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8 13:17:11
一顿,接着又道:“二姑娘,请把水碗给我。”
他伸手要去拿碗。
大姑娘就要说话。
而,瘦汉子一声没再吭,闪身就往外扑。
只听郭怀一声:“我早防着你了!”
去接水碗的手倏地横移,疾快如电,一把抓住了瘦汉子的左肩,中食二指正扣在“肩
并”要穴上。瘦汉子不跑了,他跑不掉了,不但跑不掉,而且闷哼一声,身躯矮下半截。
郭怀转望欧阳霜、欧阳雪道:“两位姑娘,相信如今已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二姑娘欧阳雪她仍是一付惊容,仍然说不上话来。
大姑娘欧阳霜脸色惨变,娇躯倏泛剧颤,她额声悲呼:“田叔叔…··”
瘦汉子没说话,因为他咬紧牙关,满头是汗,显然,他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郭林道:“说吧!这是谁的主意?”
瘦汉子仍没说话,仍是紧咬牙关,任凭满头的汗水凝为汗珠,一颗颗往下滴。
郭怀道:“你是个练家子,不应该没听说过‘一指搜魂’。”
瘦汉子脸色大变,机伶一颤,但是刹那间他又恢复了适才的神色与表情。
郭怀微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大概不相信我会这种失传已久的绝学,那么,咱们试
试。”话落,右手突出一指,就要点向瘦汉子。
欧阳霜突然冰冷道:“放了他。”
郭怀微征停手,转头回望。
欧阳霜娇靥颜色煞白,没有一点表情:“放了他!”
郭怀回过头去:“你听见了,欧阳家宽怀大度,以德报怨,你作何感想?”
基地,二姑娘悲叫出声:“田叔叔,你,你——”
二姑娘,她倏地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瘦汉子,他除了咬牙流汗之外,没有别的表情。
郭林道:“明知道,放你必成祸害,但是欧阳家一念不忍,群义镖局也无所惧,带话给
天津船帮,这是他们欠欧阳家的,到时候我会一并算,要是你还有良知,往后该怎么做,你
自己明白,去吧!”
他五指一松,振腕做抖,瘦汉子立足不稳,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砰然一声,似乎撞上
了走道馆上,然后,走道里一阵急促奔跑声由近而远。
二姑娘仍在哭。
大姑娘木然道:“大思不敢言谢。”
郭怀道:“大姑娘,我不敢当,既是群义镖局的人,就应该为老镖头尽一份心力,现在
容我再为老镖头尽点心力。”他跨步到了床前,伸手搭上床上老人的腕脉。
这回,大姑娘欧阳霜没再阻拦。
郭怀只把了一下脉,便收手道:“难怪群医束手,都看不好老镖头的病,老镖头的病在
于练功不慎,真气走岔,早有内伤,再加上胸中郁结太重,导致两病并发,如同雪上加霜,
一发不可收拾,药物不好治,也不必药物。”话落,国手,双掌并出,运指如飞,连点床上
老人胸前八处重穴,最后以右掌掌心贴在老人心口上。这时候,二姑娘欧阳雪已然住声收泪
不哭了,她抬起头,娇靥上犹满布泪痕,屏息凝神望着郭怀跟床上老人。大姑娘欧阳霜虽然
仍是一脸木然神色,可也屏息凝神望着。
毕竟,重病在床的,是她的生身之父,这一刻,关系着乃父的福祸安危,心里就是再悲
痛,也应该暂时搁在一旁了。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8 13:17:22
约英盏茶工夫,郭怀轻吁一口气,收回了手道:“请让老镖头多歇息,明早就会醒过来
了。三天之后就可以下床。”他没再多说什么,微一欠身,转身行了出去。
两位姑娘,没一个动,也没一个说话。
可是郭怀刚到堂屋,后头传来了大姑娘欧阳霜的话声:“请等一等。
郭怀停步回身,后头射来的微弱灯光下,大姑娘欧阳露,二姑娘欧阳雪都来了。
两位姑娘一句话没说,矮身就要拜下。
郭怀忙伸双手,拦住了两个:“两位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当不起。”
两位姑娘拜不下去,只得作罢,大姑娘欧阳霜道:“我羞煞愧煞,想再次致歉,却无颜
启齿。”郭怀道:“大姑娘怎好这么说,只信得过郭怀没有恶意,不是别具用心,这也就够
了。”
二姑娘欧阳雪道:“真没想到田叔叔去---真的,做梦也没想到,太让人伤心,也太
让人寒心了!”欧阳霜道:“一念之误,险些害了自己的父亲,跟亲手弑父又有什么两样,
真要是那样,欧阳霜就万死莫赎了。”郭怀道:“这也怪不得大姑娘,以彼此间的渊源跟关
系,任谁也会深信不疑。”
欧阳雪道:“郭……郭大哥,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了天津船帮的指使?”
郭怀道:“不敢当,大兴县的捕快曾经追捕过他,他对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之辈也深恶
痛绝,足证这件事情跟他们官家没有关系,那么,谋害群义镖局的,也就只有天津船帮
了。”
欧阳雪咬碎玉齿恨声道:“好阴毒卑鄙的东西。”
郭怀道:“不过我不明白,两位姑娘争这口气,强支撑至今,至少也应该是为老镖头,
我想不通他们谋害了老镖头,对他们会有什么好处。”
欧阳霜失色的香唇启动了一下,道:“这件事,连小雪都不知道,当初他们来要群义镖
局的时候,话说得很清楚,要是群义镖局赔不出那趟镖银来,只有一个办法,欧阳霜把人交
给他们帮主。”
郭怀微一怔。
欧阳雪美目一睁,惊伍叫道:“姐,你为什么一直没让我知道?”
欧阳霜道:“让你知道有什么用,又能怎么样?我是长女,爹卧病在床,群义理应由我
当家主事,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爹争这口气,我宁愿被他们榨剩最后一滴血,也绝不让
他们如愿。”
郭怀道:“群义遭此不幸,蒙此冤屈,难道欧阳家的那些朋友就都袖手旁观么?”
欧阳霜道:“我懂你的意思,欧阳家不属于任何组合,只是与一两位父挚,为汉族世
胄,先朝遗民尽一点心力,即便属于任何组合,为大局,恐怕也不会树天津船帮这么一个强
敌。”
郭怀点头道:“原来如此,大姑娘说得是。”
欧阳雪突然惊声道:“姐,你让郭大哥放走了他,他会不会去告密出卖咱们?”
欧阳霜道:“当时我也想到了,只是当时我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想到爹—
—郭怀道:“两位姑娘放心,一旦他去告了密,欧阳一家势必会落进官家手里,他还不愿
意,也惹不起天津船帮,只有等阴谋破败,没有指望的时候,才会有告密情事发生,到那时
天津船帮会逼着他去出卖欧阳家。”欧阳雪急道:“那——郭大哥,你这样对付天津船帮郭
怀道:“二姑娘的意思我懂,请放心,我有十成把握,任何人动不了群义镖局,动不了欧阳
家。”话锋微顿,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两位姑娘请安歇吧!”
他微一欠身,转身走了。
两位姑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大姑娘欧阳霜的一双美目中,闪漾起令人难以言喻,
也难以意会的异来。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9 10:24:27
郭怀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点上了灯。
眼前,床上,甚至于一桌一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角木架上,有一盆打好的水,一条新手巾,就挂在架子横梁上,旁边,还放着一桶
水。
当然,这都是二姑娘欧阳雪为他做的,看在眼里,不由得郭怀心里一阵感动。
时候是真不早了,他擦擦洗洗之后也就睡了。
只是,刚躺下,一阵极其轻微的步履声传了过来,一直到他房门口。
显然,是来找他的。
而,他这里刚挺身坐起,来人就推门进来了。
门没闩,对郭怀,甚至于任何一个练家子,这种门,闩与不闩没什么两样。
尽管屋里已炼了灯,可是今夜微有月色,在外头院子里的月色映照下,从那美好的身
影,郭怀一眼就看清来人是谁。
“大姑娘!”
他抓起衣裳披上,下床站起,就要点灯。
只听欧阳霜道:“不要点灯。”
她随手关上了门。
其实,就算不点灯,月夜透窗,屋里也看得见。
郭怀没再动道:“大姑娘还没有安歇?”
欧阳霜就站在门边道:“我没办法睡,我觉得应该到你这儿来一趟。”
郭怀道:“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欧阳霜道:“你救了我,使我不把自己交给天津船帮,那么,我这个人就是你的——”
郭怀心头一震道:“大姑娘——”
欧阳霜道:“而且,你救了群义镖局,救了欧阳家,救了我爹,我应该报答你,所以我
来找你,要把自己交给你。”话落,她就要走过来。
郭怀道:“大姑娘,清等一等。”
欧阳霜收势未动,道:“这就是我的来意,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
郭怀道:“大姑娘说得是够明白,我也懂,只是我要问大姑娘一句话,你把郭怀当成了
什么人?”欧阳霜道:“我群义镖局欧阳家的大恩人。”
“那么,大姑娘显然以为郭怀之所以进群义镖局,所以为镖局,为欧阳家尽这份心力,
是有所图谋。”“我不能不承认,先前我是这么想,但是现在我没有,也不敢。”
“那么,敢请大姑娘就此回房,早些安歇。”
“我做的只是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我却认为大姑娘太轻视自己,要是这样,请怨我直言,大姑娘把自己交给天津船帮,
既可还清那笔债,又可成为天津船帮的帮主夫人,岂不是更好。”
“我知道自己该不该,愿意不愿意!”
“为什么大姑娘只知道自己该不该,愿意不愿意,而不问别人是否也跟大姑娘一样,知
道该不该,愿意不愿意?”“这么说,你认为不该,不愿意。”
“大姑娘,我要是连这点都分不清,不知道,试问,我跟天津船帮有什么两样?”
欧阳霜沉默了一下:“我是一片诚心。”
郭环道:“我也从不惯虚假,还请大姑娘不要轻视自己,不要把郭怀当作人间贱丈
夫。”
欧阳霜低下了头。
郭怀道:“大姑娘,请回吧!”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9 10:24:40
欧阳霜猛抬头:“那么,你究竟是为什么?”
显然,她还是有所怀疑。
也难怪,这种情形,这种事,任谁谁也难免。
郭怀道:“大姑娘,我直说一句,还请大姑娘不要在意,群义镖局欧阳家,除了两位姑
娘,还有什么值得我贪图?”这倒是实情。
欧阳霜没说话。
郭怀又道:“如果大姑娘非逼我说不可,我只能这么说,两位是孝女,尤其大姑娘之坚
忍反愧煞须眉,我敬佩,不能让群义镖局欧阳家就这么倒下去。”
欧阳霜没再说话,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深深的看了郭怀一眼,转身开门行了出去,也随
手带上了门。郭怀站着没动,一动没动——
郭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被叫醒的时候,窗外微亮,不是月光,是曙色。
门开着,二姑娘欧阳雪一脸惊喜的站在门外。
他忙走神坐起:“二姑娘——”
“郭大哥,你门没闩,我一敲就开了。”欧阳雪急急的道:“我来告诉你一声,我爹醒
了!”郭怀道:“那么二姑娘跟大姑娘现在也该放心了。”
他披衣下床。
欧阳雪道:“郭大哥,我进来了啊!”
郭怀边穿衣道:“二姑娘请!”
欧阳喜进了屋,道:“郭大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郭怀道:“二姑娘一大早来找我,就是为跟我说这句话么?”
欧阳雪望着郭怀,眨动了一下美目:“你为群义对付天津船帮,又治好了我爹的病,是
我们欧阳家的大思人,难道我们不该感激你?”
郭怀道:“我既是群义镖局的人,这就是我的份内事,应该做的,说什么感激,像我这
么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甚至完全陌生的人,能蒙两位姑娘收留,使我能有一个栖身糊口的
地方,该感激的是我。”
欧阳雪道:“郭大哥,你初来的那一天,我在门口看见你的时候,你说你想在群义谋个
差事儿,我相信,可是现在我不相信了,照你的本事,你的能耐,哪儿都谋得到差事,不但
容易,而且拿的钱还绝不少,说什么你都不必来群义求栖身糊口。”
郭林道:“二姑娘,这,大姑娘问过我,逼得我不能不说实话,我告诉大姑娘,两位是
可敬的孝女,也是可佩的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凭这,任何人都不会眼睁睁的让群义镖局欧
阳家倒下去。”
欧阳雪道:“可是京里有不少人却眼睁睁的看着,等着看群义镖局欧阳家的笑话。”
郭怀道:“那只是少数人,这种人并不是京城一个地方,世上到处都有,不过,在京里
的这些人,恐怕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
话说到这儿,他转身就要去收拾床。
二姑娘欧阳雪过来就抢,道:“郭大哥,我来!”
郭怀拦住了地道:“不,二姑娘——”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9 10:24:51
“什么不?”欧阳雪道:“这哪是你们男人家做的事儿,往后这些事儿都留给我,还有
你换下来的衣裳,我给你谈。”郭怀道:“二姑娘,我这个男人就跟一般男人家不同,从小
就能照顾自己,什么事都会,也做惯了。”他话是说了,但是欧阳雪非抢着做不可,他怎么
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帮他做这些,何况论名份,人家是主,他只是属。
尽管说什么他还是不肯,只是最后仍然拗不过欧阳雪,因为这位二姑娘说他见外,急得
都快掉泪了。就这时候,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郭怀抓住了这机会,忙道:“二姑娘,有人敲门。”
哪知二姑娘道:“郭大哥,你去,别让我含着泪见人。”
含着泪难道就不能擦掉?当然,她还是想支开郭怀,好帮他叠床收拾屋子。
没奈何,郭怀只好匆忙的拿起毛巾洗把脸,出屋往大门行去。
门外来人还在敲。
郭怀先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开了门,门开处,一个身材颀长的英武人物当门而立,郭
怀看得微一怔。来人倏然一笑道:“阁下还记得我么4”
何止记得?昨夜海成堂,以这位让郭怀记得最为深刻,他,就是跟在四阿哥雍郡王允份
身旁的年羹尧。郭怀很快的定过了神道:“没想到会是年爷,年爷这么早莅临——”
年羹尧含笑道:“特来拜访,如果我没有料错,今后阁下的客人会很多,尤其是今天,
雍王府一向不愿落于人后,所以不得不抢个先。”
郭怀道:“我实在当不起,但是雍王爷厚爱,年爷既然也来了,我不敢失礼不让年爷进
来坐坐,请!”他把年羹尧让了进去,随手又关上了门,他正往里让,二姑娘正好从他屋里
出来:“郭大哥,是谁呀?”说话间,她已看见郭怀陪着年羹尧过来了。
她没见过年羹尧,从没见过,不由微一凝目:“这位是---?”
郭怀道:“二姑娘,这位是四阿哥雍王府的年双峰年爷!”
没见过,可是听说过,京能一带谁没听说过雍王府有这么一号人物,尤其是开镖局这种
江湖道上的,对这位人物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
欧阳雪猛一怔,脱口一声轻呼道:“原来是——”
忙上前见礼:“民女欧阳雪见过年爷。”
年羹尧连忙答礼,而且一脸谦恭:“不敢当,年羹尧。”
郭怀道:“年爷,这位是群义镖局欧阳老镖头的二姑娘欧阳雪。”
年羹尧居然又微一欠身:“欧阳二姑娘!”
欧阳雪忙又答了一礼:“年爷折煞民女,快清厅里坐!”
年羹尧的确是够谦恭的,谢了一声又道:“特来拜访贵镖局这位郭爷,打扰之处还请二
姑娘见谅。”不知道是因为冲着郭怀,还是这位年双峰不愧是位人物,他表现得令人心折。
二姑娘欧阳雪自也懂理,一听说是来拜访郭怀,马上就想到了昨儿晚上三格格的话,还
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把年羹尧让进了厅里,亲手倒上两杯茶,然后才告退出厅。
望着二姑娘出厅的背影,年羹尧道:“我不只一次听说这家群义镖局,也不只一次听说
群义镖局欧阳老嫖头有两个姑娘,可是绝没想到会是这么样的姑娘,二姑娘如此,那位铁肩
独撑,不让须眉的大姑娘,就可想而知了。”郭怀道:“大姑娘不只是不让须眉,而且是愧
煞须眉。”
年羹尧微微一点头道:“听阁下这么说,就更可以想见,那位欧阳大姑娘是怎么一位巾
帼奇女子了。”郭怀道:“欧阳大姑娘当之无愧。”
年羹尧收回了目光,凝望郭怀:“阁下更是一位人间少有,举世无双的奇男子,群义嫖
局已经有了那么一位愧煞须眉的奇女子,如今又有阁下这么一位气吞河岳,脾脱群豪的奇男
子。往后,还有谁敢不把群义镖局放在眼里,重振声威,凌驾同行,执天下镖局之牛耳,应
是指日可待。”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9 10:25:01
郭怀淡然一笑道:“恕我斗胆直言,年爷不但是过奖,而且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不!”年羹尧摇头道:“也许你不知道,也许在你意料之中,昨儿晚上海威堂谈笑退
敌,一番气吞河岳的潇洒表现,已经使得你阁下的大名跟群义镖局,震动了这帝都九城!”
年羹尧会说话,妙就妙在一句“也许在你意料之中”。
他既然这么说,郭忙也就笑笑没说话,没置一词之辩!
年羹尧道:“王爷一向礼贤下士,他想亲自来看你,但是缘只一面又不方便,你应该知
道,在这个时期,阿哥们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受人注目,所以他派我来看你阁下,来的虽是年
羹尧,可是跟王爷没什么两样。”郭怀道:“我知道,也不敢当,即便是年爷莅临,我已是
受宠若惊。”
“别这么说!”年羹尧道:“年羹尧可算得半个江湖人,也算个明白人,我不讳言,在
别人,这是实情,可是在阁下你,未必会把天皇贵胄的阿哥们放在眼内,这也就是为什么你
阁下令人心折,为什么雍王爷还有年羹尧觉得跟你投缘,非交你这么个朋友的道理所在。”
或许是正值用人之期,求才若渴的时候。
但是,年羹尧说来无限的真诚,无限的诚恳,这些话,出自这一位人物之口,份量自也
不同。不知道郭怀有什么感受,他道:“年爷——”
年羹尧那里马上又截了口:“昨天晚上,王爷在席间没做任何表示,那是因为他有些不
便,也是怕落人话柄。今天他让我一早赶来,一半为看看你,表达他心折投缘,想交你这个
朋友的心意,二来是为群义镖局跟天津船帮的事,黄金千两,即便身为阿哥,爵封郡王,他
也无能为力,拿不出那么多,但是别的方面,雍王府愿意尽其所能——”郭怀截了口:“王
爷跟年爷的盛情好意,群义感激,郭怀也感同身受,但是对这份盛情好意,群义跟郭怀只有
心领年羹尧道:“阁下——”
郭怀道:“年爷,群义跟郭怀,自信应付得了天津船帮。”
年羹尧道:“这个王爷跟我都明白,但是,阁下,天津船帮势力庞大得连朝廷侧目,并
不是毫无道理的——”显然,他还是认为天津船帮不好应付,还是不大敢相信,凭郭怀一个
人之力,对付得了整个势力庞大,令朝廷都为之侧目的天津船帮。
郭怀并没有多做辩驳,道:“多谢王爷跟年爷的关注,那么这样,等群义跟郭怀应付不
了天津船帮时,再求助于王爷踉年爷。”
年羹尧还待再说。
只听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郭怀一听就知道,是二姑娘欧阳雪,陪着大姑娘欧阳霜来了。
果然,随着这阵步履声,厅里前后进来了大姑娘跟二姑娘。
欧阳霜显然一夜没睡,甚至没挨床,没合眼,虽然看得出路加修饰过,但仍掩不住她那
疲累、推怀神色。疲累归疲累,惟停归谁怀,也许是因为对郭怀这个人看法的转变,也许是
因为昏睡多日的乃父老镖头,经过郭怀妙手回春的诊治,已经在今晨醒了过来,她脸色已不
再那么冷漠,虽然不再那么冷漠,但仍是那么沉稳、冷静。郭怀站了起来。
年羹尧也跟着站起道:“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大姑娘?”
欧阳霜道:“不敢,正是民女,不知年爷大驾莅临,未曾远迎,还请年爷谅有!”
她随话施下礼去。
年羹尧从容答礼:“应该说是年羹尧来得鲁莽,要请大姑娘海涵!”
“岂敢!”欧阳霜道:“年爷大驾莅临,群义蓬荜生辉,欧阳一家三口深感荣宠,年爷
请坐!”年羹尧那里谢一声就要坐下去。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9 14:5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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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0 15:31:13
突然,大门方向传来砰然一声大震。
似乎是两扇大门豁然而开的声响。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响?
不想可知,有人撞开了两扇大门。
四个人微一怔,欧阳霜立即扬起双眉道:“小雪,去看看是谁踹开了咱们群义镖局的大
门?”欧阳雪应声要动。
郭怀猜着了八分,抬手一拦道:“两位陪年爷坐坐,我去吧!”
他没等欧阳霜再有任何表示,迈步就走了出去。
他这儿出客厅到了院子里,大门口方向已一前二后闯进来了三个人。
前头一个,是个中年汉子,高高的个子,淡金般一张脸,稀疏疏的几把短胡子。
后头两个,则是两个神情剽悍的壮汉,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衣,前头一个两手空空,后头
两个则都提一把带鞘单刀。郭怀就停在厅前石阶下,那三个一见厅里出来了人,也立即停在
院子里,离郭怀只不过丈余。郭怀永远是那么平静,那么从容:“你们是天津船帮的?”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然道:“你好眼力。”
郭怀道:“两扇大门是你们踹开的?”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道:“你说得也不差。”
郭怀微一点头:“好,现在是你们天津船帮反过来欠群义镖局的了。”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冰冷的一笑:“你大概就是群义镖局的那个郭怀?”
郭怀道:“你好眼力,说得也不差。”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道:“那么我告诉你,别说是两扇大门了,从现在起,京城地面也没
有你群义镖局这一号了。”郭怀道:“就凭你跟带来的这两个人?”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足够了,不过我仍然愿意让你知道一下。”
一顿,扬声大喝,声如霹雳:“上来!”
喝声方落,群义镖局的三面墙头,人影一个连一个,翻闪疾快。
转眼间,那高高的墙头上已站上了二三十个人,清一色的神情剽悍黑衣汉子,个个手里
都提把带鞘单刀。郭怀微一怔,旋即倏然而笑:“原来如此,天津船帮不会是已经倾巢而出
了吧?”
那高个子的中年汉子冷笑道:“姓郭的,你小看天津船帮了——”
郭怀道:“我本来也没有大看它。”
那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一变,就待再说,忽然一怔,目光立时转注郭怀身后,郭怀听见
了,厅里有人出来了,一个,而且是年羹尧。
只听高个子中年汉子道:“没想到能在群义镖局看见第二个男人。”
郭怀道:“这位不是群义的人,是群义的客人。”
高个子中年汉于一笑道:“那好,天津船帮不伤跟群义无关的人,让他走。”
只听年羹尧道:“天津船帮高义,只是我要是现在走了,往后,群义镖局还会要我这个
朋友么?”高个子中年汉子道:“你很够朋友义气,只是你放心,从现在起,京城地面上已
经没有群义这一号,也没有群义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这几个人了。”
年羹尧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这儿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你们天津船帮这样公然
率众行凶,未免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高个子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王法,没人不让官家管,现在他们就可以派人来管,现
在不管,等事过以后也可以派人找上天津船帮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随时欢迎官家的人
来!”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0 15:31:27
年羹尧还待再说,高个子中年汉子话锋微顿,脸色一沉,又道:“我给你数到十的工
夫,让你离开群义镖局。”年羹尧道:“多谢好意,不必数到十,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我
不会走,想留下来开开眼界,他饱眼福。”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再变。
郭怀那里已说了话:“群义不敢逐客,但请作壁上观。”
年羹尧道:“可以,那得你阁下应付得了。”
郭怀道:“等应付不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求赐援手。”
“咱们一言为定。”年羹尧说:“告诉你一声,两位欧阳姑娘已回后头去了。”
显然,这意思是暗示郭怀,两位姑娘已回后头照顾去了。
郭怀微一笑道:“想必是阁下的运筹帷幄,调兵遣将。”
“不,我不敢居功。”年羹尧道:“是两位姑娘自己的主意。”
只听高个子中年汉子冰冷的道:“话说完了没有?”
郭怀道:“不必管我们说完了没有,你随时可以动手。”
高个子中年汉子一点头:“好。”
他这里只这么一声“好”,他身边两个提刀汉子已然钢刀出鞘,闪动身躯,一左一右,
腾跃跨步,两把钢刀挟带着风声,直劈而下。
这两个,在刀上的造诣想必不俗,钢刀挥动之间,居然能带起了刀风。
可惜,他们碰见的是郭怀。
郭怀的下半身没有动,只上半身移挪,微一闪动间,两刀同时落空,然后,他抬手微
拂。
就这么微一拂,两声闷哼,两把钢刀倏化作长虹,冲天而起,映着旭日,寒光暴问,而
那两个,则抱腕疾退,疼得脸上已变了色。他两个刚站稳,两把钢刀带着耀眼光芒直泻落
下,“笃笃”两声插在地上,人土半尺余,刀身还不住颤动。
年羹尧脱口叫道:“好,只一招。”
郭怀淡然一笑:“阁下数得不错,他们既然存心来挑群义镖局,就该派些像样儿一点
的。”那两个,在刀上的造诣是不错,在天津船帮是好手,也都是以一当十的角色,可没想
到在郭怀一招之下,就丢盔弃甲了,绝没想到。
高个子中年汉子脸色煞白,厉喝道:“姓郭的,不要得意太早,你再试试。”
一顿,暴喝:“杀!”
“杀”声中,三面墙头那二三十个黑衣汉子钢刀出鞘,一起腾空而起,半空中,二三十
把钢刀如旭日,闪闪刀光汇成了一张光网,疾泻罩下,声势相当惊人。
郭怀一笑道:“你们把兵刃抓紧了!”
话落,抬腿,地下一把单刀应脚飞起,郭忙伸手抄住,振脱抖刀,刀花一团,倏化光
幕,未见他作势,他整个人已直飞而起,疾迎当头罩下的那张光网。
没听见金铁交鸣声,只听见连声的问哼,闷吟声中,光网与光幕一时俱敛,那二三十个
黑衣汉子四散落地,两手空空,各以左手捧右腕,指缝之中渗出了血迹。
再看郭怀,他已落回原处,手里的那把单刀也已插回了地上,气定神闲,潇洒飘逸,没
事人儿似的。二三十把钢刀哪儿去了?
一阵蒙雨似的,铮然连声,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武功?简直神乎其技。
那二三十个,连那高个子中年汉子都算上,个个楞在那儿。
高立石阶上的年羹尧,惊叹出声:“生平仅见,叹为观止,我算是开了眼界,他了眼福
了,阁下,你让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学。”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0 15:31:39
郭林道:“阁下谬奖,无人不知,我也清楚,阁下是位大家,深不可测,在阁下面前,
我是班门弄斧,怕只怕贻笑大方。”
话声方落,后院方向传来两位姑娘的叱喝声。
郭怀双眉一剔。
年羹尧道:“果不出两位姑娘所料。”
高个子中年汉子倏地定过了神,两眼奇光刚闪,瘦脸上刚现得意神色,微风飒然,眼前
一花,他的左肩并上已落下了五把钢钩,立时肩骨欲碎,痛澈心脾,耳边响起郭怀的话声:
“叫他们马上住手,到前院来。”高个子中年汉子定睛再看,郭怀就站在他眼前,神色冷
肃,威态慑人,由不得他不听话,忙扬声道:“住手,都过来!”
别说,他这一声还真有用。
喝声方落,后院墙头上窜出八条人影,鹰隼般掠过来,落在前院里,又是八个提单刀的
黑衣汉子。他八个,一见眼前情景,也立时傻了眼。
郭怀冷然道:“你们已经找过群义了,现在该我找你们了,带话你们帮主,叫他随时等
我,滚!”一声“滚”,手离开了高个子中年汉子的左肩,落在他左脸上。
“叭!”
一声脆响,高个子中年汉子翻身摔倒,一连两三个翻滚,再起来时,满嘴是血,牙掉了
好几颗,没听地哼一声,也没见他回头看一眼,只见他脱弩之矢似的窜出了群义镖局的大
门。
带头的一跑,剩下的那还有不跑的?
那二三十个,转眼间跑得一个不剩。
年羹尧仰天纵声长笑,声震长空:“痛快!痛快!”
话声一落,凝目望郭怀,一双虎目之中奇光闪射,一脸的肃穆神色:“阁下,对你,我
又多认识了许多,雍王府想帮群义这个忙,不但是把人忧天,而且是多此一举,年羹尧能交
上你这么个朋友,不虚此生,虽死无憾,不敢再多打扰,告辞!”
他走了,郭怀也没多留,只送出了大门口。
出了大门口,年羹尧仍没多说,只抓紧了郭怀的手,紧了紧,然后抬手上招,两个护卫
打扮的汉子骑着两匹马,拉着一匹高大健骑,从不远处街道拐角疾驰而至。
接过缰透绳,翻身上马之后,年羹尧说了声:“阁下,别忘了年羹尧这个朋友,咱们再
谋后会!”抖缰纵马,带着两个护卫,飞驰而去。
望着三人三骑转过街角不见,回过身,前院里已来了两位姑娘。
望着一地的钢刀,欧阳雪道:“郭大哥,你把他们——”
郭怀道:“没把他们怎么样,让他们走了,留下这么一堆废铁,恐怕能卖个十几二十两
银子,也就够了。”欧阳雪笑了。
欧阳霜也为之忍俊不住。
这是郭怀头一次看到大姑娘欧阳霜脸上展现笑容,花朵儿乍放似的,好美,连郭怀他都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大姑娘察觉了,娇靥突然一红,微微低下了头。
这位冷若冰霜,愧煞须眉的女英豪,此刻居然是冷意不见,英风尽失,女儿家特有的娇
羞之态毕露。郭怀有意无意的盆开了话题:“老镖头怎么样?”
二姑娘欧阳雪道:“又睡了,睡得好沉,刚才那么吵都没惊醒。”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0 15:31:52
内城,安定门内东边,北新桥,有一座大府邸。
一圈围墙丈高,门头高大宏伟,白玉似的石阶高筑,门口一对石狮,八名穿戴整齐,挎
着腰刀的亲兵站门。门头上,横额黑底金字,四个大字写的是“雍郡王府”。
敢情,这就是贵为皇四子,四阿哥雍郡王允祯的府邸,这座府邸,也就是后日专养喇
嘛、供奉密宗高手的雍和官。蹄声震天,三人三骑,年羹尧带着两名护卫飞驰而至。
谁敢在郡王府前骑马?
年羹尧他就可以,四阿哥,雍郡王曾经有过一句话,年奠尧所至,一如他亲临。
马到雍王府前,八名亲兵一起打下千去,年羹尧翻身离鞍,把缰绳往后一交,看也没看
八名亲兵,大步进入了雍王府。
他这儿刚进前院,花砖铺成的走道上,已并肩迎来了两个人。
这两位,一位正是雍郡王允份,一个则是位瘦削身材,鹞眼鹰鼻,留着稀疏疏山羊胡子
的老头儿,这位,一看就是个心智深沉,极具城府的人。
年羹尧在几步外就欠了身:“舅爷!”
舅爷?敢值这瘦老头儿是雍郡王允祯的舅舅隆科多。
难怪是个心智深沉,极具城府的人,他是这位皇四子雍郡王的智囊头儿。
隆科多含笑抬了抬手。
雍郡王则上前拉住了年羹尧:“小年,怎么样?”
年羹尧道:“四爷,能不能里头说去?”
隆科多笑道:“就是嘛,小年的人都回来了,还跑得掉,你说他什么时候给你办砸过事
儿?”雍郡王也笑了:“行,我就多忍会儿。”
他拉着年羹尧,跟隆科多三人并肩去了后院。
广大而且深不知几许的后院东角有一间敞轩,三个人就进了这间敞轩。
一进敞轩,自有包衣趋前伺候,雍郡王可没让他们伺候,只等他们奉上了三杯香茗,就
摆摆手把他们支出去了。包衣们一退,雍郡王立即笑望年羹尧:“要不要先喝口茶润润嗓
子?”
隆科多道:“又不是要吊嗓子,先润什么嗓子,小年,他这是催你呢!”
年羹尧何许人?这还能不知道?没说话,他先整了整脸色:“四爷,我先告诉您件事,
您没找错人,这个郭怀,誉之为当世第一,绝不为过,事实上,他确是我生平仅见接着,他
把一趟群义镖局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毕,雍郡王惊喜之情形于色:“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凭他这样的一身所学,从今后
左边是你,右边是他,身后还有位足智多谋,老谋深算的舅舅,放眼当今,还有谁是我的对
手?”
隆科多道:“我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我深知小年向不轻许,天下英雄也从不作第二人
想,能得他这么推举的人,那是绝错不了。”
雍郡王道:“舅舅,所以我说无论如何非得抢先一步把他抓在手里不可。”
年羹尧道:“四爷,您恐怕还没听清楚……”
雍郡王一怔道:“什么——”
年羹尧道:“我说他婉拒了雍王府的好意,事实上他也的确不需要。”
雍郡王惊喜之色刹时俱敛,目光一凝,急道:“小年,你是说他不愿意——”
年羹尧道:“那倒不是,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做这种表示。”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0 15:32:06
雍郡王道:“那他婉拒了咱们的好意有什么要紧,只有舅舅咱们三个知道,我还真惹不
起那一帮走船玩命的。在没把握他是否应付得了之前,我也真不愿树立那么个强敌,如今咱
们确实知道他应付得了了,他接受咱们的好意,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帮他的忙,他不接受,
那是更好,只要他不是不愿为我所用就行了。”
年羹尧道:“四爷,就像刚才舅爷说的,我从没给您办砸过事,可是这件事,我没有把
握,不但没把握,我甚至要劝您死了这条心,及早他图,别因为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而耽误
了。”
这话,听得雍郡王跟隆科多都一怔。
雍郡王道:“是不是让他们谁着了先鞭,捷足先登了?”
年羹尧道:“那倒不是,我也可以担保,绝没有哪个府哪比雍王府更快,抢在了前
头。”
隆科多道:“小年,那么,那是为什么?”
年羹尧道:“舅爷,我只能说,郭怀这个人志不在此----”
雍郡王道:“怎么说,志不在此?”
年羹尧道:“他不但志不在群义镖局,甚且志不在阊达。”
雍郡王道:“不通,那么他上儿来干什么?我不信真有,也不信谁能不求飞黄腾达,视
荣华富贵如粪土。”年羹尧正色道:“四爷,以您的知人之明,不该说这种话,郭怀所以来
京,必有他的目的,也必有一番大作为,但是他的目的跟作为,绝对跟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无关。”
隆科多微点头,“嗯”了一声道:“小年具慧眼,英雄也识英雄,所见应该不差,听他
这么一说,我有同感。他有一身连小年都推崇备至的能耐,如果求荣华富贵,垂手可得,也
到处是捷径,大可不必投身群义,从两个女子身边做开端。”
雍郡王刹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您跟小年是我的两根擎天柱,您跟小年都这么
说,应该不假,可是像郭怀这么个人,我怎么甘心就此放手——”
年羹尧道:“我知道您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可是事实上您非得放手不可。”
雍郡王道:“我放手了,万一让他们别个谁——”
年羹尧道:“四爷,我可以担保,谁也拉不走他,就连皇上,恐怕都未必拉得动他。”
“他真是这么高深的人?”
“或许高深,或许未必,但是他志不在此,绝对是实情。”
雍郡王默然未语。
年羹尧道:“四爷,虽然这样,尽管放了手,但是这个朋友绝对要交,像他这么个人,
将来只不跟咱们作对,咱们就应该感到庆幸,而且对他这个人,必须待之以礼,动之以情,
绝不可用术谋。”
雍郡王沉默了一下,抬眼望年羹尧:“那你要我——”
年羹尧道:“另做他图。”
雍郡王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好他图的?”
年羹尧道:“虽然是退求其次,但却仍是一条明路,对神力侯府傅家多下点工夫,拉紧
他们。”雍郡王道:“别人不清楚,你明白,我不是没下工夫,不是没拉,可是那个老的,
铁面无私,不管是谁,一点帐都不买——”
年羹尧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为久远计,得从小的身上着手,只拉住了小的,绝对可
以拉住老的。”雍郡王摇头道:“这本是天下之至理,可是在傅家行不通,你又不是不知
道。”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0 15:32:18
年羹尧道:“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至理就是至理,放之于四海皆准,在哪儿都行得
通。”雍郡王还待再说。
隆科多捋着胡子突然道:“老四,小年的话你还没懂么?”
雍郡王微怔道:“舅舅,小年的意思是——”
“我问你,以你看,傅家现在最需要什么?做件什么事能让傅家感激不尽?”
雍郡王道:“这——”忽地霍然道:“胡凤楼——”
“对,找个工夫,拉玉翎好好谈谈。告诉他,帮他这个忙,促成这段姻缘,交换条件是
让他为雍王府尽心尽力,你说他干不干?”
“干,他一定干。”
“还有,傅家能娶这么个媳妇儿进门,你说,两个老的高兴不高兴,心里感激不感激大
媒?”“当然高兴,当然感激!”
“心存感激,当着面不说,一旦有什么事,背地里还能不帮你的忙,说你的好话,傅家
的好话不用多,只一句就够你受用不尽了。”
“可是凤楼那个丫头,对玉翎不只是若即若离,简直是不假辞色,以我看,玉翎根本就
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我有同感,恐怕小年也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了,那你们还让我——-”
“老四,别忘了那放之于四海皆准,到哪儿都行得通的至理。”
雍郡王一怔道:“舅舅——”
隆种多道:“刚才是让你先拉住小的,然后自然也就拉住了老的,如今,却是让你先拉
住老的,自然也忙拉住小的了。”
雍郡王又一怔道:“您是说——”
年羹尧道:“四爷,胡凤楼父早丧,仅一寡母,这位姑娘至孝。”
雍郡王道:“你们怎么知道?”
隆科多道:“凡是可能用得着的人与事,都得早摸清楚准备着,要不然凭什么叫智囊,
老四,智囊可不是只出出主意就行了的呀?”
雍郡王笑了,很高兴的笑了:“舅舅,只我有那么一天,我会好好谢谢您跟小年。”
隆科多道:“那我们就先谢主隆思了。”
雍郡王两眼之中奇光暴问,一仰头,纵声大笑。
适时,外头响起个恭谨话声:“禀王爷,护卫班领有要事求见年爷!”
雍郡王笑声倏然而落,道:“小年,你去吧!待会儿跟舅舅,咱们三个喝两杯。”
答应声中,年羹尧冲隆科多欠了欠身,行出了敞轩。
听得那雄健步履声去远,雍郡王忽然压低了话声道:“舅舅,您看,小年去过一趟群义
镖局之后,回来让我对郭怀放手,会不会是因为他有顾忌,有私心?”隆科多道:“你是
说,小年怕郭怀把他比下去?”
雍郡王一点头:“嗯!”
隆科多摇摇头:“不会,绝不是那么回事,你要知道,小年他是绝顶聪明个人,他清楚
得很,只有你能成事,才有他的极荣华、大富贵,所以,他不会拒绝,更不会排斥任何一个
对你有大助力的才能。”
雍郡王点头沉吟着,没说话。
隆科多又道:“其实,你应该有知人之明,现在的小年,对你绝对是忠心耿耿,可是—
—”雍郡王忽一笑,这一笑,笑得明芬:“我知道,小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也必是
个朝廷柱石的虎将,但是我也清楚,他不是个英雄,他是个袅雄。”
隆科多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没知人之明。”
雍郡王又一笑,这一笑,笑的得意,他侧身端起几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
就在他喝茶的时候,隆科多的脸上闪过了一条奇异的表情。
那该是心底里的一懔。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4 10:21:50
这是一个夜晚,华灯初上后的夜晚。
威远镖局后院,那林木深处的一座小楼上。
灯光柔和,纱窗开着,姑娘胡凤楼凭栏而坐。
小楼上,是间卧房,很精致的一间卧房。
这是老镖头韩振天专为姑娘备的,每次姑娘来京,住威远镖局,就住在这座小楼。
姑娘不在京里的时候,楼门深锁,任何人不得擅入,就连老镖头的亲生爱女姑娘韩如兰
都算上。老镖头之钟爱这位义女,可见一斑。
没人不服,姑娘韩如兰可是刁蛮难缠出了名,可是唯独对姑娘胡凤楼,连她都服服贴贴
的。没别的,她还没见过有谁比得上她这位凤楼姐,连她自己也包括在内。
如今这座小楼上,只姑娘胡凤楼一个人,一个人凭栏而坐,一双深邃清澈的目光,投注
在楼下院子里,那一泓池水上,呆呆的。
池水里,映着碧空一钩冷月。
不知道姑娘是不是望着这弯水中钩月出神。
立秋天儿,白天热,到了夜晚也不见得凉快,不见镖局里的爷儿们,背着人光着膀子还
直擦汗,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
可是姑娘,她坐在那儿毫无热意。
理应如此,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
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从楼下响到了楼上,然后帘外响起个话声:“姑娘——”
姑娘开了门,话声那么轻,那么柔:“是紫鹃么,进来吧!”
珠帘掀动,一条倩影闪了进来,正是姑娘三名美婢中的紫鹃。
她近前微一礼道:“姑娘,天津船帮动了!”
姑娘微一凝神道:“什么时候?”
紫鹃道:“今儿个一早。”
姑娘道:“怎么到现在才知道?”
紫鹃道:“镖局里是早知道了,可是独瞒了咱们,刚要不是红菱听前院的弟兄说起,咱
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姑娘轻轻的“哦”了一声。
紫鹃又道:“听说天津部帮来了不少,总有三十个之多,结果只见三十个恨爹娘少生两
条腿似的都跑了。”姑娘道:“那原在意料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多,天子脚下,京
城重地,他们未免也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紫鹃道:“一大批人进了城,不会没人知
道,可就没见有人管。”
姑娘道:“简直就是纵容,不过,天津船帮他们也猖獗不了几天了。”
“您是说郭怀?”
“他们既找上了他,他不会不找他们。”
“可是毕竟就他一个——”
“我也知道就他一个,可是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像个巨人,具有无比的力量,能够力敌万
人,如果我没有料错,最后低头的一定是天津船帮,不是他。”
“但愿您料中。”
“哦!”
“不论在哪个场合,您不是都挺偏向他的么?”
紫鹃这句话没什么,也是实情。
可就不知道为什么,姑娘那清丽如他的娇靥上,竟然飞快的掠过一抹酡红,旋听她淡然
道:“单对群义镖局这件事,我希望我料中,但对今后京里的情势,我却希望我料错,因为
天津船帮一旦对他低了头,群义的声威立即就会上腾九霄,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威远,谁也
不敢说是福是祸。”
紫鹃道:“上腾九霄的是郭怀那两个字儿,群义只不过是沾了光。”
“那就够了!”
“我就不明白。”紫鹃道:“也想不通,郭怀他怎么会单投身群义。”
“许是因为欧阳姐妹是孝女,尤其那位叫霜的行事愧煞须眉,其他的,就该是他有一付
侠骨,一付柔肠了。”“可是他刚来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就是我再次觉得他让人莫测高深的地方,可能,在京里,他有人在,要是这样的
话,他的来京就是有大目的,也就必有大作为,恐怕是这样,这跟我觉得他有着无比的力量
不谋而合。”
紫鹃要说话。
姑娘又道:“这一次,咱们自己留意,叫红菱出去盯着群义方面的动静。”
明明是盯郭怀,但是姑娘说群义而不说郭怀。
紫鹃答应声中,秀眉微扬:“姑娘,我不懂,镖局为什么独瞒我们。”
姑娘胡凤楼沉默了一下,淡然道:“我一直很推崇郭怀,许是老镖头不愿意我对郭怀,
再有多一份的推崇。”紫鹃还待再说。
姑娘道:“不要再说什么了,你去告诉红菱一声吧!”
紫鹃恭应一声,施礼退了出去。
姑娘的一双目光,又缓缓投落在楼下那一泓池水之上,神态跟刚才没什么两样,只是,
眉宇间多了一份淡淡的愁意。
谁知道姑娘她愁什么,为什么而愁?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4 10:22:03
同样的一个夜晚。
但是地方在天津。
或许,这个地方归天津卫管,真说起来,它并不在天津。
这个地方,自己有个名字,叫“东淀”,是一个湖。
这个湖不大,比起八百里波涛浩瀚的洞庭,三万六千顷的太湖,那是差多了。
但是若论起名气来,至少在河北、山东,甚至在北六省,一直到出了海,它的名气绝不
比洞庭或者太湖小。因为,天津船帮的总舵在这儿。
这里,周遭二十里内,不是天津船帮的人,绝不许进入。
天津船帮只立这么个规矩,没设禁卫,不设桩卡,但却没人敢擅越雷池一步,从来都没
有。擅入禁区的后果怎么样?没人知道。
因为,从没有人触犯过,就算谁也不知道后果严重到什么程度,却还是没人愿意,没人
敢轻易言试。“东淀湖”扼“子牙河”跟“西淀湖”几条河通往天津的要冲,那么来往的船
只该怎么办?容易,只要事先交了现银,把天津船帮给的一面三角小旗插上船头,二十里的
禁区内,就能通行无阻。不过——一所谓从没人敢擅入禁区,那应该是指今夜以前。
而就在今夜,破天荒的第一遭,有人进了“东淀湖”周遭约二十里禁区,外人。
这外人不只一个,是两个,这两个外人不但进了天津船帮总舵所在的哲里禁区,而且直
抵天津部帮的总舵之前。天津船帮的总舵,是一座占地广大的大宅院,在“东起潮”北,紧
挨着“东淀湖”,背湖面陆。这两个外人,一个是郭怀,一个居然是海威堂的总管,通记的
东家,有活财神之称的官弼。郭怀仍是那潇洒不失简朴的一身,宫弼则是一身黑绸裤褂,手
里还提着长革囊。
没有车,没有马,两个人显然是步行而来。
车马是不是停在廿里以外,那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是步行,廿里的禁区内,陆上,有天津船帮的人行走,水上,有天津船帮的船只来
往。但却没人发现这两个外人进来了廿甘里禁区,甚至直抵总舵之前。
或许,天津船帮从不相信有人敢擅入禁区,事实上也的确从没有过。
天津船帮的总舵所在,那座大宅院前,或坐或站的有几个光着脊梁的汉子,一个个不但
壮,而且一个个剽悍。这几个一见门口到了这么两个外人,坐着的霍然站起,站着的全傻
了。
本难怪,从没有过的事儿,这是哪个胆上长了毛,活腻了不怕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郭怀说了话:“往里通报,京里群义镖局郭怀找来了!”
不见得是人名树影,可是这当儿,天津船帮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不知道群义镖局郭怀
的。
那几个,脸上都变了色,站在最前头的一个道:“怎么说,你就是京里群义镖局两个小
娘儿们手下的郭怀?”郭怀一点头道:“不错。”
那一个扯着喉咙叫了起来:“你真来了,你是活腻了,找死!”
他一步跨到,斗大的拳头,当胸猛捣。
郭怀道:“这哪是待客之道?”
话声出口,右手已经轻易的落在那汉子腕脉之上,那汉子哼一声,粗壮的身躯往下一
矮。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4 10:22:14
“对你们,我可没有这样,即使是动了手,那也是先礼后兵,我教你点礼数,你站稳
了!”郭怀的话声再出口,那汉子两腿已离了地,身子也飞了起来,先是往上飞,然后横
飞,断线风筝似的,直向大门撞去。
那汉子刚才那扯着喉咙的一嚷嚷,已经惊动了远近,往里头一拥跑出来十几个,个个光
着脊梁,露着一身结实的肌肉。
一个结实,十几个结实加在一块儿,实该结实得像座山。
奈何这座山经不起打横飞来的那汉子一撞,立即东倒西歪全躺下了。
只这一手就够了,门外的那几个,躺下的那十几个,嚷嚷着全退进去了。
只有那汉子还躺着,摔得不轻,一时站不起来了。
郭怀带着宫弼进了大门,从那汉子眼前过,那汉子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能伸手他也不敢
伸手了。好大的前院,好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个不光着脊梁,也难怪,天气热
嘛!再说走船玩儿命的,还怕光脊梁不好看?
郭怀带着宫弼还没往里闭。
一个粗壮沉喝传了过来:“闪开,让我来会会他姓郭的。”
一个个的汉子潮水似的退往两旁,让出了中间一条路,顺着这条路往里看,两三丈外站
着七八个中年壮汉。这七八个虽然没光脊梁,可是一个个也都坦胸露杯,说好听一点叫豪
迈,说不好听叫粗鲁。就在这时候,一声怪叫传了过来:“宫老!”
一个黄脸黄胡子壮汉跨步而出,一脸诧异的望着宫弼。
宫弼这才开口说了话:“五堂主,没错,是我,宫弼。”
这才是人名树影,普天之下,尤其是北六省,谁不知道宫弼这两个字?
两边的,立时起了骚动,那七八个也都瞪大了眼。
黄脸黄胡子壮汉诧声道:“宫老怎么跟这个姓郭的一块儿——”
宫弼道:“五堂主先不要问那么多,听我一句话,为了不伤人不伤和气,请马上带我们
面见贵帮主。”这不是别人说话,是活财神说话。
黄险费胡子壮汉迟疑了一下:“请等一等。”
他就要转身。
适时一个话声从后头传了过来:“帮主有令,请宫老跟来人后花厅相见。”
活财神说的话,就是不同。
黄脸黄胡子壮汉立即侧身摆手:“宫老,请!”
他请的是宫弼。
宫弼却没动,等到郭怀迈了步,宫弼才举步跟上。
天津船帮的这些个,尽管个个是玩命斗狠的,但个个走南闯北,也都是明眼人,宫弼这
份所执的恭道礼,又把他们看怔了。
后院更大,灯火通明,藉着灯光看,没有亭台楼村,不够气派不算美,但却别有一番慑
人气势。那石阶高筑的一座大花厅,就坐北面南坐落在后院中间。
进花厅,不见字画,只见一盏盏的大灯,把厅里照耀得光同白昼。
靠里,左右各五,十把靠背雕花太师椅,雁翅般排列。
靠里,面南,另有三张一字排列的太师椅,上头都放着其色乌黑的皮垫子。
常在海上讨生活的,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整张的虎鲨皮做的。
这时候,那三张大师椅最中间一张前,已经站定了一个魁伟壮汉,正是海威堂开张宴上
那位天津船帮的帮主。椅子后,还站着两名脸色冷肃,神情剽悍的提刀黑衣汉子。
不用说,那是帮主的近身侍卫。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4 10:22:24
郭怀、宫弼,身后跟着那七八个,直趋近前。
魁伟壮汉抬了手:“宫老不但是稀客,而且今夜来得让人诧异,请坐。”
宫弼没动,也没说话。
郭怀突然道:“我要见的是天津船帮的帮主,不是你。”
魁伟壮汉一听,怔了怔道:“怎么说——”
郭怀道:“你不是帮主。”
魁伟壮汉勃然色变:“姓郭的,天津船帮要不是看宫老金面——”
宫弼说了话:“一堂主,你错了,宫弼只是不愿见贵帮弟兄受到伤害。”
魁伟壮汉一怔:“宫老知道我——”
宫弼道:“对资帮,我知道的不算少,我不但知道你只是内一堂的堂主,而且还知道帮
主姓海,双名无极。”魁伟壮汉惊叫道:“宫老,你——”
宫弼道:“普天之下,知道的人不多,可巧我就是那少数几个人里的一个,我既然知
道,跟我同来的这位,自然也就知道了。”
魁伟壮汉还待再说。
突然,一个震人耳鼓,洪钟也似的话声,从厅后传了进来:“一边儿去,我见见这位名
满天下的活财神。”魁伟壮汉马上一脸恭谨肃穆色,低头躬身,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那七
八个身旁,那七八个也立即躬下了身。旋即,厅后踱进了三个人,三个人一前两后,后头两
个,也是两个脸色冷肃,神情剽悍的提刀黑衣汉子。前头那个,不得了,身躯比那位一堂主
更要魁伟,简直半截铁塔也似的,豹头坏眼,绕腮虬髯,须发白里泛灰,威猛之态,慑人已
极。
他,大踏步走到中间太师椅前,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那四个提刀黑衣汉子,成一字的肃立椅后。
宫弼淡然道:“想当初,你在我面前只有站着的份儿,没想到曾几何时,我却站在了你
面前,这可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魁伟大汉闻言一怔,环目一凝:“你怎么说——”
话没说完,他又一怔,站了起来道:“你——”
宫弼道:“不认得了么?我现在叫宫弼,当年,我叫宫天干。”
魁伟大汉环目猛睁,霹雳大叫:“相爷,真是您——”
宫弼微一笑:“不错,你到底还是想起来了!”
他这儿话刚说完,魁伟大汉须发告张,激动中一步跨到,叫道:“相爷,您想煞了属下
了,海无极给您磕头。”推金山,倒玉柱,他就要拜下。
宫弼伸手一拦,别看他只伸手一拦,硬架住了魁伟大汉海无极那半截铁塔般的身躯:
“别急着拜,我先给你引见这位——”
他抬手向郭怀:“这位——”
海无极道:“属下知道,他就是群义镖局的那个郭怀,冲着相爷您,天大的事儿一笔勾
销。”宫弼道:“不只是天大的事儿一笔勾销,海无极,难道你看不出,我对这位,执的是
下属礼?”海无极一怔,望郭怀:“相爷,他——”
宫弼道:“那位一堂主,回来告诉你了没有,我只是海成堂的总管,海威堂的主人则另
有其人!”“他说了,属下正感惊奇,难不成这个郭——”
“不错,这位就是海威堂主人。”
那七八个听傻了。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14 10:22:34
海无极大叫:“什么,他就是——相爷,您怎么会——”
宫弼截口道:“海无极,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每次出海,喊得震天价响的,是哪两个
字?”“属下当然记得,就是‘海威’——”海无极话说到这儿,神情猛震,急道:“相
爷,难不成他是——”宫弼道:“这位,他上郭下怀,两个字都是他的姓,只因为他自小被
那两位抚养,如今又接那两位衣钵,更是那后一位的义子,那前一位,就是袁大将军麾下那
位郭威郭将军。”
海无极颤声叫道:“照您这么说,那后一位就该姓怀,岂不就是皇爷?”
宫弼肃容道:“海无极,以你看呢?”
海无极须发皆颤:“这,这怎么可能,当年事后,皇爷失踪,臣下分散,传闻皇爷已然
归天——”宫弼道:“海无极,你看!”
话落,抖手,手中革囊脱落,郭怀的那柄长剑立现,宫弼双手捧起了长剑。
海无极眼泪突然夺眶,嘶声大叫:“皇爷的——”
他双膝落地,立即拜了下去,竟然双肩耸动,为之失声。
那七八个瞪着眼,张着嘴,成了泥塑木雕的人。
宫弼道:“皇爷如若已在当年归无,何来如今的通记活财神宫弼,皇爷不过是暂作归
隐,命我来此广作经营,暗中培植实力,以便后日重振七海雄风,海无极,如今这一切你明
白了么?”
海无极爬伏在地,连连点头:“相爷,属下明白了,属下明白了,只是您明知底下在,
为什么早不让居下知道---”宫弼道:“你创天津船帮,没有忘本,扩展势力,不犯大
错,未尝不是一处基业,时机未到,不必让你知道,现在少主到了,也就是你该知道的时候
了!”
海无极就地转身向郭怀:“海无极拜见少主,请少主恕属下不知之罪。”
郭怀伸手扶起了海无极,道:“海将军,听我说几句话,一、天津船帮和群义镖局间的
事,从此一笔勾销;二、从今夜起,天津船帮归于海威堂下,听宫老令谕;三、我跟宫老今
夜来此事,严戒泄露——”
海无极低头躬身:“属下敬谨遵命。”
郭怀双眉扬起:“天津船帮为扩展势力,逐一打击镖局,原无可厚非,但是我要问一
问,还不了债,就要人家欧阳大姑娘,这是谁的主意?”
海无极猛抬头:“有这种事——”
环目暴睁,威棱直逼那位一堂主:“熊震山!”
那位一堂主一颤而醒,忙躬身:“属下在!”
海无极震声道:“还不出债要人家闺女,是谁的主意?”
熊震山脸色大变,颤声道:“禀帮主,属下,属下——”
海无极暴叫截口:“我问你,是谁的主意?”
熊震山立即曲下一膝,低下头去:“回帮主,是属下的意思——”
海无极须发暴张,大叫道:“熊震山,你该死,来人,押下去帮规议处。”
身后四名提刀汉子里的两名,轰雷般一声答应。
熊震山猛抬头,脸都白了:“帮主开恩,属下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家的闺女,属下只是想
把——”郭怀抬手拦住了走过去的两名提刀黑衣汉子道:“海无极,你天津船帮的帮规里,
可有板打棍责这一条?”海无极忙躬身:“回少主,有,不过那是轻罚。”
郭怀道:“姑念初犯,好在他也并没有真把人家闺女要过来,可以责打四十大板,以观
后效。”海无极恭谨躬身:“海无极敬遵少主令谕。”
熊震山一阵激动,颤声道:“谢少主不杀之思。”
海无极挥手祝喝道:“押下去!”
恭应声中,两名提刀黑衣汉子押走了熊震山。
郭怀道:“让他明天一早启程进京,以堂主身份代表帮主,带领李朋,到群义镖局,对
欧阳家当面说明勾销债务之事。”
海无权再次躬身恭应:“敬遵少主令谕。”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24 12:30:57
一大早,天刚亮没多久。
群义镖局两扇大门还关着,门前街上也没几个行人。
但是,斜对面一堵墙下,却多了个小摊儿,这么早就摆摊儿做了生意,或许这是个卖早
点的。所以说或许是,是因为摊儿上蒙着一块布,布下头鼓鼓的,起伏不平,不知道是什
么?
摊儿后站着个人,当然就是那卖东西的。
这个人个儿不高,身材有点儿瘦小,可是挺黑,许是经常晒太阳晒的,你不见那张脸跟
那双手都是黑黝黝的?黑归黑,人可长得挺俊的,一套合身的粗布裤褂儿也挺干净。
本来是,卖吃的不容干净点儿,谁敢买他的?
不知道是让晒怕了还是怎么,头上戴了顶有沿儿的帽子,,帽沿儿压了个齐眉,这一压
把鼻子以上全遮住了。这时候怕晒不嫌太早了么?太阳才刚露面儿!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摆上的摊儿,只知道到这时候还没见他有生意。
也难怪,这时候路上还没见几个行人呢!
不过他倒不在乎,抱着胳膊,半靠在墙上,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做生意要有耐性,只有耐性,总会等到生意的。
转眼工夫之后,门闩响动声中,群义镖局的两扇大门开了。
开门的是二姑娘欧阳雪,她提着扫把、簸箕,又来打扫门口了。
二姑娘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摊儿,当然,门口就这么一个,也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摊儿,
一个人,还能看不见?她只怔了一下,却没怎么在意,旋即就把簸箕搁在一边扫上了地。
卖吃的那个人,只静静的看着,也不吆喝,本来嘛!一看这摊儿,难道能不知道是卖什
么的,哪还用得着吆喝?二姑娘扫好了地,提着东西要进去,却又停下了,迟疑了一下,把
手里的东西往下一捆,转身走向那个摊儿。生意来了!毕竟让他等着了吧?
卖吃的那个人忙离墙站好了,他这里站好,二姑娘已经到了摊儿前,看了看摊儿上,可
没伸手去掀那块布:“卖的是什么呀?”
卖吃的忙道:“烧饼果子,姑娘买两套?”年岁不大,说起话来嗓门儿也不粗,挺好听
的。二姑娘没说买不买,道:“从来没见过你,头一天来这儿摆摊儿?”
“是呀!原在西城,生意不好,人家教我上这儿来卖,这儿正当天桥口上,过往的行人
多。”二姑娘道:“等有人上天桥去,那都快晌午了,早就吃饱了,卖谁去?”
“这倒也是,既然来了,先卖一天看看再说吧!”
“多少钱一套?”
“一个制钱儿两套。”
“那给我包两套。”
“镖局人多,两套够么?”
“人不多,总共四个人吃饭,一个上了年纪,一个不在家,两套够了。”
卖吃的“呃”了一声,掀起那块布一角,慢条斯理的包了两套给姑娘:“镖局里有的是
下人伙计,怎么姑娘自己扫地呀?”
“我们镖局里没下人伙计,刚跟你说过,总共四个人,一个上了年纪,一个不在家,我
不扫谁扫?”卖吃的又“呃”了一声。
二姑娘接过他包好的烧饼果子,给了钱走了。
卖吃的看着她刚进镖局,身边突然响起了个清朗的话声:“没想到今儿个门口有卖早点
的!”卖吃的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居然多了个人,挺俊
逸挺滞洒个年轻人。他忙走了定神道:“这位,您是要买——”
紫韵潇风
发表于 2015-10-24 12:31:10
“我本来是想买两套的——”
“我这就给您包两套——”
“可是刚才我们二姑娘买过了,我就不用买了。”
“怎么,您也是这家镖局的?”
“不错,我叫郭怀,刚我们二姑娘告诉你一个不在家,那就是指我,我昨儿晚上出去,
跑了一趟天津卫,刚回来。”敢情这人是郭怀,只是,他跟人家说这些干什么?
什么时候出去的,干什么去了,都告诉了人家,可真是不留一点儿心眼儿,不懂逢人只
说三分话,跟个卖早点的,更犯不着嘛!
卖吃的没在意,本来嘛!谁管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上哪儿去了?“呢”了声道:“天津
卫,不近哪?”“也不远,两百四十里地,一晚上我能来回跑好几趟。”
“哎哟!那您的脚程可真快!”
郭怀微一笑:“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不像你,明明是位挺好看的姑娘,偏糟蹋造物的
赐与,抹一脸黑,扮成这个样儿,既赶得一手好马车,还能客串一下卖烧饼果子。”
卖吃的吃了一惊,她自己都听得见,一颗心怦怦的直乱跳:“你——”
郭怀不让她说话:“请归告贵上,多谢关注,天津船帮的那笔债,昨儿晚上已经一笔勾
销了。不信,姑娘可以等在这儿看,不用多大工夫,天津船帮就会有人到镖局,跟欧阳家当
面表明,这样吧!姑娘干脆请到镖局里坐坐!”卖吃的忙道:“不——郭怀道:“姑娘既然
不愿意,我也不便相强,那么我失陪。”
他一拱手,转身走了。
卖吃的怔在那儿,瞪圆了一双眼,望着郭怀过了镖局。
郭怀进镖局,前院没个人影,他也没惊动谁,进了自己房去。
屋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水又打好了,一叠洗干净的衣裳,在床头上放着。
郭怀暗暗一阵感动,他这儿刚刚坐下,门口来了二姑娘欧阳雪,她一睑的惊喜:“郭大
哥,你回来了?”郭怀站了起来:“是的,二姑娘,我刚进门。”
二姑娘带着一阵轻风闪了进来:“你上哪儿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我不是跟两位姑娘说了么,昨晚上不回来——”
“我知道你说了,我是问你上哪儿干什么去了,用得着一夜不回来?”
“二姑娘,我上天津卫去了。”
二姑娘欧阳雪一怔,叫道:“什么,你——郭大哥,你怎么没说——”
郭怀道:“怕两位姑娘担心,所以我没说。”
“你,你找去天津船帮了?事情怎么样?”
“二姑娘看,我好好的回来了!”
二姑娘刹时瞪大了一双美目,惊喜道:“郭大哥,你是说——”
“待会儿天津船帮会有人来当面说明,到时候二姑娘就知道了!”
“啊!待会儿——我得告诉姐姐一声去。”
二姑娘她带着难言的惊喜,也带着一阵轻风,飞也似的走了。
郭怀没再去坐,他转身到床边收起了那叠干净的衣裳,凡是属于他的,他都包了起来,
属于他的东西没多少,也不过几件衣服而已。
他这是干什么?
他这儿刚收拾好,门口大姑娘欧阳霜、二姑娘欧阳雪双双来到,二姑娘先进屋,道:
“郭大哥,我姐姐来了!”郭怀欠身相迎道:“大姑娘!”
大姑娘欧阳霜走了进来,娇靥上微带激动,紧盯着郭怀的目光也有点异样:“听说郭大
哥昨儿晚上上天津卫去过了?”
“是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