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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半夜心跳 于 2025-11-24 17:07 编辑
她没有钱装饰打扮，只能粗衣布服；但是她非常委屈，就像降格下嫁了似的。其实女人原本没有阶层和种类；她们的美貌、她们的丰韵、她们的魅力，就可以作为她们的出身和门第。她们唯一的分野，在于天生的机智、本能的优雅和头脑的灵活；有了这些品质，平民家的姑娘也能与最显耀的贵妇媲美。 她没有漂亮的衣裳，没有珠宝首饰，什么也没有。而她爱的偏偏就是这些；她觉得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她多么希望能够讨男人们的欢心，惹女人们嫉妒，魅力四射，到处受人青睐。 一天晚上，她丈夫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满脸洋洋得意的神色。 她连忙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上面印着： 她非但没有像她丈夫所期望的那样欢天喜地，反而气恼地把请帖往桌子上一扔，咕哝着说： “可是，亲爱的，我原以为你会很高兴的。你从来也不出门做客，这可是个机会，而且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到这张请帖。大家都想要，很难得到，一般是很少给小职员的。你在那里可以看到所有官方人士。” “你想想，我穿什么去？” “你上剧院穿的那件衣服呀，依我看，那一件就挺好……”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我没有衣服，反正不能去参加晚会。哪位同事的太太穿的比我好，你就把请帖送给她吧。” “别呀，玛蒂尔德。一套过得去的衣裳，别的机会还可以穿的、十分简单的衣裳，得花多少钱？” 她吞吞吐吐地说： 他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因为他正好积攒下这样一笔钱，准备买一支枪，夏天和几个朋友去南泰尔平原打猎玩。这些朋友每个星期日都去那里打云雀。 “好吧。我就给你四百法郎。你可得尽量做一件漂漂亮亮的衣裳啊。” “喂，你怎么啦？三天来你一直怪怪的。” 他说： 她丝毫没有被说服。 她丈夫忽然大喊道： 她高兴得叫了起来： 第二天，她就到这位朋友家去，对她说了这件苦恼的事。 “尽管挑吧！亲爱的。” “你再没有别的了？” 她忽然在一个黑缎子的盒子里发现一串非常华美的钻石项链，顿时喜欢得心怦怦跳。她拿项链时手也直打哆嗦。她把这串项链戴在脖子上，连衣裙的高领外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欣喜若狂。 “你可以把这个借给我吗？只借这一件。” 她扑上去一把搂住朋友的脖子，冲动地拥吻了她一下，便带着宝贝一溜烟地跑了。 她兴奋地跳舞，发了疯似地投入，快乐得陶醉了；她沉溺在她的美貌的胜利和成功的光辉里，沉溺在奉承、赞美、追慕以及对女人来说无比甜美的完全胜利的幸福云雾里，已经忘乎所以了。 他怕她出门受寒，连忙把带来的衣裳披在她身上，那是日常穿的衣裳，很寒碜，和漂亮的舞衣极不调和。她马上意识到这一点；为了不让身裹豪华皮衣的太太们发现，她想赶快溜走。 “等一等啊。到外面你会着凉。我去叫一辆马车。” 他们向南朝塞纳河走去，冻得直打哆嗦，几乎绝望了。终于在沿河马路上找到一辆夜间拉客的旧马车。这种马车在巴黎只有天黑以后才看得到，好像白天会自惭形秽似的。 她对着镜子脱下披在肩上的旧衣裳，想再看看荣极一时的自己。但是她忽然大叫一声。原来她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 “你怎么啦？” “我……我……我跟弗莱斯蒂埃太太借的项链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这不可能！” 他问： “是啊，在部里的衣帽间我还摸过它呢。” “对，有可能。你记下车号了吗？” “没有。” “我去把我们刚才步行的这段路再走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 将近七点钟丈夫回来了。他什么也没找到。 她整天都等着，因为面对这个可怕的灾难，她一直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只好给你那位朋友写封信了，”他说，“就说你把链子的搭扣弄断了，正在找人修理。这样我们可以有个应付的时间。” 过了一个星期，他们已经失去一切希望。 “只好考虑买一串赔她了。” “太太，这串项链不是我这儿卖出的，只有盒子是我这儿配的。” 他们在王宫广场的一家店里找到一副钻石项链，看样子跟他们寻找的那一副完全一样。这件首饰原价四万法郎。如果他们要的话，店家可以三万六就卖给他们。 罗瓦赛尔手头有父亲留给他的一万八千法郎。其余的只能借了。 罗瓦赛尔太太把首饰还给弗莱斯蒂埃太太时，这位太太面带不悦地说： 弗莱斯蒂埃太太没有打开盒子看；她的朋友怕的就是这个。如果她发现掉了包，她会怎么想？怎么说？会不会把她当作窃贼呢？ 她可算体验到了笨重的家务劳动和厨房里的讨厌活儿。锅碗瓢盆都得她自己洗刷，油腻的陶器和铁锅底磨坏了她玫瑰色的手指甲。脏衣服、衬衫、抹布也都得自己洗，然后凉在绳子上。她每天早上把垃圾搬到街上，再把水提到楼上，上一层楼都要停下喘一口气。她穿着和普通平民一样的衣裳，挎着篮子上水果店、杂货店、肉店，没完没了地还价，一个苏一个苏地捍卫她那可怜的钱袋，免不了经常挨骂。 丈夫每晚替一个商人誊清账目；夜间常常替人抄写，抄一页挣五个苏。 十年以后，他们把债全部还清了，分文不差，连同高利贷的利息，以及利滚利的利息。 如果她没有丢失那副项链，今天会是怎样呢？谁知道？谁知道呢？生活就是这么奇怪！这么变化莫测！只需一点小事就能断送你或者拯救你！ 罗瓦赛尔太太非常激动。去跟她说话吗？去，当然要去。债务都还清了，她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为什么不呢？ “您好，让娜。” “可是……太太！……我不知道……您大概认错人了吧。” 她的朋友大叫一声。 “是的，自从上一次跟你见面以后，我的日子很艰难，甚至可以说是穷困潦倒……而这都是因为你！……” “你总记得你借给我去参加部里晚会的那副项链吧。” “那又怎么啦！我把它丢了。” “我还给你的是另外一副一模一样的。为了买它，我们整整还了十年的债。你知道，对我们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被弄得简直一无所有。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太高兴了。” “你刚才说，你买了一副钻石项链来代替我那一副？” 她微笑着，自豪而又天真地暗自庆幸。 “哎呀！可怜的玛蒂尔德！我的那副是假的呀。顶多值五百法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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