怕整座北京
城都听得见。
  只有一位,除了目闪异采外,仍然是那么平静的坐着,这位是姑娘胡凤楼。
  宫弼他连摆双手,好不容易把震天的声浪压了下去,接着,他致万分歉意,然后是三个
字——不能说。不过,最后他保证,稍假时日,海威堂主人一定会在京露面,亲自主持海威
堂。
  这答复,这说词,满座宾客当然不满意,就要再度追问。
  不远的一桌上,站起了一个人,是郭怀,他扬声发话,震天慑人,立即镇住全场:“请
问,哪一位是天津船帮的来人?”
  宫弼那一桌上,立即有人应声发话。
  那个人,是个四十来岁,身材魁伟,豹头坏眼,一脸络腮胡的黑袍壮汉:“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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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2:25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道:“容我再请教,阁下是天津船帮里的哪一位?”
  那黑袍壮汉道:“我是天津船帮里的头一位。”
  头一位?不用说,那是帮主。
  此言一出,惊呼四起,所有的目光立即投射过来,无不争睹这位神秘帮主的庐山真面
目。
  郭怀道:“好极,我叫郭怀,不知道帮主听说了没有?”
  .黑袍壮汉轻装笑:“原来你就是群义镖局那个郭怀显然,他已经接获了禀报。
  京城、天津卫两地相距两百四十里地,那个李朋是上午到群义镖局去的,而且在今晚来
海威堂致贺之前,这位天津船帮的帮主,就已经接获了禀报,天津船帮传递消息,不能说不
够快。
  郭怀道:“既然帮主知道郭怀,那是更好,也省得我多做解说,耽误大家喝酒了,贵帮
那位李朋李九爷禀报帮主的事;本来我是打算三天之后到天津卫去做个了断的,既然讯主今
晚驾临海威堂做客,我就借这海威堂酒宴之上,跟帮上做个解决,不知道帮主的责下如
何?”
  黑袍壮汉冷笑道:“对天津船帮来说,在哪儿了断都一样,天津船帮本就不愿在地盘里
落个仗势欺人,只是我今晚在海威堂是客,你要借酒宴之上了断,不知道做主人的肯不肯答
应?”
  郭怀转向宫弼遥遥抱拳:“宫老,郭怀保证只谈理,不讲武,还请示下尊意。”
  宫弼忙拱手答礼,道:“海威堂是个生意买卖,不愿介入江湖事,只要阁下保证说理而
不讲武,不扰我宾客,宫弼不敢多说什么!”
  郭怀又一抱拳道:“多谢宫老——”
  一顿转望那黑袍壮汉:“帮主应该听见了,主人已然答应——”
  黑袍壮汉哪把个名不见经传的部怀放在眼里,不要说地位居帮主之尊,就是天津船帮的
任何一个,除了那个李朋,谁也不会在意这个部怀。
  他哈哈一笑道:“唯一不如我意的是你保证在先,只说理不讲武,不过今夜在海威堂是
客,看在主人份上,也只好认了,那么怎么个了断法,你说吧!”
  郭怀道:“容易,今晚海威堂贵客满座,每一位都是眼下各方面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物,一言九鼎,言重如山,我请他们诸位主持个公道评评理——”
  黑袍壮汉道:“要借今晚这酒宴之上做了断的是你,那你就说吧厂一郭怀道:“恭敬不
如从命,那就请帮主恕郭怀放肆直言了——”
  接着,他把群义镖局失镖,负债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最后道:“群义镖局在京城里虽然微不足道,若是经营不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
怨不得人,但若是遭人蓄意陷害,恃强勒索,那就该另当别论,敢请诸位主持公道评评理,
这是不是蓄意陷害,群义镖局还该不该偿还这笔千两黄金的债务!”
  话说到这儿,有人暗暗佩服这个名不见经传年轻人的胆识,却也有人认为郭怀太自不量
力。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一时之间却都没有人说话,上百桌酒席之间,刹时间好静、
好静。
  黑饱壮汉那长满络腮胡,毛茸茸的嘴角刚浮起一丝得意笑意。
  突然,一个近乎尖叫的女子话声,划破了这份寂静:“怎么没人说话?”不远处一桌上
站起了那位康亲王府,杏限挑腮的三格格。
  她一双杏眼圆睁,冷冷道:“你们这算什么有身份、有地位——”
  玉贝勒傅玉翎两边眉锋一皱。
  她身边的那位贝子爷,忙伸手拉她,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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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格格她回眸一瞪:“你少管我,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呢!你怕事我可不怕——”
  玉贝勒站了起来,扬声道:“小蓉,这是江湖事,咱们不好置呼,尤其你是一个女儿家
——”三格格霍地转过来道:“我不管什么江湖事不江湖事,这个郭怀是要在座的宾客主持
公道评评理,我是海威堂的客人,我就要站起来说句话。女儿家怎么了?你别瞧不起女儿
家,女儿家可不比你们这些男子汉胆小怕事——”姑娘胡凤楼隔着桌子深望那位三格格,一
双美目之中闪现异采。
  傅玉翎听了扬了一双长眉道:“小蓉——”
  三格格看也不再看他,转过脸去大声道:“我认为这里头有毛病,怎么就那么巧,那批
货的货主是他天津船帮,货既然是天津船帮的,为什么会让别人找上群义镖局托保,直到失
了镖才出面露头?这根本是设好了圈套害人,不必还这笔债。”
  三格格语惊四座,立时议论纷起,嗡嗡之声大作。
  傅玉翎自觉太没面于,打以前到刚才,天大的事,只要他站出来说句话,没有拦不了的
事儿。而如今,这个康亲王府的三格格,就不买他这个帐,不吃他这一套,他不由勃然变
色,就待叱喝。只听姑娘胡凤楼低低道:“这位三格格是胆大了点儿,但满旗女儿不是一向
这样么?我倒觉得她直率得可爱,胆大得可敬。”
  这话,不见得是跟玉贝勒说的,但是傅玉翎他听见了,而且是字字清晰,连姑娘胡凤楼
都说那位三格格直率得可爱,胆大得可敬,玉贝勒他还能说什么,又还敢说什么?话到嘴边
又咽了下去,白着一张满带怒容的脸也坐了下去。黑袍壮汉很感意外,他绝没想到有人会说
话,有人敢替群义镖局说话,更是做梦也没想到,站起来的会是个姑娘家,是这位康亲王府
的三格格。
  他脸色微变,一双炯炯环目转向韩振天,道:“总镖头德高望重,是不是也说句话。”
  韩振天无论在今天这个场合,或是在任何地方,声威之隆,名望之重,那是当之无愧,
只要他说一句,任何人都会听他这一句,认他这一句。
  他略一迟疑,站了起来,一脸的肃穆神色:“韩某开的也是镖局,无论如何站在同行的
立场,只应该避嫌,不应该说话。但是,既然帮主让我站起来说几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
相信诸位还信得过韩荣的为人,就事论事,不偏袒任何一方——”
  话刚说到这儿,叫嚷之声四起:“我们信得过,我们当然信得过。”
  “要是连总镖头都信不过,那我们就没有信得过的人了。”
  “总镖头清说就是——”
  韩振天道:“多谢诸位厚爱——”
  话锋一帐,话声微扬,他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如今听到的是这位郭老弟的说法,事
实上,早在年余之前,这件事就已震动京级,相信在座的诸位之中有不少人还记得,真相究
竟如何?没人知道,连韩某我到如今也一无所知。不过这件事如果真如这位郭老弟所说,那
当然是曲在天津部帮,群义不但可以不还这笔债,还可以报官诉法,或者是请江湖同道主持
公道。但是,在情也好,在理也好,在法也好,凡事都讲究证据,不知道这位郭老弟是不是
拿得出证据?”这番话听得议论又起,嗡嗡之声远比刚才要大,都能震人耳鼓。
  姑娘胡凤楼很平静,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玉贝勒脸上的怒容不见了,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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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2:49 | 显示全部楼层
  韩总镖头说的是理,听起来不偏不向,丝毫不辱没他的身份与地位,郭怀他还有什么好
说的?满座宾客,目光都投向郭怀。
  三格格更是紧盯着郭怀。
  郭怀淡然一笑说了话:“韩总镖头令人佩服,也令人肃然起敬,我要是有证据,也就不
必借这机会请诸位主持公道评评理了,普天之下的冤事,有几个拿得出证据的。”
  此言一出,哄然之声猛起,当然,都是指群义没理。
  本来嘛!空口说白话谁都会,拿不出证据怎算有理?谁要硬说有理,那无非太糊涂,太
不通情理。三格格一怔,娇靥上立现失望之色。
  玉贝勒双眉扬起,嘴角微观笑意。
  黑袍壮汉更是哈哈大笑,声震夜空。
  只听韩振天道:“那么,郭老弟,你要原谅,拿不出真凭实据,就算韩某明知道群义受
害,也不敢指天津船帮没理。”
  黑袍壮汉大笑声中抱拳,站都没站起来:“多谢总镖头!多谢总镖头!”
  韩振天正色道:“帮主千万别这么说,韩某不敢当,韩某只是就事论事,不偏不向—
—”
  他就要坐下去。
  三格格突然叫道:“要证据,好哇!谁又有证据证明他天津船帮不是蓄意设圈套害
人?”
  姑娘胡凤楼一怔。
  玉贝勒脸色又变,怒容之中还带几分厌恶。
  只听韩振天淡然的说道:“三格格要是这么说的话,韩振天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请满
座宾客公断。”他坐了下去。
  这个软钉子碰得三格格为之一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刹时,议论之声又起,当然,都指群义没理,并指那位三格格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三格格哪受过这个,火儿了,就要三不管的发火儿。
  郭怀那里适时欠了身:“无论如何,三格格的仗义执言,群义感激,请坐!”
  怪了!三格格那么个脾气,眼看就要三不管的发火,两眼一看郭怀,她居然没脾气了,
火儿也熄了。道:“郭怀,不要怕,也不要管那么多,我认为你们有理,你们就是有理,到
哪儿我都会为你们说话。”她坐了下去,她这一桌,附近的好几张桌,无不为之侧目,无不
为之低声议论,那位贝子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三格格她可不在乎,绷着张脸,谁都不看。
  这里三格格刚坐下。
  那里黑袍壮汉又说了话:“韩总镖头,这么说,天津船帮可以照要这笔债,还不出千两
黄金,群义每个月也得照付利钱了?”
  韩振天道:“这是理,天经地义。”
  黑袍壮汉带笑转望郭怀:“姓郭的,你可以早走一步了,带话欧阳家,叫他们准备好利
钱,席散之后我准派人去收。”郭怀淡然道:“不必带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我郭怀
告诉李朋的,绝无更改,不但利钱没有,连那笔不成其为债的债也要一笔勾销。”
  满座皆震惊,只震惊于这个郭怀的胆大。
  姑娘胡风楼仍是那么平静。
  黑袍壮汉仰天大笑:“姓郭的,只说话,不讲武,只是你所做的保证,对不对?”
  郭怀淡然道:“不错,你可以不必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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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黑袍壮汉道:“好,好!容我先向主人告个罪。”
  宫弼居然道:“不敢当,事情既然到了这地步,宫弼我不便也不敢阻拦!”
  显然,他是允许天津船帮用武了。
  黑饱壮汉一挥手道:“姓郭的,你站出去,不要惊扰了别人。”
  郭怀笑向左右:“院子里已经没地方了,何妨劳烦诸位让一让。”
  跟他同桌的,唯恐稍慢,一个个急急起来退让。
  刹时,那张桌旁就剩下了郭怀一个人。
  那位三格格,这时霍地站了起来,冷然叫道:“你们谁敢——”
  她叫得太迟了,还是有人敢。
  西边长廊上,一条人影像脱弩之矢,腾跃疾射,直扑郭怀。
  郭林道:“留神,站稳了!”
  他抬手微那么一摆。
  只那么一摆。
  闷哼声中,那条人影,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去势比来势还快,落回长廊上,却没站
稳,砰一声撞上了西厢房的墙,贴着墙下滑坐了下去,没再站起来。
  是个粗壮的黑衣汉子。
  这,看得满座宾客怔住了。
  韩振天睁了老眼。
  玉贝勒扬了双眉。
  韩克威、韩如兰兄妹一脸惊容。
  三格格惊中带喜,更睁圆了一双杏眼。
  而,姑娘胡凤楼,依然那么平静。
  黑施壮汉缓缓站了起来,络腮胡微动:“李朋没有夸大其词,姓郭的,你是有两下
子。”
  他话落,东边长廊上又有人影窜起,两条,还带着映灯发亮的冷辉。
  郭怀道:“恐怕不只两下子。”
  话说完两道冷辉卷到,矫若游龙,亮似闪电,郭怀他挥左掌,一闪而没入两道冷辉之
中,又是两声闷哼,两条人影倒飞而回,两道冷辉留下了。
  摔在东边长廊上的,是两个黑衣汉子,握在郭怀左手里的,是两把长剑。
  满座宾客傻了。
  三格格惊喜娇呼出了声。
  韩振天、玉贝勒、韩克威、韩如兰都站了起来。
  只有姑娘胡凤楼没动,她娇靥上的神色,还是跟刚才一样。
  郭怀微振左腕,挣然连声,两把长剑断为寸寸,手一松,两个剑把落地,他道:“帮主
阁下,三天之内,我等你,三天之后,你等我。”
  转向宫提抱拳:“宫老.千万见谅,容我先行告退。”
  话落,转身,潇洒飘逸的行了出去。
  没人动,没人说话,甚至一点声息都没有。
  突然,黑袍壮汉须发皆动,震声大喝:“走!”
  他腾身直上夜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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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东西长廊上,那二个黑衣汉子支撑着站起来,也走了,不过不是腾身直上夜空,而是拐
着往外挨的。黑袍壮汉的那声大喝,惊醒了在场的每一个,当然不包括姑娘胡凤楼,她从头
到尾都是清醒的,平静的。三格格急张望,这才发现不见了郭怀,她急叫:“郭怀,郭
怀!”
  就有那么好事的往外一指:“走了,刚走。”
  “郭怀——”
  三格格又一声叫,急追了出去,脚下高底鞋踩着跷,差点儿没摔倒,也跑不快,不,是
只能走,不能跑。宫弼拱手扬声道:“诸位,实在抱歉!”
  姑娘胡凤楼这时候站了起来,连说话都是那么平静:“该说抱歉的不是宫老,我们也该
告辞了。”走了,都走了,没一会儿工夫,走了个干净,偌大一个院子里,就剩下宫弼。祁
英,还有诸明。贾亮,其他的伙计们,外头照料去了。
  宫弼笑了,祁英胡子抖动,终于仰天大笑。
  诸明惊喜无限:“东家,少主的修为——”
  宫弼神色一肃:“当然,接皇爷衣钵,还错得了?何况少主身兼两家之长,当世两大奇
人的绝艺,区区一个天津船帮,算得了什么?”
  祁英不笑了,也是一脸的肃穆。

  郭怀回到了群义镖局,镖局门口不远处街角,站着个白影,那是个穿白衣的通记钱庄伙
计。郭怀没过去,扬声道:“席已经散了,有位姓诸的兄弟带话,两位可以回去了!”
  那白影遥遥的谢了一声,拐弯儿不见了。
  通记的伙计走了,郭怀到了镖局大门外,刚要举手敲门,门却开了,开门的是二姑娘欧
阳雪。郭怀道:“二姑娘怎么在这儿?”
  欧阳雪道:“算算时候,你该回来了,刚又听见你嚷嚷,所以我就开门来了!”
  这位二姑娘,自己不歇着,她能惦记着郭怀,给郭怀等门,这,让人不能不感动。
  郭怀谢了一声进去了。
  欧阳雪往街上张望了一下,关上大门,道:“刚才你跟谁嚷嚷啊?”
  郭怀道:“碰见两个通记钱庄的伙计。刚离开海威堂的时候,有个姓诸的说,钱庄有两
个兄弟到这一带办点事儿,要是看见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回去。”
  欧阳雪听见的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也没多问,道:“海威堂的情形怎么样?热闹吧!到
的贺客多不多?”郭怀轻描淡写,只描述了海威堂的盛况,别的什么也没提。
  门口车水马龙的是人家,盛况空前的也是人家,二姑娘也没心情多问,当下道:“吃好
了没有,要是没吃好,我给你留的有饭菜。”
  郭怀忙道:“谢谢二姑娘,我吃好了!不用麻烦了。”
  “饭菜都是现成的,说什么麻烦?”欧阳雪道:“时候不早了,我已经给你打好水,洗
洗早点儿歇着吧!”说完了话,她就要往后走。
  这位二姑娘,替郭怀想得太周到了,也做得太多了,的确是位平易近人的柔婉好姑娘。
  郭怀向着那无限美好的背影,不由多看了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车马声疾风似的由远而近,倏然停在镖局门外。
  这时候了,谁会上群义镖局来?
  而且是坐着马车疾驰而来。
  郭怀外望,二姑娘欧阳雪也停步回了身。
  紧接着,擂鼓似的敲门声传了进来,然后是一个女子叫声:“郭怀,郭怀!”
  郭怀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他可没想到她会找到镖局来。
  欧阳雪看了郭怀一眼:“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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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5 13:4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还没等郭怀答话,就过去开了门。
  门开处,三格格当门而立,她可设管开门的是谁,别的什么不说,劈头就问:“郭怀回
来没有?”欧阳雪还没说话,三格格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郭怀,杏眼马上瞪圆了,喜
叫一声:“郭怀……”往里就闯,差点没撞着欧阳雪。
  欧阳雪眼见这位旗装姑娘认识郭怀,也就没拦,再一看,一辆平套马车还停在门口,也
没关门就跟了进来。郭怀往前迎了几步,道:“三格格!”
  二姑娘欧阳雪听得一怔。
  三格格走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一到踉前就埋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害得
我一路好赶,幸亏我知道你是哪儿的,要不然让我哪儿找你去。”
  郭怀道:“三格格赶到群义来找我,有事儿?”
  三格格兴奋而激动:“当然有事儿,郭怀,你好大的本事,哪儿学的,怎么学的,摆摆
手就把三个人打飞了,这一下天津船帮不神气了。”
  欧阳雪又一怔,脱口道:“天津船帮?”
  三格格转脸望过去,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身边还另有一个人。
  郭怀道:“二姑娘,这位是康亲王府的三格格,三格格刚也是海威堂的贺客!”
  欧阳雪定了定神,忙施一礼:“民女欧阳雪,见过三格格。”
  三格格道:“郭怀,她是——”
  郭怀道:“三格格,这位是群义镖局欧阳老镖头次女,二姑娘欧阳雪。”
  三格格没工夫,也没心情留意别人,微点头“呃”了一声,忙又转望郭怀,已就要说
话。
  欧阳雪那边已然道:“郭怀,天津船帮?他们上海威堂找上你了?”
  为郭怀夸耀,为郭怀宣扬,三格格义不容辞,由衷的愿意,也急不可待,不等郭怀说话
她就抢着说:“不,不是那么回事儿,是——’”
  她从头到尾把海威堂酒宴之上的经过说了一遍,一点儿也没遗漏。
  她甚至把郭怀的表情动作都带出来,比划出来了,可就没郭怀那么潇洒从容,不要紧,
她已经把郭怀当成了神,捧上了天。
  其实这难怪,皇族亲贵,甚至于八旗子弟,人人嗜武懂武,这位三格格勉强也称得上是
个练家子,皇族亲贵那个圈子里耳濡目染,她见过的武艺可是不少,连玉贝勒马上马下的好
身手她都见过。
  可就是没见过郭怀这样到绝学,能不把郭怀当神?把郭怀捧上天?
  其实,何止是她,就算是二姑娘欧阳雪,她见过郭怀的身手,可没想到郭怀的身手能以
一敌三,从容退敌于挥手间。
  尤其当着那位威名远播的天津船帮帮主,当着海威堂那么多有当朝显贵,有各路人物的
贵客,单这份胆识,就绝无仅有,难怪贵为康亲王府的和硕格格的这位,拿他当神,把他捧
上了天。
  二姑娘欧阳雪,她惊住了,也怔住了。
  三格格马上又转向郭怀:“郭怀,我赶来找你是…、你别在这儿待了,上我府里当差
去,教我学武,当我的贴身护卫,什么事儿都不用做,要什么我给什么!”
  郭怀绝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说,道:“三格格的好意我感激——”
  三格格忙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跟我去就行了,这就跟我走,也不用收拾,什么
都不用带,我府里都有,要什么有什么!”
  话说得既息又快,连珠炮儿似的,真巴不得郭怀马上点头,巴不得马上就一把拉走郭
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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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暗暗的还是有点感动,道:“真的,三格格的好意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不能够从
命!”三格格一怔,叫道:“你不愿意?为什么?”
  郭怀道:“三格格,人各有志,说得俗一点,是什么命,吃什么饭——”
  三格格道:“胡说,你是个大才,根本你就是个大才,怎么能委屈在这儿,你注定会飞
黄腾达——”郭怀截口道:“三格格,我不求飞黄腾达,而且,在这儿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
屈,要是觉得委屈,当初我就不会上这儿来了,我是一个江湖人,眼前的这一条路才是我该
走的路。”
  三格格道:“你可明白,内城各大府哪里,连紫禁城里的侍卫营都算上,十个有九个都
是江湖出身的江湖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刚不说过么,人各有志!”
  “你”
  “三格格千万原谅!”
  三格格跺了脚:“你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不行,今儿晚上我非把你带走不
可。”
  “三格格,不是我不识抬举,不知好歹,我刚才已经有所禀告,而且说的也很清楚,你
既然厚爱郭怀,就应该成全郭怀,只要你愿意,你不嫌弃,往后,你随时召唤,我随时就赶
到!”
  “不行——”
  “三格格。”
  “郭怀,你就不知道,我多佩服你,多喜欢你,多想要你!”
  这话,她就不怕别人误会,也不怕别人笑话。
  不过,这也显示出这位三格格的率直、可爱。
  郭怀道:“三格格,郭怀不傻,也不是草木,我知道,更感激,就为答报三格格的厚
爱,所以我愿意随召随到----”
  “那你就为什么不能——”
  “三格格,人各有志,万望三格格一本厚爱,予以成全。”
  “你——”三格格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凝目:“愿意随召随到,我什么时候想看你,
你都得赶到我眼前来,”这话可是你说的。”
  郭怀道:“错不了,是我说的。”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要算话。”
  “郭怀向来说一句是一句,希望你相信郭怀。”
  “那——你既不答应到我的府里去当差,别的任何一家你都不许去?”
  郭怀道:“三格格以为,还有别人会像三格格这样厚爱部怀?”
  “何只还有,每一家都会,我不过是抢了头一个罢了,不信你等着看。”
  那个圈子里的,当然最了解那个圈子,那个圈子里的黄带子、红带子,尤其是那些格格
们,作兴这个,爱这个调调儿,身边弄个好武艺,好本事的俊逸人物跟着,值得夸傲,是最
有面子的事儿。
  郭怀道:“你放心,也请你再一次的相信,我不会去任何一家,我永远是个江湖人,绝
不沾一个‘官’字。”三格格看了看郭怀,点点头,满脸的失望,还带着让人心酸的幽怨:
“好吧!可是你送我回去总行吧!”“这……”郭怀还能说不么?望着眼前的三格格,他也
不忍,他点了头:“应该护送三格格回府,您请!”三格格也没跟欧阳雪打招呼,顾不得
了,忘了,恐怕也没那个心情了,她转过身往外行去。郭怀跟欧阳雪说了话:“时候不早
了,二姑娘别再等门了,请安歇吧!我自己想法子进来。”他没等欧阳雪说话,迈步跟了出
去,还随手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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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姑娘欧阳雪车就定过了神,郭怀跟三格格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了耳朵里,而且听得
真切,她插不上嘴,也不便插嘴。
  望着郭怀跟那位三格格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不出所以然,心里觉得怪怪的,虽然
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所以然,可是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不舒服,似乎像失落了点儿什么
似的。
  听见车马声响动,远去,她才过去闩卜丁大门。
  闷闷的回过身子,她吓了一跳。
  通往后院的碎石小径上,站了一个人,有着无限美好的身影,也有着令人心酸的悲凄、
阴沉,是大姑娘欧阳霜。她定了定神,叫道:“姐姐!”
  只听欧阳霜道:“刚才是谁呀?”
  欧阳雪道:“是——欧阳霜道:“别站那么老远,过来说。”
  欧阳雪走了过去——

  总镖头韩振天跟姑娘胡风楼、韩克威、韩如兰兄妹一行回到了威远镖局。
  玉贝勒傅玉翎一出海威堂,就带着他的四护卫回到了内城。
  那是因为有韩振天、还有韩克威、韩如兰兄妹在。姑娘胡凤楼没让他送,不知道为什
么,他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连坚持都没敢坚持,而且他心里也有一丝闷。
  总镖头韩振天跟姑娘胡风楼一行,也都有点怪怪的。四个人之间,气氛有点沉闷,不知
道是不是因为姑娘胡风楼一路上没说一句话。
  其实,另三位,谁又开过口?
  还是迎出来的七夫人赵玉茹打破了这份沉闷,她泡了壶好茶,做了几样点心,请大伙儿
厅里坐坐,当然,她也是想听听海威堂的情形。
  韩振天疼爱这位七媳视如已出,犹甚于疼爱自己的女儿韩如兰,姑娘胡凤楼不但敬爱这
位七嫂,也一向情如姐妹,谁都不好,也不忍辜负她这份好意。
  红菱、紫鹃、蓝玲听说姑娘一行回来了,也都迎了出来。
  厅里落了座,七少夫人赵玉茹倒上香茗,捧上了精美点心,春风解冻,韩七少夫人脸上
的笑容,驱散了不少沉闷。姑娘韩如兰毕竟年轻,毕竟心里藏不住事儿,也从不藏事儿,她
原就没什么沉闷,她所以沉闷,只是受了感染,不敢说话而已。
  她不怕乃父、乃兄,可是对这位天人也似的凤姐姐,却有着一份敬畏。
  如今沉闷的气氛一经减少,姑娘她立即有了精神,抢着把海威堂的经过说了一遍,当
然,对郭怀的绝学,也有所夸赞、推崇。
  姑娘家,哪个不钦慕英雄,尤其是俊逸英雄!
  这一番叙述,听得七少夫人赵玉茹跟红菱等瞪目张口。
  红菱道:“这个郭怀好大的一颗胆!”
  紫鹃也道:“姑娘没有错,这个人是不凡。”
  赵玉茹道:“真的么?如兰。”
  “当然是真的,这还假的了!”韩如兰道:“不信你问问。”
  赵玉茹没问,她把目光投向姑娘胡凤楼,似乎姑娘她说什么,才是最可信的。
  姑娘胡凤楼她点点头:“是真的,七嫂。”
  韩振天双肩耸动了一下道:“我总觉得如兰有点言过其实,有点夸大其词。”
  他说乃女而不敢驳姑娘胡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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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韩克威眉梢儿一扬,跟着道:“爹不这么说,我不敢说,天津船帮所以震慑远近,只是
因为人多势众,只是因为实力庞大,并不是因为他们拥有多少不得了的高手,若论个人武功
修为,实在没有什么。”
  也就是说,郭怀能以一敌三,轻松退敌,不值得大惊小怪。
  韩如兰大为不服,要说话。
  胡凤楼却先开了口:“我也总觉得七哥对郭怀,甚至对群义,都有成见,凭七哥的家
世、出身、甚至所学,不该说这种话,我不相信七哥你看不出郭怀修为的深浅!”
  姑娘她也不说总镖头,而驳韩克威。
  韩克威道:“这…这怎么会,我不认识郭怀,跟他也没一面之缘。”
  胡风楼道:“可是七哥认得群义,群义是威远的同行,就拿郭怀当众清大家主持公道的
事来说,大家明知道那是天津船帮的圈套,可是就没一个人敢说破,当然,那也是因为天津
船帮做得高明,当初不留痕迹,至今没有证据——”韩振天有点不自在,道:“没有证据,
清理法上都站不住,尽管明知道是那么回事,可却谁也没办法。我原以为群义掌握了什么,
所以才要郭怀拿出,也好站稳脚步替群义主持公道,哪知道群义仍然拿不出证据,这谁有办
法?”胡风楼娇靥掠过一丝异样表情,道:“义父,任何人不必为群义主持公道,以我看,
郭怀的用意,也不在于让大家主持公道,甚至于根本就不在乎谁是不是愿意为群义主持公
道,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了断这件事,有足够的能力把这笔不该有的债一笔勾销。”
  韩振天道:“是么?”
  胡风楼淡然道:“义父,。郭怀不但修为莫测高深,而且他人极聪明,有大智慧,海威
堂的开张,给了他绝好的机会,他只要京城里的人,从今夜起重新谈论群义镖局,他的目的
就达到了。”
  这话,听得大家都一怔。
  韩振天忙道:“凤楼,你是说他的用意不过在使群义的名头重新响起?”
  “不错!义父,如果我不幸料中,我希望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料错事,可是事实上——义
父,用不了多久,群义镖局的名头不但会再度响起,甚至会凌驾于威远之上,就因为他们有
了这个郭怀。”
  韩振天双眉陡扬:“凤楼,我向来信服你,可是这回,这件事……你说群义的名头会再
度响起,我相信,或许可能,可是你要说群义的名头会凌驾于咱们威远之上——”
  韩克威接口道:“我也不信,他们凭什么,只天津船帮的那笔债务,就压得他们永远抬
不起头,翻不了身。”胡凤楼微一摇头道:“七哥,天津船帮的那笔本不该有的债务,今天
晚上等于已经一笔勾销了,不信你等着看,不用多久,三天之后。”
  韩振天双眉轩动:“凤楼——”
  “义父!”胡凤楼道:“天津船帮这种手法,这种作为,无论用于哪一家镖局,对其他
任何一家镖局来说,都不是件可喜的事。天津船帮包揽了附近几省,水陆两路的运务,唯一
威胁他们生意的,是京里的镖局,所以他们不择手段打击京里的镖局。威远是因为分支多,
势力广,又有义父您坐镇京里,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动不了威远,动不了并不意味着是放
弃。反之,威远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投去,他们绝不会甘心,那么,有郭怀对付
他们,对威远应该是有利而无害。”
  韩振天道:“凤楼,你再看远一点,要是一旦群义把成远压下去了呢?”
  胡凤楼淡然道:“郭怀的来京,用意绝不单纯,但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敢下听那是什
么。我不否认有这可能,事实上也认为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愿意担保,群义镖局绝不可能独
霸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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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韩振天神色一松道:“风楼,有了你这句话,义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凤楼道:“可是,义父,最近京里发生的这几件事不单纯,我感觉得出,京里要出震
惊天下的大事。像郭怀这个人的来京,通记宫老的转居人下,海成堂主人的不现身,不露
面,没人敢正眼看一下的天津船帮头一次受到打击,将来京里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就不是
凤楼我所能担保的了。”
  这番话,像一块无形的大石,重又压上各人的心头,尽管各人的脸上没看出什么,尽管
韩振天也不愿让他脸上带出什么,现出什么——

  郭怀把三格格送回了康亲王府。
  三格格虽然有点依依难舍,但她到底还是放郭怀走了。
  她不但放郭怀走了,还派她的马车把郭怀送到了正阳门,因为,她怕郭怀一个人出不了
内城。还是真的,除了翻过城墙,或是城门硬阁之外,这个时候郭怀还真出不了内城。
  三格格偷偷吩咐了马车,本来是要把郭怀送回镖局的,可是一出内城,郭怀说什么也不
坐车了,马车没办法,只好回了头。
  外城,这时候,也有不少“五城兵马司辖下”巡捕营巡夜查街的。
  可是郭怀没让他们碰上。
  当然,以郭怀的一身修为,只不愿让他们碰上,那是容易得很,只施展上乘身法,快一
点,就算从他们跟前过,他们也只能看见一缕轻烟飘过,顶多,只觉得有一阵疾风吹了过去
回到了群义镖局,也没让二姑娘欧阳雪等门,自不能敲门惊扰人,也懒得伸手掌贴在门缝
上,以内力吸挪门闩,他翻了墙。
  谁要是看见,准会吓一跳,准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墙外他一闪不见,墙内他已经落在
了前院之内,轻飘飘的,点尘未惊。
  他没惊点尘,可把自己吓一跳,也把别人吓一跳,前面那个石墩上,坐了个人,那个人
是二姑娘欧阳雪。欧阳雪吓得站起了身,等两个人互相看清了,郭怀又一怔:“二姑娘!”
  欧阳雪很快的就平静了,娇靥上泛起喜意,但是喜得有点异样:“你回来了?”
  郭环道:“二姑娘怎么还没安歇?”
  欧阳雪道:“大姑娘让我在你屋里留个字条儿,可是我还是想坐在这儿等你回来,反正
我也睡不着。”大姑娘让留个条儿?
  郭怀微征:“大姑娘有事儿?”
  欧阳雪道:“大姑娘要见你,叫你回来之后,上后院书房去。”
  郭怀道:“二姑娘可知道,大姑娘见我是为什么事么?”
  “大姑娘没说,我不知道,见着她就知道了么!走吧!我带你去!”
  欧阳雪转身先走了。
  郭怀跟进了后院,后院的夜景,美而宁静,但总让人觉得有点阴沉,也太冷清了点儿,
这无关夜深人静。西北角,画廊的尽头,有间屋还亮着灯。
  欧阳雪带着郭怀,就到了这间屋前,她轻声道:“姐,郭怀来了!”
  “进来吧!”
  屋里响起了大姑娘欧阳霜的话声,幽幽的,已不再那么冷。
  欧阳雪带着郭怀过了屋,是一间精雅书房,古意盎然,书香满室,大姑娘欧阳霜,就站
在灯下。她换了一身黑衣,脸色有点苍白,清丽的娇靥上,也带几分憔悴。
  也不过半天工夫,她似乎经历了很多煎熬、折磨,再加上她那隐透凄凉的身影,看在眼
里,就是铁石人儿也会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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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比二姑娘欧阳雪不过大个两三岁,但是这时候灯下再看,就会发现她比乃妹成熟得
多,那种历尽无数风霜,承受了无数打击与折磨的成熟。
  二姑娘欧阳雪对这位大姑娘,似是有几分四畏,再不就是她那份柔婉的性情使然,她叫
了大姑娘一声,就微低头问到一旁。
  郭怀也叫了声:“大姑娘!”
  欧阳霜看了郭怀一眼,那微显失神的眼神,既让人价倍,又让人心悸,她做抬皓腕,轻
声道:“坐!”她简直像变了个人。
  这种变化,使得郭怀有点不安,但是郭怀却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安。
  两个人落了座,欧阳霜又转望站在一旁的二姑娘:“小雪,你也坐吧!”
  欧阳雪柔顺的答应一声,就坐在一边。
  欧阳霜低了一下头,再抬头时,她的一双目光,突然变得像两把利刃,落在了郭怀的脸
上:“我都听二姑娘说了,我不问你的来历,你也未必肯说,我只感激你为群义镖局所做的
——”
  郭怀要说话,但是欧阳霜没让他开口:“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群义镖局做
这些?”现在,欧阳霜的目光如利刃,但是这种利刃般的目光不能让郭怀心悸,他直视欧阳
霜:“因为我是群义的人。”“没进群义之前,你可知道群义镖局?”
  “听说了,也就因为听说了,我才知道群义镖局正短人手。”
  “群义镖局是短人手,但是并不需要人手,在没生意可接的情形下,有我们姐妹俩已经
很够了,群义镖局再也多不起任何一个人的开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让你留下来—
—”
  话锋微顿之后,欧阳霜接着道:“我曾经怀疑你别有所图,别有所谋,但是看看你的
人,我又实在不能相信这种想法....”
  郭怀道:“大姑娘,我只有一样所图,一样所谋,那就是重震群义声威,跟京里的同行
一较当世之短长。”“这就是我要知道为什么的道理所在。”
  “我刚已经说过了,因为我进了群义镖局,是群义镖局的人,大姑娘、二姑娘在我需要
栖身糊口的时候收留了我,我应该有所报。”
  欧阳霜深深一眼,摇摇头说道:“白天看你,现在再看你,我怎么也不相信,你是个需
要栖身糊口的人。”郭怀道:“事实上,我到京星来,就是为开创自己的基业,总得有个开
端,我不敢希望一步登天,那太不实际。”欧阳霜微点头:“明知道你不肯说,也不会实
说,我也说过不问你的来历,其实我只要知道你对群义不是另有图谋就够了,何必还问那么
多,我只是怕欠人的情,我欧阳家已经负不起任何一笔债了。”
  郭怀道:“大姑娘,欧阳家不会再欠任何人的债,群义给了我吃的、住的,这也正是我
所求的。”“那么……”欧阳霜道:“你已经有了开端,路也已经展现在你眼前,康亲王府
的三格格找来求你,你为什么不去?”“大姑娘,我不愿意沾官,我所要开创的基业,也无
关一个官字,我也不是个虎头蛇尾,有始无终的人,就算有一天我要离开群义,那也在重振
群义的声威之后。”
  欧阳霜摇了头,带着悲凄摇了头:“无论如何,现在,你的好意我感激,但是群义背着
这么一大笔债——’“大姑娘,从今夜起,群义已经没有债务了。”
  欧阳霜仍然摇头:“我听说了海威堂酒宴上的情形,也听说了那位三格格说你以一敌
三,从容退敌,但是京畿一带没人愿意主持公道,天津船帮的人,也不只那三个……”
  郭怀道:“大姑娘的意思我懂,我也知道此刻很难让大姑娘相信,我不能,也不敢相
强,我只能说有把握勾销这笔原本不成其为债的债务,请大姑娘等三天之后再看。”
  欧阳霜低了一下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因为你对天津船帮所知不多,他们
的势力太大——”一顿,又接过:“我不多说什么了,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欧阳一家
三口感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你这么一个人愿意对群义镖局义伸援
手,群义镖局也应该受到鼓舞,下定决心,从现在起,不论成败存亡,欧阳一家三口跟你共
同承担重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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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姑娘欧阳雪娇靥上猛现惊喜之色,激动的望乃姐。
  郭怀道:“多谢大姑娘,相信不会让大姑娘失望。”
  欧阳霸道:“别这么说,该言谢的是我,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去吧!”
  郭怀站了起来,并没有告辞,却道:“大姑娘,老镖头的病——”
  欧阳霜道:“还是那样儿,请了不少大夫,花了不少钱,可是——”
  郭怀道:“能不能让我看看老镖头?”
  欧阳霜没说话。
  郭怀道:“大姑娘,我路通歧黄,学医本为济世救人,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老
镖头卧病在床,我怎么能不闻不问?”
  欧阳雪忍不住道:“姐——”
  欧阳霜淡淡的道:“谢谢你的好意,有位父挚辈,要给送药来,今天晚上他应该是可以
赶到。”欧阳雪道:“姐,谁呀?”
  欧阳霜道:“田叔叔!”
  欧阳雪美目一睁叫道:“田叔叔?”
  郭怀两眼之中忽视寒芒,一闪又自敛去。
  就在这时候,外头响起个低沉,但是很清晰的话声:“曾几何时,雪丫头的听觉也这么
敏锐了,我们这一辈的怎能不服老?”
  郭怀只觉这话声很熟,可就一点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欧阳霜忙站了起来。
  欧阳雪喜呼道:“田叔叔!”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也足证,欧阳霜不是找借口,不让郭怀看乃父的病。
  欧阳霜似乎要拦阻外头那人进来,忙道:“田叔叔,请----”
  话只说到这儿,外头那话声道:“田叔叔自己人,霜丫头干么这么客气,还请什么?”
  郭怀二次入耳这话声,猛然想起在哪儿听过这话声,外头那人已随话跨进了书房。
  一身黑大褂儿个中年干瘪瘦汉子,可不是京外小村,小酒馆儿里讲故事的那个?
  瘦汉子一眼望见郭怀,猛一怔停步。
  “田叔叔!”欧阳雪喜行声中闪身扑到了瘦汉子身边。
  欧阳霜道:“田叔叔,这位姓郭,单名一个怀字,刚进镖局。”
  郭怀含笑微点头:“没想到在这儿又碰见了阁下,世上的事儿真有这么巧?”
  欧阳姐妹为之一怔。
  瘦汉子脸上变色,一声冷笑道:“何只是巧,这世界还真小——欧阳雪忙道:“田叔
叔,您跟郭怀见过?”
  瘦汉子道:“又何只见过,霜丫头,他是怎么进群义的?”
  欧阳霜当即就把郭怀登门求职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瘦汉子连声冷笑:“好极了,真是个有心人,姓郭的,要我告诉我这两个侄女
儿,咱们那两面之缘么?”郭怀道:“阁下只管讲。”
  瘦汉子两眼紧盯着郭怀,一脸冷怒笑意:“不让说也得行,由得了你——”
  接着,他把邂逅郭怀,拦截郭怀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他是这么个人,现在又这
么样进了群义镖局,你们说他是什么用心,干什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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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6 17:0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欧阳雪惊得睁圆了美目,欧阳霜也娇靥变了色,又堆上一片凛人的冰冷:“郭怀,我真
没有想到,我不但感激你,还为自己对你的态度感到愧疚,没想到你竟会是——要不是我这
位父执辈今夜恰好赶来,我们姐妹还不知道要让你欺瞒多久——”
  瘦汉子冷笑道:“这是天佑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也是天理昭彰,不隐邪恶。”
  郭怀道:“大姑娘,就凭大兴县捕快缉捕这位时,我正好早一步在座,就能指我是官家
人?”“满虏官家人?”瘦汉子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恐怕还不配,充其量你是个弃
宗忘祖,卖身投靠的败类。”郭怀道:“阁下——”
  瘦汉子截口道:“够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让你知道了群义镖局,既然让你在这
儿碰上了我,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间书房一步。”
  欧阳霜一翻皓腕,玉手里已多了柄明晃晃的匕首。
  只听欧阳雪惊叫道:“姐——”
  欧阳霜喝道:“小雪,住口。”
  话落,她挺腕就刺,疾取郭怀心口要害。
  郭怀微侧身,堪堪躲过,道:“大姑娘——”
  欧阳霜皓腕走偏,匕首锋利尖刃齐时划下。
  郭怀闪身到了书桌后道:“大姑娘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欧阳霜冰冷道:一我很透了你这位弃宗忘祖,卖身投靠的败类。”
  她一步跨到桌前,手中的匕首再次递出。
  郭怀道:“大姑娘原谅!”
  他疾探右手,一闪而回。
  就这么右掌一探一闪,再看,欧阳霜手里的匕首,已到了他收回的右掌里。
  欧阳霜一惊撤身。
  瘦汉子冷哼欲动。
  郭怀喝道:“站住!”
  这一声,论声音可是不算大,而瘦汉子却被震得身躯猛然一晃,脚下不由也为之一顿。
  郭怀道:“你们都见过我一身所学,三位之中的两位,更跟我动过手,你们认为是我的
对手么?”瘦汉子怒笑道:“我们明知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们不惜流血五步,宁愿一
拼。”
  郭怀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胆量都没有严瘦汉子道:“不是不敢,
是不屑。”
  郭怀道:“记得我跟阁下说过,倘若以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自居的,人人都像你这么鲁
莽,浮躁,我很怀疑他们能有什么作为?”
  瘦汉子喝道:“住口!”
  郭怀转脸望欧阳霜:“大姑娘,自郭怀进群义镖局,我做过哪一桩对不起群义镖局的事
了?假如我是你们所说的那种败类,有什么理由让我留群义镖局到如今,假如我是你们所说
的那种败类,从那一天起,人世间不可能再有你们这位田叔叔。今夜,他也绝不可能再到群
义镖局为老镖头送药来,更不可能再当面揭穿我,不惜流血五步的宁愿一拼,请你想想看,
是不是?”
  这番话,听得瘦汉子跟欧阳姐妹都为之一时答不上话来。
  欧阳雪叫了声:“姐——欧阳霜喝道:“不要插嘴!”
  郭怀当即又转望瘦汉子道:“阁下前曾在小村酒馆里说都将军的忠烈往事,如果我没有
料错,阁下一定经常这么做。
  阁下对郭将军的忠烈往事究竟知道多少?如今,满清人关已有多年,为压制匡复,普天
之下遍耳目,尤其京畿一带,防备更是严密,阁下出言无忌,自露行藏,不知自悟自省,反
而不辨是非黑白,硬指我是个告密败类。你这是碰见了我,要是碰上别的有心人,势必有所
连累,败坏大事,凭你阁下这种作为,又怎么配以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自居,参予匡复神圣
义举?”
  这一番话,并没有声色俱厉,但是份量却相当重,听得瘦汉子不但睁圆了眼,而且为之
直了眼:“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郭怀道:“郭怀。”
  瘦汉子脸色陡一变:“你也姓郭,难道你会是郭将军的----”郭怀道:“能说郭将
军,就应该熟知郭将军,以你阁下看,你阁下所知道的郭将军,怀一腔悲痛孤愤,还会隐居
到什么地方去娶妻生子么?”
  瘦汉子怔了怔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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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8 13:1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怀道:“我没有别的话说,也没有太多的理由,话就说到这儿了,至于三位是不是还
拿我当弃宗忘祖,卖身投靠的败类,全凭三位,我无法,也不愿相强。”
  欧阳雪望乃姐欧阳霜。
  大姑娘一双水汪汪冷如霜刃般的目光则紧盯着郭怀。
  欧阳雪立又转望瘦汉子,叫道:“田叔叔——”
  瘦汉子脸上的冷怒之色已经不见了,道:“这么说,是我误会了你,错怪了你?”
  郭怀道:“我不愿作答,怎么看我,那还在三位。”
  瘦汉子道:“我愿意向你致歉,但是,虽然我误会了你,你也不是我辈,群义镖局不能
留你——”郭怀道:“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事关重大,我不敢怪阁下,但是,我离开了群义
镖局,阁下就能放心了么?”瘦汉子为之一怔道:“这——至少以后的事,你不可能再知道
了!”
  郭怀道:“怨我直言一句,还请阁下不要见怪,凭阁下,参与匡复大业,我实在不敢恭
维。要是能让阁下放心,不必怕我知道以后什么事,要是不能让阁下放心,我只知道这么一
点,也就足够了,是不是?”瘦汉子为之一怔,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大姑娘欧阳霜突然道:“田叔叔,我决定让他留下——”
  欧阳雪喜道:“姐——欧阳霜道:“先前要他的是我,如今留下他的也是我,是福是
祸,自有我一肩承担,绝不会连累到群义镖局之外。”郭怀道:“多谢大姑娘。”
  欧阳雪道:“我原就不信他会是——”
  欧阳霜道:“我说过,两次留他的是我,是福是祸,自有我一肩承担,你就不要再说什
么了!”欧阳雪闭口不言,还真没再说什么。
  郭怀道:“无论如何,蒙二姑娘始终见信,我永远感激!”
  欧阳雪娇靥上突然一红,香唇启动,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欧阳霜看见了乃妹的异样表情,她美目中为之异来一问,道:“你可以回到前院去歇息
了!”郭怀道:“大姑娘,真不需要我看看老镖头?”
  欧阳霜道:“我田叔叔已经来了!”
  郭怀道:“那么我告退。”
  他微一欠身,放下手中匕首,行了出去。
  听得步履声远去,瘦汉子上前一步道:“霜丫头,此人----”
  欧阳霜道:“田叔叔,此人高深莫测,给我爹吃过药后,再容我详禀。”
  瘦汉子道:“也好,走,带我看你爹去。”
  欧阳霜微微一礼:“容我给田叔叔带路。”
  她往书房外行去。
  出书房,转上北上房画廊,此刻的北上房,暗无灯光,欧阳霜推开门带头走过去,东耳
房旁边竟有一条窄窄的走道。
  进入这条走道,后头一线微弱灯光射了过来,那又是一小间房,紧挨着东耳房后,微弱
灯光,就是从那间房里垂帘缝里透射出来的。
  到了那间房前,欧阳霜伸皓腕掀起重帘,一阵药味扑面涌出。
  瘦汉子一点也没在意,低头迈步先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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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8 13: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小一间卧房,布置雅致,摆设朴素,靠里一张床,纱帐两边钩起,床上躺着一个瘦骨
嶙峋的老人。老人看上去年纪在五十上下,但须发已然灰白,不但瘦得皮包骨,而且脸色白
里泛黄,闭着一双老眼,一动不动。看样子病得不轻,病不轻归不轻,但是满头灰发梳得整
整齐齐,混身上下也干干净净,显见得两位姑娘付出了多少辛劳。
  轻轻来到床前,瘦汉子轻声呼唤:“老哥哥,老哥哥!”
  老人状似酣睡,不但一动不动,而且没一点反应。
  瘦汉子眉锋微皱,转脸望向大姑娘:“还是没醒过?”
  欧阳霜微点头:“从您上回走,到如今了。”
  瘦汉子探手人怀,摸出了一个小白瓷瓶,递出了手:“捏开他的牙关,用水冲下,但愿
这瓶药能收点效用。”欧阳霜接了过去道:“田叔叔,这是——”
  瘦汉子道:“‘百灵万应丹’,据说是用整只何首乌炼的,求一粒都难。我整瓶给带来
了。”“能治我爹的病?”
  “既称‘百灵万应’,当然是什么病都治。”
  欧阳霜没有多问,其实,她自己知道,乃父的病群医束手,只要是治病的药,如今也只
是求得一样试一样了。她这里刚一声:“小雪,倒水。”
  那里二姑娘欧阳雪已然捧着一碗水到了跟前。
  欧阳霜技开瓶塞,从小白瓷瓶倒出了几股其色乌黑的药丸,侧身坐在床上,一手伸过去
捏开了老人的牙关,另一手就要把药丸放进去。
  基地,一声轻喝震人耳鼓:“大姑娘,等一等。”
  一阵轻风,一条人影,一只手伸来,恰好托住了大姑娘欧阳霜拿着药丸的那只手时。
  床前,多了个人,是郭怀。
  欧阳雪、瘦汉子一惊。
  欧阳霜惊里还带着气:“你——谁让你进来的,你这是干什么?”
  郭怀道:“大姑娘,我临时想起了一件事,这位,他是什么时候告诉大姑娘,他要为老
镖头求药的?”欧阳霜还没说话,欧阳雪已然开了口:“三天之前,怎么?”
  郭怀道:“那么三天之前也应该来过,也应该知道老镖头病重到什么地步,救人如救
火,更何况这种渊源,这种关系,他还有什么心情跑去喝好茶、说故事?”
  两位姑娘还没有什么反应。
  瘦汉子已然变色道:“郭怀,你这什么意思?”
  郭林道:“我的意思是应该先弄清楚,你阁下送来的是什么药?”
  使汉子道:“什么药?我两个侄女儿也知道,这是能治百病的‘百灵万应丹’。”
  郭怀道:“我不必问你,这药是从哪儿求来的,但是我敢断言,这药绝不是什么‘百灵
万应丹’,即使它叫‘百灵万应丹’,我也怀疑它是否如你所说,能治百病。”
  瘦汉子急转望大姑娘、二姑娘:“霜丫头、雪丫头,你们清楚咱们的渊源,你们清楚咱
们的关系,难道我还会害你们的爹,害我的老哥哥,分明他不是想报我误会他的一箭之仇,
就是别具用心,别有阴谋。”二姑娘圆睁美目,半张樱口,一脸惊容,似乎呆住了,仍没反
应。
  大姑娘则冷怒霍然转脸:“郭怀——”
  郭怀截口道:“大姑娘,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太容易分辨,只试一试这药的真正功效就知
道了。”瘦汉子道:“这药能治百病,何等珍贵,别人求一粒都难,岂容你任意糟蹋?”
  郭怀冷冷一笑道:“不会糟蹋的,既然你确认定能治百病,就请你先试尝一粒,给两位
姑娘看看。”瘦汉子沉喝道:“胡说,我又没病,怎么能随便吃药,没病的人就算吃了它,
也显不出功效来。”郭怀道:“不能说没道理,也不能说有道理,我不勉强依,这样,这儿
现成有水,咱们拿一粒溶在水里,然后把水倒在地上试试看,要是这药是穿肠毒药,你知道
倒在地上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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