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下

Leinade

下了班，拖着两条腿，慢慢的走到今世。很喜欢这家店，门很小，一个狭长的走廊后面竟是一个很大的餐厅。我经常来这里吃夜宵，日本豆腐或者脆炸鲜奶，老板是个北方人。下班的这个时间，也只有老板亲自掌勺了。去年夏天第一次来这里吃饭，门前的榆树沙沙作响……
像榆树这般高大的，我的祖父。祖父家树多如林，没分家的时候，祖父经常带我穿梭在自家的庭院里，亦是夏天，百里荷花鱼嬉戏，冬天，炭火生烟风也暖。祖父常念歌谣，柳树依水畔，桃杏围来观……
每当穿梭在这园林之间，祖父在前我在后，看着他背在后面的手自然摊开着，我就用手指头点他的手心，点了几次都不见祖父回头，就把手掌放进去，哈哈的笑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也都在笑着，那时，祖父成了我眼中最高大的树。
一次逢我生辰，祖父带我上山看树，第一次看到了榆树，看叶子，知道是与家中的树不同。之前还幻想着是不是状像似鱼的树，我围着这课树转了转，祖父谈了价钱，就在树上系了红带子，用墨写上了“雷”字，吩咐着要运到家里。听那卖树的说着些话，脉上的树，铲不得……或是见到祖父板起的脸上又露出笑容……
回来时，和祖父坐在车上，祖父哼着越剧，突然唱着问我：“雷雷，知道榆树二字怎么划？”我在祖父伸过来的大手掌里写了个“鱼”。祖父把手掌握拳，伸出食指在我的脑门上写了个“榆”。路过上坡的商市，我吵着要买蜡笔，祖父便拿着3个硬币给我买
一盒，回到家，祖母问着祖父买了些什么给孙孙，祖父没说话，祖母眯着眼睛说：“去山上看树了罢，你看你这一脚的土。”我把蜡笔在祖母面前举得高高的，“还有这个！”便直直跑到祖父的书房里，扯了张纸出来，打开了蜡笔盒子，一股很香的味道，看着颜色各异的蜡笔，不知道用哪个颜色好，索性把所有的颜色都用了一次。
祖父见我站在椅子上画画，走过来，左边瞅瞅，右边看看，见我画人，就提点着要画出眉眼，神态；见我画树，就说要画出树的枝干，曲折。我在宣纸上轻轻瞄着，可是蜡笔不像毛笔那样自如，颜色也不容易上，却勾起了祖父的兴致，拿着我的画，欣赏了一番，并在我的画上用毛笔题名，第二天又托人装裱，挂在他的书房里。
在大后院，存着一些珍木，有一块地的土新翻的，是要留给那颗系着红带子的榆树。
五天后，榆树运来了，搬工又强调着说：“脉上的树，好不铲，断脉的树，好不活。”看着他们在给榆树填土，想起来之前有樱花树就在同一地方枯萎了，眼泪吧嗒吧嗒的从脸上掉下来。
此后，我便天天守着那棵榆树，看着写着雷字的红色带子，心里默默念着：好不活，就要好好的活。一次饭上，祖母敲了一下碗说：“现在孙孙越来越像你了，站那树下，眼不转头不回。”祖父啧啧了几句，抓了只鸡腿放在我手里，抱起我，：“走咯。”印象中，在祖父家，每一饭时，都有鸡腿可吃，祖母的手艺很好，邻居都说祖母拌的冷菜都比别人家的好吃。祖父生前最爱吃祖母腌制的菜，全家都爱吃，称赞不已，唯独我不怎么喜爱。
偶然发下，榆树脚下长了些小蘑菇，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有了，我拔它们下来给祖父，祖父正唱着越剧，看着手里的白蘑菇，说：“拿去给老太婆做小菜罢。”而我想的是，会不会有小兔子来采蘑菇。
直到有一天，我在祖父的书房里开启中间的那扇窗时，才发现，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那棵榆树。我就和祖父说，能否把桌子移到中间去，断然被拒绝了。书房的摆设是不能乱摆的，要讲究心神宁静，桌子不宜摆在中间，中间是客室。可窗中看见的榆树，显得团和，亲切。一次登床，不小心碰翻了祖父的玉瓶，摔成两段。祖父见了，没说什么，拿着玉瓶走了。祖母对我说：“去问问你祖父，是不是生气了。”我摇着头不敢去。只是跑到了榆树那边，为这事大哭一场。
祖父只跟我生过两次气，第一次是因为玉瓶，第二次是因为一个叫唐可的男孩。唐可是祖父的家仆，干一些杂活累活，是我父亲朋友家的外甥，他刚来的时候，我就不喜欢这个比我大三四岁样子的男孩。
每次遇到，他都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雷少爷，你有什么吩咐？”我只是看了看，没有答话。我不喜欢他光着脚在我家到处走，但是祖父很善待他，最气人的是他和我形成了对比。祖父越是夸赞他，我就越是讨厌他。一次，他负责给树浇水，我在书房看见了，就跑过去，看着他光着脚，提着担子，眼看就要碰我的榆树了。我大声喊住他：“喂！喂！”他停下来，看见我，就说：“雷少爷，怎么啦？”他说这话的工夫，我跑过去推他在地，唐可翻身起来，拿起木勺追着我打，被祖母发现制止。
祖母气坏了，让唐可站在院中，站了一下午，唐可的舅舅来赔礼，让唐可跪在我面前，祖父赶紧拉他起来，说了几句道歉的话……送走了唐可的舅舅，祖父拉我到书房，我们祖孙俩沉默了很久，祖父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和他如实的说出来，我明明如实的讲了，祖父还是罚我在书房写书法。祖母一定是心疼我，和祖父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祖父还从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也从没和祖母那么大声的吵过架。第三天，祖父便叫人把榆树砍了。从书房看去，唐可和祖父在说着什么，祖父依旧背着手，和在书房的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系着写着“雷”字的红带子的榆树被砍倒了，祖父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从那之后，祖父便独自在后院唱越剧，总是唱两句停一停，有时干脆不去后院唱戏。我也很少进他的书房写字画画，多半时间是在祖母那学厨艺。是我有意冷落了祖父罢。后来分家了，父亲回来接我，祖母给我绣了枕头，要我带着，说是我祖父砍榆树的时候，拾起来的榆钱，让祖母晒干了收着，祖母花了一番心思缝在枕头里的。我离开了之后，从父亲那得知唐可也被他舅舅安排了别的工作。
后来，祖父也走了，只留下祖母一个人，父亲叫几个家仆过来伺候祖母，祖母只说，落了个清闲。我看到祖父的书房里，装裱着的我的画。画的是，我们当天买下榆树的情景，画上还有祖父的题名。
还有一幅画，被我叠起来放在了蜡笔盒子里。
从今世出来，风冷冷，回到家中，拉开第二层高抽屉，是一盒蜡笔，颜色各异，有的断了，有的只剩一截。蜡笔盒子下面，是一副画，用蜡笔画在宣纸上的，雨天，一棵系着红色带子的树，两代人一老一小……还有我祖父的亲笔：沙沙榆树下，雨声作霖铃。

柒剑

看得有点困呀...这貌似不适合放江湖传说版块？文学情感？

飞鱼

你写的故事都给人看了都有淡淡的伤感

半夜心跳

柒剑 发表于 2013-1-25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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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有点困呀...这貌似不适合放江湖传说版块？文学情感？

移走就是了...

本帅诈尸路过..

以沫

半夜心跳 发表于 2013-1-25 16:11
移走就是了...

本帅诈尸路过..

所以这个帖子为什么至今没移走呢？
看到了传说中的诈尸路过哈哈哈

发热

回来考古  雷纳德 和唐老鸭

以沫

发热 发表于 2023-4-9 21:27
回来考古  雷纳德 和唐老鸭

我嗅到了瓜的香气，你细说说呢

半夜心跳

以沫 发表于 2023-4-9 21:12
所以这个帖子为什么至今没移走呢？
看到了传说中的诈尸路过哈哈哈

哈哈哈哈十年前的..
因为我不是这个版块的版主..
没有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