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辞 发表于 2019-12-31 10:02:36

朔歌行系列1—2

“轰隆!”
苍穹深处,猛然炸响一道霹雳,有雷霆电光,驰骋而过,几乎照耀得整个黑夜,如同白昼的一瞬间,依稀可以看清楚雨夜中的刀剑挥起闪动的寒光,还有慕容世家的山庄里,汇聚成潺潺溪流的血。
倾盆大雨,轰然而下,落在熊熊燃烧的火油之上,却半点阻止不了火势的蔓延。雨声喧哗,掩盖了雨中的喊杀与怒喝,冲淡了殷红的血水。
山庄里的房屋,尽被大火吞噬遮掩,浓烟漆黑邪异,直上云霄!
已是江南五月天,梅雨时节,到处都是氤氲的水汽,整个山庄的影子就如同在梦中一般明暗幻灭,模糊不清。
“燕皇后裔,慕容世家。雄踞江南百年的无冕盟主,终于完了。”
远远的黑暗里,火光翻卷,迎着绵延的雨幕,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长身玉立,悠然叹息。
这个人的面容似乎总是掩盖在了火光下的黑暗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华丽的玄色长袍上绣着象征国朝皇族身份的凤鸟云纹,头上是一个精美绝伦的玉冠,整个人显得神秘而尊贵,于风雨火焰里明暗幻灭,只有他深沉的声音清晰可闻,更显诡异莫测。
“大晋律令:慕容氏鲜卑胡族之后,狼子野心,私蓄兵甲,意图谋反!以王命,族诛以谢天下!”
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天际炸响的雷霆里,四散传开,越来越多的黑衣杀手披着蓑衣斗笠,举着火把与刀剑,踏着尸体横斜的道路,越过无数倾塌的房屋楼阁,在阵阵惨呼中展开了新的杀戮。
“参见殿下。”
渐渐被烈火吞噬的屋顶,除了这气质尊贵的神秘人,忽然又多了一个青衣飘飘,腰佩长剑的男子,躬身而拜。此时从他的方向极目望去,隐隐可以看到山庄最中心之处,慕容世家这一代的家主慕容轩效困兽之斗的最后地方,湖心亭那里惨烈的火光与厮杀。
“慕容轩好歹也算得一派宗师,全盛之时,纵是本王,也未必能稳赢得了他。没想到会断送在最信任的人手里,这只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吧?”
神秘人没有理会悠悠开口,声音淡漠平静,却又暗藏冷意,全然没有寻常身居高位者的温和与内敛:“你说呢,林先生?”
“你说,今日之慕容轩,会不会是明日之司马恪呢?”
“殿下说笑了。”斜雨纷飞,青衣人脸色一变,勉强笑道。
“林家从属慕容世家,已历三世六十八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林承轩问心无愧。”
“奈何慕容氏冥顽不灵,谋朝篡位之心始终不改。长此以往,必将招致身死族灭,殃及池鱼。”
“林某所为,不过只是为了身家性命的无奈之举罢了……”
神秘人不语,似是根本没有管他说了什么,阴影中的瞳孔漆黑一片,却似倒映着无数兵戈剑光。
渐渐地,山庄里的厮杀声渐渐低沉下去,越来越多的黑衣杀手聚集在了湖心亭之处,那里,是慕容氏这一代家主慕容轩负隅顽抗的最后地方。
“轰隆!”
几乎是与此同时,半空中有电光闪过,映照得眼前剑锋冰冷,刹那间,剑光寒,血飞乱,最先冲上湖心亭的数人齐齐顿挫,终于发出了尖锐的惨呼声,倒在了蒙蒙的雨幕中,雨水冲刷,血色溅淡。
森冷剑气混合热血凭空溅开,磅礴而又无形的气劲迸发开来,将重重雨幕逼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亭中的男子,浑身浴血,却仍不改那一种尊贵睥睨的气质!
“慕容轩……”
青衣人怔怔出神,即便在过去岁月与此人的交情深厚,然而此时此刻,目睹曾经的故人英雄末路下的风采惊艳如斯,他仍旧一时魂为之夺,心中忐忑。
“杀!”
只微微一个顿挫,下一刻,人影纷飞,刀剑并举,湖上木筏、亭前小路,不知道有多少黑衣人纵身跃出,雷霆电光里,化作无上杀机,直取慕容轩!
“此人武功韬略,不在本王之下,若非今日一战,本王还不知道天下竟有这等高手……”
青衣人林承轩望向远处陷入围攻的慕容轩,血珠四散飞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最终消散,口中不自觉地低低说道:“可惜天意如此,身为亡国之后,纵使有千般智谋,却终究为时势所困,而至于今日!”
“天意?”神秘人冷笑:“若是真有天意,洛阳神京城里那个位子,只怕还轮不到那小儿。”
他冷笑着,无形的威压迸散开来,将周遭的火焰雨水,尽数化作破碎的幻影,朝着四面八方飞溅而去。
林承轩顿时只觉得一股窒息之感笼罩而来,他也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了,却在这强大的威压下忍不住脚下颤抖,几乎站立不稳,顿时心中大骇。
好在神秘人也只是偶尔地发泄心中的不满,这股骇人的气势转眼间就被他收了回去。
“谭棣,什么事?”
林承轩蓦然惊觉,不知何时,旁边又多了一个人,此人一头赤发披散肩头,背负狭长重刀,双手处各有一个精钢护腕,加上他的半身铁甲,满面刀疤,更显狰狞可怖。
“谭棣?”林承轩听说过得此人,是江湖黑道上一大枭雄,因其武功狠毒凌厉,为江湖各派所不容,故而投身于明王司马恪麾下甘为鹰犬,忠心耿耿。
“殿下,那慕容轩武功不低,即便是强弩之末,重伤在身,却也不是杨笑之五兄弟的五枪阵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连一枝梨和五鬼道人都受了些伤,兄弟们也折损了不少……”
“本王知道了。”神秘人,也就是大晋国朝的第一宗亲,雄踞江东六郡已逾三代的明王司马恪轻声叹息:“杨笑之、王叹之等兄弟五人毕竟只是沙场战将,让他们与慕容轩这等第一流的武林高手交锋,也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属下知罪。”谭棣请罪道,但面上却不见多少惶恐之色。
明王看起来也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样子:“不愧是大燕国皇族后裔,一身武功登峰造极,果然独步天下。换了是本王,恐怕也未必能从他手下落得好去!”
谭棣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冷冷道:“这慕容老儿再怎么武功绝世,也只有一个人,又中了十数发强弩,轮番和我们那么多高手对战,此人早已油尽灯枯,如今也只是负隅顽抗罢了。大王,让属下去送他一程?”
说话间,湖心亭处又是一声断喝,无数黑衣杀手倒退开去,血光乱飞,刀剑的撞击声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踉踉跄跄,捂着右臂退避不迭,而他的手里,已是失去了那一杆从不离身的兵刃。
“好一招‘移宫换羽斗转星移’!居然连‘劈柴客’魏老前辈都受了重伤。”谭棣皱眉,请命道:“夜长梦多,殿下,还是让属下去解决他吧!”
明王思忖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谭棣大喜过望,纵身飞入了蒙蒙的雨幕中,锐啸声响,刀芒如雪。
片刻之间,漫天的杀意与剑气凌空飘散,逼入了更摄入夺魄的刀光,兵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而刺耳,络绎不绝,于这冰冷的夜里传将开去,久久不绝,也似在书写慕容世家最后的悲壮!
“该结束了。”明王闭上眼睛,悠然叹息,转身离去。
身后,火焰翻卷,刀与剑的交击之声戛然而止,半晌的死寂之后,响起了黑衣杀手的欢呼,与谭棣猖狂而得意的大笑!
就在这时,明王闭着眼睛,忽然又出声说道:“林先生,我记得慕容轩还有一个侄子,与你的关系颇为不错,甚至还与令爱定下了婚约,不知……”
明王的话戛然而止,但是林承轩却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死了。”
明王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什么。
青衣人林承轩沉默而立,瞳孔里倒映着夜色里尚未褪去的锋芒,还有那一个缓缓倒下的身影,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移宫换羽,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氏赫赫神功,江湖威名,终于要成为绝响了……”
“慕容轩,善骑者坠,善泳者溺,自古皆然……”
“而自古以来,如你这般的善谋者,也差不多便是这等下场罢……”

夜雨潇潇,淅淅沥沥,将至天明。
树林之中,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而来,马上的少年面目冷峻,却现出隐隐的倦色,雨水顺着他毫无遮挡的清朗面容流下,他恍若未觉,只紧了紧手中的剑。
剑鞘已然遗失,精钢打磨而铸成的长剑锋刃上也满是密布的缺口,还有雨水不断冲刷下依然露着殷红的痕迹,而在少年的身上,也有数道深深浅浅的创口,划破了原本华贵的衣饰,潺潺地向外淌着血。
淮扬的春雨,清寒刺骨,而马上的人只咬牙策马,不敢有半分的停留。
“嘶律律……”
然而在下一刻,少年忽然拉住了缰绳,跑了一夜的马如释重负,一声嘶鸣,却见不远处的道旁灌木丛里,已是有数十架强弩对准了他,弩机匣中的箭矢纵使在雨中也闪着慑人的寒光。
“请公子止步,随我们回去。”
雨幕中,挡住去路的为首之人淡淡说道,这些人都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行走之际,有铁血杀伐之意流露,一看便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
少年的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他不声不响地运起内力,剑上气劲迸发,周遭的雨水纷纷被弹开,锋芒毕露。
那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冷冷一哼,属下们端起弩机,遥遥对准了少年:“我再说最后一遍,请公子随我们回去!”
回应他的,是少年一声清啸,于是骏马长嘶,前驱而来!
那人脸色一冷,终于还是下令:“放箭!”
随即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射马!尽量不要伤人。”
话音刚落,数十支锋利的箭矢瞬间离弦而出,没入了飞驰的骏马,血水混杂着雨水迸溅,骏马负痛的嘶鸣声响彻四野,下一刻,马身无力地栽倒,然而马上的少年却是看都没有看上一眼,雨幕里,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借骏马摔倒的前冲之力,刹那间就逼至了眼前。
有冰冷剑锋,化作凌冽的寒光,仿佛斩断了朦胧的雨幕,一闪而过!
最前面两个正在给弩机上弦的人只见眼前冷光乍现,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是剧烈钻心的痛苦伴随着黑暗,旁人眼中,他们已是被那道迎面而来的剑气拦腰斩断!
于是剩下的人纷纷丢下了弩机,拔出兵刃,呼喝着围了过来,刀剑矛戟,一时俱下。
雨中的少年不闪不避,挥剑相向,转眼间,金铁铮铮,其中夹杂着间或的痛呼,时有矮矮的林间灌木被剑气挥过,落了一地,而更多的,是还带着淡淡余温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短短几个照面,数息之间,伏击少年的人群里又少了五六个人。
少年凌空倒退,在一棵大树上借势后退,避开了眼前连续不断的攻势,他大口喘着粗气,强忍着温热的鲜血发出的腥味,右臂上赫然是两道新添的伤口,雨水流过,更是剧痛无比,然而在下一刻,他脸色微变,猛然向一旁翻滚而开,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柄青铁短戟从后挥砍而至,落在他方才的地方,将一棵粗壮大树拦腰劈成两段!
少年喘息方歇,慢慢抬头看去,正是刚才说话的为首之人,而这个人,也曾是他敬重的长辈,名满淮扬武林的一流好手,人称“插翅虎”的柯行晦。
“让开。”
少年看着他,冷冷说道,而来人却是好整以暇地收了收手中的铁戟,阻止了意欲一拥而上的属下,看着少年淡淡道:“公子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连夜激战,想必能跑到这里实属不易,还是莫要冲动的好。”顿了顿,他又说道:“我若是伤了公子,也很难向小姐交代。”
听到他话中提及的人,少年神思微微恍惚,然而在片刻之间,他终于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剑:“让开!”
柯行晦冷哼一声“不知好歹”,揉身而上,身法之快连旁人也只看到一个残影掠过,而首当其冲的少年也惊异于这一击的迅捷猛烈,勉强只来得及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侧身避过,封剑格挡,连续数声剑戟交击响毕,少年闷哼一声,捂着又多了两道伤口的手臂连退数步,半截剑刃无力地坠落下来,倒插在林中的污泥里。
柯行晦微笑着转身:“公子,现在肯和我回去了么?”
少年手握只剩下半截的剑,面色复杂。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猛烈的剑光从林中升起,那锋芒凛冽之盛,便是连柯行晦都都心下震撼,退避不迭。
那剑气横扫而过,转眼树木催折,天地萧杀,柯行晦一惊,连忙举起手中铁戟招架,一声响,他虎口发麻,心下震撼,定睛看时,却是他带来的一众属下全然阻挡不住这崩山裂地的一击,只柯行晦亲眼所及,便有十多人惨叫着横死当场!
“白虹贯日!”柯行晦咬着牙,又惊又怒,他认出了这一式剑招:“是你?南宫……”
剑气敛去,露出了一个佩剑而立的中年男子形貌,他身披蓑衣,目中神光炯炯,满身气势,连柯行晦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离叔……”
少年也认出了来人,这个蓑衣人却顾不上和他打招呼,用极短促的声音说道:“走!”
少年一怔,蓑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走!”
柯行晦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对这蓑衣人颇为忌惮,但是他是奉了命令来带回少年,又不敢这么退去。
于是雨幕之中,蓑衣男子与那少年缓缓后退,他们的身形愈发模糊。
就在柯行晦犹豫之际,远处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人远远地就大声呼喊:“柯先生,家主请你回去,出大事了!”
柯行晦皱了皱眉:“我有任务在身……”
那人断然道:“柯先生,真的有大事要发生,整个江湖都惊动了……”
“到底何事?”柯行晦见他说的严重,便问了一句,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蓑衣人带着少年,已然隐没在了瓢泼的大雨之中,他终于压低了声音,说道:
“魏帝遗宝……”
……
“魏帝遗宝?”
一个略带惊愕的声音响起,虽然说的是中原之地通用的雅言,却腔调怪异,说不出的别扭。
黄沙漫天,夜风清冷,昏暗的天际,一弯冷月高悬,清辉泠泠而下。
夜空下,是一片连绵的雄阔殿宇,整座山被硬生生地从山腹中凿空,分割成数十上百个巨大的堂口,石壁上凿开了无数洞口,从外头的世界里涌入,风从外头呼啸而入。
狭长幽深的甬道弯弯曲曲,贯穿了整座山内部的所有殿堂,左右有火把闪耀不定,时有身着狼皮大衣、腰佩弯刀的异族大汉匆匆经过,火光照耀在他们满是刀疤的面上,更显得阴森可怖。
甬道的尽头,层层叠叠,是一座极高的石台,上下一共一十三阶,最上面一阶的石台上,以北疆最罕见的白狼皮与雕羽为饰,铺陈在一个座位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高之意,自此看去,三个古朴的古篆字,赫然刻在了硕大的石壁上。
北疆武林第一的名门大派,“燕山派”!
北疆胡人,凶狠残暴,长年南下掳掠汉民,而在北疆诸多为虎作伥的武林门派中,燕山派正是其中最凶名赫赫的存在,而燕山派五年前新继任的掌门文刀轩更是来历神秘,城府极深,一身武功登峰造极的存在!
然而此刻,这个独属于燕山掌门的至尊座位上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在下一层的石台上,分列左右两旁的石座上,赫然坐着燕山派里身份地位仅次于文刀轩的两位护法。
其中,面貌老相阴沉的左护法“大漠苍狼”安得静是文刀轩的师叔,于是他率先眯着眼睛看向了台阶下躬身而立的一个年轻人。
“传闻中的山河秘卷再度于中原现世,可是真的?”
年轻人还没有说话,安得静对面的右护法辰恭皱眉问道:“魏帝遗宝?那不是……”
他欲言又止,却是安得静接口道:“嗯,就是那流传了几十年的,前朝大魏皇帝留下的那一笔,富可敌国的巨大财富!”
话音刚落,整个殿堂里面,不论高坐石台上的实权高层,或是堂下听令的普通弟子,俱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面露贪婪之色。
然而,辰恭在安得静说完这句话后,却是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犹豫:“可据我所知,那山河秘卷一直收藏在金陵府慕容世家的山庄里,此刻忽然流传现世,这其中,是否有诈?”
“你们中原人就是心思多,哪来这么多诈!”安得静挥了挥手,不以为然:“据报,江南的武林世家慕容家族一夕之间被朝廷灭了门,那山河秘卷本是当作重礼献给明王司马恪的,却在半路上遭人截胡,消失无踪。可不正是我们的机会?”
辰恭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师叔啊,此等重宝,必是万众瞩目之物,中原武林之中的各大门派,纯阳教,少林派,华山派,峨眉派,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莫非师叔以为,凭我们的实力就可以虎口夺食?”
安得静花白眉毛竖起,反问道:“怎么,不行?”
辰恭:“可是这……”
安得静一拍桌案:“这什么这,我意已决,既然中原的那群软蛋这么想争,我们北疆不去掺和一把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就这么定了!”
北疆中原之间,自古水火不容,于是连带着两地的江湖势力,也是彼此仇杀,纷争不断。
辰恭还是有些顾虑,提出了异议:“中原武林,如今也算实力雄厚,不是现在的我们能硬拼的,若是多有损伤,只怕不好……”
“多有损伤?只怕不好?”安得静闻言,眉头一挑,哼了一声,鹰隼般的眼神望向了辰恭:“注意你的身份,就算你是汉人出身,莫非此时此刻,你还要为那些怯懦的中原同族说话不成?”
“师叔,你……”辰恭气急,拍案而起,安得静丝毫不为所动,冷冷说了下去。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自从你来了燕山派以后,整日里长吁短叹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汉狗,哼……”
辰恭额上青筋暴起,袖中的手掌已经曲握成爪,他正要有所动作,忽然间,一个平淡的声音腾地响起。
“都够了。”
安得静脸色一变,与辰恭两人同时看去,只见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高台之上,一个修长的身影隐没在幽深的阴影里,却有一种淡淡冷意,散发开来。
“掌门师兄!”辰恭惊呼,连忙收起心思,上前拜见,在这么多高手众目睽睽之下尚能如此轻易神出鬼没的,那便只有他们的掌门文刀轩了。
安得静倒是有些悻悻然,桀骜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师叔言之过重,可不要忘了,这燕山派里,非独辰师弟,连同本座在内,甚至还有已经仙逝的恩师他老人家,可都是中原汉人出身啊。”
阴影里,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却令先前还威风凛凛的安得静捏紧了拳头:“你……罢了罢了,是老夫的错总行了吧……”
“无妨,师叔也只是性情急躁了些。”文刀轩悠悠叹息,安得静顿时放下了心,转眼间,心思又活络了起来:“那刚刚老夫说的那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阴影中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既然师叔有这个心思,那就麻烦师叔去中原跑一遭罢。”
安得静顿时大喜过望,沉声道:“早这样不就结了,放心罢,老夫此去,必然将那山河秘卷带到我们北疆来!”
听了他这般慷慨激昂的话语,文刀轩却是没有什么太兴的反应,只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唤了一声:“陈梓涪。”
原本那个躬身立在安得静身前的年轻人连忙上前拜倒:“弟子在此,请师傅示下。”
“此番你就跟着安师叔一道前往中原探听消息,权当历练,遇事要小心,切莫鲁莽。本座与辰师弟等亦会不久南下,为你们后援。”
陈梓涪大声应道:“弟子遵命!”
于无声无息的黑暗里,忽然飞出一个金闪闪的令牌,落到了安得静的手里,他微微一怔,再不多言,与陈梓涪对视一眼,两人走下石台,出了殿堂。
等他们转身离开之后,一直默然不语的辰恭才皱眉出声:“文/刀,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差不多整个江湖的人都在争夺这山河秘卷。我燕山派虽强,毕竟是北疆门派,敌不过中原各大门派的联手。”
文刀轩没有发火,只是悠悠反问:“谁说此次只有我燕山派的人南下了?”
“师兄的意思是……”辰恭猛然瞪大了眼睛。
“火中取栗,浑水摸鱼。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只让我们燕山派去挑事,他们就可以在旁边看戏呢?”
辰恭转念间已明白了文刀轩的谋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另外两派……”
“嗯,你知道就够了。”
然而文刀轩却不想多说,没有丝毫回应他的意思,他好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事情:“刚刚我听你们说到江南的慕容世家,是什么回事?”
辰恭点点头,想起了方才陈梓涪回报北疆探子传来的中原消息。
“按陈梓涪探听到的消息,据好像是因为图谋不轨,阴欲谋反的缘故被明王司马恪灭门了……”
文刀轩默默地听着,慨然叹气:“这样啊……”
辰恭问道:“怎么?”
文刀轩仰首望天,清辉冷冷,孤寂无限:“没什么,随便问问。”

半世 发表于 2019-12-31 11:43:01

好厉害,打这些字很辛苦吧
故事也很好看
还有后续不

陌桑。 发表于 2019-12-31 12:47:37




      期待后续~

酒精无底狼 发表于 2019-12-31 19:09:34

又一名作家开始了他的创作

发热 发表于 2023-3-2 09:16:23

文学情感 原来是有一部分是发布自己原创 我以为都是些情感小短文{:3_45:}

风吹牛儿走 发表于 2023-3-2 09:32:28

发热 发表于 2023-3-2 09:16
文学情感 原来是有一部分是发布自己原创 我以为都是些情感小短文

哈哈,其实我挺佩服写长文的,那不是享受,简直是罪受了。要一直惦记再惦记,构思再构思,除非是专业写手,靠这个吃饭吧。以前有几个作家朋友,也有已经成名的,给我的感觉……入魔了一般。

发热 发表于 2023-3-2 10:33:01

风吹牛儿走 发表于 2023-3-2 09:32
哈哈,其实我挺佩服写长文的,那不是享受,简直是罪受了。要一直惦记再惦记,构思再构思,除非是专业写手 ...

真是受罪,有一点思路却又无从下笔的感觉,一篇长文布局的巧思是最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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